烟

九旻基地训练室

森罗历1112-09，秋

十手卫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儿，注意身体，加训要适度。全体都有，解散吧。

合训新生们

是！

很快，训练室就变得静悄悄。

十手卫

唉……真是体力活啊，累死了。

九旻基地作为十一国最高保密级别的军事基地，
全部人员进入时都会回收电子设备、防身武器，并发配统一的基地用标准设备，
武器则另外申请。

自从「魔盒行动」后被暂停职位调来这里，
十手卫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摸过自己的通讯仪，多久没刷moment，
虽然他本来就不依赖这个。

拿着基地统一派发的通讯仪，十手卫有点犯懒，靠在角落椅子上翻看，找找解闷的东西。

看到了有些眼熟的电视剧，十手卫手一顿，点开。

十手卫

……

之前只是一直听着，从来没看过，
拉着进度条找到还算有点记忆的片段，十手卫捧着通讯仪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十手卫

品味还可以嘛。

？？？

十手教官。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十手卫好不容易开始的休息。十手卫移开眼，看见一个粉发的青年站在不远处。

训练室里还在公放充满了遥城风味的电视剧，场面有些奇怪。

青年明显也听到了，眉眼闪过一丝纠结，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

十手卫随手暂停了视频，站起身。

十手卫

什么事？

青年显然没有特别想好开场白，犹豫了一下，干脆单刀直入。

警院后辈

我是海临中央警院一年级新生，您在学校很出名，很多案例都被当做教学范本……没想到您会是合训的教官。

十手卫

……这么公开处刑？冯教的课？

警院后辈

不止，嗯……岳前辈来学校做指导的时候，也会捎带着讲一讲。

十手卫

……啧，神经，他怎么不用他自己的？？

警院后辈

十手教官您——

十手卫

既然叫人家前辈，就别叫我教官了，说实话，我对这两个字有点过敏。

警院后辈

……

警院后辈

好的，十手前辈。

十手卫打量着面前身形明显不算强壮的青年，回忆着今年的合训名单。

十手卫

你是……舟……

刑舟

刑舟，刑法的刑，逆水行舟的舟。

十手卫

（……又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刑舟

十手前辈来九旻基地很久了么？

十手卫

唔……“关”了一年多了吧。

刑舟

您和我听说的有些……不太一样。

十手卫

怎么，幻灭了？

刑舟

没有。

刑舟

您是包括我在内很多人的榜样和目标。

十手卫

诶，别学我，小心学了之后你也被“发配”，冯教和岳重山没和你们说过么，你们的十手卫前辈从在校期间起，就出了名的不服管。

刑舟

噗。

刑舟

其他人都说能来九旻基地是“升迁”，到您这里就成了“发配”。

十手卫

只想当个普通小警察，用不着这么大场子。

十手卫

小舟同学，出道题考考你？

刑舟眼睛微微睁大，抿抿嘴，郑重点头。

刑舟

好，您问。

看着青年如临大敌的样子，十手卫乐了。

十手卫

想干这行？为什么？

刑舟

……

十手卫

没想过？

刑舟

不是……也对……呃……

刑舟暂时闭上嘴，防止自己再答非所问。

刑舟

当初没想太多，分数合适，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就报了，不过……

刑舟深吸口气。

刑舟

岳前辈也问过我们这个问题，那之后……我已经在想了。

刑舟

……感觉像在面试。

十手卫一手转着椅子玩，听到“答案”后点点头。

十手卫

以前冯教和我们说过一句话，那时候感觉他在故作高深，现在想想，完全切中要害。

刑舟

冯教官？

十手卫

嗯，总结翻译一下，意思大概就是干这行，要懂得收，懂得放。

十手卫

我的老师……同时是我的队长，也说过很多。

十手卫

你还年轻小舟同学，很多人很多事等着你呢，说不定哪一天，你忽然就想到了。

刑舟

……

刑舟

十手前辈。

刑舟

九旻合训两年一次，三年级我还会再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十手卫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双手背后站得笔挺，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
忽然就有点想起再年轻再不听话一点的时候。

