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纸

战斗前

站在一处新的平台边缘，舞鹤织雪抬起手。
几片不听话的纸悄悄地飘走，但大部分翻飞的纸片还是拼成一条通向远处的小路。

舞鹤织雪

上去吧。

苏筱

感觉我们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还距离顶楼那么远啊。

舞鹤织雪

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像刚才我说过的那样，这座钟塔是由教主亲自设计，每一处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舞鹤织雪

这条路显然是为我们……或者说为我准备的。

苏筱

为什么这么说？

舞鹤织雪

……

舞鹤织雪没回答，只是不在意地拽了拽袖子。

舞鹤织雪

小苏姐姐，还在怀疑我呀？手要不要考虑松开一下？

苏筱

这一路上你都没提，这时候忽然提出来一定有诈。

舞鹤织雪

这里路太难走，你一直拉着我，路都铺歪了，瞧。

说着就指了指前方新铺的一层路，纸片薄厚不一参差不齐，还有几个明显的洞。

苏筱

……………………

苏筱

敢耍花招我绝对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苏筱放开手。

舞鹤织雪

那可一定要追过来呀，小苏姐姐咱们一言为定~

也不管苏筱愿不愿意，舞鹤织雪上前半步，强硬地勾起苏筱的小指拉了个勾。

趁着停下来的空档，我低下头看着手里通讯仪上显示的各项信息。

监督

屏蔽装置的各项数值是不是有点下降了……？

舞鹤织雪

唔，你们的系统修好啦？这么快？

织雪凑过来，我收起通讯仪后退半步。

监督

本来也不是坏了，只不过托你们的福，白荆科技和御雀通信熬了几个通宵又加强了一下而已。

舞鹤织雪

哇，那你们这个Vein可能快要天下无敌了。

苏筱

？怎么讲？

舞鹤织雪

哦，也没什么，就是上次攻击你们的系统其实费了很多功夫，毕竟小蛇之前也不是没尝试过。这个你们应该知道。

（回忆开始）

苏筱

昨天晚上网络安全部有个小情况，我们的防护系统又被人攻击了……这是记录，对方侵入了内部论坛，浏览了一些帖子——

苏筱

还回复了几个表情包，你看。

苏筱

我都快数不清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反正就是例行知会你一声，虽然暂时还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我就是觉得不太安心。

监督

还没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

苏筱

没办法，对方很专业，没给我们留下什么可供追踪的痕迹，网络安全部那边的人甚至在怀疑是不是拥有这方面能力的同调者。

（回忆结束）

监督

嗯，她还帮我关注了几个直播间。

舞鹤织雪

哈哈不愧是小蛇，唉，我有点想她了。总之就是她给出的结论是你们的Vein系统极难攻破，即使利用凌驾于科技之上的同调者能力，彻底瘫痪的成功率也不足两成。

舞鹤织雪

曲观玄的确有真本事，不怪白荆科技这么成功。

监督

……

监督

作为领头研发企业，网络攻击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不只是公司内部，很多外销的便民设施的系统也是根据Vein改写的，当然需要稳固。

舞鹤织雪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的重点是——凌驾于科技之上。

监督

…………

苏筱

那你们这次究竟怎么成功的，那个一次性同调者有这么大的能力？比蝰蛇厉害？

舞鹤织雪

你们不是研究同调者的么，怎么不想想原因。

监督

原因？

舞鹤织雪

是啊，原因。

舞鹤织雪摊开手，又一张纸片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缓缓落在地面。

舞鹤织雪

同调者的能力受到多种因素影响限制，比如身体素质，精神状态等等，最终表现为你们归并成的几项数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限制通通都没有了呢？

监督

……你指什么。

舞鹤织雪

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受损，本能会抑制能力的发挥，举个具体的例子吧，一位身体虚弱的老人正常使用能力能够举起100斤的重物，可当异核无视了身体的现实状态，你怎么知道……他无法将一幢楼拔地而起呢？

