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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04-8往日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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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18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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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2-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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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04-8往日回音
在懂事之前，雷伊就已经不再记得自己母亲的长相了。
抚育他长大的是自己的父亲和奶奶。
奶奶是一个终日活在恨意中的人。
她说帕弥什夺走了她的一切。
帕弥什是怎么夺走了她的一切的？
他不知道，他自诞生，自睁开双眼，自对这个世界产生认知开始。
这个世界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
但是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这些东西本不该是这样的。
那些机械本来不会攻击人类，那一座座耸立的高楼才是他们原本的家园。
人类曾经遍布这个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征服了最高的山峰，抵达过最深的海沟。
只差一点，就要离开这颗星球，将自己的足迹，撒满整个宇宙。
他们本来，不该像是老鼠一样，终日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可是他不曾窥视过那个时代，遗留到他手上的，只剩下时代的残渣了。
或许连残渣都没有。
该憎恨吗？又该憎恨谁呢？
人不会责怪山崩，人不会责怪地震，人不会责怪海啸，人从来不会责怪自然的残酷。
当某个东西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时，它跟天灾没有区别，帕弥什也是如此。
因为只看见过这样的世界，所以理所当然地接纳了它的所有残酷。
只是记忆深处，总是有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怀抱着自己，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摇篮曲。
他们管那叫摇篮曲，据说是黄金时代的人，留下来的歌谣。
歌词已经遗忘了，唯一残留在心中的，只有温暖的旋律。
像是暖流，将一切的温情，娓娓道来。
那是自己的母亲留给自己仅存不多的余音。
只有从那首摇篮曲里，才能窥视到往日荣光遗留给他们的，最后的温柔。
难民小孩
爸爸…
难民小孩
…….爸爸，你在哪里？
难民小孩
爸爸，我好怕。
难民小孩
爸爸……
红潮虚影
雷伊……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男孩忙不迭地奔向了潮水的方向。
浪花的声音，近在咫尺。
仿佛触手可及。
可还没等男孩靠近到河畔，一阵恢宏而嘹亮的声音覆盖了‘父亲的絮语’。
一个纤细的女性虚影在红潮之上若隐若现。
？？？
————▆▅！
他停下了步伐，愣愣地站在原地。
？？？
……▂▅▃……▃……▆……
在听清楚了蕴含在那‘歌声’中的话语后，男孩泪如雨下。
露西亚
里，你回来了，指挥官呢？
里
走了。
丽芙
走了的意思是……？指挥官去了哪里？
里
自己和突击鹰小队的那个家伙去探寻红潮的源头了。
露西亚
……我不能让指挥官单独行动。
她说完便准备动身。
里拦住露西亚。
里
没必要，指挥官不是独自一人。突击鹰小队那家伙和指挥官在一起。
丽芙
万事先生？有他保护指挥官的话，倒是可以稍稍安心一点了，但只有他一个人还是…
露西亚
里，说明一下情况。
露西亚
指挥官不会无故离开，我要知道其中的理由。
里
露西亚，指挥官下令让我们在这里待机。
露西亚
为什么？灰鸦难道不是一体的么？
丽芙
更何况指挥官现在的身体状况……
里
正因为灰鸦永远是一体的，所以我们才要留下。
里
露西亚，你也困惑过，你应该理解指挥官的用意。
露西亚先前的焦急渐渐化作了镇定。
露西亚
因为这里还有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
丽芙
因为……这里还有大家……
里
没错，这里还有只有我们才能做到的事情，如果连我们都离开了，那么就没有人可以在关键时刻阻止一切了。
