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月光

（回忆开始）

恩利都研究员男

A-A-001——真是了不起的创举。

恩利都研究员男

作为“永昼”计划诞生的第一个实验克隆体，生理机能与母体的吻合程度已经达到了99.864%。

恩利都研究员男

这意味着只要经过合理的训练和改造，在力量、速度、耐力等诸多战斗能力考核标准上，她将会达到与莎拉塔尔一致的高度。

恩利都研究员女

可惜，那半枚最重要的结晶并没有成功复制，还是有瑕疵。

恩利都研究员男

如果……如果把母体的移植给她呢！

恩利都研究员女

谁也无法保证，是否是结晶正在发生作用，才使得母体得以维持生存。我们不可能为某一个克隆体冒这么大的风险。

恩利都研究员女

请注意，“永昼”计划的基础是母体，而不是这些可以被批量生产的复制品。

恩利都研究员男

……啊，抱歉。

恩利都研究员女

你还年轻，又是沙玛什本地人，这间实验室里还有很多让你大展拳脚的机会，不用在意一时的得失。

恩利都研究员女

对吗？埃贝赫。

埃贝赫

是，您说得对……我的目光应该再放长远一些……

沙玛什士兵

快、快使用电击！A-A-001打伤了三名配备武器的守卫！

恩利都研究员女

这么不稳定……

埃贝赫

请让我来吧。

沙玛什士兵

A-A-001异常行为没有停止！仍在不受控状态！

恩利都研究员女

放大输出功率。

埃贝赫

这……已经到达极限值了，再提高的话，芯片将会被熔断。

恩利都研究员女

走，去训练场看看。

埃贝赫

等等！最坏的情况，您准备怎么处理A-A-001……

恩利都研究员女

报废。

（回忆结束）

篝火燃烧着，木柴在火光中发出爆裂的声音。

妲丝格拾起一根木条丢进火堆里，火焰瞬间又旺了一些。

妲丝格

我们之前猜测假冒将军的克隆体是最新研究成果，没想到，她原来是第一个诞生的克隆体。

埃贝赫

最新研究成果吗……这样说其实也不算错。

埃贝赫

我们后来发现，电击对A-A-001无效的原因在于，她没有痛觉。

埃贝赫

对于战争兵器本身来说，没有痛觉是一件再好不过的礼物。但上面认为，无条件服从才是这些克隆体的第一要务。

埃贝赫

感觉不到疼痛，就无法用类似电击这样的手段去控制她。

缇诗坐在人群之外，背对着所有人。

纳加尔向那个背影投去担忧的目光。她知道，缇诗在听。

埃贝赫

我不甘心……明明……明明已经有了这么优秀的成果，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埃贝赫

我认为A-A-001起初造成的混乱只是一种应激，只要慢慢引导她，她会理解现状。

埃贝赫

可是这些人没有耐心，也太没有信念了……

纳加尔

是吗，你的信念是什么呢，埃贝赫先生。

埃贝赫立刻坐直了身体。

埃贝赫

当然是用尽我毕生所学复制出一个无限接近本体的战神！

纳加尔

然后呢。

埃贝赫

然后将我的研究成果公之于众，告诉全世界我用科学重现了他们的“神迹”！

纳加尔不置可否，用鹰隼一样的目光打量着埃贝赫激情澎湃的脸。

卡拉玛凑到妲丝格耳边低声说话。

卡拉玛

我在小说上看过这种人，就是类似什么“科学怪人”，搞研究到最后把自己也弄得疯疯癫癫的。

纳加尔

所以你说服了实验室的其他研究人员，不要销毁她。

埃贝赫

