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余温

战斗前

（回忆开始）

米达斯

“战神迦路”也出现了？

纳加尔

嗯，可靠的情报来源。

纳加尔

“莎拉塔尔”的公开背叛，对伊南纳内部造成了强烈冲击。沙玛什趁着伊南纳人心动荡，夺取了一些土地。

米达斯

……

纳加尔

为了消解“莎拉塔尔”的威慑力，伊南纳将“战神迦路”派到边境。那个人也不负战神其名，尽数收回失地，稳住了伊南纳前线的军心。

米达斯

…………战神么。

妲丝格

现在厄亚大陆上纷传，伊南纳与沙玛什的决战时刻将要到来。

米达斯的目光投向始终保持沉默的长袍女子。

米达斯

我们都知道，唯一的可能性是什么。

纳加尔

虽然两边从来没有达成过停战协议，不过在有些事情上，倒是相当默契。

纳加尔

谁也说不好真正的将军什么时候会返回边境“肃清”两国，所以谁也不敢先亮底牌。

纳加尔

但现在的情况突然被改变，前后两代战神相继出现，会令战火被彻底点燃……

米达斯

……

米达斯微微低头，压了下帽檐，思绪仿佛在这瞬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片刻后他不自然地放下手，目光与纳加尔交汇。

纳加尔

看来你与我想的一样。佣兵团集体出动，目标太大，我会分出一小部分人力前往安那基打探消息。

米达斯

我立刻动身，返回伊南纳。

纳加尔

你一个人？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我们没办法及时支援。

米达斯

作为通缉犯，还是单独行事更隐蔽些。

（回忆结束）

舒斯恩

米达斯怎么说？

妲丝格

他已经回到伊南纳境内，要去一个叫宁胡尔塔哨站的地方，那里会有与“迦路”相关的线索。

虽然通讯中米达斯的情绪依然是他惯常的不温不火，不过纳加尔认为这趟行程对他的意义大概不止于此。

妲丝格

看起来米达斯进展还算顺利，我们这里倒是没什么头绪……希望到安那基后，至少能找到目击者。

舒斯恩

怎么就没头绪了，那个人不可能是将军，一定是沙玛什派来的……呃，那个什么！

妲丝格

但沙玛什始终没有回应过这件事。有些奇怪，如果这是他们的计划，恐怕现在已经敲锣打鼓向全厄亚宣布，战神加入了沙玛什。

妲丝格

可现在散播消息的，却只是慌张的伊南纳人。

舒斯恩

说不定一开始沙玛什只是想吓唬吓唬对面呢？结果没想到，嘿嘿，夜路走多了，真把“鬼”给招来了。

妲丝格

沙玛什人或许不清楚“迦路”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的“莎拉塔尔”是假的，这点毫无疑问，他们真的会寄希望于一个虚假的战神身上吗。