好久没遇到这么认真的小孩了。

十手卫

两年后？那你的教官可不一定是我了。

刑舟

……！那……

十手卫

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经回去了，有缘局里见，未来新人。

刑舟

……好的！

刑舟

那我先走了。

十手卫

嗯，好好休息。

十手卫重新拿起通讯仪。

刑舟

……

十手卫

？还有事？

刑舟

……您喜欢看这部电视剧？

十手卫咧咧嘴，换了一集，继续拉进度条。

十手卫

没，室友喜欢。

九旻基地成员

十手警官，有人找。

十手卫

来了。

刑舟

我回去了，今天谢谢前辈。

十手卫

我就知道是你。

岳重山

怎么，除了我没人找你？

十手卫

谁家好人每次都不进训练室不进宿舍，非要把人叫出来。

岳重山

……一共才两次。

岳重山

才待了一年多，你这口音怎么越来越藏不住了。

十手卫

这叫“入乡随俗”。

十手卫

来出差？

岳重山

……

岳重山

嗯，来核对点事情，胤局批的。

十手卫弯腰捡了颗石子，掂了掂。

十手卫

核对完了？看你这表情，答案好像不怎么让你满意。

岳重山皱眉，抬脚扫开踩到的石子，石子叮叮当当，一路顺着石砌的斜坡，滚到了脚底的岸边。

十手卫挑眉。

十手卫

什么事儿这么生气？名字叫重山，用石头撒气可不太好。

岳重山

……

岳重山

卫，后悔开那枪么？一枪，所有前途都没了。

十手卫

不后悔啊。

十手卫双手插进口袋，坐到路边的石墩上，脸上还是如出一辙的锐利。

十手卫

「保密」，「优先级」，行动前不交底，因为这些虚与委蛇的东西造成不必要的牺牲，只开那一枪都算我客气。

十手卫

如果真要论这些东西，那我也有自己的行动最高优先级。

十手卫双指并拢，枪一样点在岳重山胸口。

十手卫

我的武器永远会指向当下的「敌人」，只要我还没脱了这身衣服。

十手卫

所以很抱歉，你也并不安全，岳警官。

岳重山

……

十手卫

不过我倒是一直很纳闷，按理说无论过程如何，我都废了他们的人一条胳膊，为什么九旻还会收我？不把我“贬为庶民压入大牢”都是好的吧。

岳重山

……好好说话。

十手卫挑眉。

十手卫

你保的我吧，出息了啊岳队，等我回去给我当领导？

岳重山

我还没那个资格，最后是胤局出面担保的。

岳重山

很多人都想保你。

十手卫

那就谢谢……所有当初想要保我的人。

十手卫

所以来找我干嘛？纯叙旧？

岳重山

两件事，先听哪个？

十手卫

什么事你还要亲自跑过来告诉我……一个一个说呗。

岳重山沉默了一会儿，十手卫也没开口，片刻后，岳重山稍微挪动脚步，离岸边更近了点。

岳重山

郁泽回来了。

十手卫

什——？？他去找你了？？

岳重山

……嗯。

十手卫

终于舍得回来了，五年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他被人贩子拐卖了。

还在开心的十手卫发现他并没有从好友的身上感受到另一位好友归来的喜悦，
反而是刚刚感受到的那种不快一瞬间更加明显。

十手卫

？怎么了？

岳重山

卫，他当年……

岳重山

…………………………

岳重山

没事，给，他让我给你买的。

一瓶蜂蜜柚子茶，不知道在口袋里被手握了多久，甚至有点温热。

十手卫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嘴上说着，十手卫接过饮料，拧开喝了一口。

岳重山

你喜欢喝这个？

十手卫

还行吧，偶尔喝。

岳重山

我带他去少严门外坐了一会儿，没让他进去。

十手卫

呼……不进去也好，省得接受不了，少严姑姑家哭过多少次了。

十手卫

郁泽现在人呢？回来准备干嘛？回……还回局里么？

岳重山

他刚回来，在海临待一段时间就准备走，也不回局里。

十手卫

啊？

岳重山

他……他在外面定居了，说现在不想干这些了，估计下个月走。

十手卫

啊………………

十手卫

下个月啊……那，以后还回来么？

岳重山

听他的意思，不打算回来了。

十手卫

哦。

十手卫又喝了口柚子茶。

十手卫

唉~好吧，那到时候你替我去送送？我还没“刑满释放”呢。

岳重山

好。

十手卫

另外一件事呢？

这次，岳重山久久没说话，只是拿出根烟点燃，夹在手上。

十手卫

你怎么……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岳重山

没多久。

岳重山

局里接到你亲戚的联系电话。

十手卫眼皮一跳。

岳重山

你姐姐死了。

十手卫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岳重山。

岳重山

来一根？

岳重山把点燃的香烟往前递了递。

十手卫

……有烟么？

岳重山

别抽那东西。

十手卫

………………

十手卫

吸烟有害健康。

十手卫一边说，一边接过香烟。

少抽点。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