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04-7造物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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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04-7造物主们1134107

ER04-6杯汝来前

ER04-8近在眼前

自含英与斯布纳在港口外围汇合出发，到达摇篮指引的坐标时，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斯布纳

……这种小路究竟是怎样建在峭壁上的？

斯布纳

没有金属支撑，几乎全靠木制结构就完成了这种复杂建设，太不可思议了。

含英

从建筑样式判断，至少在黄金时代以前这里就已经存在了，几百年过去，这些木制结构也没有遭到损毁。

含英

甚至……也没有检测到高浓度的帕弥什病毒。

即便是在夜航船还在远洋深处航行的年代里，偶尔也会遭受零星感染体的袭击。

不如说，她们已经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帕弥什存在的地方了。

斯布纳

这里离九龙环城并不算特别远，居然能够安然躲过帕弥什吗？

含英

我曾听说，除了九龙环城和夜航船之外，九龙还统治着更广阔的疆土，其中还有大片的无人区。

含英

进山的道路如此崎岖险阻，也许是因为这里长期与世隔绝，所以才能躲过一劫。

斯布纳

哼，现在看来，躲得过帕弥什，终究也躲不了人类。

斯布纳哂笑一声。

从名为零点能的摇篮之中，诞生了帕弥什。

而自它诞生以来，它的襁褓上所沾着的颜色各异的血，从来都少不了人类的那一份。

在那抹血色之中，一些人类艰难地寻觅着其他色彩，而总有人选择啜饮这片猩红，无休止地狂欢。

含英

在我们到达夜航船之前，斯布纳先生就没有选择进到那个集市里，只是在外面等候。

含英

斯布纳先生……很讨厌人类吗？

斯布纳

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我只是陈述事实。

斯布纳

而且，我不喜欢和人类搭上什么关系。

斯布纳摇了摇头，朝着山上的栈道走去。

机械教会没有秘密。

机械体大多心地澄澈，思想单纯。

就像塞万提斯所说的那样，机械教会建立的基石是信任和团结，教会的同胞们可以无条件地信任彼此。

但即便是机械体，也有仅属于自己的过去。

斯布纳

话说回来，这个‘摇篮’的品味还真是奇怪。

含英

嗯？斯布纳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斯布纳

不，只是觉得一个很科技化的黑客组织，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当做据点很奇怪，有一种错位感。

含英

这是斯布纳先生第一次来九龙吧？

斯布纳

是的，之前只有道听途说的一些消息而已。

含英

比方说，对我们机械体而言，也许只能用‘风景优美’来形容这样的地方，这的确是一个客观事实。

含英

但对九龙人来说，登临山水，伤春悲秋，是一种烙印在他们思想里的东西。

斯布纳

你是说，人类常常带着自己的情感，忽视了这里的客观事实。

含英

可能没办法这样简单地评断。

斯布纳摇了摇头，他无法理解含英的话。

斯布纳

人类总是如此复杂。

含英

这的确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斯布纳

但是你好像能感受到这些。

含英

干岩泉洒落，万壑树萦回……

斯布纳

什么？

含英

抱歉，只是想到了之前曾经读过的诗。

含英

一时间，我也很难想到其他词汇来形容这样的景色，便只能引用九龙古籍里的诗文来描述了。

斯布纳

很……含蓄？

含英

可以这么说吧。

含英

我对九龙的理解也还只是一些皮毛，但我想，比起更加直白地陈述自己的情感，九龙的本质就是许多的隐喻和折中。

含英

人们会更习惯于将自己的情感埋藏在语言文字之中，而一旦这些东西通过语言文字表述出来，就永远也不可能精准无误。

斯布纳

是的，语言和文字……比起机械体直接了当的信息交换要更苍白。

含英

但如果失去了语言和文字，人类将失去更多。

在含英的电子脑中，匹配着她眼下风景的典籍记录浩若烟海。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对于同一事物的评价，常常不同。

