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CAUSE...

……为什么这么做？

你还记得这里吗？你在这里救了我。

我再问一次，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

爱？！呵，你所谓的爱就是——

这些人太吵了……他们会影响你，他们会带走你，只有我……只有我……

？？？

……乔……

不，从始至终你都只是为了自我证明自我满足，你的眼里没有任何人，包括我。

任何人都可以谈论爱，只有你不配。

他们说得对……你其实根本就是个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配……

你们都说我不配……那我到底配什么，我连个人都早就不配做了，他们都这么说。

现在你也这么说。

？？？

……乔……

……伊——

没关系。

没关系……

我会向你证明。

你要干什么？

我会向你证明，我是拥有完整人类构造的生物，也会证明——

我会永远爱你，即便你的爱早已不在。

！！！回来这里是10楼你——

？？？

孟乔。

孟乔

在！！

钧天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室

黑曜时2047年5月

终于听见自己名字的人一把拽下耳机条件反射站起身，椅子随着猛烈的工作向后滑了一小段距离，好在地毯阻力足够。

看清来人，孟乔猛地呼出口气。

孟乔

队长，大清早的别吓我啊。

叶秉谦

……

棕发青年哭笑不得，走到自己正对孟乔的工位上，将外套搭上椅背。

叶秉谦

从进来见到你到你理我，一共叫了4声，最后还是成了我吓唬你。

叶秉谦

开小差可算不到我头上。

孟乔

嘿嘿……这不是还没到上班时间，我看看……现在才不到八点，我是看着没人没工作才决心看的。

叶秉谦

看什么这么专心？

孟乔

《默名》，外文名好像叫《Monster》，一直断断续续没看完，前两天感觉要到高潮了，不是太忙了吗，我就暂停了，想找个安静的时间一口气看完。

孟乔

队长你看过吗？

叶秉谦摇摇头。

叶秉谦

我不怎么看这些，好看吗？

话音还没落，叶秉谦就发觉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孟乔猛地疯狂点头，眼睛里都快闪出星星，下一秒就把她的屏幕支架猛地转了180度并探出去——正对上叶秉谦的视线。

只见屏幕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和同样身着干练的女人正在天台对峙，男人正站在天台边缘，帅气、平静的脸上隐隐透露出一种癫狂。

叶秉谦一愣。

孟乔

好看啊当然好看了当年狂砍了无数大奖的一部电影，从导演演员到后期场务配置全部拉满，这都不好看，影视界就真完了。

孟乔

姜导你知道吧，就……呃，《远戈》《88号囚生》《不智者》……还有好多，都是他导的！有印象吗？

一连串的名字中，叶秉谦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有些惊讶。

叶秉谦

上学的时候陪室友看过《88号囚生》。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叶秉谦忽然勾勾嘴角。

叶秉谦

看完之后，我特意多报了一门心理学的辅修课。

孟乔

……………………………………

孟乔有些无语，别人看电影是为了娱乐，他们队长看个电影还能感悟出需要的“学术方向”。

孟乔

……嗯，姜导的确很会拍“人”啦……

叶秉谦又看向面前的屏幕。

看进屏幕里男人的眼睛。

叶秉谦

……这个男演员好像演得不错。

孟乔

那当然了！！这是当年的易影帝！！说太多队长你可能也没太看过，他势头正猛的时候你……唔……

孟乔飞速算了算。

孟乔

哦出生了，但是还小，反正足金含金量。

叶秉谦

你是这位影帝的粉丝？

孟乔

我倒是想，哪里来得及。

孟乔

哦，顺便，这里和他飙戏的是梅影后，现在没什么人叫她影后了，但是履历实在太漂亮又是稳稳的票房保障，现在大家都叫她影太后~太牛了没办法，什么年纪都是巅峰期，圈子里都很服气。