里
无论是游说那些人，还是保护他们，以及替指挥官争取足够的时间。
露西亚
……
里
你们是在担心吗？莫非你们害怕跟指挥官一起上军事法庭？
露西亚
我不畏惧这种事情，我只想确保指挥官的安全。
露西亚
但是我更相信指挥官的判断。
丽芙
我也是。
里
好了，趁还有时间，去做指挥官希望我们做的事情吧。
里
汉斯总指挥。
汉斯
你是……灰鸦小队的成员？
里
是的，我是灰鸦小队内负责技术支持的构造体。
汉斯
你如果有事，应当找你的指挥官，而不是越级直接向我汇报。
汉斯
我希望灰鸦小队指挥官教过自己的手下什么是基本规矩。
里
我知道什么是‘规矩’，不过眼下情况特殊，我的指挥官不能亲自前来。
汉斯
不能亲自前来？什么意思？
里
指挥官已经离开这里。
汉斯
再说一遍。
里
指挥官已经离开这里，前去寻找那名叫做雷伊的孩子。
汉斯
什么时候的事情？
里
就在不久之前，我把灰鸦小队的位域节点的有效结构拆下来交给指挥官带走了。
汉斯
呵——
汉斯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灰鸦小队指挥官在公然违反我的命令，而你们在协助自己的指挥官抗命？
里
我不认为寻求解决矛盾的出路是在违背命令。
汉斯
在我看来，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准备接下来一起去军事法庭领罪。
里
不。
里
我们来，是希望总指挥能重新考虑打击方案，考虑一个不用迁移难民就能歼灭红潮、而且还能保护难民生命安全的方案。
汉斯
如果你们有这样的方案，我洗耳恭听。
里
现在还没有，但我擅长的就是解决问题。请总指挥允许我——
汉斯强硬地打断了里的话。
汉斯
既然没有，就不要跟我说没有意义的废话。
汉斯
我很失望。之前我已经和你们的指挥官明确表过态，他们要么走，要么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汉斯
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空中花园降下天基打击前带他们离开。很遗憾，你们至今没做出有效的努力。
一阵脚步声响起，里和汉斯转过头。
露西亚和丽芙带着难民们来到了空地上，来到了汉斯面前。
汉斯
又来了两个构造体？你们灰鸦小队想做什么？
露西亚
汉斯总指挥官，我恳请您听一听这些难民的声音。
汉斯
我已经听过了。他们的态度表达得再明确不过，他们不打算离开，而是留在这里等死。
丽芙
不是这样的，总指挥官。他们只是悲伤、愤怒、无助、再加上绝望罢了。
汉斯
………
丽芙
总指挥官，请原谅我的无礼和冒昧，您……被背叛过吗？
汉斯
………
丽芙
您作为一个军人，想必是不能原谅背叛这种行径的。
汉斯
任何一个正直的人都不会容忍背叛。
露西亚
如果您在战场上身陷重围，而统帅部发现牺牲您所在的部队对大战局更为有利，于是下令放弃您所在的部队，您会怎么想？
汉斯
我不会把这称为背叛。如果我的牺牲能换来最终的胜利，我很乐意战死沙场。
露西亚
是的，在这里的每一位空中花园的战士都像您一样，愿意为一场自己看不见的胜利付出鲜血和生命。
露西亚
这是因为我们受过这样的教育，我们拥有这样的觉悟，我们就是为此而生的军人。
露西亚
但是平民们呢？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以及必须理解遥远的胜利的意义，以及为此抹杀自己的所有个人意志。
露西亚
我们不就是为了保护人民的自由意志，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么？
露西亚
刚才的情境里，如果您的部队保护着一批民众，这时统帅部传来放弃这些民众的命令，你又会怎么做？
丽芙
您会直接放弃抵抗，让敌人杀戮您保护的平民吗？
露西亚
还是说，您会下令战斗至死，直到最后一人？
露西亚
对平民而言，军人本应该保护他们，但军人明明可以却没有尽力保护他们，这就叫做背叛。
汉斯
不要跟我偷换概念。
露西亚
《世界联合政府救灾和紧急援助法》只适用于世界联合政府的公民，你在搬出它的条例时，就已经将他们视作了同胞，不是吗？
丽芙
总指挥，请看看吧，您面前就是这样一群受您保护的百姓。
丽芙
他们是父母、夫妻、儿女、姐妹、兄弟，他们没有做错过什么。
丽芙
只是灾难选择了降临在他们头上。他们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守护他们的家园直至最后一刻。
丽芙
指挥官去找那个孩子，只是因为不忍心看到孩子的长辈哭泣，只是因为这是伸出双手，就可以保护的人。
汉斯
够了，就说到这里吧，我已经让你们浪费了我太多的时间。
汉斯
今天的情景我并非第一次面对，早在大撤退时我就已经见过太多我无力相救的人。
汉斯
那时地平线是红色的，四面八方都是死亡，唯一的生路是往天上去。
汉斯
战争的规律很复杂，同时也很简单：一切因素都可以换算成有生力量的加减法，有生力量先减到零的一方就是输家。
汉斯
我们可以考虑感情，但战争不会，帕弥什病毒也不会。
汉斯
在病毒面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保存有生力量。
汉斯
