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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生离与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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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9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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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2-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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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生离与死别
“全员”转移至046号城市
借着破晓的白光，他们看到城市坡道已经变成一片涌动的赤红色。
5.38 a.m.
在异合生物狂潮即将涌入保育区之前，灰鸦小队驾驶着两辆救护车先一步冲进了这里。
由于已经熟悉了道路，车上也没有了伤员，他们一路疾驰，返程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
露西亚
我们回来了！
灰鸦小队的三人和随同驾驶车辆的桑德卡一起冲进封闭地下室的时候，大部分人脸上都蒙着一层恐慌。
抽泣声断断续续从隔间深处传来，凄苦如同火灾时燃起的烟雾，呛得人眼鼻发酸。
丽芙大步走向隔间，只见血迹斑驳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失去生气的人，而琴正匍匐在她身边哭泣。
丽芙
……
芳汀
丽芙。
她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倾诉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林赛去世了。
丽芙
琴小姐……
对方抬起头，眼神和死者别无二致。
丽芙
异合生物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走吧。
她摇了摇头，紧紧地握着林赛已经冰冷的手腕。
丽芙
……
琴
我一直……不明白林赛为什么要救我。
琴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我甚至有一瞬间恨过你…
琴
如果我们都能在那时离开，是不是就不用面对离别，和伤病的折磨了呢？
‘救治一个必然会死去的病人，真的有意义吗？’曾有人这么质问过丽芙。
在安和的死亡造访前，延长病人的生命其实是在延长他们的痛苦。
但她看到了林赛眼底的挣扎，她对生命的渴望和未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所以，丽芙选择了这份‘残忍’。
丽芙
……林赛小姐有醒来过吗？
琴
在临走前醒来过，但只是说了几句话就……
芳汀
她说什么？
琴
‘很高兴看到你没事，我的命不算浪费’……
琴
‘可别急着来找我哦’……
琴
她说……‘因为我是胆小鬼’。
琴
我问她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救我。
琴
……这算什么啊！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林赛！
她的泪水如同连绵不绝的雨滴，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丽芙
……胆小鬼……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能唤起人类最强烈恐惧的事，那便是死亡。
但这里却有一个自称胆小鬼的人，宁可独自面对死亡，也要保护另外一个人。
丽芙
虽然我还不太了解林赛小姐，但我想……愿意舍弃自己生命去救别人的人，一定是把对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丽芙
她一定是……深深畏惧着你的死亡，为了将那句话传达给你，才拼命挣扎到了最后一刻。
琴
…是吗……
琴
.……但我也一样啊，林赛……
如同被倾盆而下的悲辛浸透，琴在丽芙胸前泣不成声。
丽芙
所以……请你一定要活下去……这也是林赛小姐的愿望。
琴
嗯……
她在哭声中轻轻点了点头。
露西亚
我们要来不及了，丽芙，快带大家离开。
丽芙
琴小姐，请跟我们走吧……！
琴
……
