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段

直至余音抵达一栋老旧楼房的入口前，她才终于停下匆忙的步伐，轻轻合上疲惫的眼眸，享受片刻的宁静与休憩。

尽管一路上她戴着降噪耳机，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但是旧城区花花绿绿的信息密度依旧差点淹没了她。

至于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余音抬头精准看向403室。

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行动，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下。

邻居阿姨

啊呀啊呀。这不是住在403的小姑娘吗？好久没看到你了。

余音

阿姨你认识我？

邻居阿姨

呼呼呼，你不要小看我们这种老阿姨的情报网，小区里有点什么事情，阿姨都知道的呀！

旧社区的情报网。

余音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东西之一。

艾达的运转逻辑不是这样的，她自己的运转逻辑不是这样的。

这也是她现在陷入困境的原因——她急需要这种口口相传、绝不可能见诸网络的情报。

余音

……阿姨，超市的特价活动就快结束了。

邻居阿姨

啊呀，我的鸡蛋！哦对对对，那我走了。有空叫你家另一个小姑娘上门来玩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不回家了怎么能行呢？

她的“家”在另一个世界，在白荆大厦的宿舍里，在γ小队出外勤时狭小的载具座位上。

这里……官方住址罢了。

余音摇了摇头，郁结在胸口的那口浊气终究没有吐出去，她便抬脚上楼。

余音

我回来了。

？？？

你回来了。

正准备换鞋的余音不可思议地抬头，对上了屋里同样不可思议表情的……

司危。

司危的腿以千钧之力朝着余音的咽喉横扫过来，她的上身则以截然相反的柔软姿态向前压倒。

余音躲闪不及，只得抬枪架在肩上，硬抗下这一击。

疼痛自虎口蔓延至喉头，余音咬着牙，强行翻转手腕、展开枪尖，抵住司危的机体盲点。

司危

你很了解我的机体弱点……私生粉？

余音想要回答，但是totti没给她这个机会。

它正奋力地咬着余音的脚踝。

余音吃痛地将它甩开。

司危

喂！打狗也要看主人！

下一秒，余音听到了飞行引擎轰鸣的声音——

司危的膝盖猛地抬起，击中余音腹部的同时，她小腿上的仿生皮肤也被超高温融化，露出一截绝对不合规的合金内构骨架。

余音的脸扭曲了一下，却没有退缩。

余音

这就是为什么艾达不允许未经审批的私人改装。

司危

哈，你是艾达人？我以为主脑手下只有脑子转不过弯的机器人呢。

？？？

你们在做什么？

司危立马转头看向门口。

她没注意到余音下意识躲闪了一下，比刚才受到攻击时的反应还大。

司危

梅德，有人闯进你家。

余音

……这里本来就是我“家”。

司危

哈？

余音

余音，白荆外勤组γ小队队长。

司危瞪大了眼，以至于余音都能看到她的光学成像仪内旋一圈又外旋一圈。

梅德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能不能分开了？

两人看着对方，五秒钟过去……仍旧保持着扭打的姿势。

梅德

余音你正穿着鞋踩在地毯上啊。

余音终于松开手，一路退至梅德身后。

梅德没看她，将满手的东西往玄关一放，就奔向了……地毯。

直到司危的电路发出无法忽视的滋滋啦啦的响声，她才勉强抬头。

梅德

司危，别让电火花掉下来。

司危

我不过是左支柱推进器熔断了，差点烧到你的地毯真是抱歉啊。

梅德

我的扭矩弯断了才会相信你身上没带着纳米级冷却剂。

趁着她们斗嘴，余音斜眼看了一眼玄关——梅德拿进屋的是一篮子标着特价的商品。

……她大概知道司危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家而主人不在了。但就错眼这么一瞬间，余音已经跟不上梅德和司危的话题了。

她们如流水一般讨论着光学元件、伺服器、通风口。
大概是在讨论在这边森罗机体框架得不到更新，司危不得不来找梅德数据对接，获得一份新的破解版脑模块协议。

她还注意到就在谈话过程中，司危的腿已经高速自行修复了——又一个违规改装。

余音

……你们讨论的东西也太过于机器本位了。

司危

怎么？离开艾达，受不了机器人不围着自己转了？

司危

不好意思，作为房间里唯一的人类，该你反向适应了。

梅德

请不要这么跟我的主人说话。

余音

我不是你的主人。

余音难得的大声引得四下皆静。

余音

你只是暂时挂名于我名下，并不是我的私有财产，我们之间也没有签署从属协议。

余音

所以……我不是你的主人。

她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说给梅德还是说给自己听。

梅德

你在说什么啊，余音？

梅德

一个完美的家庭总是需要一个主人的。

司危翻了个超级无敌大白眼。余音也无话可说。

梅德

我先去把地毯收拾一下。

梅德转向司危。

梅德

我等下再把你想要的数据对接事前安装包拿给你。

梅德

那么，请允许我失陪一下。

说完，梅德抱起脏了的地毯，便走向了房间深处。

司危

……所以，你是余音？我听监督提起过你，你是机动协理执行员？

余音的心跳骤然乱了一拍，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司危

那你应该最清楚人类那堆理论是无法轻易套用到机器人身上的。

司危

说到底，梅德她就是一款家庭服务型仿生机器人。为主人服务是写在她核心代码里的内容。就算是全身被拆了、扔进硫化池、被彻底格式化，她依旧会坚持这一点。

司危

你想要她转变，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余音

……你们早就认识？

司危

怎么说呢。早在来森罗之前我就认识这张脸。

余音

脸？但她是量产型机器人。

司危

哈哈，谁不是呢？

余音

但是你转变了，不是吗？

余音

是因为异核吗？

司危

哈！

司危敲了敲自己的核心处理器位置。

司危

能让核心处理器奔腾的力量可不是来自于异核啊，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余音

……我会努力的。

司危看到她铁板一块似的表情，忽然凑了过来。

司危

所以你来找她是做什么的？

余音

……

余音

…………没什么。

司危

就你刚才跟梅德说话的态度，我以为你是轻视机器人的那种人。但现在看来……你就是单纯讨厌她？

铁板似乎松动了。

余音

……也许我只是讨厌自己。

司危好奇挑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梅德走了出来

梅德

你们在聊什么？

司危

你就当是聊了会音乐——关于该如何“合奏”。

她的成像仪在梅德与余音之间转了又转，莞尔一笑。

司危

Binary Star的演唱会巡演还要排练，我先走了。

目送司危离开后，余音终于转向了梅德。

余音

梅德，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梅德

很高兴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