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天色渐渐暗去，焰响坐在越野车里等得心焦。
虽然她知道以赫九逸的身手和智商，学校里那些乌合之众对他无法造成威胁，
但她还是忍不住设想一些最坏的情况。
焰响看了看时间，决定不等到天黑，即刻出发将人接出来。

焰响

……

接近傍晚，天色变暗，校门口点起了火把。
光线不好，赫九逸留下的记号也不太好找，焰响愈发烦躁。
这时，校门口传来了熟悉的争吵声。

门口守卫甲

哟，你们之前不是仗着有异能者保护不屑留在我们这儿吗？怎么？衣锦还乡？

门口守卫甲

你们那个异能者小姑娘呢？

逃难者甲

您说笑了，我们这些天是出去收集物资了，你看……

逃难者们展示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谄媚地向守卫示好。

逃难者甲

大哥，您放我们进去，这些物资我们会上交一半的。

门口守卫乙

一半？那可不够。

门口守卫乙

那个什么一叶城不肯收你们吧？现在无路可去才想着回来，走了想再回，那就不是原来的价钱了。

门口守卫乙

我们要全部。

逃难者乙

全部？！这、这不行，全都给你们了，我们吃什么……

门口守卫乙

那是你们自己要考虑的事，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离开，去找下一个愿意收留你们的基地。

呼啦——

一阵秋风刮过，一片叶子落在了地上。

逃难者们

！！！

逃难者们

我们给！我们给！快让我们进去……

就着火把的光，焰响看到了他们身上细小的伤口，立刻猜到这群人已经碰上过前来复仇的秦书意了。

焰响

看来她已经选完了……

不过这些都与焰响无关，正好这群人吸引了守卫的注意，她可以避开视线潜入……

秦书意

找到……你们了……

猛烈的风裹挟着大量的叶片，一名少女随着风从远处走来。

逃难者乙

她来了！她来了！

逃难者甲

快让我们进去！！！

门口守卫乙

[*黑曜文明语*]！！她不是那个异能者小姑娘吗？她这是怎么了？

门口守卫甲

还能怎么，这群[*黑曜文明语*]得罪人家了呗，[*黑曜文明语*]，带着你们的东西赶紧滚，我们招惹不起异能者。

说完，这群守卫就扔下门口的物资躲进了门卫室里，紧紧地关上了门窗。

逃难者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但他们跑到哪儿，锋利的叶片就追到哪儿。
有些舍不得物资的人只是慢了别人几步就被叶片割断了气管，他们痛苦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就和宁老师死时一样。

焰响

……哈，干得漂亮。

她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甚至忍不住夸赞起来。

但身在战场之外的焰响立刻注意到门卫室里躲起来的守卫偷偷地架起了枪，
枪口对准了正背对着他们的秦书意。

焰响

！！！住手！！

砰！！

秦书意

！！！

砰砰！！

可能是觉得不放心，守卫又补了几枪。

焰响

[*黑曜文明语*]！！

轰！

门口守卫甲

啊啊啊啊啊！

异能引发的爆炸将门卫室的木质门窗点燃，
刚刚那个放冷枪的守卫惨叫着捂住了被滚热气浪燎伤的脸。
焰响急忙跑到秦书意身边，小姑娘已然倒在了地上。

风停了，树叶落下。

焰响

…………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焰响突然走起了神。
她竟然感到庆幸，还好当初赫阿姨拦住了阿九，还好猝不及防死去的不是阿九……
接着又为自己的卑劣和冷血赞叹不已。
最后，只剩厌烦。

门口守卫甲

是……是焰响！焰响回来了！

被烈火逼出门卫室的守卫们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惊恐地大喊。
如果不是门卫室的火势太猛，他们恐怕会躲回去。

焰响

她根本没想伤害你们，为什么要对她开枪？

守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回答。

门口守卫乙

因为、因为她是异能者啊……如果她和你一样又把学校血洗一遍怎么办？

焰响

…………

原来，源头在她这里。

突然，焰响一抬手，举起了手中的铜锣。

梆！！

一颗子弹击中了铜锣，刺耳的响声伴随着火星，让气氛变得更加紧绷。
举着枪的男人狞笑着站在离焰响极远的地方。

王良

……哈，你那是什么打扮？铜锣？你回来给我们唱戏的吗？

焰响

……

焰响没接他的话茬，皱着眉四下寻找赫九逸的身影。

校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所有能动员的战斗力都被聚集到了这里。
焰响看着这些举枪对准她的人，再次感到无比的厌烦。

焰响

挺多新面孔，这些日子你收容了不少人啊。

王良

你们这些异能者不管普通人的死活，我们只能互相帮助。

焰响

互相帮助……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焰响忍不住捧腹，她夸张地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王良

很好笑吗？你知道有多少普通人受到我们庇护吗？

王良

没有我，他们早就饿死了。

焰响

拜托你别张嘴了，你一开口我就想笑……你骗骗别人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焰响

我回到这里都觉得恶心，你识相的话最好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回学校里面，我当初放你一条生路不是为了让你有机会在我面前狗叫的。

然后，焰响看到对面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他身后是正在燃烧的门卫室，明亮的火光将他的脸笼在了黑暗中。
就像那天晚上。