监督

……强行提高同步率……？

舞鹤织雪

唔，可能是类似的意思吧，我不是研究员，不太懂你们的数据划分啦~

监督

所以你是想说，那个一次性同调者突破了肉体和精神的极限，将能力放大数倍，进而攻破了Vein？

舞鹤织雪

bingo~而且机会只有一次，需要瞬间的高爆发能力，实际上教主准备的可不止那一个工具人，所以，成功不是必然的嘛，毕竟你们——

舞鹤织雪

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路。

又一条歪歪扭扭的路在脚下生成。

舞鹤织雪

哎呀，不小心又铺歪了。

舞鹤织雪

凑合着走吧二位，小心别掉下去，我可不是真的会飞，这种工作还是交给你们那位看起来真能飞起来的小哥哥吧。

我回头看着一路走来的路，惊讶地发现由纸搭成的桥不知不觉已经延伸到视线之外。

监督

……

我们继续向前走着，平台能够提供的可站立面积越来越小，偶尔还会凭空消失，但舞鹤织雪每次都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有惊无险地化解了难题。

舞鹤织雪

呼……

苏筱

好像又开始往上走了……那个琴初不是让我们去找她么？这是在溜我们？？

监督

……

舞鹤织雪像是发现我在看她，转过头一脸和平时一样的假笑。

舞鹤织雪

小监督，看我干嘛，我不能累么？美女肯免费打黑工是需要感谢的！

监督

嗯，谢谢。

舞鹤织雪

……

舞鹤织雪

总是这么假正经，无趣。

舞鹤织雪抬头看向已经隐约可见的最高处的金色大门，松了口气。

舞鹤织雪

还好……看来还能上去。

苏筱也凑过来一起看。

苏筱

终于要到了，我已经等不及想要揍琴初一通了，平白让我们吃了几个月的苦，连本带利都要讨回来，包括白荆大楼的维修费！！

舞鹤织雪

噗。

舞鹤织雪

苏筱。

苏筱

啊？

舞鹤织雪

苏筱，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苏筱一脸纳闷。

苏筱

怎么忽然问这个，老师啊，我是老师捡的，身份信息也是老师补的，冷知识，在叫苏筱之前，我的名字是小小，大小的那个小。

舞鹤织雪

怎么还真是小、小监督啊？

苏筱

呵呵，你最好不是在讽刺我。

苏筱根本不吃这套，一边小心地走在纸上，一边不死心询问更多信息。

苏筱

你呢，舞鹤织雪不是真名，千鹤和千羽鹤也不是，都这时候了，总该告诉我们了吧诶诶诶散了！

监督

诶你慢点！

话还没说完，苏筱一脚踩上纸张边缘，柔软的纸像是支撑不住滑落了几张，吓得苏筱赶紧抬起脚几步上前抓住伸过来的手。

苏筱

呼……………………吓死我了。你，是不是想要转移话题才把纸撤掉的？

舞鹤织雪

太冤枉人了吧，我想要你的命还用等到现在？
刚刚在梦里不抓住你，你可能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苏筱

