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浊海锈蚀之心

等我再次醒来，太阳正明晃晃地挂在天空最高处。
我看了眼怀表，草草推算了下时间，我竟然睡了16个小时。

监督

（这就是传说中的熬的夜总是要还的么。）

监督

（不过昨晚的梦真是让人心情愉快。甚至有点想再睡个回笼觉。）

监督

（……头上悬着一把几十小时后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的刀，还能一睡就是10多个小时甚至还想睡回笼觉，我也算是史无前例的心态稳健了吧……）

监督

（唉，还是起床吧。）

「速溶美梦号」·甲板

未知时间，晨

尤尼

………………

德尔波特

………………

监督

（尤尼，德尔波特先生？他们在聊什么？）

监督

嗨——！

德尔波特

早上好幸运先生/小姐……你前两天有这么活泼开朗吗？

监督

咳，可能是太久没睡得像昨晚这么好了。

德尔波特

工作？

监督

嗯……算是吧。

德尔波特

老板不像话，该反抗就要反抗。

监督

呃……其实我就是老板。

德尔波特

嗤，哪个老板和你一样？你刚上船的样子活像一个在矿山里挖了三天三夜连口水都喝不上的矿工。

监督

……

德尔波特

放轻松点，就算你一天不工作，世界也不会爆炸的。

监督

（……………………这就不好说了。）

尤尼

德尔波特，我出发了。

德尔波特

哦，好的尤尼船员，找到了海豚记得带回来！多嘴问一句，知道海豚长什么样子么？

尤尼

我问了雷提诺，他在给我找百科全书，我这就要去找他。

德尔波特

不愧是我们船上最好的生物学家！

监督

……我开始有点期待，下次你会说雷提诺是我们船上最好的什么了。

德尔波特

哈哈，我发现你现在可比刚登船的时候上道多了，敬请期待！

尤尼

我先去找雷提诺了。

监督

恕我多嘴问一句，“找海豚”不会是你们这些船员之间的暗号吧？

德尔波特

哈哈哈哈哈哈！

德尔波特

当然不是，就是找海豚，普通的海豚，因为尤尼听说“你有非常重要的急事必须尽快下船否则下半生都将在痛苦和悔恨中苦苦挣扎”。

监督

？我哪——

监督

那么我作为同样不明原因意外上船并且看起来无法正常下船的外在者，会和你们一起进入轮回么？

德尔波特

还是赶紧想办法把这家伙扔下船吧！
说不定活人能离开这艘船的屏障，跳进海里还能碰上海豚帮他/她————

监督

哦……所以虽然尤尼知道也默许大家共享她的梦境，你们也和她百分百信任抵抗海妖，但是她不知道我和你们的区别？也不知道你们其实已经……

德尔波特

她是你说的那种拥有神奇能力的人么？

监督

应该是。

德尔波特

那么，她是“人”么？

监督

……异世界的能量法则各不相同，拥有和人类一样的外貌无法作为评判标准。

德尔波特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更基本的——算了。

德尔波特

她很危险。

监督

什么？

德尔波特

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尤尼并不是这样的……

尤尼

你怎么睡在这里？我是尤尼，这是你的船么？你们要去往哪里？

德尔波特

………………

尤尼

怎么不说话？饿了么？

德尔波特

你好，我叫德尔波特，嗯，这是我的船……

德尔波特

它叫速溶美梦，我们正在前往蒂尔莫的路上。

我看着德尔波特趴在船头的栏杆上，轻轻拍了拍半新不旧的船身。

德尔波特口中那个堪称热情洋溢的尤尼和我接触的那个女孩相去甚远——虽然在短短的相处之中，我们的交流并不多。

德尔波特

它们想吞噬她。

监督

它们？

德尔波特

海妖——或者随便叫别的什么，总之就是那些阴魂不散的混蛋东西。
它们越强，尤尼就越沉默。

德尔波特

她会不停地忘了自己，忘了我们，再重新认识自己，认识我们，然后再重复……只要那个声音出现。

德尔波特

包括那些东拼西凑的梦，也跟着速溶美梦一次次重启、船员一个个复活变得混乱脆弱。

德尔波特

唉，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当这一切是部奇幻真人秀。
现在啊……真是越来越无法享受了。

