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ore·孢子

EP3 制动人生

钧天市·第八人民医院

黑曜时2049年3月2日 15:10

住院部护士

302今天谁进去探视？

北洛

我。

住院部护士

弟弟啊，那跟我来吧。

玄戈还在咨询台，北洛看了眼，移开视线进了病房。

依旧是莹白的病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窗帘大开，窗户紧闭，监视仪器稳定的运动，而床上的人看起来正在睡觉。
连门牌号都和家里的一样，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冷笑着评价过。

北洛

今天带了鳕鱼汤，我做的，凑合喝吧。

北洛

花玄戈买的。

其实病房并不允许带花，但不知道是不是病人情况特殊，大半年下来也没了那么多“原则上”，毕竟这位病人好像也不是什么绝症，看不出致命性，精神好时甚至还能在医院准备的隔离室里锻炼身体。

北洛坐到病床旁的陪护椅上。

在44年6月24日前，北洛从来没想过关于人的寿命的问题，那天之后的很多天里，北洛偶尔会在想到“大家”时构想这个问题。

这其中包含很多人，很多可能性。

他觉得302的男主人，比起寿终正寝，更可能是在某一天身为他儿子的自己接到一通电话，然后被通知请来某某某医院料理后事。

虽然钧天市的犯罪率真的不高了，他不知道法治社会里就算是这份职业为什么还是这么忙碌和高危。

忙到连家长会和运动会都要缺席，危险到随时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防止再被“开上一枪”。

“当年那枚子弹真的飞到终点了么？”

一天一天过日子的北洛偶尔会做出这种残酷的假设，然后再否定，他觉得这更像玄戈会去考虑的事情。
不是他。

爸爸

咳咳……你哥呢。

病人睁开眼睛，金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微微闪光，如果只看眼睛，丝毫看不出病气。

北洛

外面，换他来？

爸爸

不用。你手套呢，戴好。

北洛

……

北洛看了眼床头柜上被他刚刚取出来放好的饭盒和扔在一边的手套，没再说话，只是把手套拿回来戴好。

北洛

我听过医生的谈话，说是没法证实传染性，不然我们也进不来。

爸爸

戴好。

爸爸

我放心。

北洛

……

北洛想起家门口被堆满的口罩和各种消杀用品，是面前这个警察被接走前以父亲的身份留下的。

爸爸

是不是快考试了。

北洛

嗯，还有三个月。

爸爸

想好学什么了么？

北洛

玄戈考警。

爸爸

我知道，他早就跟我说过，你呢？

北洛

你觉得呢，或者你希望我学什么。

爸爸

……

穿着病号服的身体坐起，金棕色的眼睛在满室的阳光下看向座椅上挺拔的少年，半晌后，坦率地轻轻摇头。

爸爸

我不知道，如果你妈妈还在她应该知道，但你应该早就想好了，只是懒得跟我和你哥说。

男人看向床头柜上的一把风信子，轻轻扯扯嘴角。

爸爸

怎么又偷偷带进来，护士找我说了好几次了。

爸爸

北洛，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了，我一直没当面和你说过。

北洛背脊僵硬。

爸爸

职责所在，我并不后悔射出那枚子弹。

男人埋着针的手抬起，轻轻抚上那束花，像是忽然陷入很久以前的回忆。

爸爸

路那么多那么远，你不是那种干站在那儿等别人捎你一程的人。

爸爸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和其他人都无关，包括我、你妈和你哥。

爸爸

“子弹”不会因为我们的服软就消失。

爸爸

我的“子弹”，就嵌在你们身上。

从咨询台回来，北洛已经前往病房，拿着最近病历的玄戈走向值班办公室，他刚刚看了一下各项数值，说实话，看起来大多数正常，个别不太理想的数值也都是些常见病，只从检查结果来看，已经没有住院的必要。

冷嘲热讽的男声

这种情形还允许探视甚至还可以出院居家？钧天终于做好准备拥抱「ANNA」了？

路过安全门，玄戈停下脚步。

平静的女声

它的传染性并无法被证实，被初步诊断确诊的病人没有统一的临床表现，「ANNA」这个词也并不符合命名标准。

冷嘲热讽的男声

有可能这东西就是速度很快跑在了科学的前面，而人类暂时没本事追上，云医生。

冷嘲热讽的男声

从那天的解剖室出来后，这是我得出的结论。

平静的女声

也许，我们更适合长跑。

冷嘲热讽的男声

……

冷嘲热讽的男声

你们人美心善的人是不是都准备了这么一套回答。

冷嘲热讽的男声

我不会在出院单上签字，不过主治医生是你，请便吧。毕竟我的本职工作是管理死人。

冷嘲热讽的男声

可以死了再来请我。

长发白大褂男人

……

玄戈

……

长发男人没有多作停留，很快离开。紧接着这一层的主要负责医生也很快进来，看到病人家属，点点头示意离开。

玄戈

……

北洛

站在这儿干嘛呢？

玄戈回头，北洛正拎着空空的包站在走廊不远处。

玄戈

北洛，要接爸回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