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论

叶秉谦

这里就是她们发现第三小队队长的地方。

叶秉谦

尸体她们已经……处理好了。

叶秉谦谨慎挑选过的字眼还是让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叶秉谦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寻找余下两位队友的踪迹。

崔远之

那让跳大神的开始吧。

易虚舟白了他一眼，还是迅速进入了状态。

崔远之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脑子剖开看看。

叶秉谦

帮我个忙，尽量别这么做。

崔远之

你不好奇他那一套是怎么回事吗？

叶秉谦

虽然易虚舟的能力听上去玄乎其玄，但我并不意外他拥有这样的能力。

崔远之

哦？

叶秉谦

他现在做的和当记者时做的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作为观察者将发生的事准确地传达给别人。

叶秉谦

只是过去他从不在故事中，但现在他也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崔远之

故事？事故吧。

就在两人说话间，易虚舟突然行动起来，自顾自往前走，直至走到某个偏僻小山坡前。

易虚舟

…………………………不行了，到我能力的极限了。

易虚舟

我只能看到他们两个从这里一起滑下去。

叶秉谦

这已经帮上大忙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走……

叶秉谦谨慎地在四周走走看看，最终从地上捻起一点泥土。

叶秉谦

是血迹。

崔远之

让我看看。

崔远之

这个出血量和溅射状……从1米高度左右滴落，如果是腿受伤，一般是沾裤子，而不是滴落；这么均匀的血液痕迹，也不太可能是重伤后一路弓腰前行；出血量不大，应该是上身，极有可能是手臂受外伤，且缺少止血工具。

他看向叶秉谦。

叶秉谦

他们还活着，意识清醒，且仍在求生。

——他们能撑到我们找到他们吗？
——如果他们死了呢？
易虚舟想问，但是叶秉谦已经朝着血迹指示的方向走去。

他只得看向崔远之，对方看起来也在想差不多的问题。

崔远之

……走吧。

易虚舟紧跟在崔叶两人身后，越是往前走越是心惊。
地上的血迹逐渐增量，直至——

叶秉谦

血迹消失了。

易虚舟

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可能突然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易虚舟脚下伸出，死死抓住了易虚舟的脚踝。
他没说完的半句话终究是变成了尖叫。

崔远之

别动！

易虚舟

姓崔的你说得轻松啊啊啊！

快步赶到的崔远之将手术刀精准而刁钻地送进行尸的关节处，反手一撬，卸掉了行尸的整只手掌。

崔远之

别、动。不然下次，我拆掉的就是你的脚。

易虚舟还没来得及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又一只手破土而出，拽住了崔远之的脚腕。
幸好飞快赶到的叶秉谦一脚踩碎了那只桎梏着他的手。

易虚舟

我是在玩什么丧尸游戏吗？！以前的行尸可不会藏在地下这一招啊啊啊啊！！！

崔远之

白痴，因为这不是什么“以前的行尸”。

说话间，地里钻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失踪的两名队员之一，周游。

尽管他此刻浑身沾满泥土，但他们还是能清晰地看见他的整个下颚已经破碎成血肉模糊一团。
血液虽已凝固，但能看出淋淋漓漓撒了半身。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瞬。

易虚舟

周游，你不是有洁癖吗……

易虚舟的呓语还未消散在风中，崔远之便拽着叶秉谦，率先冲向他们的队友——前队友。
可还没等闪光与枪响再次降临，周游忽然转过头，像是感知到什么，朝着远处奔去。

叶秉谦

追。前面一定聚集着巨量的毒气才会吸引他……莫菲就在附近。活着的莫菲。

易虚舟

等等我！

易虚舟也不记得自己跟着跑了多久，
他只知道，等叶秉谦与崔远之停下的时候，
他们的面前，只有一片围聚的行尸浪潮。

崔远之

难怪刚才一路上没看到行尸，全都在这集合。

叶秉谦还来不及回答他，一只行尸便朝着他扑过来。
叶秉谦顺势翻滚到崔远之身边，崔远之只是略扫了一眼，当即侧过身伸手抚住行尸虬结的脖颈。

闪光乍现，枪声已至。

叶秉谦

莫菲一定就在中间。

崔远之

这么多行尸，她只有一线生机。

叶秉谦

那更要到最中心去。

两人如利剑刺入行尸潮。
行尸如流水般在他们分割开，却也流水般在他们身后再次袭来。
放眼望去，无论是前路还是退路，唯有行尸。

崔远之深深地朝远处望了一眼，默默从怀中掏出了解剖刀，一步跃到叶秉谦身前，
刀锋自他眼皮底下划过。
直至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嚎叫，叶秉谦既没有躲闪也没有移动。

崔远之

左肋第三根下2寸。

叶秉谦反手将枪管对准崔远之指示的位置。

砰。

崔远之

易虚舟呢？

叶秉谦

绕后了。

叶秉谦本以为崔远之会再说些“他也能绕后”之类的讽刺，但他只是简单点点头，继续向前冲去。
不需要言语的时候，这个男人身上的高效是如此突出。

崔远之

它们的行动越来越乱了。看样子我们就快到中心了。

两个人在混乱的尸潮中，仔细辨认着移动方向，像坐着一辆乱晃的车高速飞驰。
令人惊讶的是，叶秉谦的头疼没有因此加重。
不如说，他比任何时候都确信他们三个能撑过去。

崔远之

5点方向。

行尸不仅没有被枪响喝退，反倒是攻势更盛。
叶秉谦一手攥紧了枪，一手攥住了崔远之的手臂，而他也反扣住了他的手。
在密不透风的尸潮中，两人竭尽所能地保持对方不被淹没……