而那些人的情感，那些人的心，就隐含在这样曲折隐晦的文字里。

当……当……当……

含英

这声音……是钟声吗？

在青翠的山谷间，绵长的钟声悠然而起。

含英

在嘲风的报告书里，也提到了这个‘钟声’。

含英

据那些回来的平民们说，只要踏足山区附近，就一直能听到这个声音。

含英

还有一些电闪雷鸣和所谓妖怪的目击报告……

斯布纳

你会相信这种神话故事吗？

含英

我……只是没有做好相信它们的准备。

含英

不过九龙有很多习俗都是源自于自然现象崇拜和已经无法考证的‘神话’。

含英

光是听说过的故事，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当……当……当……

钟声依然自顾自地回荡着，但在含英面前，出现的却不是由九龙过去所描绘的神话——

战斗开始

消灭当前敌人

继续前进

含英

这些机械体损毁的部位……看上去像是由某种钝器造成的。

含英

是重武器吗？

含英

往上走没听过很快就会遇到了。

含英

被损毁部位都恢复了。

含英

是钟声的缘故吗？

消灭当前敌人

前往栈道上方区域继续寻找

未知机械体

怪物入侵，必须清除！

消灭当前敌人

战斗结束

斯布纳

这算是对我们的热情欢迎吗？

斯布纳一拳敲掉了形貌诡异的石狮子半个脑袋，栈道上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斯布纳

这些机械体已经相当老旧了，磨损也比较严重，甚至还长了青苔。

含英

我从未见过这种型号的机械.…至少在夜航船上是没有的。

斯布纳

我想应该是有原因的。

斯布纳一边翻检着栈道上的机械残骸，一边递给含英一块生锈的机械构件。

上面分别用九龙古体字和数字，阴刻着两行细小的字，但因为布满铁锈，已经看不清原来的字样。

含英

这应该是制造之初就安置在机械体内部的识别铭牌。

斯布纳

应该是的，但你看另一边。

斯布纳将含英手里的机械构件翻了一面，显露出颜色各异且光泽如新的线缆。

斯布纳

很明显，这些线缆是最近才改造附加上去的，而且在下面还有更久远的改造痕迹。

斯布纳

不仅如此，几乎每一个机械体的改造方式都不一样。

斯布纳

如果是单纯的改造，那这种改造方案也太随性了。

含英

这应该就是‘摇篮’的手笔了。

含英

也许我们可以从他们的电子脑中读取出关于‘摇篮’的情况，哪怕是这座山的情报也好……

斯布纳

做不到的，这些机械体……他们身上的存储单元都被拆毁了。

斯布纳

取而代之的是收发信单元，很明显，他们都是被操控着的。

斯布纳

作为工具，不需要思考。

斯布纳

……你之前问过我，我是否讨厌人类。

含英

是的，但我想斯布纳先生可能另有隐情，所以就没再说下去。

斯布纳

教会的每个成员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故事，而在多年以前，我是在人类手底下逃出来的。

斯布纳

在那个角斗场里，日复一日地被把持着那个角斗场的人类要求和机械战斗，甚至……和人类。

斯布纳

那些‘观众’只想看到满地的残骸和鲜血，那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在那些人类看来，我就是他们屠戮取乐的工具。

斯布纳

不如说直到现在，那些人仍然这样认为。我们面前的残骸，就是那类人最好的证明。

斯布纳放下手里的机械残骸，长叹一声。

含英

机械体……不该拥有思维吗？

含英

许多年前，我的制造者也曾认为我只是工具，不该有任何思维。

斯布纳

你的制造者，应该也是九龙人吧。

含英

是的。

含英

斯布纳先生记得自己的制造者吗？

斯布纳

我不知道那位设计师的名字，但如果见到他的样貌，应该还能认出他，这是错不了的。

含英

机械体不会遗忘。只要拥有相应的存储单元，我们的电子脑就能存储漫长的时光。

含英

比起能够遗忘的人类，这真是一种残忍的优势。

斯布纳

……

含英

我……是被我的制造者放弃了的。

含英

我不能成为他期望的样子，不能达成他的愿望，甚至没有名字。

含英

他离开九龙的那天，便将我关在了门后，彻底放弃。

斯布纳

也就是说，他其实也并不承认你是他的造物。

含英

诶？

斯布纳

‘制造者必须为自己的造物命名’，内维尔曾经这样告诉过我，据说这是人类的通行原则。

斯布纳

所以你看，内维尔总是会给他造出来的那些玩意儿起各种奇怪的名字。

斯布纳

如果一个人拒绝为自己的造物命名，也便是不承认其为自己手笔。

含英

……

含英

从一开始，维里耶就没有认可我存在的意义。

斯布纳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斯布纳

我们生存下去的意义又不是一定要从制造者那里取得。

斯布纳

不如说，对我们而言，制造者只是过去蚀刻在我们电子脑里的一抹无法撤销的指令。

斯布纳

但也仅此而已了。

含英

我生存下去的意义，确实不是从我的制造者那里得来的。

含英

也许在我的身体里的确跳动着一颗被制造了的‘心’。

含英

当我想要去寻找那个真正的名为‘心’的零件时，让我拥有了动力去寻找的人，并不是我的制造者。

斯布纳

……就是你想要找到的那个名为‘悠悠’的人类吗？

含英

我想……是的。

斯布纳

那你的名字也是那个叫‘悠悠’的人类起的吗？

含英

这个名字只是我私下里在九龙典籍上寻觅的一个代号而已，甚至算不上是名字。

含英；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拥有个‘名字’。

含英

她却告诉我，那就是我的名字，是‘只属于我的名字’。

含英

从那时起，我才第一次真正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斯布纳

……看来，她对你的确意义重大。

斯布纳

‘教皇’之前说，机械体有两次诞生。

斯布纳

一次是被组装制造时身体的诞生，一次是自我觉醒时意识的诞生。

斯布纳

这样说来……或许那个叫‘悠悠’的孩子就是你觉醒的关键所在。

含英轻轻地点了点头，凝望着山间的云雾。

含英

但无论如何，维里耶于我而言，也是我的制造者。

她盯着自己的手，无声地质询着这副躯体所承载的期盼和怨恨。

含英

我永远也不会否认这一点。

斯布纳

……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我不太擅长聊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

含英

不，没关系。

含英

斯布纳先生说过，教会每个成员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故事。

斯布纳

你的意思是……

含英轻笑着，点了点头。

含英

我只是想要在那之前完成我的约定，仅此而已。

含英

毕竟……如今的夜航船，或者说如今的九龙，大概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吧。

含英

无论是为了报答先哲将我唤醒的恩情，亦或是教会各位对我的帮助，最终我都会选择接过阿尔卡纳的邀请，为同胞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斯布纳

机械教会永远欢迎一切同胞，阿尔卡纳大人听了一定会很开心。

含英

嗯，也许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合适，但在机械教会的时候，让我觉得非常轻松。

含英

那种感觉，很像是和悠悠在一起的时光。

含英

无话不谈，偶尔会说些玩笑话，也不必拘谨，不必揣摩对方的心思……

斯布纳

我想，这就是家人吧。

含英

嗯，就是这样。

山雾缭绕之中，含英远眺着远处那个曾经被自己称为“家”的方向。

含英

为了能回去，我们继续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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