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嚣

伊南纳中心街道

森罗历1118年11月28日

伊南纳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此时大街小巷人满为患，大家纷纷离开家门互相搭话着，遍地的塔木紫花瓣让荒芜的主城都染上了几分浪漫。

西姆

……………………

怒蛇

怎么这么多人？

报童A

伊南纳前线告捷！举国庆祝「战神迦路」首战大胜！走过路过别错过——

西姆

……嗯，就是这样。

怒蛇

……这些人都是来看战神逛街的？跟当年莎拉塔尔一样？

西姆

不，听说战神不会来，只是民众自发的庆祝仪式。

怒蛇

嗤，果然只是个幌子。

西姆

……什么？

怒蛇

我说，果然现在的“战神”，不过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捧出来的演员，上面人的狗罢了。

怒蛇

你手上拿的破花又是什么？

西姆

呃，刚刚弗伦太太给附近的人都发了一支，说战神喜欢……不是我主动要的！

怒蛇

………………

怒蛇

要看你自己看吧，晦气。

西姆

诶，团长你去哪？

怒蛇

回去，你手里的麦酒赶紧喝了，省得一会儿全送别人。

西姆

啊？什么？

西姆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啊！

年轻的金发军官

啊，抱歉！

西姆

哦，对不起是我没看路……长官先生……呃……你的制服……

年轻的金发军官

不，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卡尔布，等等我！哦，庆典快乐佣兵先生，我先走了！

西姆

……你也是，长官先生。

西姆

啊……刚刚这花应该道歉的时候一起送的了，拿着回去肯定要被维尔德普他们问一大堆……

………………………………

遥远的声音

红珠小姐，他真的没事了么？手术真的成功了？

遥远的声音

当然，朱舒尔小姐，他很快就会醒——你看。

米达斯

………………………………………………

朱舒尔

老天，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整整三天！是想吓死谁么？！

米达斯

……姐……

朱舒尔

………………

朱舒尔

先把伤养好，别急……我们还有时间……

米达斯

………………………………………………

伊南纳恩古拉医院

森罗历1121年06月25日晨

玛丽娜院长

你好长官先生，我记得我说过，你还不可以下床。

米达斯

………………抱歉，但是我实在是躺不住了，其实我觉得我已经好——

玛丽娜院长

嗯？

米达斯

………………抱歉。

米达斯

那个……请问红珠小姐在哪，我有些事想请教她……她们。

玛丽娜院长

一位小姐正在休息室为孩子们授课，恩古拉医院很感谢她们的付出。

玛丽娜院长

……

玛丽娜院长

今天我会装作不知道，长官先生请便了，如果伤口有任何开裂现象我会把你赶出去！

米达斯

……！谢谢院长女士！

玛丽娜院长

…………果然战神没有让人省心的。

米达斯到达休息室门口时，正赶上波丝拎着巨大的行李箱微笑离开，看到米达斯，波丝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又好脾气地笑了起来。

波丝

院长女士终于肯放您下床了么，米达斯先生。

米达斯

……咳。

波丝

是特意来找我的？

米达斯

嗯，麻烦借一步说话。

波丝

米达斯先生可有感觉身体哪里不适？

米达斯

基本还好。我是来找二位完成交易的。另一位灰锈小姐呢？

波丝

她在休息。米达斯先生说的交易是指哪一件。

米达斯

关于我的能力。

米达斯

很抱歉耽误你们这么久，我想我无法在一和二之间做出选择，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波丝

那，米达斯先生想要的未来是？

米达斯

我想要能够清醒地使用这份力量，清醒地保护需要我保护的人。

波丝

真贪心啊……倒是我小看先生了。

米达斯

请允许我正式拒绝这个交易。

米达斯

但是……也请允许我再次厚颜询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住“它”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不到了，但是我知道二位应该是有办法的，我们可以再次进行交易。

米达斯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稀薄了一点，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波丝小姐站在走廊里，异色的双眼看了米达斯好一会儿，接着伸出手，将身旁略显笨重的行李箱向前推了推，拉杆刚刚可以碰到米达斯垂下的手。

