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归宿

海临白鹊湖广场

白鹊湖广场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到处都是人，青年、孩子、老人……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站在这群人当中，满脸焦灼坐立不安的米达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米达斯

……

？？？

你好，是米达斯先生吗？

米达斯循声望去，一名年轻干练的女性正站在不远处向他挥手。

米达斯

是我，你是……通讯里跟我约好的闻人小姐吗？

？？？

对，是我，我叫闻人羽，你叫我闻人就好。

说着，她举起了胸口的记者证，向米达斯展示了自己的名字。

米达斯

你好，闻人小姐。

闻人羽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刚才有个采访，耽误了一些时间。

米达斯

闻人小姐很守时，是我来早了。

闻人羽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先前你在通讯里说你有我同事的遗物，想交给他的家人？

米达斯

对，阿拉斯泰先生临终前送给我一台摄像机，里面有一些私人的影像，我觉得或许他的家人会需要这些。但我只知道他是《森罗时报》的外派记者，除此之外对他并不了解。

闻人羽

所以你想到通过我们报社来联系他的家人？

米达斯

对。

闻人羽

摄像机呢？

米达斯从口袋里取出一枚记忆卡，郑重地放到了闻人羽的手中。

闻人羽

不是摄像机吗？

米达斯

……摄像机里还有一些内容不方便给他的家人看。

闻人羽

好，我明白了。你要跟我一起去见见他的家人吗？我想他们一定会很感谢你送来的礼物。

米达斯

……不必了。

闻人羽

为什么？

米达斯

……

闻人羽

很难回答吗？

米达斯

没有……只是不知道见了面能说些什么，我不擅长应付这种事。

闻人羽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

闻人羽

那你有什么要求吗？不远万里从厄亚跑到海临，还费尽心思托白荆科技联系上我，你有任何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米达斯

你和阿拉斯泰先生的关系很好？

闻人羽

他算是我的前辈，我刚到《森罗时报》实习的时候是他带的我，他既是我的同事也算是我的老师。

米达斯

……我确实有一个要求。

米达斯

我想去阿拉斯泰先生的墓前送一束花。

闻人羽

只是这样？

米达斯

嗯。

闻人羽

可以，我把墓地的地址写给你。

说着，闻人羽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找起来。

背包里的东西很多，相机、录音笔、可爱的笔记本、甚至还有一本书……

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从米达斯眼前闪过。

米达斯

闻人小姐！

闻人羽

怎、怎么了？！

闻人羽被突然激动起来的米达斯吓了一跳，警觉地四下张望。

米达斯

那本书，能给我看看吗？

闻人羽

……你说这本《风沙记事》？

闻人羽从包里取出那本磨损有些严重的书本，从书页间夹着的便签纸来看，这本书已经被读过很多遍了。

米达斯从闻人羽的手中接过那本书，轻轻摩挲着封面上刻印的作者名，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米达斯

衡宁……

闻人羽

你认识衡宁师叔？

米达斯

师叔？

闻人羽

对，他是我师父那一辈里年纪最小的……不过他早已经去世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米达斯

……我小时候见过他。

闻人羽

那还真是有缘……阿拉斯泰先生也是因为看了这本《风沙记事》才决定去厄亚的。

米达斯

如果他的朋友知道他的书已经出版了，一定很高兴……

闻人羽

师叔的朋友？那群佣兵？你认识他们？

米达斯

嗯。

闻人羽

那太好了，你能不能帮我给他们带几句话？

米达斯

……你说。

闻人羽

年初的时候衡宁师叔的父母就已经去世了，他们不用再汇款了。

米达斯

他们……一直在给衡宁先生的父母汇款吗？

闻人羽

对。说起来衡宁师叔的这群朋友真的很固执，他们的谎言被拆穿之后明明已经说过不用再转钱过来了，但还是这么坚持了好几年，我前些天看银行卡的流水，最近一笔记录就在上个月。