监督

你们没有和尤尼说过终止航行么？

德尔波特摇摇头。

德尔波特

多看看她的梦你就懂了。

德尔波特

她需要这场美梦，也需要我们。

德尔波特好像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了。

？？？

也好，只要能够完成这次航行，赢得“光荣之战”……

德尔波特

我们这帮“老不死的”要做的，就是帮她完成这次航行，想起最后一梦，当做让我们“重见天日”的回礼。

德尔波特

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几次算什么。

梅弥

不过德尔波特说尤尼小姐需要这趟航行，那么就一定是真的。

梅弥

不止是她，我们……曾经也都十分需要这趟航行，需要“速溶美梦”。

梅弥

我相信他，毕竟他当年可是比安提利亚最醒目的雕像还要耀眼。

监督

…………

德尔波特

不过，幸运先生/小姐，你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能上船？
难道你也是那种，呃，会变魔法的人？

监督

我不是……不过我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进到这种奇怪的地方了，说实话，对这种事情我已经快精神免疫见怪不怪了。

监督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可以了，好歹我也算是公司外勤组的负责人。

德尔波特

哦……

德尔波特

可能这就是你的“幸运”吧。

尤尼

德尔波特——我准备好了——

来自上方的呼喊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抬头望去，尤尼已经站在最高的桅杆上，眺望着远处，似乎在寻找目标。

监督

这么说起来……启航之后我没再在周围看到过鱼群，结合尤尼的力量，我们可能正在一个隔绝了现实世界的“海洋球”里，她真的能找到海豚么？

德尔波特

……………………

监督

？

德尔波特

真不愧是聪明人，天知道我们已经经历了40多趟，而你才是第一次登船？

监督

……所以？

德尔波特

希望你危急时刻掉进海里的时候可以遇到好心的海豚。

监督

………………………………

德尔波特

你这么聪明其实一定有其他想法了对吧？

监督

……算是——

德尔波特

尤尼！回来！

已经马上就要发力离开船体的尤尼听到喊声几下轻跳落回了甲板。

尤尼

找到海豚了？

德尔波特

[**安提利亚文明用语**]，哦不，该死的，我的意思是别在意海豚了，它们很好，游得很开心，我保证。

尤尼歪了歪头，看起来完全没听懂。

德尔波特

幸运先生/小姐有事要拜托你。

监督

？

尤尼

？

我和尤尼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我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事拜托她。

监督

这个叫“信号发射器”。我需要把这个东西放到海洋球，呃，我是说一定距离外，让它尝试联系我的朋友来接我，她这时候应该和我们在同一片海上。

监督

（大概。）

尤尼接过信号发射器，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阵子，又放到耳边听了听。

尤尼

意思是只要把这个东西扔到足够远的地方去就行？

说话间尤尼已经摆好架势——只要我的头稍微点一下她手上的东西立刻就会被用最大力气扔出去。

监督

不不不不等一下，如果可以，你最好飞到远处，把它轻轻放到海面上。

监督

我担心你直接扔，会对它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

尤尼

什么意思？

监督

……会坏。

尤尼

哦，好。

尤尼接过发射器，随即轻盈地飞了起来。

可她还没飞出去20米，我的脚下突然一沉。
低头看去，甲板上竟出现了数条裂缝，隐隐向四周延伸。

监督

（怎么回事？她跟德尔波特玩抛接戒指的时候，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

我下意识看向德尔波特，生怕他的身上也跟着出现异常，但他看起来完全没受影响。

德尔波特

尤尼——！！！！放好发射器就回来！！！！

尤尼显然听见了。

不过数秒，她便回到了我们面前。
随着她的归来，皲裂的甲板也瞬间恢复成原先完好的模样。

监督

（只影响了船吗……？）

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思考。

斯蒂芬妮

不好了，船尾有一只海妖爬上来了！

尤尼和德尔波特的神色陡然一变。

尤尼想也没想，直接飞了过去，而我只能跟着德尔波特一路冲刺。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船尾的甲板上已然不见所谓海妖的踪迹

监督

怎……

我的话戛然而止。

尽管梅弥正想方设法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不让我们看到她的伤口。
但是因为她的伤口不会流血，反倒更能清楚地看见她的喉管被整个划开，软组织破破烂烂地垂坠下来。

