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逝者

？？？

啊——！！！！

？？？

死……死人了！！！！

午夜的天色如蓝黑墨水般粘稠，高悬的月被层云侵染，只剩一圈灰白的圆。

本该陷入沉睡的低矮民房此刻灯火通明，照亮了这座城邦中某个无足轻重的角落。

杂乱的电线顺着屋檐肆意疯长，窄小巷子里堆着建筑垃圾——前段时间水管爆裂，为了施工挖开水泥路，后来供水恢复了但不知为什么大坑一直没填上，以至于进进出出的时候要格外留神脚底。

这片棚屋是旧城区里尚未规划改造的区域，居民大多是住了几十年的贫困户。屋子挤着屋子，一家出了事，周围一片人都会涌出来看热闹。

哪怕是在半夜两点。

披着睡衣的人挤在巷口，伸长了脖子往闪着红蓝色灯光的方向看。

男性居民

这家臭了好多天了，我是实在忍不了才开门的！

男性居民

我只是把房子租给他了，那男的死他自己屋里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男人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比划，神情扭曲惊恐。

不过毕竟对于正常人来说，见到一具已经腐烂到被蝇蛆包裹的尸首，总是不那么好接受的。

民警低着头在纸上记录。

民警

最近几天有人出入过这家吗？

男性居民

没有没有，从闻到怪味儿的时候我就一直盯着呢！

那股令人想吐恶心的腐臭味终于散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警察和法医清理了现场，门前拉了黄色警戒线。

民警

他的家庭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男性居民

嗐，他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不是海临本地人，没人知道从哪儿来的，平时也没见他家里来过人。

民警

你们平时说过话吗？

男性居民

别别别，他那死相你们都看见了，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好多少——被他瞪一眼感觉饭都吃不下。

男性居民

说不定，是在逃通缉犯！

民警

…………

少年将三杯水放在我们面前，有些局促地摆弄衣角。

方折

……我妈走得早，从小就我和奶奶相依为命，靠她捡纸箱过活。

监督

那你父亲……？

方折

不知道。奶奶有点恨他，从来不提他的事，只说当他死了就好。

监督

抱歉……

少年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在意提到这件事。

方折

没关系，反正他的样子在我记忆里也很模糊。

方折

如果不是那位好心人的资助，我大概率读不起高中的，更别提考大学了。

方折

我一直希望可以向他当面道谢，他也答应过我，在我领到毕业证那天，愿意和我见一面。

拉波

他答应你？你们不是从未说过话么。

坐在对面的少年挠了挠头。

方折

哦，每次他都是把装着钱的信封直接塞进信箱里，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能把我想说的话写在卡片上，斜插在信箱入口。

方折

我给他写了几十张卡片，他只回过这一次。

方折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平整熨帖的纸，那上面只是写着个“好”字。

方折

我们的约定还没有完成，他就消失了……哦，我不是想要钱的意思……

监督

我明白，你是担心他遇到了麻烦。

方折

对，三年多了，他从没中断过资助，我有些害怕，害怕情况比我想得更棘手。

风晴雪

让我想想……破产？被绑架？进监狱？或者……

方折

！

监督

咳……但目前为止，你给出的关于这个神秘好心人的信息有些太少了，仅凭这一个字也无法做笔迹鉴定之类的。

方折

呃……啊，我想起来了！

方折又转身从另一个更高的抽屉里拿出件东西。

是一个半指皮革手套，已经被用到褪色，有几处的磨损程度不轻。

方折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那次我算好了时间提前蹲守在门口埋伏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资助一个非亲非故的穷学生，但他简直就是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一下子就发现了我。

方折

我想趁他塞信封的时候出现，但刚有动作就被他发现了。他反应很快，立刻就要跑，但手被信箱口卡了一下，就落下这只手套。

风晴雪

我小时候听哥哥讲过这个故事！不过故事里的主角好像丢下的是一只鞋子？

监督

这……有点不太一样？

风晴雪

哥哥经常用这个故事嘱咐我做事要干净利落，不能给对手留下把柄。那位好心人先生不就是留下了——咦？

风晴雪的目光落到手套上，突然愣了几秒。

随后她抬头看向我，像是有话要说。

监督

方同学，情况我们都了解了，这个手套算是比较重大的线索，方便的话可以让我们带走吗？

方折有些犹豫，但还点了点头。

方折

好……但要麻烦你们好好保管。

我将手套装进了塑胶袋里。

监督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