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尽头

城镇的街道狭窄，又七拐八绕，不像在沙漠那种开阔地形，方便快速奔跑。

尤其是已经听到不远处沙玛什士兵吵闹的声音，总觉得很快两拨人就要迎面相遇了……

？？？

喂！走这条路！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左侧的巷口传来，纳加尔偏过头朝声源看，一个平民男子正朝她们用力挥手。

纳加尔快速回忆，这个人并不在差点被伊南纳士兵俘虏的人群里。

妲丝格

鬼鬼祟祟的……万一是陷阱……

纳加尔

过去吧。

一行人沿着巷壁快步走，尽头是一处无人的空地。

到这里几乎已经听不见外面士兵的声音，看起来还算安全。

男子刚才小跑着在前面为佣兵团带路，现在停下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

呼……呼……呼……

？？？

让我歇会儿……很快……

纳加尔耐心很好，等男子平复下来，才问出那句。

纳加尔

你是谁。

？？？

我叫萨鲁……我谁也不是……就是个倒霉的、出生在这种鬼地方的下等人……

萨鲁

所属世界：森罗（沙玛什）
世界编号：PD-0000053XXL42S-Ⅱ
被强征进沙玛什军队的士兵，为了逃避上前线而从军队中偷跑出来。

萨鲁

你们是佣兵团对不对？我听见伊南纳人这么说来着。

纳加尔

所以？

萨鲁

求你们帮帮我！带我离开沙玛什！这个鬼地方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

萨鲁

像我这样的废物，没人带着，还没跑出沙玛什就要饿死在沙漠里了……

纳加尔

离开？你要去哪里？伊南纳？

萨鲁

伊南纳……嘶，也行吧……或者干脆离开厄亚大陆！

纳加尔

…………

纳加尔的沉默显然让萨鲁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误解。

他的脸涨得通红。

萨鲁

我会付钱的！这总可以吧？你们佣兵团不就是向来拿钱办事吗！

萨鲁

而、而且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们的！

纳加尔

……

纳加尔

好啊，让我听听你值多少价。

萨鲁抠抠搜搜地翻遍了全身口袋，甚至连袜子也没放过。

最后只能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萨鲁

就这些了……不然就先送我越过阿达帕平原，反正也没多远……

纳加尔

我们走吧。

团长发话，其他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萨鲁眼见最后的希望也要没了，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想要拉住纳加尔——

萨鲁

呃啊啊啊啊！

萨鲁双手突然被人制住，反剪到背后，他无法回头，看不清到底被什么人突袭了。

缇诗

你想偷袭。

萨鲁这下是真的想喊沙玛什士兵过来主持正义了。

萨鲁

疼死我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叮当一声，一个金属制品掉在水泥地上。

卡拉玛

这个是……诶？沙玛什军队配发的铭牌！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萨鲁时，事情变得尴尬了起来。

萨鲁

啊……那个……我……

纳加尔

我可以给你解释的时间。

萨鲁

…………就是不想上战场了！不想去送死了！这很难理解吗！

萨鲁

我本来就是被强行征进军队的，你们应该也能看出来，我根本就没有经受过正规训练啊！

纳加尔

沙玛什军队已经开始在普通人里征兵……据我所知，你们有一支神秘的特遣作战队，战斗能力惊人，为什么还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萨鲁