听到这个叫法，叶秉谦笑了笑。

叶秉谦

那这位影帝叫什么，太上皇吗？

孟乔

………………

叶秉谦

？

孟乔

如果还活着，可能会是吧。

男人皱起好看的眉。

叶秉谦

他……

本来想问是意外还是身体原因，可不知什么原因，他总觉得……

电影画面里这个男人不太“一样”。

孟乔耸耸肩，倒也没有怎么悲伤，只是带着明显对天才的惋惜。

孟乔

他跳楼自杀了。

叶秉谦

……！

孟乔

当时闹得很大，不知道队长你还有没有印象，哦，说起来……《默名》好像还是他最后一部电影。

迅速在脑中搜寻相关信息，可到最后，叶秉谦也只能大概想起好像家人曾在饭桌上提过一嘴类似的话题——
是不是所谓的影帝相关他早就忘了。

叶秉谦忍不住再次看向屏幕，屏幕里的男人正站在北风凛冽的天台。

叶秉谦

……原因是什么？

孟乔摇摇头。

孟乔

没有定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夫妻不和，有说事业开始走下坡，还有说影帝很早精神就出了问题自杀是迟早的事……人都走了，这波人血流量吃了也没人有办法不是？

叶秉谦

家里人没有出面？

孟乔

那时候他应该只有妻儿了，本来就将家人信息保护得很好，从出事直到最后他的妻子和儿子也没露过面。

叶秉谦

一个知名公众人物能将家人的个人信息保护得这么完善，他应该很爱自己的家。

孟乔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

孟乔

我也不是他粉丝，或者最多就算个演技粉吧，我是觉得挺可惜的，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跳了。

叶秉谦

所有的轻生行为都有诱因，发现诱因并加以阻止是正途。

最后看了一次屏幕，叶秉谦伸手将屏幕转推了回去。

孟乔

那肯定啊，虽然有些在了解情况之后的确太绝望了……唉，我知道坐在这个办公室不应该这么说，队长你别这么看我。

叶秉谦

再这么“共情”我就得让你重新去做心理评估了。

孟乔

哎呀不至于不至于，这不也是巧了最近咱们连着处理了好几起……哦对啊！

叶秉谦

？

孟乔上下扫视了一遍对面的队长。

孟乔

昨天晚上不是又有突发案件，我看群里说你折腾到凌晨5点多才回家……这才几点你又来了，不会只回家换个衣服洗漱了一下吧？

叶秉谦

不至于，有歇过。

孟乔

昨天我走的时候不是都收队了吗，怎么还能到那个时间？是家属……家属那边吗？

叶秉谦沉默片刻，拿着水杯走到饮水台接了杯温水。

叶秉谦

嗯。

叶秉谦

家属不认为是自主性轻生。

孟乔

啊？但是……

孟乔狠狠拧起眉毛。

孟乔

现场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自杀，首先那种死法不可能是意外，他杀的情况不是也通过监控排除了？

叶秉谦

但家属不认为死者生前有任何自杀倾向，我连夜从系统调取了死者所有过往病例，的确称不上“充足”。

孟乔

所以闹到了5点？

叶秉谦

也算不上闹，家属后面已经基本冷静了。

叶秉谦端着杯子回到座位，把桌上的5份档案全都摊开。

——昨天之前是4份。

……

一时沉默，刚刚热起来的钧天还用不上开空调，也没有蝉鸣，显得办公室更加安静。

看着叶秉谦已经被完全摊满的桌面，孟乔开口。

孟乔

队长，你还是觉得……

她伸手指向桌上的档案。

孟乔

你还是觉得这几桩案件有关联吗？

叶秉谦

嗯。

叶秉谦在第三起案件发生时就提出过，如今第五起，他暂时持同样的想法。

孟乔

可——

叶秉谦

我知道目前没有根据，如果是可以合并的案件，那案件的侦查方向就很可能引导向教唆轻生，会影响全部流程布局。

叶秉谦

我知道。

叶秉谦眼睛看着这几个已经几近倒背如流的档案，拿起了最新的翻看。

叶秉谦

昨天之所以到那么晚，是因为……

叶秉谦放下杯子，看向面前的年轻女警。

叶秉谦

家属提出了尸检诉求。

叶秉谦

她想要用一切办法证明她的未婚夫并非死于自杀。

孟乔

所以你一大早来是因为……

叶秉谦揉揉眉心。

叶秉谦

的确还是有点困，喝咖啡吗，我请客，给还没来的也点一杯。

孟乔

喝。不过队长……你最好还是趁不忙先回去歇歇，我有预感那个家属还会再来。

叶秉谦

嗯，只是前置流程加急结束了，想等技术科的人来——

？？？

找我？

谈话被唐突打断，二人朝门口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长发男人站在门口，看见屋里人回头，“后知后觉”挑眉。