米达斯

谎言？

闻人羽

衡宁师叔14年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我们四年前才得知他的死讯……那些佣兵每个月都会以师叔的名义往泷兵汇款，当时厄亚局势混乱，通讯不便，但看到汇款记录大家就觉得师叔应该还活着。

闻人羽

直到我师父发现那些寄来的手稿整理习惯和师叔完全不一样，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循着随笔的内容找到了厄亚……

闻人羽

……总之后来，我们为师叔举办了葬礼之后就把他的书出版了——就是这本《风沙记事》。

闻人羽

我师父后来想把钱还回去，但怎么也找不到人。既然你认识他们，那能麻烦你代为转交吗？

米达斯

…………抱歉，恐怕不行。

闻人羽本想追问，但看到金发青年脸上悲戚的神情，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米达斯

他们也都……不在了。

白鹊湖广场上人声鼎沸，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沉默对视的两人。

闻人羽

这样啊……

闻人羽

……衡宁师叔的随笔里提到过很多次他这些佣兵朋友，他一直想跟他们一起离开厄亚去旅行。

闻人羽

或者带他们去泷兵看看，看看他长大的地方。

闻人羽

我原本想等我伤好以后就申请外派去厄亚找找这些人，然后完成衡宁师叔的心愿……

米达斯

我把他们一起安葬在了恩古拉医院后面……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闻人羽

好……

米达斯翻开了那本《风沙记事》，只见扉页上印着：

——Honor for sirrush.

米达斯

…………

闻人羽

这句话在师叔的随笔里出现过很多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应该对他很重要，所以大家最后决定把它印在扉页上。

米达斯

他去厄亚是为了写书吗？

闻人羽

不是，至少一开始不是。

闻人羽

师叔本来应该毕业后一路在九旻基地任职，但他总是说想出去看看，也的确大大小小去了很多地方，写随笔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养成的。

闻人羽

后来他去了厄亚，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米达斯合上书页，想将它物归原主，闻人羽却推了回去。

闻人羽

这本书就送给你吧，《风沙记事》出版数量不多，现在应该很难买到了，希望你不会嫌弃这是一本旧书。

米达斯

不会，谢谢你。

闻人羽

那些钱……你觉得该怎么办？

米达斯

为什么问我？

闻人羽

这些钱是那些佣兵的，但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认识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些钱？

米达斯

我和他们也只见过几面……不过，如果他们都还活着……

米达斯

大概会先吵一架，然后和好，最后大家会听衡宁先生的，把钱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临港公墓

次日 11:15

…………

米达斯远远地看着，一名年轻的女人带着年幼的孩子站在阿拉斯泰先生的墓前。

他们为墓碑换了一张新相片，然后耐心地扫撒，临近中午时才离开。

米达斯

……

他捧着一束被太阳晒得有些蔫的百合花，缓缓走到阿拉斯泰先生的墓前。

米达斯一直都不清楚这位记者的具体年龄，直到看到墓碑上的生卒年月，才发觉他竟然这么年轻。

米达斯

阿拉斯泰先生，好久不见。

墓碑相片上的男人笑得很温和，米达斯感到有些熟悉，似乎是他交给闻人小姐的那些影像中的某一帧。

米达斯

昨天听闻人小姐提起，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因为衡宁先生的书才起了去厄亚的念头，这可真是……太巧了。

米达斯

当初你说希望我在知道真相之后不会后悔，我当时没办法回答你，但我想现在我可以给你准确的答复了。

米达斯

我不后悔。

米达斯

我感激你告诉我真相，也很感激留下随笔带领你前往厄亚的衡宁先生……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仍旧是那个可笑的幌子战神。

米达斯

……但我更希望你们能够活着看到这一切。

一阵风忽然拂过，周围停歇的白鸟被惊起。

米达斯抬起头，看着那些鸟儿振翅飞向晴朗的天空，没入纯白的云层之中。

一片羽毛徐徐落下，坠在了阿拉斯泰先生的墓碑边，羽管指向了墓碑上的一行小字。

米达斯

这是……墓志铭？

倘若我的生命在梦想实现前便已终结，

不必为我感到悲伤，我的朋友，

那是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