卡拉玛

等等，妲丝格，你别忘了，什么样的人可以动动手指头就干掉一整支军团。

卡拉玛

这不就是你们伟大的战神的实力吗？！所以我一直认为，很有可能就是她本人啊！

舒斯恩

那家伙放完狠话就跑，再也没有出现过，根本不是将军的风格！

卡拉玛

好好好，我投降，说不过你们。那就是沙玛什突然不知道开了什么窍，真把“莎拉塔尔”复制出来了，他们那破研究成功了呗。

妲丝格

这倒是……缇诗，你对他们的实验进展有了解吗？

缇诗

目前最新的D批次G型正在试验机械双翼的效果。

妲丝格

机械双翼……没有关于那个人长翅膀的传闻呢……

舒斯恩

哈哈，要是他们真成了，不得按这规格再复制成百上千个出来。

缇诗

这很难。

众人聊得热火朝天，一直保持沉默的纳加尔终于开口。

纳加尔

虽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老实说，我并不认为是沙玛什挑起的。

纳加尔

将军只是暂时离开了厄亚，但总有一天会回来。如果她发现沙玛什以她的名义制造混乱，她会新仇旧账一起算。

纳加尔

沙玛什人不会不明白这点。

卡拉玛

嗯嗯嗯，沙玛什人是这样的，胆子又小又大的，蠢得很。

舒斯恩

嚯，你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卡拉玛

讨厌！我只是出生在沙玛什而已，现在算奇美拉人！别总提这些倒霉事！

卡拉玛

啊，我知道了，是那个“莎拉塔尔”看不惯沙玛什的蠢样，所以自己跑出来的！

舒斯恩

长脑子了？啊那个，缇诗，我不是骂你的意思……

缇诗

在成为改造体之前，我们从胚胎开始经历了完整的发育过程，虽然被人为加速了，但是身体机能和构造与人类是一致的。

缇诗

所以，我们有大脑。

缇诗

对克隆体的改造有许多方面，重要脏器也可以更换，但是并不包括大脑。

缇诗

他们尝试过，但是失败了。大部分姐妹没有活着走下手术台，而能存活的那些，状况也很糟糕。

沙漠的夜晚很安静，极轻的叹息声也清晰可闻。

卡拉玛

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全都逃了？

舒斯恩

你还真是个沙玛什人啊。你忘了，她们都被装了可以跟踪定位的那个……什么来着？

缇诗

定位，只是生物芯片其中一个功能。

缇诗用手捂住颈后的位置。

缇诗

一旦失控，后台会遥控芯片释放电流，那种击穿神经的感觉很痛苦，无法承受。

缇诗

所以必须服从命令。

纳加尔

……那些人……

缇诗

如果把芯片挖出来，会死，我见过。

缇诗

曾经我也以为我会死，但是并没有。

缇诗

那个人说是因为我变成了“同调者”，身体产生了变化，所以才能活下来。

卡拉玛

就是那个叫作“异化核心”的东西吧……和伟大的战神大人一样呢。

卡拉玛似笑非笑地看着缇诗。

妲丝格

咳……通过外科手术之类的途径把芯片取出来呢？

缇诗摇了摇头。

缇诗

很危险，会伤害神经中枢，不能轻易尝试。

舒斯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我说，干脆把那什么后台炸了得了。

一阵夜风吹过，篝火的光芒不住闪烁。

缇诗

……

舒斯恩

怎、怎么这么看我？我又不会真的去炸，随便说说而已。

缇诗

我以前没有想过这种办法。但我觉得，应该可以。

舒斯恩

？？？

缇诗

处理不了芯片，可以处理控制芯片的后台。

舒斯恩

还真有戏？

缇诗

但是后台在某个实验室里，我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舒斯恩

白高兴一场，这不还是没戏……

舒斯恩兴致缺缺，缇诗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缇诗

如果芯片失效，所有人都会自由，不用再受威胁，不用听从基地的指令。

卡拉玛

要这么说，沙玛什被缴了械，他们想继续打下去也没办法吧。

纳加尔

没有用。

很难得连卡拉玛都在认同缇诗的话，而纳加尔却泼了冷水。

纳加尔

那样的话，伊南纳的进攻会更加肆无忌惮。沙玛什绝不会放弃乌加鲁岛的利益，被逼到绝境也只会令他们更疯狂。

纳加尔

要去往前线的，恐怕就是沙玛什人自己了。

卡拉玛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坐下，周围陷入诡异的沉默，只剩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纳加尔

终结痛苦与牺牲，是将军曾经的愿景。

纳加尔

但强大如战神，最后也还是失败了。

纳加尔

因为战争，从来不是由武器发动的，也不会由武器终结。

缇诗

我不明白。

纳加尔伸出手，替她拢紧快要散开的斗篷。

纳加尔

我们太渺小了，无法完成那些宏大的目标。

缇诗

所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纳加尔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凝滞的空气又开始流动。

纳加尔

奇美拉可是雇佣兵团，只管收钱办事，多的是我们能接的活。眼下的目标，依然是找到那个冒充莎拉塔尔的人。

缇诗

但是这次任务，没有人付钱。

纳加尔

…………

舒斯恩

没事儿，只要这两边不消停，我们还愁接不到生意吗？嘿，看来还是打起来好哇！

佣兵们继续插科打诨，卡拉玛也重新恢复了活力，刚才的话题只是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掠过。

她们谈论的内容逐渐偏离缇诗的理解范畴，于是她安静地回到篝火边。

火焰随着热风的节奏旋转，映在缇诗堇色的眸中，像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沙玛什边境小镇安那基

夹杂着哭喊和求救的喧哗声音，从前方建筑区不断传来。

伊南纳士兵C

看什么看，别挡路！

纳加尔

这么热闹。

沙玛什平民们跪坐在地上，被武器抵着脑袋，脚边是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大小包裹。