对……A-A-001的各项数据都表明，她太珍贵了，所以上面也答应得很痛快，将她冷冻封存。

埃贝赫

实验正常进行，从A批次B型开始又陆续生产改造了许多培育成功的实验体，但后来再没有哪一个，与莎拉塔尔的相似程度能到达A-A-001的水平。

埃贝赫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决定重启对A-A-001的改造。

卡拉玛

你这胆子够大的啊，也不怕被人发现？

埃贝赫

一般一般。当时的外部条件也确实对我比较有利……

埃贝赫

研究人员的核心逐渐从恩利都向沙玛什转移，我作为第一批加入“永昼”计划的学者，拥有实验室内部几乎所有控制系统的最高权限，想要不被察觉做点什么还是很轻松。

纳加尔

实际操作想必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

埃贝赫

最麻烦的其实是芯片。一旦解除冷冻状态，芯片会重新激活。

埃贝赫

直接取出来会损伤脊髓，所以我干脆熔断芯片，这样中控系统就监测不到A-A-001的活动痕迹了。

纳加尔

但缇诗在控制台看到过来自她的信号。

埃贝赫

那是我放在她身上的体外追踪器，又被接入了控制系统的后台。那东西常年处于屏蔽信号的状态，在实验室那会儿我偷偷打开了。

埃贝赫

这些年我一直在持续改造她。“永昼”计划本身取得的任何突破性成果，我都会应用到A-A-001身上——

埃贝赫

一刀一刀地雕琢、打磨，让她变成最接近于莎拉塔尔的存在。

纳加尔

结论就是，她就是这个泯灭人性的计划之下，最强的实验体？

埃贝赫

当然！可恶，我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把她放了出来……那个实验室的叛徒，竟然就这样轻易破坏了我的一切……

纳加尔

还有一个问题。

纳加尔打断了埃贝赫的咬牙切齿。

纳加尔

你好像很崇拜莎拉塔尔将军？

埃贝赫

有人爱她，有人恨她，但是对于莎拉塔尔的武力，我想不会有任何的分歧吧。崇拜一位伟大的将军，这很奇怪吗？

纳加尔正要说话时，肩膀被人轻晃了下。

卡拉玛凑在她耳边，手指向某个方向。

卡拉玛

阿齐默亚，你看……

缇诗拢了些枯枝，点燃后靠着大石块缓缓坐下。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她觉得自己或许该独自待一会儿。

实验室中克隆体机械与身体分离散落的画面和纳加尔伤口喷涌而出的血在眼前不断闪回。

缇诗闭上眼，有湿润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回忆开始）

「沙玛什指挥官」从此以后，你在沙玛什，享有与莎拉塔尔相当的荣耀与尊崇。

「沙玛什指挥官」你们不就是因此而生的吗。

「莎拉塔尔？」那些只不过是复制品，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莎拉塔尔？」你比一般的复制品更脆弱，多余的情感让你充满了破绽。

「埃贝赫」一刀一刀地雕琢、打磨，让她变成最接近于莎拉塔尔的存在。

（回忆结束）

再次睁开眼，缇诗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她手心里是战斗时才会露出的獠牙，像要抽干自己的生命力一样，用力把这些怪异的根须剥离出自己的身体。