崔远之

哦。

咚咚。

手敲了两下门。

这是挑衅还是礼貌，实在不好说。

孟乔认识这位，一开始也很有好感——当然是因为脸，算得上他们支队数一数二的好皮相，和她抱有同样看法的同事不在少数，不过绝大部分也同她一样很快敬而远之。

原因无他，唯嘴尔。

在认识这位调任来的实习法医前，孟乔从没对“哑巴帅哥”有如此强烈的实感。

说到底到底是调任还是实习，为什么没人说清楚？意思是调任才可以半路后悔吗？

叶秉谦

找技术科。

孟乔佩服地看着即使这样也依旧情绪稳定端着水杯“纠正”对方措辞的队长。

果然还是得多看看他们队长这样的啊，可以延寿。

崔远之一声嗤笑，没理会纠正，只是皮鞋跟踩上地毯，发出闷响。
男人一眼就看到年轻队长桌上摊着的一片档案，有些说明还是他们科室开具的。

长发男人扯起一抹绝对算不上人畜无害的笑意。

崔远之

暂时科室只有我一个人，还是叶队需要指名。

叶秉谦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摇摇头，拿起档案里夹着的诸多个人便签笔记。

叶秉谦

不用，越快越好，熬夜走批复本也是为了快点，麻烦了，有些疑点需要崔医生帮我留意下。

崔远之

疑点？

崔远之看向桌面数个档案，若有所思。

崔远之

叶队是觉得……这几个案子背后另有牵扯？

孟乔惊讶地看向崔远之，这就猜出苗头了？

崔远之一笑，知道自己猜对了。

手机忽然被递过来。

崔远之

？

叶秉谦

嗯，的确有些个人猜测，还没有证据。在给办公室点咖啡，崔医生一起吗。

没有进一步说出自己暂时没证据的猜测，叶秉谦把自己的手机向前递了递。

崔远之

工作而已，不用贿赂。

孟乔此时已经坐回自己的位子开始跟着整理最近的案子，听到这话忍着没吐槽。

楼下咖啡店知道自己还能用来干这个吗？

崔远之回忆着紧赶慢赶出来的报告，还有半夜下班前瞥到的神情麻木又执着的泪容。

崔远之

就算有疑点，结果恐怕也并不能满足家属的期望，叶队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孟乔听了点点头。

崔远之

据我所知那位邱小姐对陌生异性怀有抵触情绪，你们最好搭配“合适”的人选，比如孟警官。

叶秉谦没什么反应，孟乔却是一愣。

孟乔

啊？可是昨天其实最开始就是我去接触的，她抵触情绪异常高，我们很难展开工作，最后不得已才换了队长，我听了一会儿没感觉出来她有什么抵触情绪啊……

孟乔又看了眼自己队长，没敢说这一秒忽然想到的可能性。

……总不会是看人下菜碟吧。

崔远之有些意外，不由得拿起桌上摊开的档案，叶秉谦没阻止，只是抽出夹着的纸片防止掉落。

崔远之

那想必叶队即便没通宵，也差不多了。

手指夹着纸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沙沙的声音，思考片刻，年轻的队长忽然开口。

叶秉谦

崔医生和死者家属认识？

孟乔

？

孟乔一时间没想明白自家队长从哪得出的结论，只看到对面身着白色工作服的法医漫不经心翻看着档案。

崔远之

多余的关心会“阻碍”办案进度，警察的工作是侦破案件，不是过度的“人文关怀”。

孟乔

这又是哪跟哪，说什么呢……

这次终于没忍住，孟乔嘀咕出声。

崔远之不介意，只是看了眼也过来的女警官。

崔远之

被感情拖着走的人很难看清本质，又会身陷虚假的困境。

崔远之

——我指那位家属。

孟乔

但是也可以理解吧。

孟乔

此类案件的家属在案发到场后绝大部分都无法接受，无论他们生前关系如何有什么矛盾，亲近的人离世，这道坎都不是那么好跨过去的，这种时候笔录室的哭声可从来不比医院急救室门口的小，崔医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崔远之

那可能因为我工作的科室没有活人可哭。

……有还了得！！！

孟乔被噎了一口。

叶秉谦

我们的工作当然有这个义务。

崔远之

什么？

叶秉谦

我们的工作，正是守护这个充满了人情的社会，崔医生。

崔远之

很可惜，这里没有什么“我们”。

崔远之

你是警察，而我，是法医。

“啪”。档案被合上递到年轻队长面前。

崔远之

我的工作范畴不包括分析、同情、共情死者及其家属，我只负责死人，研究死因。

崔远之

而轻生行为中涉及的心理层面问题更不在我的研究范畴。

崔远之

你们总想通过引导教育纠正这些人的“错误”，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行为反而是他们一生中唯一一次“高光”——毕竟这样的勇气也并不常见。