沙玛什平民女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卡拉玛

阿齐默亚，我最近新学了句话，叫见面分一半，你听过没？

沙玛什平民女

啊……

纳加尔

没听过，你解释一下？

伊南纳士兵C

哪儿来的佣兵这么没眼力见……警告你们，别自找麻烦，滚。

纳加尔

麻烦吗？

舒斯恩

嘿嘿，不麻烦，三分钟搞定！

战斗后

沙玛什平民女

得、得救了？

沙玛什平民女

雇佣兵会……？真是稀奇……

沙玛什平民女

我们可没找你们帮过忙，你们可不能抢、抢我们的钱……

缇诗

……我们不要报酬。

平民们打量了她一会，将信将疑地退后几步，飞快地捡拾起地上散落的财物。

纳加尔

驻守在边境的军队呢？就这样任由伊南纳人打进来？

沙玛什平民女

别提了，晦气。那个叫迦路的家伙抢走我们好几块地，士兵们都被调去其他地方了。

纳加尔

你们不走？

沙玛什平民女

这里是沙玛什，那个女——莎拉塔尔大人自然会保护我们。

纳加尔

…………

沙玛什平民女

什么“战神迦路”——不过是莎拉塔尔大人的拙劣模仿者罢了。现在真正的战神已经归来，很快就会把那个家伙打趴下！

一提起这个名字，眼前的沙玛什平民双手紧握，仿佛一出生就是她的追随者。

缇诗

你不讨厌莎拉塔尔？

沙玛什平民女

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莎拉塔尔！最伟大的战神！

缇诗

但是战神的名字，是打败了许多沙玛什人才得到的。

沙玛什平民女

那也得是人家厉害。想想莎拉塔尔大人，死而复生，弃暗投明，真是神明一样的人物，要是今天她在这里，给伊南纳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吧。

沙玛什平民女

沙玛什得到莎拉塔尔的垂青，多少人做梦都要笑出来。只要她可以带领沙玛什拿下乌加鲁岛，谁管她以前干过什么！

纳加尔没什么表情，卡拉玛已经捏紧了拳头。

卡拉玛

阿齐默亚，这里有股怪味道，我去外面透口气。

缇诗目送卡拉玛的背影离开，随后转过身，看向那个平民。

缇诗

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沙玛什平民女

我又没说错，你那么——嘶，这位小姐，你看起来有些……

她眯起眼睛，开始仔细打量起缇诗来。

纳加尔轻轻咳嗽一声。

纳加尔

说起来，我们也是听说战神大人已经加入了沙玛什，所以才特意过来的。

纳加尔

毕竟谁都知道，她在哪里，胜利的天平就向哪里倾斜。

一听这话，女子立刻眉开眼笑地看向纳加尔。

沙玛什平民女

嗯嗯！现在的局势，聪明人都知道该往哪边站。

沙玛什平民女

还是那句话，那可是莎拉塔尔！

虽然大半张脸已经被挡得严严实实，但缇诗还是将斗篷又往上提了些，默默向外走。

身后纳加尔和女子的交谈还在继续。

沙玛什平民女

亲眼见过战神本人，才知道关于她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纳加尔

你还看到她了？

沙玛什平民女

那当然了！当时外面都是枪炮声，我们躲在家里不敢出去，突然有人在喊，是战神莎拉塔尔——

缇诗走到远离人群的残垣边，想在安静的地方独自待一会儿。

她所站的位置，本该被轰塌的墙体被一根承重柱抵住，断墙在地面投下一片阴影。

在这片小小的、满目疮痍的废墟世界里，有个微弱的声音。

缇诗蹲下去，捧起那团白色的羽毛。

被击中的隼鸟，还在轻微抽搐。

但只是一个“嘀嗒”过后，便再也没了声息，就这样静静躺在她的手心。

她的记忆里似乎缺失了一段。她自己的手呢？什么时候被机械取代的？

是阿达帕平原的风暴刮断了，还是只是出于测试目的而被更换。

但是没有关系，机械手掌的中心有一个传感器，可以接收来自外界的温度。

所以她能感受到一点温热，从掌心跨越冰冷的金属材料，穿过与身体连接的部分，最后流到心脏。

把她的心脏攥成了一团。

缇诗盯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右手覆到隼鸟的身体上。

指尖划过柔软的羽毛，她知道，很快它就会变得僵硬、冰冷，像一块从来就不会动的石头。

如果莎拉塔尔在这里的话，伊南纳人就不会打过来，它是不是也……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直至一滴眼泪落下，嵌入了混合着红色的白。

同伴们匆匆的脚步赶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纳加尔

先撤，一支沙玛什小队正往这里来，还是避免跟他们在这里直接起冲突。

缇诗点点头，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隼鸟。纳加尔也注意到了它。

纳加尔

带它一起走吧。

缇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