她依然止不住自己的抽噎，却从林赛的床边站起身来，向丽芙迈出了一步。
芳汀
嗯，我们走吧。
凡妮莎
你何必要劝一个想死的人？难道你觉得那两辆车可以容下这里所有人？
就在众人都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凡妮莎的话又将大家拉回了现实。
凡妮莎
况且我们这里还有一个预料之外的人和一条狗。
少年B
我、我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赶上撤退的大部队，还扭伤了脚……
少年环顾着周围的人群和珊迪旁边的火柴。
少年B
……我能上车吗？
凡妮莎
那你要看他们还来不来得及再回来一次了。
露西亚
但是……
凡妮莎
异合生物就要过来了，对吧？
露西亚
嗯，目前观测到的数量很庞大，只凭我们，无法在保护人群的同时应对。
凡妮莎
所以，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地下室中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等待着接下来的‘宣判’。
凡妮莎
先把你们的指挥官带走，接下来的人随便塞进去就好，至于上不去的，就留在这里吧。
凡妮莎
还有那些重伤需要抬的人……
人群却等不到她说完话便一窝蜂冲向地下室出口，险些把凡妮莎推倒在地。
凡妮莎
……呵，好了，快去救你们的指挥官吧。
当三人带着灰鸦的指挥官来到地表时，现场正处于在一片混乱之中。
丽芙
不要拥挤推搡……！
异合生物的声响已逐渐可闻，大部分人都为此陷入了紧张。丽芙冲进混乱的人群之间，保护着车辆不被拥挤的掀翻。
丽芙
请排好队！
受到伤口的影响，丽芙的身影在人群中摇曳不定。
虽然部分人在她的阻拦下勉强回归了秩序，但依然还有不少人拖着受伤的部位，争先恐后地向车门里面挤，让整个救护车都为之摇晃。
受伤难民23
怎么可能不推！！这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
受伤难民24
挤什么挤？！你就这点伤！也跟我抢！
受伤难民25
当然要抢！你听这声音，好像在地震一样啊！它们要来了！！！
受伤难民26
那是你们踩出来的响动！你还算是人吗？！为了往爬上去还要踩我肩膀上！！
受伤难民27
老子今天就不做人了！哎！爬上去了！
在一片混乱和拥挤之中，人们不再顾及彼此身上的伤口，他们将自己当做行李，把车厢塞得满满当
但即使如此，依然有人没有登上救护车。
卡利&琴
……
少年B
给我也让个位置吧！
受伤难民27
滚开！你根本就不是伤员，自作自受的家伙没必要被照顾。
受伤难民35
可是这车厢里还有一条狗哎，要不然让这狗下去，换他上来？
凡妮莎
真是壮观，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两块塞满肉馅的三明治。
凡妮莎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带着她一贯嘲弄的态度对人群鼓了鼓掌。
凡妮莎
那么，这样超载的车辆时速能开到多少？能跑得过异合生物吗？
车厢中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凡妮莎
你们没给其他几个重伤员留位置也就算了，给灰鸦小队的指挥官也没有位置，你们认为灰鸦小队会为你们服务吗？
丽芙
指挥官可以交给我，我的武器不需要用手来控制，比其他人方便一些。
里
还是让我来吧，你优先顾全自己，更何况还有伤员。
凡妮莎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凡妮莎
那么，没有上车的人，很遗憾你们要被留在这里了，我们来世再见。
少年B
不要啊！！不要丢下我啊！！！我还要去找我的哥哥！！我要去找他啊啊啊！！
少年B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鲁莽！求求你们，随便哪里都好，带上我吧！！
珊迪
...
他绝望地跪在救护车后，抬头恳求着那些填满车厢，爬满车窗和车顶上的人，但每个人都别过脸去，无视了他的哭声。
少年B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我不想死啊！！
丽芙
不要害怕，你穿好防护服躲起来，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一定来得及接你离开！
少年B
不，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他仓皇匍匐在丽芙脚下，恳求着她的怜悯。
丽芙
…….我……
珊迪
丽芙姐姐，你们真的还会回来吗？
丽芙
……一定会的！
珊迪
那么……我来给他让出位置吧。
珊迪带着火柴从拥挤成一团的车厢中钻了出来。
珊迪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让他先走吧。
少年B
珊迪……！谢谢你……对、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了你那么久。