呃……

监督

梦？柳池那个么？

苏筱

啊……

筱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面色不自然，我心下奇怪，忍不住看向织雪。

监督

？发生什么了？

苏筱

没什么，就是进入了一个无聊的梦然后和鬼打了一架出来。

舞鹤织雪

嗯嗯，就是小苏姐姐说的这样，只不过很巧的是，我们梦里那位正好是你认识的人。

监督

某种程度，我们三个人共同认识的人挺多的，你指的哪个。

舞鹤织雪

是——

苏筱

啊啊啊不许说了！

监督

？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筱

就是不想说。很不吉利，而且我那么轻易就上当太丢人了！

苏筱皱着眉，像是真的很想把记忆删除，或者重来一次一雪前耻。

舞鹤织雪

哼~好吧，那我也不说啦，还是让小苏姐姐有朝一日亲口告诉你吧~

舞鹤织雪

真可惜呀小监督，你可能要错过重要情报啦。

监督

……？

苏筱

别想糊弄玄虚引起兴趣然后转移话题！

苏筱瞪圆眼睛双手叉腰看向面前的女孩。

苏筱

名字！名字！

舞鹤织雪

啊……那个啊。

舞鹤织雪

唔，不是不想告诉你们，我也不知道。

苏筱

啊？

监督

……什么？

舞鹤织雪

不知道啊，哦，好像一直没和你们说过，我完——全——不记得在森罗睁开眼睛前的事情。

监督&苏筱

！！！

舞鹤织雪

脑子里有一些乱七八糟不成逻辑的记忆，但是完全拼凑不起来，时间长了也就懒得管了。

监督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黑曜人？

舞鹤织雪

我说过嘛？

苏筱

……和我说的，我就知道你又在骗人！

舞鹤织雪

啊……也不算骗吧，这个应该是真的，我提供的行尸情报总做不得假吧？

监督

这是你那些记忆的碎片告诉你的？

舞鹤织雪

嗯哼。

监督

……你是归来者么？

苏筱

……！对啊！如果你是黑曜人，完全可能是归来者啊。

舞鹤织雪

归来者……？那是什么？

监督

你不知道……？

我看着舞鹤织雪完全不似作假的表情，无法分析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发问。

监督

我在前段临时休业时接触了目前唯一一名已知的黑曜归来者，据她称，黑曜从行尸再度苏醒为人，会拥有超出一般异能者，也就是森罗所说的同调者的身体素质和能力，而代价是——

监督

失去全部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并带有部分五感缺陷。

监督

这就是归来者，很可能也是……二次病变痊愈后的同调者。

舞鹤织雪

唔……

舞鹤织雪

我没有类似的记忆，五感缺陷也没有，我的异核有没有二次病变不知道，但是身体应该是没有的。

我猛地抬头，品味有些不可思议的潜台词。

监督

什么叫……你的异核和……你的身体……

舞鹤织雪

意思就是——

舞鹤织雪

它们是分开的。要猜猜哪个是真正的我么，当然，也有可能哪个都不是哦~

我和苏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苏筱

什么情况……你在说真的还是又在编故事……

监督

……你经历过手术……？

我的大脑在飞速处理信息。

监督

在哪儿，黑曜还是森罗，谁给你做的。

舞鹤织雪

哼~随你们猜吧，猜猜我哪句是虚情，哪句是假意。

苏筱

那不都是假的么？！

舞鹤织雪

哈哈。

舞鹤织雪似乎很高兴，一挥手，一个全新的歪歪扭扭的纸桥延伸到下一个落脚点，金色的巨门又近了不少。

舞鹤织雪

不过织雪这个名字的确是我自己起的。

监督

……

监督

是根据什么，我是说，起名字不是一般都会联想到什么。

舞鹤织雪抬起手，又有零星的纸片飞过，先前搭成的无数纸桥已经在时间中都变回纸张，飘荡在这仿佛无尽的空间之中。

舞鹤织雪

不知道，就是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可能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记住的，也可能……

舞鹤织雪

这就是我想要的真名吧。

舞鹤织雪

终于快到了，希望教主大人别——唔！说来就来……

话音未落，先前体验过的疼痛就再次袭来。

监督

唔……你们两个……没事吧？

脑子闷作一团，好在还算可以忍受，只是脚下的纸桥在攻击中明显更加不堪重负。
我赶紧过去拉着两个人尽量集中在结实的落脚点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拉着她们往前走后，两个人的状况似乎也好转了不少。

苏筱

……唔……疼死了，还好她减弱了力度，我刚刚差点就动手了。

监督

动手？难道你是说，琴初在下精神暗示？

苏筱

你没有这种感觉么？

监督

还好，刚刚觉得脑子闷闷的，情绪不太好，可能是我本身没什么攻击力，倒是没什么攻击欲望。

舞鹤织雪

别松懈……肯定还没完。

不出织雪所料，下一秒，“空中阁楼”也再次移动了起来，眼看近在咫尺的巨门又再次远离。

苏筱

不是吧，又要再爬一次……啊！

像是不满足于现状，与此同时，一阵难以忽视的飓风无端在空间内刮起，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舞鹤织雪

闪开！

被一道力量狠狠一拉，我踉跄着退后数步。

苏筱

这是……什么……

我睁开眼，一个难以用“人类”两个字概括的造物正悬停在半空，双手捧脸，明明看不见眼睛，却能觉得她在悲悯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如同神罚一般，准备降下责难。