但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只是徒劳。

这些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是可再生的，即使现在清理掉，也会重新长出来。

就好像即便她如何回避现实，也改变不了本质。

刽子手用来行刑的工具。一件好用的战争兵器。

C-V-018？

……

“啪嗒”。

眼泪滴在机械外壳上。

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伸出来，轻轻拭去。

她抬头，正好对上卡拉玛的嬉皮笑脸。

卡拉玛

我跟阿齐默亚打赌，说你肯定背着大家在偷偷哭。

卡拉玛

托你的福，她现在欠我三把西陵重工出产的高射速狙击步枪了。

卡拉玛挨着缇诗坐下，一边说话一边把她拉出来的机械手臂再一条条安回去。

C-V-018？

不是故意的。没有忍住。

卡拉玛

好吧好吧，看在你心情不好的面子上，就不嘲笑你了。

C-V-018？

不对。

卡拉玛

不嘲笑也不对？

缇诗捏住了机械触手的一端。

C-V-018？

装反了。

卡拉玛

啊？

卡拉玛迅速放下手里的活，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天。

卡拉玛

……这月亮可真月亮啊！……那我走了。

C-V-018？

对不起。

卡拉玛

诶？为什么突然道歉？

缇诗指了指她手上的绷带。

C-V-018？

那个克隆体，伤害了你们。

卡拉玛

？你是你，她是她，又不是你突然发疯把我们都暴揍一顿的。

卡拉玛

嘿嘿，不过就算是你，阿齐默亚也不会生气。

卡拉玛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卡拉玛

阿齐默亚的眼睛，就是我弄瞎的。

C-V-018？

卡拉玛，纳——

卡拉玛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卡拉玛

你知道我是沙玛什人，应该不知道我曾经也是军队里的一条“狗”。

卡拉玛

我父母因为莎拉塔尔丧命，所以我后来也上了战场。

卡拉玛

在某次作战中，我被击穿大腿，倒在地上动不了……哼，那些喊着要一起为沙玛什的明天而奋斗的“战友”们，就像垃圾一样把我丢下。

缇诗愣住。

C-V-018？

但你们不是。被这样对待。不应该。

卡拉玛

哈，舌头又打结了？这么震撼？

卡拉玛

这很正常，普通人也好，克隆体也好，在他们眼里都是用完就扔的工具啦。

卡拉玛

我运气好，赶上了阿齐默亚她们来捡漏，顺手把我救了。

C-V-018？

纳加尔救了你，但是你又说她的眼睛……

卡拉玛

养伤那几天，我听见了她们的谈话，知道原来这些人是莎拉塔尔的老部下……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卡拉玛

如果不能向莎拉塔尔复仇，那就向她的爪牙复仇。

C-V-018？

……

卡拉玛

我假装不舒服，骗阿齐默亚靠近我，想要趁她没有防备，把钢针扎入她的心脏。

C-V-018？

卡拉玛，这样很坏。

卡拉玛

哈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卡拉玛

但那个时候，我手突然抖了一下，阿齐默亚躲过去了，钢针扎偏，刺进她的左眼。所以，感谢我吧，没真把她杀了，不然现在可就没人收留你啦。

缇诗默默看着卡拉玛，她脸上还挂着自嘲的笑意。

卡拉玛

舒斯恩气得要把我宰了，喊着什么“我不对女人动手”“你自己滚吧”，我倒是想滚，腿还烂着呢。

卡拉玛

阿齐默亚没跟我计较，坚持要等我痊愈才放我走，没想到我在奇美拉一待就是到现在……

C-V-018？

我……

卡拉玛

诶诶，我声明啊，我可不是在安慰你或者怎么样，只是说一些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而已。要怎么想，你自己说了算。

缇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沙土中忙忙碌碌挪动的沙蚁——看得出她确实很努力在想了。

C-V-018？

卡拉玛，你之前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卡拉玛

哪个？

C-V-018？

在实验室里，为什么不答应沙玛什人开出的条件。

C-V-018？

因为，不想成为莎拉塔尔。

缇诗

虽然我的诞生只是一场模仿实验，但我想成为缇诗，遵循我自己的意志。

缇诗

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很喜欢。

卡拉玛

哇哇哇，突然想通了是怎么回事啊，看来我的故事真的很有感染力啊！

缇诗

对不起，卡拉玛，其实有一部分，没有听懂。

卡拉玛拼命摇晃缇诗的肩膀。

卡拉玛

哪里？哪里！这么感人的故事，我不允许你听不懂！

缇诗

而且你们因我而受伤，我还是觉得很抱歉……

卡拉玛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要是真的过意不去，你就去把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姐狠狠打一顿，也算给我们出气了！

妲丝格

啊呀，不容易，一整晚了，你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

妲丝格扶着纳加尔，从岩石后走出来。

卡拉玛

不是……你们……偷听了多久？！

缇诗

从你说弄瞎了纳加尔的眼睛那里。

卡拉玛

？那不就是一开始！等等，你早就知道？居然不提醒我！

缇诗

我本来是想的，但你让我先听你说完。

纳加尔

我们没有隐蔽呼吸，甚至没有放轻脚步声。作为佣兵，还是应该随时保持警觉吧。

卡拉玛

是是是……下次一定！

纳加尔

对不起。

众人

？

纳加尔

为我说过的那句“欢迎归队”。

纳加尔

现在想想，我也是够自以为是的。

缇诗

不用，我——

纳加尔

不过，现在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纳加尔

你有家了。

妲丝格笑着拍了拍缇诗的肩膀，卡拉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缇诗

……

缇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