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洞

（回忆开始）

「焰响」咳咳……还是没找到吗？

「沉闷的男声」嗯。

「焰响」你果然靠不住！我自己去找……罗院长，你怎么来了？

「斯文的男声」焰响同学屋子里这么冷怎么不生火？还是心疼那些书吗？还是身体更重要啊……

「焰响」……我还撑得住。

「斯文的男声」那就好……饿了没有？我们做了肉汤。

「焰响」谢谢院长，但是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斯文的男声」不客气，我们当中目前只有你出现了成为异能者的征兆，我们以后就得靠你了。

「斯文的男声」就得靠你了……

「焰响」还有阿善，她会回来的。

「斯文的男声」呵呵，我也希望……走吧，王良同学，去喝汤吧。

「沉闷的男声」…………好。

（回忆结束）

赫九逸原本觉得，图书馆是整座学校唯一幸存的建筑，但并非如此。
图书馆内原本浩如烟海的藏书几乎全都不见了，一排排的铁制书架上空空如也。
没有书的图书馆，只不过是一座冰冷的混凝土造物。

赫九逸

图书馆里的书都去哪儿了？

老罗

烧火取暖。

赫九逸

……

老罗

心疼了？

赫九逸

没有，人命更重要……只是觉得可惜。

老罗

呵……她也这么说。

老罗

到了，进去吧。

明庭大学图书馆里的大阶梯教室原本是用作筹备公开课或是其他一些大型读书活动的场所。
但此刻，那层层往上的阶梯中央被人用骨头与砖石砌成了一座森然可怖的王座。
如果放在末日前，赫九逸就连做梦都不会梦到这种荒唐的场景。

赫九逸

…………

老罗

很漂亮的椅子吧，是个雕塑系的学生搭起来的……

赫九逸

……

赫九逸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一言不发。

没有得到应和，老罗哼笑了一声，并不生气。

老罗

阿良，我带来了一个熟人。

赫九逸

？！

（回忆开始）

焰响

等等……你在里面……不要提起我，要小心认识你的人。

（回忆结束）

？？？

熟人？你说的是哪种熟……赫九逸？！

有人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随后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冲到了他的面前。

？？？

你怎么在这里？焰响在哪儿？她也来了吗？

赫九逸

……

赫九逸谨慎地后退一步，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的男人。

这男人穿着一件旧夹克，袖子挽到手肘，裸露在外的右小臂上有着大面积的烧伤疤痕。
那些狰狞的伤口一直蔓延到他的脖颈，乃至他的耳畔，
左耳已经被烧化，看不出原来耳廓的形状。
好在男人的五官还算完好，赫九逸很快认出了他。

赫九逸

王良？

王良

哈，你记得我。

王良爽朗地笑着，伸出那只满是疤痕的胳膊揽住了赫九逸的肩膀。

不知怎的，赫九逸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

赫九逸

嗯，焰响经常带我去看你妹妹的体操比赛，见过你几次。

王良

………………你还记得我妹妹。

赫九逸

她是阿响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记得。

王良

…………

王良

我们也有三年多没见了吧，你之前都在哪儿混呢？焰响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赫九逸不适地挣开了王良的勾肩搭背，他牢记着焰响的叮嘱。

赫九逸

黑曜日的时候我请假在家养病，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老罗

不，你见过。

老罗

如果你没见过，你就不会只问什么阿福，你还应该问焰响的下落。

赫九逸

……你很了解我，你是谁？

王良

你竟然没认出他吗？这就有点不尊师重道了。

赫九逸

…………罗……罗方圆罗院长吗？！

斗篷下佝偻的身形与赫九逸记忆中意气风发文质彬彬的文学院院长相去甚远。

罗方圆

真让我伤心啊……明明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却不认得我了。

赫九逸

……

赫九逸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罗方圆

焰响没有告诉你吗？哈哈……也是，那么多的同学老师死在她手里，她怎么敢告诉你呢？

赫九逸

……

王良

看你的表情，你不相信？

赫九逸

我会自己去问她。

罗方圆

你不相信……你凭什么不相信！我的脸，我的身体，这整座学校，都是拜她所赐！

王良

好了。

王良摆了摆手，打断了罗方圆激动的发言。

王良

久别重逢，别说这么扫兴的话。

王良

他刚才说，你是来找阿福的？

赫九逸

对……你愿意带我去找他？

王良

毕竟是老朋友了，虽然焰响犯了错，但与你无关。

听着王良的话，赫九逸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王良

走吧，我带你去。

赫九逸

去哪儿？

王良

“兔子窝”。

……

从进入宿舍楼的那一刻起，浓到化不开的腥臭味一直冲击着赫九逸的鼻腔。
原本雪白的墙壁上遍布四溅的血迹和焦黑的痕迹。
走廊上所有的门都紧闭着，有些门后会传来闷闷的哭声和哀求声。

赫九逸

…………

王良

不习惯？

赫九逸

嗯。

王良

你之前几年都在哪儿混？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游荡者。

赫九逸

一叶城。

王良

你是……异能者？

赫九逸

对。

王良

呵……你们可真幸运啊，你和焰响，做异能者一定很爽吧？

王良

焰响刚觉醒的时候，一个响指，就能点燃一栋楼。

赫九逸

……我没她那么厉害。

王良

……你是辅助类的异能者？

赫九逸

对。

王良

我妹妹也是……

赫九逸

阿善也成为异能者了？

王良

是啊……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赫九逸

抱歉……

王良

……

王良

喏，就是这儿。

王良带着赫九逸停在某个房间前，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门。

宿舍内所有东西都被烧毁了，朝向阳台的门窗也被人用木板钉死。
脏污的瓷砖地面上到处都是黑褐色的污渍，房间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鲜红的液体正不断从他身下淌出。

赫九逸

！！！

赫九逸连忙上去查看，越是靠近，那股令人作呕的血气就愈发刺鼻。

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赫九逸

阿福？

文件:Chatmore 头像路人·男·眼镜红格子衬衫.png

？？？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弄丢物资了……对不起……呜……

赫九逸

……

赫九逸

阿福，阿福，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文件:Chatmore 头像路人·男·眼镜红格子衬衫.png

？？？

出去……？

一直缩着身体的男人这才抬起头，他艰难地翻身，两条空空荡荡的袖管垂落在地上。

赫九逸

……………………

赫九逸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描述自己的心情。
从前看过的无数象征着人类文明光辉的典籍此时从他的脑子里全部消失，一股镌刻在基因中的恐惧席卷了他。
他感到腹中有什么在翻涌。

文件:Chatmore 头像路人·男·眼镜红格子衬衫.png

阿福

你是……我好像见过你……你是来……带我出去的？

赫九逸

……对。

赫九逸看着阿福空空的袖管，他知道，即使将人救出去，这个年轻人也活不了太久了。
但他还是低声应下了阿福的话。
至少，不该在这里死去。

咔——
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王良

好了，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人见到了，你可以上路了。

预料之中的展开，赫九逸抬起头望向举枪对准他的男人。

赫九逸

你对我的敌意，是来自阿响吗？

王良

是，但不全是。

王良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比起普通人，行尸更喜欢吃异能者吗？

赫九逸

…………

王良

别这么看着我……别这么看着我！！！！

王良

我只是想成为异能者！我只是想成为异能者！我有什么错！！

赫九逸

……

王良

……

王良

你死了，她会很生气吧。

砰！

王良

别这么看着我……你和她……

王良

为什么都不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