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行动

易虚舟

行了，那边的隔离电网都设置好了，你们也差不——怎么只有你在？

易虚舟

姓崔那个小气鬼不会因为拌几句嘴，就把活都丢给你做吧！

叶秉谦

没有。区域JT-E-6的行尸太多了，他一口气挖了那么多核，手腕有些不舒服，我就让他暂时休息一下。

易虚舟

他居然会示弱？

叶秉谦

事实上，他坚持声称自己没事。

易虚舟高高挑起的一边眉毛充分表达了他的质疑。

叶秉谦

不过当你处理过太多刑事案件，看过太多口供证词之后，就不太会看一个人说的话，而是关注他们所作所为传达的信息。

叶秉谦

所以我更强烈地坚持让他休息了。

易虚舟

行——吧。

叶秉谦

你现在一副对崔远之过敏的样子……我和他认识，不还是你组的局吗？

易虚舟

喂喂喂，你说得好像我那次是故意想进局子似的！

易虚舟

正巧那天我的两位“熟人”都在罢了。就认识一下咯。

叶秉谦

……你知道作为刑警，我辨别他人是否老实交代就跟呼吸一样简单吧？

易虚舟

我投降我投降。

易虚舟

我成为你的线人之后，你不是会让我查一些可疑信息嘛——包括后来的“安娜”事件。

叶秉谦点了点头。

易虚舟

崔远之也让我查了一模一样的东西。

叶秉谦

所以你觉得我有必要见见他？

易虚舟

准确的说，是咱们有必要见见他——我那回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易虚舟

说实话他比我想象得讨厌多了。

易虚舟

我以为他会更……

“更像你一些”。
易虚舟有些心虚地将后半句吞进了肚子里。

叶秉谦

看来你也不像你平常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他？

易虚舟

他毕竟是我的珍贵素材之一嘛。

易虚舟

抛开那张淬了毒的嘴不说，那家伙自己身上的八卦又多又带劲，我跟你说啊，我上回得知——

叶秉谦

嘘！

易虚舟

怎、怎么了？

叶秉谦

树丛里有声音。

？？？

别开枪！

流浪汉似的陌生男人高举双手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易虚舟

幸存者？

叶秉谦没有说话，静静拉开保险。
然而树丛中的声响并未结束。
一位拄着拐的女士从树丛中探出半个身子，在她身后，还有个将将和树丛一样高的小女孩。

幸存者？

那个……我来自西面的佐尔基地，本来打算带着我老婆、女儿投奔诺亚去。

男人转向叶秉谦，眼睛里的恳切几乎要流下来了。

幸存者？

刚才我们听到枪声，就想着过来偷偷看看情况。正好看到你们在清理那些骨殖……

幸存者？

我知道你们是清扫队的，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们带我们到你们的基地？

叶秉谦

……

幸存者？

我这里有诺亚给我们开的容留许可、我们一家的身份证明，还有……

幸存者手忙脚乱地在随身口袋中翻找，一张警官证突然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掉到叶秉谦脚边。

幸存者？

啊！

他慌忙上前几步，将警官证揣了起来。

叶秉谦

……

叶秉谦

………………

？？？

嗤。

崔远之从不远处走来。
他平举右手，一柄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幸存者一家。

崔远之

滚。

幸存者？

——什么？

幸存者不可置信地看着崔远之，又转头看向叶秉谦和易虚舟。

但他们两人什么都没说。

幸存者？

我、我们不是希望你们平白无故地保护我们！我们也可以给你物资的……真的！等我们到了诺亚——

崔远之拉开了保险。

幸存者？

别开枪！

幸存者？

我……我们这就走。

幸存者一面紧盯着他们，一面缓缓后退。

他们的身影最终隐入树丛中，再也不见。

易虚舟

……呼，还好他们就这么走了。

易虚舟

讲道理，他们已经获得了容留许可却没有等待诺亚派人集中接驳，而是一家三口上路也太不合理了吧！他们居然还一路大摇大摆地深入JT-E-6的腹地？还有那警官证，简直像是量身定制的陷阱！

易虚舟

破绽这么多，当我们白痴吗？

叶秉谦

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并不惧怕我们当场识破他们。

易虚舟挑了一下眉毛。
而叶秉谦已经朝着崔远之走过去，按住他手中的枪管。

叶秉谦

9mm口径，8发子弹，刀片形准星。

叶秉谦

好枪。

崔远之

叶队不想问问，这把好枪从哪里来的？

叶秉谦

我当然希望你能把获取途径告诉我们，但是你不说，自然有你的考量。

叶秉谦

只不过……刚才你该朝着地面真正地开一枪。

崔远之深深地看着他，叶秉谦还是一如既往温和平静的样子。

叶秉谦

他们就这样走了，说不定会折返偷袭我们。

易虚舟

叶队，你有时候比崔远之还黑啊。

崔远之

……

崔远之将枪口重新抬起，正对易虚舟。

易虚舟

姓崔的，你——！

崔远之

你的话太多了。

叶秉谦

就你现在这个持枪姿势，打不打得中易虚舟另说，后坐力会彻底摧毁你的手腕。

崔远之

法医的枪械训练本就不多，上一次还是两年前……自然是入不了叶队的法眼。

叶秉谦

我可以教你。

叶秉谦

既然你有枪了，未来一定用得上。

易虚舟

什——

崔远之

好啊。叶队别后悔就好。

叶秉谦

后悔？

叶秉谦

怎么，难道你要开枪打我？

叶秉谦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方才还要夺人性命的武器瞬间被拆解成一堆零碎的部件，躺在他的掌心。
下一秒，又再次被他组装回原样，递交给崔远之。

