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0最后的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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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0最后的血清0116210

16-9并非主角

旅人行走在荒芜的战场上。

罗兰

呼……

罗兰站在已被塌陷的水泥块堵的严严实实的洞口边，双手拍了拍，如同刚刚完成一场热身运动。

灰唁

为什么要他们走？

罗兰

他们是唯一对“母体”造成了直接干预的变量，你也看到了，“母体”第一次产生了近似恐惧的情感波动。

罗兰

只有知晓了何为恐惧。才能懂得进化的正确方向。

灰唁

……

罗兰

他们现在依旧没有离开“母体”的感官范围，你难道不想知道迄今为止唯一存活的变量还能产生怎样的刺激吗？

罗兰

这么珍贵的样本，现在死掉未免太过可惜。

罗兰

而且……就当是余兴节目，我也想看看这些人类还能走多远。这可比塔里面那些戏码要有趣得多，不是吗？

灰唁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灰唁

这是计划之外的情况。

灰唁

应该先报告给先生，由他来做决定。

罗兰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罗兰

请随意。

通讯被接通，冯•内古特的虚影出现在终端中。

冯•内古特

情况如何？

罗兰抱臂靠在一边，悠闲地看着灰唁向冯•内古特简述现状。

灰唁

……因为我的疏忽，为母亲供养的离心机阵列被诱导至塔内的人类破坏。

灰唁

失去了恒定的帕弥什供给，她现在比之前要虚弱许多。

灰唁

如果没有那些人类干扰，母亲现在已经顺利完成任务。

冯•内古特

是这样吗？

冯•内古特丝毫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显露怒意，反而兴味盎然地挑起了眉。

灰唁

我已经尝试修理了离心机阵列，确保过滤塔能够以低功率完成最后的帕弥什供给。

灰唁

孵化会被推迟，而且……

冯•内古特

没有关系，你做的很好。

冯•内古特

你和你的母亲，都已经顺利完成任务。

冯•内古特

还有罗兰，感谢你的付出，我会按照约定给予你你想要的另一部分东西。

罗兰

感谢您。

冯•内古特

空中花园已经查到了母体的地点，他们派出侦查的构造题部队正在接近，带上所有研究资料，尽快撤离吧。

灰唁

可是……

冯•内古特

恐怕这次那个灰鸦小队依旧会参与作战，你有能毫无消耗地赢过他们的信心吗？

冯•内古特

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灰唁

我……

灰唁

我明白了，先生。

冯•内古特

乖孩子。

冯•内古特

至于你的母亲，不用担心，时机已然成熟。

冯•内古特

既然母体的孵化会被推迟，不如就让那些即将到来的空中花园军队，成为“它”最后的客人吧。

冯•内古特

终幕即将上演，就退回我的身后，与我一同见证吧。

通讯结束。

在与罗兰颔首告别之后，灰唁立刻依照冯•内古特的嘱咐回到了地下的温室。

监视塔内的屏幕，随着灰唁的低语应声熄灭，灰唁将插在终端上的储存器拔下。

她仰头看了一眼已然高悬于上方的母体，转身走进了黑暗。

怪物的悲鸣仿佛近在咫尺。

拾荒者的意识在清明与混沌中反复沉浮，苍白而危险的陌生少女，身份成谜的说谎者，还有由近及远 的哀嚎，不断跳动的鲜红数字，黑与红色的光斑在眼前不断闪烁……

对了，他之前是为了关闭过滤塔的能源系统，阻止怪物继续侵占这座塔。

即使用尽全力关闭了过滤塔的能源系统，也无法阻止那个怪物的生长。

失去了大半的帕弥什供给，那个挂在塔顶的母体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猩红色的脐带在空中疯狂摆动，有一些脐带就此枯萎，挣扎片刻之后便瘫软下来不能动弹。

然而无法动弹的不止那些因为失去养分而干枯的异合植物，还有扎克的身体。

它们的溃烂程度以及不支持扎克站起来。

他抬起手，溃烂已经从袖口蔓延，脓血沾湿裹在手上的布条。

透过指缝，拾荒者看到了远处的卵壳。

黑色的外壳的间隙之中，红色的内部逐渐透出一个轮廓清晰的影子。

拾荒者心中升起一丝奇异的感受，这种从进入塔中就如影随形地黏着在周身的，若有若无的视线，如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混沌之中凝望。

视线逐渐被鲜红浸染，明明再差一点 他就可以看到那卵壳之下凝望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面前陡然一黑，如同血色的世界被罩下一层深重的黑影。