苏筱

监督，退后！

苏筱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护在我身前，舞鹤织雪却没放太多注意力在眼前的景象上，只是抬头看着目标地点。

舞鹤织雪

还好……还不算太远……

她忽然转头看向我。

舞鹤织雪

教主算得真准。

监督

什么？

舞鹤织雪

没什么，字面意思夸她数学成绩好而已。

舞鹤织雪

这段距离，再加上这个“天使小姐”，分毫不差~

舞鹤织雪

别胡思乱想了二位，小心应战吧，这东西可不好对付。

战斗后

舞鹤织雪

天使小姐……很厉害嘛……不愧是教主大人直到这时才舍得用的研究品。

周围散乱的纸片越来越多，竟然在空间内卷动了起来。

舞鹤织雪没去管空中凌乱不听话的白纸，而是挥挥手，一只造型意外正常的巨大纸鹤出现在一旁。

舞鹤织雪

坐上去，我累了，这里要塌了，没了落脚点我们打不过她，还是赶快离开得好。

苏筱

哦，好！

看着舞鹤织雪明显不算好的脸色，苏筱难得没反驳，利索地翻身上去，朝我伸出手。
我握上筱筱的手，腿上刚要用力，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

监督

你先上。

舞鹤织雪忽然冷下脸扫过来一眼，手上依然在防范着还没有“断气”的人造怪物。

舞鹤织雪

这个时候别让来让去了，我先上去你来控制这些路？

不对。

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回忆开始）

舞鹤织雪

小苏姐姐，还在怀疑我呀？手要不要考虑松开一下？

舞鹤织雪

哎呀，不小心又铺歪了。

舞鹤织雪

凑合着走吧二位，小心别掉下去，我可不是真的会飞，这种工作还是交给你们那位看起来真能飞起来的小哥哥吧。

舞鹤织雪

教主算得真准。

舞鹤织雪

这段距离，再加上这个“天使小姐”，分毫不差~

舞鹤织雪

同调者的能力受到多种因素影响限制，比如身体素质，精神状态等等，最终表现为你们归并成的几项数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限制通通都没有了呢？

（旧城区，织雪拉起袖子，手臂上赫然有异变的情况。）

（回忆结束）

监督

……等一下！给我看看你的手臂。

舞鹤织雪

嗯？这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配合地伸出左臂。

监督

另外一条！

舞鹤织雪再没有动作，也没有伸出右手。

舞鹤织雪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和小苏姐姐一样单纯啊，小监督。

苏筱

什么情况……

我顾不得解释，赶紧抓住对方还没收回去的左手，接着朝苏筱大喊。

监督

筱筱！拉我们上去！快！

苏筱顾不得回话，赶紧手上用劲，拼命拉着两个人的体重，同一时刻，千纸鹤振动翅膀，缓慢腾空而起。

苏筱

呼……还好赶上——！不对，怎么这么轻？？监督你抓着她没？！

苏筱被纸塑的翅膀挡住，完全看不到下面，只能咬牙喊着。

监督

我……我应该是……抓住了。

我呆呆地看着下方，舞鹤织雪的手和前几天一样被我紧紧抓着。

苏筱

啊？怎么了？

监督

…………………………………………

监督

你怎么回事…………

都说了，教主算得真准。

素白的纸张漫天飞舞，像是飘起了一场没有冷意的大雪，我茫然地看向四周，又看向说话的人。

舞鹤织雪的手和前几天一样被我紧紧抓着。
可这一次我感受到的，只有一张纸的重量。

舞鹤织雪

唔，我们互相救过，也做到了答应的事。

舞鹤织雪

两清啦。

舞鹤织雪

申请重大立功的事情就拜托了~

一张纸的重量从手中消失了。
她轻轻落回原地，再次挥手，无数一路上都漫无目的四散飘落的纸片像是得到了最终的命令，从看不到尽头的空间尽头快速窜起，像一阵白色的飓风。

本来已经没“力气”飞向更高处的巨形纸鹤被这一片白茫茫的风吹着，瞬间拔高，向着一路以来的目的地飞行。

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