叶秉谦&孟乔

崔远之。/崔医生？！

崔远之将档案塞回叶秉谦手里。

崔远之

我只是好心提醒。无用的正义感和所谓的教育可不见得会换来更好的结果。

叶秉谦

……

崔远之抱臂看着档案被重新放回桌上，口袋里手机轻微的震动提醒他时间差不多快到，他该去工作间准备了。

崔远之

「我会永远爱你。」

叶秉谦抬起头。

孟乔咻得把看向屏幕的视线拉回来。

崔远之

建议贵科把这句遗言当做突破口。

孟乔

毕竟是遗言，要查的话肯定是重要线索……崔医生的意思是？

崔远之

孟警官有恋爱经验吗。

孟乔没想到会被忽然问到这个问题，赶紧摇摇头。

视线又飘向另外一人。

叶秉谦摇头。

收到否定回答的崔远之无所谓地耸耸肩，把视线放在还空着的几个座位上。

崔远之

那几位加油“品尝”吧。长时间熬夜的危害想必不用我说叶队长也清楚，尸检还需要时间，这段时间您请便。

说完，崔远之转身离开办公室。

叶秉谦

……

孟乔

……

孟乔

所以，他“纡尊降贵”来咱们办公室干嘛的，找茬？

叶秉谦无奈。

叶秉谦

可能是第一印象不太好吧。

孟乔

啊？

孟乔

不过你别说……邱小姐在看到那句留言时是什么想法呢，昨天在现场其实没什么感觉，但刚刚崔医生说出来，忽然觉得……这句话其实很浪漫？是他们之间的某种约定吗？

叶秉谦没再回话，看向时钟，应该马上同事们就会到了，他看了眼手机，选择了下单。

崔远之

…………

崔远之站在办公室门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他皱眉拿出来，就看到一长串新鲜出炉的消息提示。

「易」：睡了一觉起来感觉不对。

「易」：崔大法医有什么新发现记得同步啊，感激不尽。

「易」：哦，昨天说的教育稿件和轻生案草稿快写好了，要看吗要看吗。

「易」：我一会儿把稿子同步给台里，不知道他们看了之后会不会给你们提前报备。

「易」：我感觉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话太多了。

（回忆开始）

叶秉谦

嗯，的确有些个人猜测，还没有证据。

（回忆结束）

崔远之

啧。

「未知号码」：你已经拉黑我4次了！！

酒吧老板

哎呦……忘了最近白天有修路的了……早知道不住店里了……哈欠……

酒吧老板睡眼朦胧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匆忙行人，尽管是并不靠近各大园区的小巷，工作日的白天也充满着忙碌的气息。

他慢吞吞拿起店门前放置的小黑板准备拿进去琢磨今天写些什么，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酒吧老板

……小邱？

邱睿

………………

看着明显有些浑浑噩噩的女孩儿，老板吓了一跳，瞌睡走了大半。

酒吧老板

怎么了你这是？昨天不是请假了吗？

老板皱皱眉，看了眼对方的打扮。

酒吧老板

……你昨天没回家？出什么事了？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邱睿

………………

邱睿

没事。

邱睿

没事，文哥。

女孩儿抬头笑了笑。

邱睿

我就是没睡好，我们没吵架……他……很好。

酒吧老板

哦……哦……

酒吧老板

我记得你白天要去余阳路那边的便利店打工？

邱睿

嗯，还早，我一会儿就过去。

邱睿

文哥，我……

酒吧老板

等一下。

酒吧老板快速拿着黑板进入店铺，又很快出来，手里拿着杯套着隔热套的一次性塑料杯，还有一个小纸袋。

酒吧老板

唔给，拿着，你嫂子今早给我送来的咖啡和贝果，出什么事儿也不能饿着。

邱睿

……………………

邱睿

嫂子很爱你，文哥，你也会永远爱她吗？

酒吧老板

当然了！我好不容易追到的老婆，哪能放手，你和你家那小子也是吧。

邱睿

……

邱睿

嗯。

邱睿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打工的老板。

邱睿

文哥，我最近家里有点事，我想请几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