有人说我们这是虚伪，可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批判虚伪。
汉斯
你们看到眼前有人在为自己的孩子哭泣，可如果不阻止红潮进入海洋，那么将会有干千万万的人为自己的孩子哭泣。
汉斯
你有能力保护这千千万万人中的每一个吗？
汉斯
你有能力在每次遇到艰难抉择的时候都救下所有人吗？
汉斯
这是你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抉择，对吗？
汉斯
我向你们承诺，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被护卫着汉斯的构造体拦在了外面。
丽芙仍然没有彻底放弃。
丽芙
这样做太残酷了。
丽芙
汉斯总指挥，请您再考虑一下，不是为了荣誉、也不是为了信仰…
丽芙
这种毫无意义的死亡是不合理也不该发生的。
露西亚
总指挥，我们是军人，我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同胞站在这片土地上。
露西亚
无论是空中花园的人，还是地面上的人，都是我们的同胞。
露西亚
我们不该将武器对准自己应该保护的人。
汉斯
……
构造体队长
总指挥，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汉斯
你刚刚说什么？
构造体队长
07小队刚刚传来了通讯。
构造体队长
他们已经铺设好了位域节点。
构造体队长
我们的节点也已铺设完毕，红潮支流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构造体队长
我们不能确保空中花园下一个轨道周期运行到我们上空时，红潮不会覆盖到我们这片区域。
构造体队长
现在是开启节点的最佳时期。
构造体队长
要现在认证，启动位域节点吗？
汉斯
……
构造体队长
总指挥？
汉斯
现在就……
话音未落，一声哭喊声覆盖了他的回答。
妇女
……雷伊……雷伊！
只见黄沙之后，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步履阑珊地往营地方向走。
濒临崩溃的妇女冲上前，待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后，毫不犹豫地甩了男孩一巴掌，然后跪倒在黄沙之中，用力地抱住了他。
丽芙连忙赶上去，将血清注射到已经有了些许感染症状的孩童身上，然后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男孩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许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难民小孩
对不起……奶奶。
难民小孩
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想找到爸爸。
妇女
……
妇女
雷伊，你的爸爸………
难民小孩
……我找到他了。
妇女只当这是孩子惊吓过度，思绪错乱后的胡言乱语。
妇女
是吗，你找到他了吗？
可是那又怎样呢，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去戳破或是纠正这个幻梦了。
难民小孩
嗯，他在那些，红红的河流里。
难民小孩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妇女
他说什么了？
难民小孩
他说——
难民小孩
‘要健健康康的，活得久一点哦。’
妇女
……
妇女骤然睁大了双眼。
她的时间一瞬间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新生的幼儿倚在她的臂弯里，那样脆弱，却又那样充满希望。
她亲吻着自己孩子的额头，也是这样，朝他许下了相同祈愿。
那一切一切，仿佛还是昨日光景。
妇女
……呜——
她转头看向了校准小队的所有构造体。
没有怨怼，没有憎恨，她已经耗尽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如今只能从喉咙里，像是一匹失去了幼崽的母兽那样，发出悲协的哭声。
无需言语，一旁的丽芙瞬间明白蕴含在那双眼睛底下的所有控诉。
——为什么你们不能再早一点？
那一刻，强烈的共情带来的莫大的负罪感和窒息感掐住了丽芙的脖子。
丽芙
……
丽芙
为什么我们不能再早一点？
丽芙
如果再早一点发现……只要再早一点。
丽芙
如果我能更早一点………
丽芙
如果我有更多的能力……
丽芙
如果我能为他们承担这些苦难……
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
但是要早多久呢？
数天前？数十天前？数年前？阿卡狄亚大撤退前？还是在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恨意疯狂滋长之前？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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