他抱住珊迪，眼泪和鼻涕一起止不住地流。
珊迪
不……没事了。
凡妮莎
决定好了吗？其他的人留下？
丽芙
琴小姐……
琴
没关系，能留在这里陪林赛也不错。
？？？
不错个鬼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和它的主人一起从车厢中挤了出来。
老妇人
你走吧，孩子，你还年轻……又是被人用命保下来的。
琴
阿姨……
老妇人
我也老了，本来就舍不得我这个老伴，就留下来陪陪他吧。
卡利
……
琴
可是.…
老妇人
你要是觉得对不住阿姨，那我就要拜托给你一件事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装严实的袋子，里面装着她和卡利在熬粥时留下的稻穗。
老妇人
将来有一天，你出去了，找一片地方把这稻穗种下……如果还愿意呢，以后不管吃什么，都留下一些种子，将我们口口相传的守则，告诉给大家。
琴
……好。
老妇人
好姑娘，这样我们就值了。
她把袋子交到琴手上，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妇人
走吧，好孩子，走吧。
琴点了点头，小心地将装着稻穗的袋子收紧怀中，挤进了车厢中。
桑德卡
我们走吧，长雪我来背，奏多留给队长。
构造体队长
好。
老妇人笑着向大家挥了挥手，少年则在临走前匆匆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撕下最后一页空白，连着笔一起交给了珊迪。
少年B
这是谢礼，它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珊迪
谢谢……去吧。
留在此地的三人目送着露西亚和凡妮莎登上驾驶位置，超载的车辆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以绝不乐观的速度驶向远方。
车辆驶出保育区的那一刻，丽芙回头看向被留在此处的人和林赛所在的方向，一个冰冷的想法突兀地插进了她的心中。
——真的来得及吗？
丽芙
.……
——还有其他办法吗？
丽芙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如果还能再承载哪怕多一人也好……此刻却已别无选择。
丽芙痛苦地强迫自己回过头，将目光转移到前方的路面上，虽然断裂的腿每一步都带来剧痛，她还是维持足以跟上车辆的速度在奔跑。
丽芙
只要能快点回来的话……一切就能来得及！
5.58 a.m.
两辆超载的救护车在废墟中全速行驶了整整6分钟，但他们回头，却依然能看到保育区的完整轮廓。
凡妮莎看着仪表盘上的行驶速度，当前仅为每小时37公里。
为了纠正这毫无意义的逃亡，她率先停下了行驶中的车，从驾驶位走了下来。
凡妮莎
按照这个速度行驶，我们根本无法从异合生物的狂潮中离开。
她看着塞满车厢的人群，人群也一齐看着车厢外的她，同样身为人类，本应在此刻立场相同，但车厢内的眼睛却填满了惊恐。
凡妮莎
让他们下来吧，削减到每个车厢保留15人，这样我们才能来得及离开。
受伤难民35
15人！！长官大人！！我们这里塞了40多个人啊！！你要多出来的人去死吗？
凡妮莎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所有的人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拥挤的车厢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抗议声，在凡妮莎眼里，它就像一个扭曲的盒子，上面生长着无数张多余的嘴。
露西亚
我认为这是不对的。
凡妮莎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
露西亚没有立即回答，她看向身旁的队友，用眼神征求了丽芙和里的同意。
露西亚
我们留在这里，拦住这些异合生物，将它们诱导向另外一边，给大家争取撤退的时间。
凡妮莎
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的回答，不愧是【灰鸦指挥官】教出来的玩偶。
凡妮莎
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结果吗？你们的天真会葬送指挥官的命。
露西亚
我不否认有这个风险，但更愿意相信灰鸦小队的实力。
凡妮莎
实力？三个充满疲惫的构造体，还有一个受了伤。灰鸦小队的天真和傲慢真的是一脉传承。
露西亚
我们已经丢下了很多人……所以，即使知道这会有风险，也不会退缩。
凡妮莎
这就是‘首席’的指导？你怀里的这个蠢货，就是因为错误的估算了自己的实力，才救下了你们这些废物。
露西亚
不要侮辱指挥官！
里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蠢货’，我们不会在这里，你也不会因此得救。
凡妮莎
……
凡妮莎
