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通知

“……能信任的人都会跟着你，还有几个，我派他们去找她们了，找到后会联系你。”

“……”

“你有自己的判断，这很好，也是你最大的优点。”

“……”

“父女之间，不用说对不起。”

“……”

“玉佩，有带在身上么？……好，如果见到你妹妹，别忘了给她，帮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

“拿着，没忘了怎么开枪吧，小时候我教过你的。

“……”

“不用……我的事，我自己来。”

“……”

“这是最后一件……临时通知……以后，不会了……”

“……”

“好好活着……”

“如果你需要，就把这句当成我的遗言吧……”

明庭市·溯辰生命科学研究院

黑曜时2049年5月1日未知

旒珠

……………………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靠在办公室的门上不想离开，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人拉着坐上了逃亡的车。

铁皮和玻璃围成一个算不上安全的小空间，带着她驶过起火的居民区，充斥着爆炸和间歇性地震的商业街，还有无数人痛苦的、绝望的、刺耳的尖叫。

开车的人并不知道该去哪，她看见自己面无表情地开口，说出了一个地点——像是那个答案早早地就潜伏在她脑海，就为了在今天被提出。

也是在梦里，她又听见几句遗言。那个时候，她都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

你醒了！

旒珠

鸫……

旒珠

我睡几天了？

鸫

快三天了。

旒珠

外面……

鸫

放心，没乱，你感染的事只有我、师蘅和裴先生知道。

旒珠

你一直在这里“看守”我？

鸫

嗯，虽然这间屋子够结实，但万一有异变……你笑什么？

旒珠

没什么，谢谢你没打算跟我“客气”。

鸫

谁让我答应你了，还好你没昏迷个十天八天，外面那帮人我们已经快要搪塞不过去了。

旒珠

知道让你们两个说谎太难为人了，裴叔叔呢？

鸫

一直在帮忙周旋，和你说的一样，他是个武打冠军。

鸫

很擅长“打太极”。

旒珠

噗。

鸫

先不说这个了，怎么样，身上有哪里不舒服么？

旒珠

……渴。

鸫

……我去叫师蘅过来给你看看，顺便拿点吃的……

还没起身，门再一次被推开。

鸫

你们怎么来了？

师蘅

裴先生说旒珠醒了。

裴中行

路过听见有动静却没有打斗声，我猜小姐已经平安无事。

裴中行

这是面包和清水，要是有食欲最好补充一下体力。

旒珠

谢谢，我正好有点饿了。

还没等旒珠的手伸出去，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和托盘中间。

师蘅

手伸出来。

师蘅

心率正常，瞳孔对光反射灵敏，自主吞咽也没问题。

师蘅

可以了，进食不要太快。

放下托盘，旒珠才注意到面包旁边还放了封文件袋。

旒珠

这是什么？

师蘅

小姐还是先吃饭吧，晚点我再向您说明。

旒珠

是有关妈妈和珑的线索么？

鸫

还是说吧，不然她也不会安心。

见两人都坚持，裴中行叹了口气。

裴中行

据说因为住所位置信息并不准确，派出的人没能立刻到达夫人和珑小姐的所在地，反而被困在了那里。

裴中行

等找到的时候，家里已经一片狼藉，走廊处有……很长的血迹，还有一把菜刀。

裴中行

因为断水，断电，通讯没有恢复的迹象，他们无法传回任何信息，文件袋里是房间里摆放的合照，带回来给您确认。

旒珠

马叔叔，赵叔叔，还有其他人……都平安回来了么？

裴中行

……

旒珠

…………

在很多场合，沉默都可以代替回答，但通常也是人们最不想听见的回答。

没有打开文件袋，旒珠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旒珠

我应该自己去的……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有资格……父亲也没有资格再给他们发布“临时通知”。

裴中行

旒珠小姐，您……

师蘅

你昏迷的时候，庭院里最后一棵树也枯死了。

无视其他两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师蘅动作轻柔地从随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医用包装袋，放在了旒珠的手中。

师蘅

「ANNA」的浓度在上升，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们也很快就会死。

袋中的叶片布满孔洞，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轻轻一碰，就不断碎裂落渣，轻易化作粉末。

面对这份不知是谁下达的“临时通知”，人类和一片叶子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渺小，一样脆弱。

但不同的是，这片叶子在某些人的手里，可以用来知晓四时更替，在某些人手里，也可渡过生死苦海。

旒珠

我们的基地，就叫一叶城如何？

鸫

看不出，你还挺会鼓励人的。

师蘅

我？

鸫

虽然旒珠原本也不是沉溺在情绪中的人，但她的确因为你那几句话下定了决心。

师蘅

……

师蘅

我想你是误会了，从之前外出采集队伍带回来的信息来看，这棵树是附近十五公里之内最后枯死的树。由此可见，这里的土质和水源特殊，正适合作为基地的选址。

鸫

？

师蘅

？

鸫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选定这里，是旒珠说不想做出头鸟才等到现在。

师蘅

决定并非不可更改，验证条件越严谨，才越能保证结论的正确性。

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