罗兰

原来你在这里。

有人在拾荒者的面前站定，拾荒者睁大充血的双眼，被病毒压迫的视神经令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罗兰

真是惨啊……

他的声音带着轻佻的笑意，仿佛面前的惨状已经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

罗兰

可惜，如果你是构造体的话……

罗兰

我还有可能救你一命。

扎克

你……罗尔莫……

罗兰

想不到，你居然还能认出我。

罗兰

你的同伴已经逃出去了。

扎克

是吗……

拾荒者将手伸进背包深处，摸索半晌后拿出一个血清。

扎克

如果你能见到他们……就请你把这 个东西……交给他们吧。

扎克

咳咳……他们带的补给……已经没多少了。

罗兰

我记得，你们的规矩是医疗物资由科德斯保管。

扎克

呵呵……私藏这点，我们三个都是一样的，只是没有人戳破罢了。

扎克

所以……如果我们真的因为意外分开了，我也明白他们一定能活下去。

扎克

我已经没救了，这些东西本应该由他们从我的尸体上取走。

罗兰

我可是骗过你们一次的反派角色，你还敢相信我? "

扎克

……我不明自你的目的，但我看到你最后……救了他们。”

扎克

我已经没救了……这个血清在你手里，总比在这里和我一起烂掉要强得多。

扎克

而且我也没有机会……去搞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了。

罗兰面无表情地看着扎克。

曾经在'招募’同伴的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构造体在被病毒吞噬前向他伸出手，索求生的恩惠。

演员罗兰已经见过无数悲惨的剧本，升格者罗兰已然历经无数悲惨的现实。

这次向他伸出手的人类同样怀着强烈的生的欲望，说出的请求却是对他人的拯救。

这是妄图博得怜悯的做戏?还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扎克

……我只是想让大家活下去。

扎克

拿到尽可能多的补给，撑到我们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然后让科德斯把他的蓝色绣球花种下来，看着它发芽，长出漂亮的花。

扎克

说不定还能在那个保育区里打听到他的女儿的下落……

扎克

我们不用再因为病毒和可笑的争端不停流浪……

扎克

‘胡子’也不用再……强颜欢笑……

眼泪溢出眼眶，拾荒者在剧痛中不住地颤抖。

罗兰

……

拾荒者的声音微弱得几平消散在塔发出的轰鸣之中。

罗兰

你提到的那个电影。

罗兰

你想知道它的结局吗?

罗兰

勇敢的骑士来到了塔顶，他发现本该放置着秘宝的地方空无一物，骑士被绝望侵蚀而死，故事本该这样结束，但是这部电影的主演并不认同这个剧本。

罗兰

他那时是个天真得令人发笑的人，认为人能够靠着自己的努力获得幸福。

罗兰

他说现实已经足够苦涩，为什么还要上演那些只会令人心碎的悲剧?

罗兰

于是他说服导演修改了结局。

罗兰

正在骑士要被绝望缠绕吞噬时，沉睡在塔中的神明终于醒来，他一路见证着骑士的希望，挣扎，绝望，察觉到曾经弱小的人类心中竟然蕴含着这么强大的力量。

罗兰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如同这个故事他已经烂熟于心。

罗兰

于是神明赐予了人类希望的火种，告诉人类灾难总有一天会过去。

扎克

这是个……好结局。

罗兰

难道不是很可笑吗?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法掌控，却想要去改变那些虚假的人物的命运，这有什么意义?

扎克

意义……

扎克

我当然知道那些是虚假的……但是那些……永不放弃的精神，确实打动过我。

扎克

这不就是……电影的意义吗?

扎克

只要有人演绎，有人观赏，那么角色……就会在观众的心中真正活过来。

扎克

只要那一刻的情感是确实存在的，真实与虚假，又有什么所谓?

罗兰

……

全身都在因病毒的侵蚀而逐渐溃烂，拾荒者的嘴角却牵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刹那，他再次回想起了那些旅途中的见闻，在风化破碎的海报前随意地闲谈，被悄悄藏在背包夹缝中的电影光盘，以及那个和家人一起看电影的遥远午后。

扎克

……我所做的一切……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

拾荒者的声音微弱得几乎消散在塔发出的轰鸣之中。

罗兰

可惜，我还希望能和你多聊聊。

罗兰蹲下身，接过了拾荒者手中的东西。

罗兰

我不保证能够再次遇到他们，不过这个血清，会如你所言，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罗兰