焰响

………………

焰响

你对阿九做了什么？

（回忆开始）

焰响

你对阿善做了什么？

（回忆结束）

王良

我也想做异能者啊。

焰响

…………！！！！！

火焰扬起炽热的风，一团红色的影子如同流星一般划过。

焰响

我[*黑曜文明语*]在问你——你、对、阿、九、做、了、什、么！！！

像笼养的猛兽终于出笼，沉寂的火药终于被点燃。

王良

哈……哈哈……

断断续续的笑声从焰响的脚下传出，与其说是笑声，倒不如说更像在哭。

焰响

……………………你[*黑曜文明语*]！！！！

她再也无法遏制这股埋藏许久的恨意，于是她再一次抬起了手。

赫九逸

阿响！！！

焰响

阿九！

焰响不再管脚底下的人，雀跃地朝赫九逸的方向跑去。

焰响

太好了，你没事……你背上那个是什么？

赫九逸

……是阿福，他伤太重撑不住晕过去了，我们快走吧，他需要治疗。

焰响

好，我们走。

焰响本想立刻护着赫九逸离开，但走出几步之后又折返，将地上的秦书意扛了起来。

赫九逸

秦书意？她怎么了？

焰响

她中弹了……抱歉……

赫九逸

…………走吧。

王良

你们不能走！！你为什么没死！我明明朝你开枪了！！

王良

我亲眼看到你脑袋中枪了，就算你是异能者……

？？？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王良

！！！

？？？

你受伤了，又跟阿响打架了是不是？

王良

阿善……阿善！！

？？？

……哥哥，我好疼啊，好烫啊……

？？？

哥哥，为什么……

王良

阿善！！阿善！！！

王良扑了个空，失魂落魄地抬起头。

王良

这是什么……我的阿善呢……

赫九逸

这是我的异能。

王良

………………………………

王良

为什么不动手……焰响！！！你为什么不动手！！！明明你动动手指就可以……

王良

我求你……我求你……

焰响

王良，阿善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一直在争老大的位置。

焰响

她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闹到刀剑相向的地步，希望我放过你。

焰响

所以你死在谁手上都行，但不能是我。

焰响

我答应她了。

王良

……………………

焰响

你背上那个真的还活着吗……

赫九逸

……我不知道。

赫九逸

…………先把人放下吧，阿响你去车里帮我拿一下药箱，我检查他的伤势。

焰响应了一声，将背上的少女放到了一片还算干净的石板上，然后步履匆匆地往之前藏越野车的方向跑去。

赫九逸也将背上的人放下，摸着阿福空荡荡的袖管，他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

阿福

有……风……

紧闭着双眼的阿福突然说道。

赫九逸

……对，有风，我们已经在外面了。

阿福努力地睁开眼睛，他的双眼已经有些浑浊，茫然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阿福

我出来了……我以为……我最后会死在那个小黑屋里……

赫九逸

你别怕，我们会帮你处理伤势，血止住就好了。

阿福

不、不用了……没有手臂，我活不下去的，还不如在这儿死了……

阿福

帮、帮我把面罩摘了吧，我想再最后呼吸一次外面的空气……

赫九逸

…………

没有太多的犹豫，赫九逸帮阿福摘下了面罩。

阿福

谢谢你……

阿福

你……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赫九逸

……有个男人拿着从你那儿抢来的吊坠去我们基地换物资，这个吊坠是我母亲的。

说着，赫九逸从衣领里取出了那枚翡翠吊坠。

赫九逸

你能告诉我你从哪儿来的吊坠吗？

阿福

…………是个很温柔的阿姨给我的，她用这个换了退烧药。

赫九逸

什么时候？

阿福

三年前…………黑曜日刚刚开始…………

赫九逸

………………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赫九逸茫然地看着阿福的脸。

阿福

她是我的邻居……她说她的儿子生病了……

阿福

……对不起，看起来我没能帮到你……

赫九逸

…………没有，你帮到了，谢谢你。

阿福

是吗……太好了……

………………………………

焰响

医药箱来了！！

焰响

………………我是不是跑得太慢了。

赫九逸伸出手，他苦笑一声，为阿福阖上了双眼。

赫九逸

时间过去太久，我竟然忘了我们楼下那个每天下午都会弹钢琴的男孩子就叫阿福……

焰响

……我也忘了。

赫九逸

我们白跑一趟，对不起，阿响。

焰响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这时，安置在阿福旁边的女孩突然动了一下。

秦书意

呜……背好疼……

焰响

？！

焰响

阿九，那个小姑娘还活着！

秦书意艰难地坐起身，茫然地看着面前惊诧的两人。

秦书意

我……这是怎么了？

焰响

我亲眼看到你中了好几发子弹，你怎么没事？

秦书意

…………子弹？

秦书意皱眉，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的记忆。

随即她将一直背在背上的背包取了下来，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精装童话。
精装书坚硬的封面上，嵌入了三颗铜色的子弹。

焰响

……阿九，这书是你放进去的？

赫九逸

……嗯。

秦书意红着眼眶，抚摸着那群染血的白兔，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焰响

也不算白跑一趟。

赫九逸

嗯。

黑漆漆的阶梯教室里，王良独自一人坐在骨头砌成的王座上。
他手里捧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王良

………………

罗方圆

你就那么让他们走了？

王良

他俩都是异能者，我们留不住。

罗方圆

我以为你会直接在兔子洞把赫九逸解决，结果你居然让他把所有的兔子都放跑了。

王良

兔子洞……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罗方圆

不是你吗？

王良

………………是我啊，我都忘了。

罗方圆

你怎么又把你妹妹拿出来了？

王良

…………

王良

罗院长，当初那群人，是不是只剩我们两个还活着了？

罗方圆

是吧，准确的说只剩你，我只是侥幸没被烧死。

砰！

罗方圆

………………哈哈，你果然，后悔了。

王良

是啊，我后悔了。

？？？

图、图书馆着火了！！！

？？？

[*黑曜文明语*]良哥是不是还在里面？！

？？？

……要救吗？

？？？

火太大了……我还要去抓兔子呢……

？？？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