战火越烧越旺，兵力缺口也在变大，谁让我倒霉，偏偏赶上了。

纳加尔

厄亚最强大的战神都已经倒向了沙玛什，很快就会迎来胜利，何必要逃？

萨鲁

我去[**厄亚文明语**]的！那个根本不是莎拉塔尔！

纳加尔一挑眉。

纳加尔

缇诗，放开他吧。

缇诗松开对萨鲁的束缚，他这才看清刚才是谁压制住了自己。

那是一张遮得严严实实，而无法被看清楚的脸。

缇诗

你知道她是谁？

萨鲁

……总之她不是莎拉塔尔！她这些年一直被沙玛什囚禁，前不久才逃出来，活吞了沙玛什的心都有，怎么可能倒戈？！

纳加尔

战神众目睽睽之下现身，很多人都亲眼目睹，难道你想说，有两个战神？

萨鲁

何止两个。

纳加尔

看起来，你知道的挺多。

萨鲁

要是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能不能抵佣金？

纳加尔

那得看你提供的情报，价值多高。

萨鲁

你刚才提到的那支特遣作战队，之所以神秘，是因为队员都必须蒙面行动，不能让平民或者敌人发现她们的长相。

萨鲁

因为她们每个人都长了一张莎拉塔尔的脸！

缇诗

……

四周依然静悄悄的，众人都在等萨鲁继续说下去，他却愣住了。

萨鲁

不是，你们都不震惊的吗？我第一次见到那些脸的时候，一整晚都在做噩梦！

缇诗

…………

纳加尔

所以这些长相相同的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萨鲁

是什么实验室里搞出来的东西。这些年上面收的税，基本也都用来研究这些东西了。

纳加尔

照你的意思，现在前线那个死而复生的战神是伪造的？是军方从实验室里放出来的？

萨鲁

一半一半。沙玛什人都快怕死她了，哪敢搞这种小动作。

萨鲁

军队也在排查，到底是哪个失控的实验品干的。

萨鲁

其中有一个实验品嫌疑最大，但是她拔掉了用来定位追踪的芯片，所以现在只能靠加大人力搜捕。

纳加尔

这么说，只要芯片还在，理论上所有“实验体”都能查到位置？

纳加尔

你知道那个冒牌战神的下落？是谁在向她下达指令？

萨鲁

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我们这种小喽啰哪配过问——但是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说了！那个人是假的！这种情报，难道还不能抵佣金吗！

卡拉玛

就这？先不说你这情报本身值多少钱，你都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凭什么帮你？

纳加尔

好，我同意。

卡拉玛

阿齐默亚？？？可是——

纳加尔

既然已经日行一善，再顺手多做件好事，也不麻烦。

萨鲁

对对对！还是这位团长大人有格局！

纳加尔特意避开边境线上有可能的战场位置，但这里也有军队在交火。

萨鲁

怎么连这儿都在打，啧，换条路吧。

纳加尔意味深长地看了萨鲁一眼。

纳加尔

这么害怕被人看见，难道你是沙玛什军方的什么重要人物。

萨鲁

别开玩笑了，前面多危险啊，快走快走。

萨鲁急切地招呼佣兵们，发现此时有个人还目不转睛地凝视烟尘方向。

萨鲁

嗯？你们同伴怎么了……佣兵小姐？

缇诗

纳加尔，他们在做什么。

纳加尔

在打仗。

缇诗

兵器呢？

萨鲁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缇诗。

萨鲁

他们手里拿的不就是。别浪费时间了，再耽搁他们都要打过来了。

缇诗

不是那些。

缇诗没有见过这样的战场。

没有克隆体军队——当然，也没有莎拉塔尔和迦路。

只有最纯粹的普通人。

在前线上，缇诗经历过的每一次战斗，她就是兵器本身。

缇诗无法想象，存在一场没有“兵器”的战争。

纳加尔

是这样的。

纳加尔声音很轻。

纳加尔

这片大陆从来就是这样。先有了人，然后有了人心和贪欲，最后有了战争。

纳加尔

缇诗，“兵器”，并不是必要的环节。战争不是兵器带来的，也不会因为它的消失而终结。

缇诗看向战场，目光迷茫，又从袍子里捧出那个已经开始僵硬的白隼。

她再抬头时，堇色的眸中闪动着纳加尔还未看懂的光。

纳加尔神色一凛。

纳加尔

缇诗，你想做什么。

缇诗

我想让他们停下。

纳加尔下意识想伸手拉住缇诗，但是她的速度太快，纳加尔只能感觉到缇诗的斗篷边缘在手心划过。

萨鲁

你怎么不把她拽回来！

纳加尔的手仍悬在空中，直到缇诗的背影已经变得模糊，才慢慢收回来。

纳加尔

……

因为那也是她的愿望。

太阳在炙烈灼烤大地，滚滚热浪卷着沙粒喷薄在瞄准镜上。

沙玛什士兵D

沙暴不是早就消失了吗……怎么回事……

他往地上呸了一口，吐出飞进嘴里的沙子，揉揉眼睛，却发现视线中多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沙玛什士兵D

报告！有人在靠近我方战车！

沙玛什士兵D

报告！战车被损毁！那个人是——！！！！

沙玛什指挥官

又见面了，C-V-018。

罩袍下伸出的几条机械臂，伴随着数道电光划破沙丘，像敲碎豆腐块一样，将合金装甲的战车压扁。

伊南纳士兵D

伊卢姆大神派来的使者……

缇诗停在两方之间的缓冲地带。

斗篷被风吹得上下翻动，从斗篷内向外延伸的银色触手扎入沙土和碎石中，机械臂上闪着绛紫的光。

现在只是一种警告。

缇诗

停下。

伊南纳士兵嗤笑一声，直接举起武器瞄准了缇诗。

伊南纳士兵D

伊卢姆大神在上！请您见证我的示忠！

她摇摇头，掀开斗篷，脱离了桎梏的发丝迎着风沙飞舞。

那张与战神莎拉塔尔一模一样的面容，再次出现在边境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