…………

……

易虚舟

完——成！这次记得说谢谢！

消失许久的易虚舟从半高的平台窜出来，往行尸们的头上浇倒燃油，
而他的脚边，放着一盏直冒电火花的破烂便携灯——
他竟用能力找到一条没有行尸分布的路！

崔远之

哈！

他看向叶秉谦。

叶秉谦

我说过了。他绕后了。

要不是紧接而来的爆炸，崔远之几乎要笑出来了。

火光中，崔远之艰难地站了起来。
周围的行尸要么已成为一块焦炭，要么在火光中哀嚎着四散崩逃。

无论如何，在他面前，终于显现出一条通畅无阻的道路。
他一眼就看见了刚才被尸潮团团包围的中心。
那背对着他、轻微起伏的小小身影，还有一旁立着的弩箭，崔远之再熟悉不过。

崔远之

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手搭在队员莫菲的肩上。

少女转了过来，崔远之的心陡然一沉。

他没感受到活人砰砰跳动的颈动脉，却感受到了……原基。
与此同时，手下尚且温热的体温，与他对视的小鹿般黑亮的双眼，和他记忆中那个小女孩几乎别无二致。
崔远之握着手术刀的手只犹豫了一瞬间，莫菲已然手握箭矢，朝他猛扎了过来。

崔远之

——！

一只修长的手挡在崔远之的面前。
虽然挡住了锋利的箭头，但是手心也被扎穿了。
随后，不等他或是莫菲反应，那只纯白色的枪管再次擦着崔远之的耳朵，前伸到他的面前。

巨大的枪鸣声已然对此前没问出口的问题做出回应。

——如果他们活着？

——遵循本心，尽力抢救。

——如果他们死了呢？

——做出选择，亲自解决。

崔远之

叶……

叶秉谦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即刻转过身去，
一瘸一拐地奔赴另一个还活着——勉强还活着——马上不一定——的队友身边。

叶秉谦

易虚舟！醒醒！该死的——易虚舟！

叶秉谦一只手不断拍打着易虚舟的脸，一手紧抓他的手腕。
但是无论叶秉谦如何呼唤，双眼始终紧闭。
——他离爆炸源太近了。

叶秉谦紧抿嘴唇，脑海里飞快闪过和易虚舟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如果易虚舟知道，一定会说：明明要死的人是我，你为什么在跑马灯？
天啊，这个世界还需要这个有趣的灵魂。
叶秉谦活动着不断流血的手，准备立刻开始心脏复苏术。

崔远之

我来。

随着心脏复苏术的进行，易虚舟逐渐发出一些哼唧声，手脚挥动着，双眼半睁，似乎醒着，意识却涣散。

崔远之

啧，我们必须让他的意识立刻集中起来，不然他就要一辈子保持这个植物人的状态了。

叶秉谦

我们能做什么？

崔远之突然笑了。

迷人而阴森的，一整排牙齿。

叶秉谦

你要做什么？

崔远之从口袋中，掏出了他那把始终不曾叩响的黑枪。
……抵在了易虚舟的大腿上。

崔远之

我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崔远之

交、稿、了。

易虚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易虚舟捂着大腿，冷汗直冒，瞪大双眼，视线如两道精光射向崔远之。

崔远之

很好，意识非常清醒。

崔远之

剩下的行尸叫罗咤他们来处理吧，别什么都指望我们这些伤员。

说完，崔远之一把拉起易虚舟，架着他就往外跑。

易虚舟

崔远之……我的腿……我的腿要是废了……

崔远之

不好意思，在下枪术实在拙劣，只给你留下了一点擦伤。不信的话，等离开之后，你自己检查。

易虚舟

你居然对我开枪……

崔远之

你不会以为我真想开枪吧？我这一路一枪未开，就是怕开枪的后坐力把我的手腕毁了。

崔远之

这可都是为了救你，我才不得不为啊。

易虚舟

你少给自己贴金……

叶秉谦

咳，从结果来看，崔远之说的确实是事实。

易虚舟坚定地朝他们两个人竖起某根手指。
看在自己赢得了这次唇齿交锋的胜利的份上，崔远之没有跟他计较。
他转过头看向叶秉谦。

崔远之

……下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易虚舟

什么啊？

叶秉谦

我相信你会的。

易虚舟

……我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素材。

叶秉谦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也是被爆炸波及了，
不然怎么会一边逃跑一边笑得停不下来。

？？？

叶队，你一直在笑……是我身上沾了什么吗？

叶秉谦

咳，阿瑰，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阿瑰

是这样的。我和阿火——就是我同事——对完这次的单子了。

阿瑰

没想到天机真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全部任务，这下无争号到千瑚基地的运输线终于可以开始招募信使了。

叶秉谦

那太好了。

叶秉谦

还有，JT-E-6发现了大量物资，天机留下了一部分，剩下的……无争号自行取用吧。

阿瑰震惊地抬头看了一眼叶秉谦，突然立正，给他深深鞠了一躬。

阿瑰

非常、非常谢谢您！您做的事情对无争号意义重大！不……可以说是无价的！

叶秉谦

无价吗……

阿瑰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叶秉谦

我是问接下来无争号还有新单子吗？

阿瑰

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