崔远之

……炫耀。

人人都知道异能觉醒让叶秉谦拥有了百发百中的枪术。
但在黑曜日之前，他仍是那个以历届第一的成绩毕业的天才警员，本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刑警队队长。

叶秉谦

不过不是在这里教你。

叶秉谦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尽快布置好最后一段隔离电网，我去联络其他队员对一下进度，然后带上那箱燃油，我们即刻动身赶往下一个地点。

易虚舟

你还站这干嘛呢？眼神怪渗人的……

崔远之

只是对好人的另一面有点惊讶。

易虚舟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叶秉谦。

易虚舟

他确实是一个好人，但也是一个在这烂糟世道讨生活的好人——切掉一点良心才能让我们活得更久。

易虚舟

所以，你行行好，别再给他添……

崔远之

趴下！

崔远之声音响起的瞬间，不远处的便携照明灯就灭了。
他们不得不在无光的夜晚中经受这没有来由的攻击。

崔远之

叶秉谦！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枪响，以及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嚎叫。
——行尸。

易虚舟

这怎么可能？我已经用能力探查过这附近的所有行迹，确保每一只行尸都被清扫了——

易虚舟

该死的，那几个“幸存者”到底是什么人？！

崔远之

敌人。

崔远之翻身朝外冲去，所到之处，闪光与枪响随行，行尸应声倒下。

崔远之

嗯？

崔远之的手拂过又一只行尸。
他能感觉到此刻在自己手下的，分明是一片温热的皮肤。

没有原基的温热的……“行尸”……吗？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道银光已经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崔远之猛地后撤一步，堪堪闪过，心愈发下沉——行尸那淌浆的脑子能做到这样吗？

他的手摸到口袋里的枪，但他手腕的刺痛让他呼吸一窒，他转而握住陪伴自己已久的手术刀。
就这一瞬间的停顿，银光再临。
崔远之本能地想向右躲，但是身后有人捂住了他的一侧耳朵，将他拉往左边。
一柄罕见的通体纯白的枪伸到他身前。

崔远之

叶队，等一下，他是——

在震耳欲聋的枪鸣中，后半句话已经没有意义。
温热的血溅了崔远之一脸。

他转身，叶秉谦就他在身后，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但是枪响震得崔远之耳膜生疼……什么都听不清。
叶秉谦大抵是发现了这一点，他俯下身，凑到崔远之耳边。

叶秉谦

我知道。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似乎有一些颤抖。
崔远之下意识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叶秉谦。
并没有外伤。
大抵是头痛加重了吧。

易虚舟

……好吧，我们的灯是彻底没救了，但至少袭击总算结束了。

易虚舟

你别说，数量可真不少。行尸26个，活人5个——其中还不包括那个幸存者的“妻女”。

崔远之

就算给他们八个胆子他们也不会再回来招惹我们了。

易虚舟

怎么会有人选择与行尸为伍？感染风险简直高到离谱啊。

崔远之

收益足够大就可以。

崔远之

武器，技术装置，物资……其中之一就够他们要我们的命了。

易虚舟的喉头动了动。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装着压缩燃油的物资箱——如今在许多黑曜人的眼里，那远比一条人命珍贵。

易虚舟

所以他们是一队……游荡者吗？

黑曜日之后，秩序崩塌，无所依靠的人们自行聚在一起，以“游荡者”的身份组队行事。

易虚舟

我以为黑曜日后一年多了，游荡者已经消失了。

叶秉谦

确实消失了。

叶秉谦

他们要么成立或者加入了各个基地，要么成为了天机清扫队这样的佣兵队伍，要么……

崔远之

死了。

易虚舟

那他们是……？

叶秉谦蹲下去在尸体上翻翻找找。

崔远之

你让开。

叶秉谦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退开了几步。

崔远之用解剖工具探进尸体喉咙的深处。

崔远之

战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崔远之

他们都被隐秘地裁掉了气管的一截并且换成了某种……限时控制阀。

易虚舟

所以他们是隶属于某个基地的？

崔远之

估计是不在一定时间里收集到足够量的物资回去，就会直接窒息而死之类的——听说在东边的基地里这种做法还挺常见的。

易虚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物资箱。
与他们这些“受害者”一样，那些加害者的性命也不如一箱物资重要。

崔远之

虽然阀门上没标志，但如果把这个阀门带回去，我认识的一个医生应该能分析出具体是哪个基地。

叶秉谦

是赛特基地。

易虚舟

你前段时间拒绝的那个基地？！

崔远之

难怪他们基地有段时间发展异常的快……

崔远之

上次交付订单的时候，他们要求天机全员驻扎在基地外围，只准叶秉谦去取容留许可——哈！也是怕这点“核心科技”暴露于人前吧。

叶秉谦没说话，大抵是默认了。

易虚舟

欸——比起行尸，还是人类一次一次刷新我的认知。

易虚舟

这个夜晚还能更糟一点吗？

叶秉谦

……能。

易虚舟

啊？

叶秉谦

从两个小时前，我就联系不到第三小队了。

叶秉谦

一个小时前，我让罗咤他们搞完自己的事去支援花翮他们。

叶秉谦

在他们横穿JT-E-6的路上，他们发现了第三小队队长的尸体，另外两名队员周游、莫菲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