梅弥

尤尼……别……别看……

随着她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不间断的诡异嗡鸣。

我循声朝船外看去。

四周的海面如同沸腾般不断泛着气泡，足以撼动整艘船的巨浪一个接一个地扑在了船体上。

斯蒂芬妮

海妖又要来了？！

德尔波特

尤尼，停下。

尤尼一丝反应也没有，宛如一截枯死的珊瑚，只剩下硬直的躯壳。

直到梅弥扑向了她，将她一把抱住。

梅弥

你……你看……我……没事……没事的……尤尼……

梅弥

只有……一……一……一只……我赢了……我把它……打……打跑了……

尤尼这才缓慢地抬起手，抱住了梅弥。
她脸上的阴沉神色还没完全消退，但眼睛已经变回了方才那个跟我谈论海豚的少女。

雷提诺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斯蒂芬妮

你可算来了！

雷提诺的到来，无异于注入了一股活水。
大家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行动了起来——
有人把梅弥从尤尼身上扒了下来，有人帮忙扶着她的脑袋，
有人接过了她的警棍，有人在帮雷提诺提前准备工具。

等我注意到尤尼不见了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消失了多久。

德尔波特

她又……唉，监督，你能替我去找她一下吗？

监督

她去哪儿了？

梅弥

大概在哪个船舱里一个人待着吧。

梅弥

她……很讨厌看到船员受伤。对不起，因为我……

监督

这不是你的错。

监督

交给我吧。

监督

每个房间都找过了，就连塔维奥那边我也去过了，还是没看到尤尼。她去哪儿了……

监督

等一下，还有一个地方。

监督

你果然在这。

我仰头看向桅杆高处。
尤尼正抱着膝盖，坐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位置。

监督

你在做什么？

尤尼

在这里，我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海妖。

监督

……

监督

梅弥已经没事了。你要去看看她吗？

尤尼

……

监督

在遇到暴风雨的时候——船员们的配合要——毫不犹豫——

监督

（哦……在瞪我了瞪我了。）

监督

你要是一直待在上面，暴风雨来临时，我该和谁配合呢？

尤尼

…………

她不动，我就一直等在桅杆下。

没过多久，她便妥协似地飘了下来。只是……她始终低垂着眼，怎么也不肯看我。

尤尼

水手先生/小姐，人受伤，不会死吗？

监督

……

监督

…………梅弥他们不会。

尤尼

那你会么？

监督

……

尤尼

你会的，对么？

我可以骗她。

但我也想要一个“百分百”。
沉默了一会儿，我鬼使神差地轻轻将手放在了尤尼的肩头，蹩脚地模仿梦中那个我不认识的女船长，轻声说道——

“只要能够完成这次航行……”

监督

（如约而至的梦境啊……）

监督

（呃！我的腰部以下都疼得厉害，还耳鸣……尤尼受伤了吗？）

监督

（这是什么味道？我好像在武器技术部闻到过……是金属烧灼的味道吗？）

监督

（！我的背——！）

？？？

你也看见了……如此老旧的……虽然当初……
恶化……特殊……斯奈菲尔殿下……

监督

（斯奈菲尔殿下？我听错了吗？斯奈菲尔是个人？）

监督

（耳鸣……糟糕……我根本无法分辨我听到的对不对……）

？？？

我明白。

监督

（是那个女船长！所以她也是巴达本加的人吗？）

监督

（关于巴达本加，耶芙娜并没有告诉过我太多东西，毕竟已经被合并了数百年，她提起赫克拉时，讲得也大多是他们的豪气、嗜酒以及刀削斧砍的战斗技巧……）

一双干燥的手忽然拂过我的头顶。

我清楚地知道，这是尤尼所感受到的。
但我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自己纷繁的心绪瞬间平静了下来。
就连周身的疼痛、耳蜗深处的嗡鸣都有所减缓。

奥德

所属世界：斯奈菲尔
世界编号：UPD-0011036XXL22H-Ⅲ
来自巴达本加王国的凯特施图家族，身为家中长女，肩负振兴家族的重责大任。在拥有“波卡纳达加兹号”后，终于得以实现心中的真正理想，即在辽阔海域中自由航行。