……呵，所以，你们就要舍弃指挥官好不容易保住的生命，去救这些毫无价值的难民？
丽芙
没有生命会是毫无价值的。
听到这个词，她想起了失踪的忒修。
丽芙
我们会团结在一起，跨越无数次障碍，绝不会因为困难和恐惧就逃离战场！
凡妮莎
……不会逃离…….哈……
他究竟是重伤未能返回，还是走上了和那些逃兵一样的道路，凡妮莎没有兴趣知道。
从很早以前，清庭白鹭小队就因为使用战术和利益最大化的手段，队伍伤亡率很低，招来了不少贪生怕死的人。
面对这样一场无法胜利的战斗，无论是重伤还是叛逃都很有可能。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过这么做的玩偶，但每一个试图逃跑，违抗主人命令的玩偶都被凡妮莎好好调教过。
‘忤逆主人的玩偶，应该给点惩罚好让他们铭记教训。’
她始终坚信着这个道理，却依然无法阻止手下的玩偶叛逃，那时她没有觉得自己有错，而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卑劣和贪生怕死。
在她看来，【灰鸦指挥官】昏迷之后，灰鸦小队就会为了求生，找机会逃离这里了。
但灰鸦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救下了她，救下了附近的难民，还为了坚守主人的信念，愿意在这里舍弃生命。
哈里乔，西蒙……八咫，伊莲娜等人也不顾一切，直到确保任务完成，尽可能救下了所有能救下的人，才返回空中花园。
凡妮莎
为什么呢……
在法奥斯学院毕业之前，有位在她看来并不受欢迎的教官曾说过一句话。
？？？
每个生命都具有独特的价值，即使再微小，他们都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
想成为最优秀的指挥官，就一定要记住这个道理——藐视生命，唾弃‘无价值’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让你失去一切。
最初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她曾觉得这位教官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为了倡导‘友好协作’竟然在课堂上危言耸听。
战术失败，陷入困境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起过这句‘倡导友好协助’的话。
但现在，那个在她看来才不配位的‘蠢货’正静静地躺在构造体的怀里，即使沉睡不醒，一言不发，也能让‘玩偶’们默守着规则的时候……
她却想起了这句话。
凡妮莎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吗？
她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某个不存在的幻影，最终却笑了出来。
凡妮莎
你们走吧，全速撤离，异合生物交给清庭白鹭小队来牵引。
露西亚
…….什么？可是你们——
凡妮莎
没错，这里只剩下邦比娜塔和我了，但我也不是毫无准备。
她晃了晃自己的战术背包，那里放着她最后的杀手锏。
邦比娜塔对此绝不会陌生，因为它伴随着无数‘玩偶’的消逝，以最少牺牲换来胜利的功绩。
但这次却不一样，她想要证明自己可以跨越那个目标，可以让玩偶变成留在身边的‘同伴’。
所以，凡妮莎没有把背包里的东西交给邦比娜塔，而是把自己放在了棋盘上。
露西亚
无论你准备了什么，面对成千上万只异合生物还是无法存活！
凡妮莎
呵，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和那位天真至死的指挥官不同，不会误判自己的实力。
凡妮莎
带着【灰鸦指挥官】和这些人走，不要等我清理完这些麻烦，你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丽芙
……可是……
凡妮莎
难道你们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方法？
凡妮莎
就算你们留在这里，也只会站在它爆炸的范围里，变成火焰的余烬。
露西亚
那你呢？
凡妮莎
我有我的方法。
凡妮莎
放心，我不会死在这里，所以还请你替我转告那边不省人事的首席……
凡妮莎
好好记住我今天的救命之恩，等我回来的时候，可要用尽一切来感谢我才行。
丽芙
凡妮莎…….
里
走吧，这是她的决定。
露西亚
谢谢你……
她带着自己一贯的笑容向众人慵懒地挥了挥手，在沉默中目送着两辆车渐行渐远。
当车辆缓缓消失在她和邦比娜塔的视线尽头时，异合生物集群的脚步声也开始变得清晰可闻。
凡妮莎
先引起它们的注意。
邦比娜塔
是，主人。
邦比娜塔抱着凡妮莎，借短途飞行器一跃而起。
借着破晓的白光，她们看到城市坡道已经变成一片涌动的赤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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