碰触到了那一刻，周围的声音褪去，昏睡三天又卧床两天的米达斯终于又感受到了久违的躁动，不过大部分的源头却来自——

被推到他手边的箱子。

米达斯

……？

波丝

从没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学会与它同生，异核从不给人选择的权利，米达斯先生。

波丝

这是西陵重工独有的“牢笼”，我们将你的半颗异核放入了这个箱子里，“它”也在里面，就像当初他们对待莎拉塔尔的异核一样。

米达斯

……！！！

波丝

米达斯先生，你的身体还不足以承受异核中承载的力量，绝境下激发出的意志让你在这次较量中暂时占据了上风，但寄希望于这种偶然绝非长久之计。

波丝

若想作为“米达斯”、或是一个清醒的“战神迦路”而活，这恐怕都是你的必经之路。

波丝

想必“它”也感受到了危机，在你昏迷的时候擅自跑了出来。

米达斯一惊，原来在他昏迷的时候还有这样的危险，可眼下恩古拉医院无人提起也丝毫不见慌乱，想来是这对姐妹神不知鬼不觉地解除了危机。

米达斯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道谢，可波丝明显还有话想说，继续认真地解释着。

波丝

这个办法经过神诞之地和永昼之庭的双重验证，恐怕是眼下最为稳妥的方案，只不过需要支付一点小小的代价——

波丝

你或许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无法使用你的左臂了，我很遗憾，米达斯先生。

米达斯

……难怪我感受不到它了，原来不是错觉。

波丝

看在灰锈还在休息的份上，请原谅我们的独断。

米达斯

……还是得谢谢你们救了我，救了这里的人。

波丝

不过很幸运的是，即便如此，你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化反应，包括那些令人惊叹的神秘晶石都没能影响到你。

波丝

我们无从知晓莎拉塔尔自身的力量如何，但在我们看来，接过「战神」之名，是米达斯先生的命运。

米达斯

…………………………

米达斯

你们在我身上做的任何一件事，看起来都不能公之于众。
所以那两个选择……你们只是在试探我值不值得被救？

波丝

……

波丝

忘掉它们吧先生，那只是个贪心的小玩笑。

米达斯

……？

波丝

因为答应了，“红珠小姐”就可以享用新的食物。

波丝

交易永远伴随代价和风险，米达斯先生记得不要放松警惕。

米达斯

好……那这个箱子，我应该……嗯……

似乎看出战神大人经济上的窘迫，波丝再次好脾气地笑了笑，这次更多了些真情实意。

波丝

无须担心，这笔单纯以金钱作为代价的交易，将由执行官先生/小姐全额支付。我们说好了的。

米达斯

…………………谢谢。

波丝

这句“谢谢”米达斯先生还是自己传递为好。
虽然并没有尝试过将异核重新合而为一，不过我很期待有这样一天。

波丝

届时希望米达斯先生还记得我们，让我们来为您重新缝合。

波丝抬起手，上面好像缠络着一些半透明的银丝。

是什么切开了他的手，又是什么把他的伤口重新缝了起来……

米达斯暂时不太想知道手术室里详细的情形。

米达斯

……好。

话音刚落，米达斯又觉得周围的空气粘稠了起来，他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不曾出现的灰锈静静地站在走廊深处，眼上依旧系着蕾丝，他却觉得他在被两双眼睛同时看着。

也有可能是更多双。

波丝

交易成立，愿您度过平凡的一日，米达斯·奈格尔图先生。

魔女没入晨嚣，只留下一枚猩红的珍珠。

米达斯

…………………………

南尼亚

米达斯叔叔——！

米达斯一进休息室，就被南尼亚扑了个满怀。

朱舒尔

南尼亚，别碰你叔叔！

米达斯

没关系，已经基本痊愈了。

米达斯一只手将南尼亚抱回到座位上，又展示性地动动身体。

米达斯

你看，除了左手都没什么大碍了。

朱舒尔

………………

南尼亚

叔叔你睡了好久！南尼亚的新朋友都快要走了！

？？？

米达斯哥哥……？

米达斯一愣，回头看向门口，齐齐正瞪着眼睛看向忽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哥，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大哥哥怀里的新朋友，而齐齐身边，巴布姆正一脸激动地看着米达斯。

米达斯

……好久不见，齐齐，巴布姆。

巴布姆

好久不见，长官大人！

齐齐

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是受伤了么？

南尼亚

齐齐也认识叔叔么？

齐齐

嗯！不过是哥哥！为什么南尼亚要叫叔叔呢？

南尼亚

……我原来也是叫哥哥的……呜……妈妈……

三个大人尴尬成一团，朱舒尔不知道怎么解释关于“差辈”的问题。

米达斯

咳，齐齐就是南尼亚的新朋友么？

米达斯赶紧转移了话题。

南尼亚

……嗯！

南尼亚跳下椅子，拉住齐齐的手，咧嘴笑起来。

南尼亚

南尼亚交的新朋友——

南尼亚

唔！

看见南尼亚忽然捂住嘴，朱舒尔赶紧跪下去检查女儿发生了什么。

齐齐

朱舒尔阿姨……南尼亚好像……要换牙了……

众人

……………………

在女儿哭起来之前，朱舒尔笑着亲了女儿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一口，歪头看着她的宝贝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