奥德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前往“光荣之战”……

奥德

这一次可是王国间的第一次联手，您应该很清楚这次出征意味着什么。

奥德

我想让尤尼的名字被铭刻在英骨之塔的丰碑上，受万世颂扬——这可能是我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奥德

只要能够完成这次航行，就算付出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修船匠

奥德船长，您的决心我完全明白，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我还来不及细想，便又闻到了那股金属烧灼的味道。
随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我的眼前唯有一片意识迷离的炫白。
这种程度的痛楚足以让人从睡梦中清醒，而尤尼的梦境却还在继续。

奥德

请您给我一个解释！

巴达本加上级

你想要什么解释？身为外征队的一员，你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巴达本加上级

而国王的命令很清楚：击溃你眼前的恶兽。

奥德

恶兽……恶兽……

奥德

那分明是斯奈菲尔殿下！

巴达本加上级

什么斯奈菲尔殿下？压根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奥德

……没有听说过……

奥德

那您能告诉我，您船上的炮筒是怎么得来的吗？！

巴达本加上级

那——！那当然是因为本指挥为巴达本加立下了显赫的战功！

奥德

问、你、是、从、谁、那、里、得、来、的。

巴达本加上级

奥德，我知道，你那艘船也是斯奈菲尔赐给你的，对不对？
要是没有她的授意，你父母根本不会放你参加船队。

巴达本加上级

你有一颗感恩的心……这很好。
但是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有比感恩的心更值得重视的东西。

奥德

比如权势？

巴达本加上级

不，当然不了。权势不过是一袭华贵的长袍，拥有它固然能为一个人增色，但如何拥有它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再好好想想。

奥德

……

巴达本加上级

是名声。

巴达本加上级

你特意把你那艘破船从仓库里拖出来，不就为了这个？

巴达本加上级

你想要所有前往英骨之塔朝拜的人都知道它的名字，不是吗？
波卡纳达加兹……新世界的晨光……多美的名字啊……

巴达本加上级

现在“新世界”就摆在你面前。

巴达本加上级

只要你抛弃你那点小脾气。

巴达本加上级

以你的能力，荣耀……唾手可得。

巴达本加上级

千年之后，谁还会记得什么斯奈菲尔殿下？
你看我，我现在就已经忘了，在场所有人都忘了。

奥德

……

巴达本加上级

心动了？

巴达本加上级

既然心动，还不赶紧——

女船员

船长不要！

男船员

船长别听他的！

巴达本加上级

卫兵！卫兵！你们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几个小小船员都看不住！

男船员

什么丰碑……什么英骨之塔……我呸！分明是耻辱柱！

巴达本加上级

你们就不怕事后问罪！！！

女船员

把我们骗来参加什么狗屁光荣之战……让我们做这种腌臜事，还不如让我们现在就去死！

巴达本加上级

你们的父母亲人也不在乎了吗？
奥德，凯特施图之女，我记得你的父亲在巴达本加也算是叫得上名的人物。

奥德

……

男船员

可是、可是……船长，你真的想看尤尼的名字被永远刻在他们卑鄙无耻的证据上吗？

奥德

！

巴达本加上级

奥德！！！你要背叛巴达本加吗！！！！

奥德

不。

船员

船长！！！！

巴达本加上级

哼，算你识相……

奥德

我不会背叛巴达本加，但是我也不会参与这场……战役。

奥德

只要你允许我们退出，今天的事……波卡纳达加兹号上的所有人都不会再提。

巴达本加上级

………………你想保全所有人？

奥德

您只记得斯奈菲尔殿下对我有恩，却忘了您对我也有提拔之恩。

奥德

我当然想保全所有人。

巴达本加上级

………………

巴达本加上级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才是那个最贪心的人，奥德。

巴达本加上级

传令下去……

巴达本加上级

向达加兹号集火！！！！！

女船员

船长……能成为您的船员，我很荣幸……

男船员

船长，很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但是我……

男船员

我一点也不后悔……真的……

女船员

我也是……就是可惜了尤尼……尤尼……

男船员

如果能和尤尼完成最后一次航行该多好啊……

奥德

……

奥德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