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omnia·失眠症

钧天市·虹平路宜景园3-2-2

黑曜时2044年7月4日 21:57

距离「6·24袭击案」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可一家人明显还没有将全部遗物整理完。
或者说家里仅剩的男主人作为刑警队长实在太忙——
前几天甚至还抽空出了趟小差。

以前听爸妈谈论过几嘴，说是局里青黄不接，暂时没人能接得上手，不过最近看上个还不错的苗子，还没正式毕业准备先带带看，听着就像是局里的“明日之星”。

说这些的时候，妈妈正一边吃饭一边对着手里一桩恶性伤人案的卷宗反复核对，玄戈端着饭碗认真听，而北洛则不甚在意，他在看同学分享的比赛日程。

北洛

……

沉默地站在客厅，北洛先是给餐桌上的花换了水。

最后站在书架前继续整理“失效的”书籍，家里没人用得上这些法学书，北洛把它们整齐地码进箱子。

？？？

咳咳……

爸爸

……北洛？

北洛甚至无语了一瞬间，他不理解他爸为什么在家看到自己还要惊讶。

他又没离家出走。

爸爸

咳。

北洛

你感冒还没好？

快一周了，北洛在心里算了算日子。

爸爸

……啊，可能吧，也有可能就是咽炎，最近换季，咳咳。

骗人，你根本就没咽炎。

换作以前北洛早就开口了，如今北洛只是继续把书码到箱子里，点点头。

微妙且绝无仅有的四角平衡被打破，剩下的三个角正在无期限上演独一份的毫无稳定性。
——以前也只是没人在意这东西，一旦在意起来，到处都可以是事。

北洛

爸。

北洛手里拿着他曾经在这个书架里最喜欢的一本书——
《法律下的自由》，坐在地板上就着月光抬头看向家里高大的男主人。

北洛

你和妈，维护的是谁的秩序和正义。

爸爸

很多人的。

北洛

……

没有犹豫的答案。

北洛不想吵架，应该说他和玄戈已经吵累了，玄戈就像一个心理年龄发展过快的老古板，每个字都精准踩在北洛的神经末梢上，他其实也一直知道爸爸的答案。
他们都不需要彼此的道歉。

葬礼上，所有的大人都在夸赞他的父母，也夸赞他们的两个儿子很坚强，并将它装点成一件“伟大”的功德，北洛头一次穿上黑西装，站在队伍最前面，献上了第一枝花。

北洛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问：

是不是也有不开枪也能成功的可能。

人人都夸赞这个家的人在维护秩序和正义，他只是也想问问这个家的人，是不是也有义务维护本来完美的四角星而已。

那枚子弹击碎的可不仅仅是犯罪者的阴谋。

——爸爸的工作是保护好人，妈妈的工作是保护正义。

——哥哥在命题作文《我的理想》里面写的是：他长大以后要像爸爸那样保护好人。

——等我写，我就写保护正义！

——到时候一起做大英雄，拯救世界！

屁的大英雄拯救世界，爸也没救下来妈。

爸爸

北洛。

爸爸

你妈说过，你不适合干这行，其实我们也知道你一直对警法这些都兴致缺缺，你只是记东西快。

爸爸

以后找点别的事。

爸爸

但不能学坏，不能违法乱纪。

他本来不想吵架的。

“啪”得一声，北洛把书砸进箱子，已经很高的书堆不堪重负重重倒了下去，很多书顺势被打开，又互相挤压着倾倒，书页和夹在其中的纸张都被扯坏。

北洛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一只鹰隼。

北洛

你又知道了。

不知道男主人是不是也察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最终选择了不再开口。

玄戈

爸，我——

像是嫌客厅还不够热闹，大门被打开，消失了一晚上的人出现在玄关，他一进来就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当作无事发生，像平常一样将塑料袋放在鞋柜上，弯下腰换上拖鞋。

玄戈

爸，我去买了新的感冒药，但我看你柜子里其实还有一盒，怎么没吃，是过期了么？

爸爸

嗯？还有？我怎么……那可能是我没看见。

爸爸

好，辛苦了，很晚了，都睡吧。

玄戈

好，爸晚安。

（关门声）

玄戈

……

北洛

……

玄戈

你买的？

北洛

鬼买的。

（关门声）

玄戈看着一团乱的书堆——或者叫书摊更合适——

弯腰摸上最上面翻阅痕迹最重的一本。

《法律下的自由》。

没记错的话，这曾经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最喜欢的一本书。

他捡起书本。

滋啦。

玄戈

嗯？

一张被夹在书里的合影被各种书本压在一起，又借着拿书的力道被撕了个七七八八，堪堪还有一点连在一起。

玄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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