我很少做出承诺，不过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

扎克

……谢谢你。

罗兰

不客气，难得被人相信一次，还真是新奇的体验，通常情况下，大家都对我的谎言深信不疑，却没愿意相信我的真话。

鲜血从扎克的耳中缓缓溢出，他全身的器官都在迅速衰竭，已经听不清面前的人在说什么。

罗兰

……

罗兰

而且，就当这是给还记得‘我’ 的‘ 观众’最后的福利吧。

当罗兰说出最后一句近乎喃喃的话语时，拾荒者已经没有了声响，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停止了呼吸。

扭曲而怪异的叫声从塔的各处传来，如同一个永远也无法醒来的噩梦。罗兰仰头，看向高悬于塔顶的卵壳。

罗兰

……你还在看着吗?

没有任何人能够作答。

深色的斗篷悄然落下，盖过拾荒者的身体，也盖住了他满溢着遗憾的面容。

罗兰

……Este no es nuestro final. ( 这并非我们的终点)

罗兰

安息吧，我的朋友。

继续前行……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前行。

科德斯和‘胡子’互相搀扶，走在看上去永无尽头的林地中。

身后的过滤塔已经完全被泛着红光的植物侵占，成为了直指苍穹的巨树，曾经指引他们前行的白色标识被完全覆盖，已经看不出半点过滤塔的样子了。

有什么东西在过滤塔内悄然孕育，等待着分娩的那一刻。

这座曾经作为拾荒者求生的希望的过滤塔，已然成为盘踞于拾荒者心中永恒的噩梦。

这座曾经作为人类赖以生存的希望的过滤塔，已然成为孕育着人类灾厄的温床。

丛林中传出人形怪物的诡异的叫声，他们甚至能够在那些此起彼伏的叫声中分辨出扎克的声音。

可是扎克如今已永远留在了塔中，那些诡异而扭曲的人影以他们已然牺牲的伙伴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不可名状的尖叫，向他们发动攻击。

他们不想令扎克的期待白费。

但哪怕费劲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前行到这里了。

‘胡子’与科德斯对视一眼，拿出身上仅剩的一颗破片手雷。

？？？

没有那个必要。

有什么东西划过黑夜，精准地落在了‘胡子’的怀里。

那是一罐澄澈的血清 。

？？？

没想到你们真的还活着，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逼近的怪物被霰弹枪飞射而出的子弹打成碎块，又被链刀卷起，扔向了丛林的深处。

罗兰

不过也正好，难得做出一次承诺，如果无法完成，我说不定会失落那么一小下。

‘胡子’

是你……

罗兰

我想现在并不是剑拔弩张的最好时机，amigo。

罗兰

我可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呢。

罗兰

你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科德斯

我们……还有能去的地方吗?

科德斯捂住血流不止的左手，他随身携带的背包已经在逃亡中遗失了。

罗兰

当然有，只要你想。

罗兰笑了起来，抬手指向天空。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轰鸣，遥远的黑夜中闪出几点繁星。

不……那并非繁星，而是逐渐向森林靠近的运输机。

如同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身后的巨树内发出了异样的轰鸣，异合生物窖慈翠翠的声响与扭曲的尖啸在森林各处响起，恰似巨兽呲露獠牙时发出的警告。

但那些繁星仍旧不为所动，坚定地向着森林公园的方向疾驰而来。

如同真正的星火。

科德斯

那是……

‘胡子’

空中花园的，运输机？

罗兰

没错。

罗兰

现在，是时候开始呼救了。

旅人行走在荒芜的战场上。

面前是一片焦黑的大地，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破碎的残骸与折断的武器，无论是炮火的轰鸣还是痛苦的哀嚎都已远去，这里留下的唯有令人疯狂的寂静。

灾厄的源头早已离开这个区域，燃烧殆尽的枯木轰然倒下，溅起弹坑中积蓄着的红色液体。

无法分辨这些浸湿焦土的液体究竟是异合生物的体液还是构造体的循环液，亦或是人类的鲜血。

旅人在一片难以辨认的破碎残骸前驻足， 在离残骸不远的地方躺着一罐落 满脏污的血清，他附身将其捡起。

夜空被硝烟遮蔽，阴霾无法散去，就连月亮都被隐匿在乌云之后，只余下浅淡的银辉。

凝望着那片近似幻觉的光晕，有模糊的声音在罗兰的意识海中陡然响起。

那是遥远而清冷的声线，却带着一丝无法察觉的迷惘。

你们想要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世界？

于是，罗兰再次回首看向他一路走过的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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