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ver·发烧

钧天市·虹平路宜景园3-2-2

黑曜时2049年3月29日 15:45

房门被打开，客厅的电视声传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稳定，声音偶尔会间断或者突然加速减速，又很快恢复，
在没有其他声音的房间里显得有几分诡异。

玄戈

起来，喝点水。

北洛

……不用管我，你不上课？

玄戈

你是真烧糊涂了，今天周末。

北洛看看体温枪，38.4℃

北洛

爸呢？我没传染他吧……

玄戈

他最近也没怎么出房间。

北洛

……怎么不说有还是没有。

玄戈

38℃。

北洛

……

玄戈

你烧了两天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新闻主播】下面插播一条新闻，据统计，各地已进入流感高发季，卫生局在此提醒市民增强防范意识，注意个人及公共卫生安全，避免过度人群聚集……

北洛

听见了？医院人又多又挤，去了说不定不仅病没好，还要带一身莫名其妙的病毒回来。

北洛

你也出去。

玄戈

……

玄戈

有事叫我。

【路】发烧好了么？

【洛】差不多。

【路】？

【洛】？

【路】Rosy快39了，你快好了？吃的什么妙药？

【路】我买了点退热贴还有吃的喝的，给你们送过去？

【洛】不用，家里有。

【路】唉~北洛同学体质不行啊，看宋别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路】我过去一趟吧，放心不进门，一会儿给你们挂门上，自己出来拿。

【路】真当自己是感染源啊，你家不是还有个人活蹦乱跳。

没力气再回复，北洛随便按了个表情包，随后翻了个身，心里也纳闷为什么玄戈这么健康。

枕头稍微有点硬，北洛懒洋洋地把手摸向枕头底。

发现自己昨天晚上迷迷糊糊把旧书塞到了枕头下，抽出来没用好力气，
手里夹着的一些纸张零零散散漏出来，北洛无奈坐起身把它们一个个塞回去。

微烫的双手抚上封面。

《法律下的自由》。

北洛

……我记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一张照片来着……什么时候没的？

北洛转着有点迟钝的脑子，没思考出结果。他听到另一个房门打开又关上，叹了口气。
这场流感来得太突然，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

钧天市·虹平路宜景园3-2-2

黑曜时2049年4月1日 13:40

本该在学校上课的玄戈此时正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吃的、药物和些日常用品。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云裹着狂风，一副要下雨的样子，天气预报也是这么说的。
空气中似有若无永远泛着雾，就像是什么污染飘了过来，全城的人都戴上了口罩。

一路上他看到很多鸽子在天上盘旋，又密密麻麻落到高处，一动不动。
他看了很多新闻报导，内容是各地养鸽人声泪俱下自己的产业遭受了沉重打击，
而事发突然，时间又短，暂时没有专家能给出令大众信服的解释。

玄戈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灰色的鸽子，
竟然一只其他颜色都没有，
无数鸽子堂而皇之落在人类的栖息地上，
无数砂眼透过“迷雾”静静看着。

（回忆开始）

玄戈

爸？爸！

爸爸

……抽屉……

（回忆结束）

爸爸进入昏迷已经超过24小时，
北洛虽然不至于昏迷，但持续高热就算再健康的身体也吃不消，
卧床算是最好的结果。

玄戈去遍了家附近的大小医院和诊所，
全部人满为患，路上的警笛声、火警声、救护声一浪接过一浪，
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玄戈沉默地站在街上看着因为生病而有些萧瑟的街道。

200米外甚至有一起交通事故，起因是司机开车途中忽然休克。

他选择再多买点日用品，然后默默回到家里，
可能比起外面，让他们待在家里的确是最明智的，就像当初接爸爸回家。
收回视线，玄戈坐回客厅的沙发上，看向茶几上的东西。

钱包，各类药品，纱布，棉签，瑞士军刀，警官证，收据……

还有一把枪。

他不知道爸爸在高烧昏迷前具体想说什么，
只能顺着捕捉到的词汇把可能的东西都放在一起再逐个筛选。
他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那把枪上。
一把经过报备、玄戈从拿出来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枪。

玄戈

…………………………

玄戈

爸，你要它干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安静转动的空调和刚刚开始就变成花屏的电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刚刚开始就有点心慌，脑子里还是这两天出门时看到的街道上的狼藉——
这座城市好像开始部分陷入了瘫痪，这本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又看向那把枪。

忽然鸽子开始嘶吼，有几只飞起来，渐渐有更多的也试图加入。

“嗙”。

一只灰色的鸽子撞到客厅的玻璃上，
黄混着红的砂眼如同濒死透过玻璃盯着屋内的人，
接着向着地面滑落。

玄戈看到了全程，一股诡异的寒冷传遍全身，他走到窗边，看着这副明显不正常的光景。
他看到有邻居也和他做了同样的举动，手机传来消息推送的提示音。

玄戈扫了一眼，有官方发布的异常天气公告，有各种账号的新闻推送，网民将此刻的情形送上实时话题第一位，
玄戈点进去，各种视频洗刷着他的视网膜。

但他还是没忘记刚刚那只死掉的鸽子。

“嗙”！

玄戈猛地抬头，以为又是一只鸟撞过来，结果是街上有车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引得行人紧急躲避。

玄戈

……雾好像越来越重了？

忽然，玄戈觉得眼前一晃。

玄戈

？

接着他发现映在窗户上吊灯的影子——晃了一下。

玄戈

地震？

玄戈一瞬间脑中想过三套方案，就在他回身开始行动的瞬间，震感又无声无息消失了。

咔哒。

玄戈

？

刚下意识紧张的玄戈握紧手上的枪，下一秒，北洛摇摇晃晃打开房门，靠在门框上。

玄戈

你出来干嘛！

根本来不及控制语气，玄戈说话带上了火气。

北洛

……刚……地震？

玄戈

你回去躺——嗯……？

玄戈不确定地环视周围，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北洛看向面前人从未见过的草木皆兵，高烧不退酸软的身体和迟钝的大脑竟一瞬间轻松了点。

北洛

看什么……停电了。

他又慢慢举起手机。

北洛

信号也没了。

玄戈慢慢转头，最终将视线投向家里的本应打着26度冷风的空调和花屏有些嘈杂的电视。

——它们在玄戈不知道的时候停止了工作。

危险的信号爬上了玄戈的大脑。

北洛眯着眼睛，终于注意到玄戈手里好像一直拿着什么东西。

北洛

……你手上那个黑乎乎的是什——呃！

不等话说完，震动再次袭来，
紧接着所有的鸟冲向天空，再在混乱中下落，
马路上到处都是笛声和惊叫声，整个城市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乱成一团。

拼命维持住平衡，玄戈看向家中墙上的挂钟，
没理由停止的钟表此时的表针却像被卡住一样挣扎着无法去往下一时刻。

停在了13:46。

不等玄戈处理爆炸多的信息，下一秒他就看到跟自己十成像的胞弟像是脑子断线一样在还没停止的混乱中直直倒下去。

玄戈

北洛！！

扶着失去意识的滚烫身体靠在自己身上，玄戈听到了似有若无的尖叫。

不远，就在不远处的某个住户。
就在不算有太多高度差的街道。

还有鸽子在下落，又撞到玻璃，留下“嗙嗙嗙”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身前的体温太过灼热，玄戈忽然冷得打了个寒颤。

他好像知道枪是用来干什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