朱舒尔

哎呀，我们南尼亚要长大啦。

南尼亚

……尊的么！

一颗乳牙安静躺在小小的手心，又被大人珍而重之的收起来。

米达斯安静地看着，珍惜着这份许久未体验的晨嚣。

伊南纳·恩古拉医院空地

森罗历1121-06-26 15:32

（通话中）

纳加尔

你那边终于结束了？

米达斯

嗯，耽误了太久，不好意思。

纳加尔

这有什么，反正那位海临的老板其实也不介意多派一架飞行器，咱们还为他/她省钱了呢。

米达斯

……但愿吧。

纳加尔

……

米达斯

纳加尔？

纳加尔

你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像活人了，看来你和缇诗都找到了想走的路。

米达斯

……是的。

纳加尔

希望伊南纳和沙玛什能对得起你们的选择。

纳加尔

也希望将军能……

纳加尔

我们等你过来汇合。

（通话结束）

齐齐

米达斯哥哥……

米达斯回头，看到齐齐背着手正站在临时起飞点的入口，他走过去，将箱子放到一旁。

米达斯

怎么了齐齐，巴布姆……你爸爸呢？

齐齐

爸爸在医院等我，齐齐……齐齐有礼物想送给哥哥，偷偷地。

米达斯

什么礼物？

女孩儿从身后拿出礼物——

——那是一块纸板，上面用蜡粉画着一团小小的、橙红色的火焰。

齐齐

送给你，以后就这样和小火苗做游戏吧，这样就不会受伤啦。

齐齐

嘿嘿。

女孩儿甜甜地笑了笑，它被放到米达斯的手心。

他的心被火焰温柔地包裹。

他终于握住了全部。

米达斯

……谢谢。

齐齐

哥哥，你，低一点头。

米达斯顺从地弯下腰，女孩儿手掩着嘴凑到她喜欢的哥哥耳边，语气高兴又克制。

齐齐

我刚刚认识哥哥的时候就猜到哥哥是战神啦，但是没有告诉其他人，齐齐是不是很厉害？

米达斯

嗯，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

齐齐

爸爸也帮忙了……！嘿嘿，战神哥哥拜拜，朱舒尔阿姨也在找你呢。

齐齐小跑着离开。

米达斯索性也不急这一时，他坐在行李箱上，手里拿着纸板，手套被蜡粉染上颜色也不在意，就像从前坐在树荫下看报等人一样，等着朱舒尔找过来。

朱舒尔

齐齐说你在这里。

米达斯

嗯。

朱舒尔

米达斯……米达。

时隔多日，朱舒尔终于再次直视她没有血缘的弟弟，她发现，她的弟弟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毛茸茸的头发，在阳光下带上了几丝活泼。

她又想起了亚兰，事实上，要不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他了。

朱舒尔

米达。

她珍而重之地开口。

朱舒尔

我不会替亚兰原谅你，也不会用他当做借口恨你。

朱舒尔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跟你相处，但……

朱舒尔

你找回“自己”了对么？

米达斯

嗯。

米达斯

做过的错事无法消除，我会背着留在身上的罪孽成为“迦路”。

米达斯

但这次不再是为了伊南纳，只是为了厄亚上所有挣扎求生又不放弃希望的人……
我会接受那些“祷告”，无论出身，让大家可以放心地将身后交给我。

米达斯

而我的背后，也是你们。

米达斯

战神只是个代号，的确谁都可以是战神，但只要还有人在呼唤“迦路”，我就会披上它，站在那，成为那个人需要的「战神」。

米达斯

直到它有朝一日，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称号，一个幌子，一段普通的历史。

米达斯

我愿意相信到那时候，厄亚一定已经不再需要战神了……

米达斯

对不起朱舒尔，我骗了你，我并没有忘，当年的心愿书上其实还写了——
我希望葡萄树荫一直都在，想喝一口家里酿的葡萄酒。

朱舒尔

……

米达斯

姐姐，树荫还会再有的，是这样么？

朱舒尔

……嗯。

米达斯

说起来我还有一位认识不久的“新战友”，相信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朱舒尔

你要去找她了？

米达斯

嗯，我们打算去一趟海临，去感谢一位……朋友，再顺便各自处理一下遗留的问题。

米达斯

还有件事。我把H.F.S.的铭牌埋在了恩古拉医院的后院，他们其中一位好像出身这里，我想他们或许愿意一起待在这里等朋友回来。

朱舒尔

好，我决定带着南尼亚暂时留在这里帮忙，会帮你照顾。

米达斯

谢谢。

米达斯

……那我出发了，姐姐。

朱舒尔

……保重。

朱舒尔看着逐渐远离的飞行器，忍不住跟着走了几步，手里捏着的陈旧纸页被吹得哗啦啦响，露出了一角还有点青涩的署名，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

我喜欢朱舒尔，我想给她送一辈子塔木紫，绕着盖什提排满一整圈。

米达已经说了会帮我，还答应了去学适合告白的曲子，不愧是他。

或者说我其实可以直接求婚？

当然了，如果可以，我还想能唱歌好听点……不能就算了！不强求，我其实觉得还挺好听的……！

如果这之前我死了，随便谁都好，麻烦告诉我最喜欢的姑娘和最喜欢的弟弟：

别伤心，别吵架。

我会变成星星，守在葡萄树上，他们抬头就能看到我。

但是伊卢姆大神你不会让我娶不到朱舒尔的对吧？？！！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无论发生什么都永远爱他们的，亚兰加布·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