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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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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25更新
最新编辑:鬼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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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3-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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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抉择
九龙
六桥港南区居民点
11月9日，17:24，现在
六桥港南区居民点
11月9日，17:24，现在
老马
咳……枳实？
枳实
有紧急情况——
胡先生
诶呦！
冲进门的枳实差点把胡先生推了个跟头。
老马
慢慢说！怎么了！
几乎没人在意趔趄着的胡先生，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马的孙女身上。
终端机
……注意，注意，亲爱的九龙居民们……
蒲牢的声音透过院子里挂着的终端机响了起来，而不只是六桥港西三道街5号院，整个港区，整个九龙的终端机都在同一时间播报着。
终端机
……三小时前，港外辅城遭受到原因不明的帕弥什生物袭击，求证之后，证实了那是被称为异合生物的新型的帕弥什敌人……
终端机
……与此同时，我们已经和空中花园的世界政府达成合作意向，所有九龙居民都可以有序地前往纯净区生活……
终端机
……现在，蒲牢众正全力投入到抵抗异合生物的攻击，嘲风众将协调所有剩下的九龙众，为大家办理登船离港手续……
终端机
……有意愿前往纯净区的居民，请只携带必要的基本物品，有序地按照九龙众的引导在指定区域等待并登上夜航船等待离开……
终端机
……而仍然……仍然……
终端机另一头的人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
终端机
仍然要留在九龙的居民，请安静地呆在家中等待警报解除，现在港口内还是安全的。
终端机
我们会尽一切办法，在九龙战斗到最后一刻。
终端机陷入了沉默，而整个九龙也几乎因这播报而陷入到同样的死寂中。
只不过这笼罩了整个城市的沉默只酝酿了几秒钟，便转变为铺天盖地的呼喊和骚乱——
高老板
我就说！我就说！
高老板提起公文包念叨着，尽力掩盖着他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着的双手。
高老板
我就说！我就说！
高老板
工厂里的东西也要搬走，不行，全都得搬走，全都得搬走……
高老板
搬到船上，搬到纯净区……
老马
喂，我说——
高老板
快跑吧！想什么呢！还在这儿傻站着！
高老板
完了！全完了！异合生物……九龙怎么是那种东西的对手！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几乎连嘴唇都要颤抖起来，疯狂地向老马怒吼着。
高老板
就凭蒲牢众那么几个人，都是肉长的，拿什么去打那种东西啊！
老马
行啦——
高老板
不行！
啪！
一记嘴巴打在了高老板脸上。
小于
马老太爷！
苏小姐
你干什么！
枳实和小于都一股脑地冲到老马身边拦住了他，而唯二的男人胡先生也只能勉强地和苏小姐拦在高老板边上。
老马
啧……我都没怎么用力。
老马
看看高老板去，别来拦着我呀，我又不打他了。
高老板
咳……
老马
冷静点了？
高老板
还不快寻思生路去！
高老板捂着滚烫的脸，怨恨盯着老马摔下一句话，被苏小姐掺着进了屋。
枳实
你又打人了。
老马
我那是让他清醒清醒，一个老爷们，怕得跟孙子似的。
老马
要是我用另外一只手打，那他就不用上船了，直接上西天吧。
胡先生
所以，枳实回来就是这件事吗？
枳实
是的。
老马
蒲牢说那个异合生物的事也是真的？
枳实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老马
哎……
小于
夜航船……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吗？
枳实
嘲风说是能装下的，挤一挤也就到了。
胡先生
那现在……？
胡先生试探地向小于问道。
小于
先进屋吧。
胡先生
啊……啊，行。
就这样，胡先生也和小于满脸愁容地进了屋。
老马
走吧。
枳实
干嘛？
老马
进屋去。
枳实
……好吧。
跟着老马，枳实也走进东厢房里。
东厢房里只有两屋，一间摆着老马的行军床，一间放着枳实的单人床。
老马的房间要更狭小一些，不过这个干练的老人却常年保持着惊人的整洁，如果不是书桌和柜子里塞满了东西，很难看得出这里有人居住。
枳实
等下我还要走。
老马
你还要去哪儿？
枳实
……
枳实
我要回去。
枳实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老马
……也行。
老马
你问嘲风要两个位置吧。
枳实
什么位置。
老马
去纯净区的位置，我们要上船。
枳实
为什么！
老马
不为什么。
老马侧坐在一张板凳上，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脸颊却隐藏在阴影里。
枳实
现在正是需要我去打仗的时候，你却让我走！？
老马
那些东西不是光凭你们就能打退的！
老马
我听老何说过！那些东西比感染体要强上几十倍，普通人光是碰一碰就要皮肉溃烂！
枳实
可你根本都没见过它们！
老马
我当然见过！
老马恼怒地一拍大腿，发出的却是钢铁相撞的声音。
老马
那些铁疙瘩的感染体就足够要命了，什么劳什子的生物更不用说！
老马
你是我马家最后一个人了，你不能走，必须跟我上船。
枳实
……哼。
枳实
然后你就想要带着我一起当逃兵，就像之前那样！
老马
你！
老马结满老茧的手高高扬起，可他面前的孙女却丝毫没有退让。
枳实
难道不是吗！
老马
你……你是拿刀子往我心窝子里插啊！！
枳实
如果你要走的话，那你自己走好了，我是不会走的。
就像两块石头碰在一起一样，谁也不服谁。
哗啦——
原本高扬起的手没有落在她的脸上，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打翻在地。
老马
你给我滚！
枳实低着头，老马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在她回身跑出厢房的时候，老马好像看到了落日前的最后一抹余晖闪烁着落在地上，却没能在这间陈旧而干净的房间里溅起一丝灰尘。
这个固执的老头愣了一下，可当他抢身跑到房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时他才真觉得，自己心窝子上好像被插了一把钢刀，而他只能踉跄着跌坐到自己那张硬的像棺材似的木床上，凝望着方才被自己打翻了的一切，等待着血从自己的心脏里流出去，等待着死亡。
碎玻璃，旧相框，盖着大红戳的文件，早已无法再投影了的面罩，那都是他的过去。
以及一枚来不及在最后一抹阳光底下闪耀的，黯淡了的金色的星形的勋章——
雨线交织着落在夜色中伫立着的阴翳身上，他们手里的刀刃和钨钢枪械上流淌着九龙今晚的霓虹灯。
丹毫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由狴犴向你们下达指令。
站成雕塑一般的人群前面，一个与他们同样承受着这暴雨的人大声说道。
丹毫
但现在，情况紧急。
丹毫
九龙存亡于万一，你们必须重新担负起捍卫九龙的使命。
丹毫
现如今，睚眦和嘲风都不可信任，只有你们能将商会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丹毫
而你们在今天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历史知晓，也不会被人们铭记，你们也不会对外人说起这一天。
雨越下越大。
丹毫
出发吧，九龙将万世长存。
老马记得那一天，那时候，他还不是老马。
那天雨下的非常大，大到必须要摘下蒲牢众的全息面罩才能看清别人的脸。
大到子弹和刀枪穿透人的胸膛时，血液在漆黑的地面上甚至无法聚成一片。
大到那些人在流干最后一滴血之前，那遗言无比清晰——
曲！！！！！！
胤
可恶！我居然失败了……
胤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你是想要看我的丑态吗！
曲
你走吧，我不会向你问罪。
胤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你的敌人，从我们兵刃相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再是亲人了！
曲
没错，你是为九龙带来战争灾害的敌人。
胤
那你还……
曲
但是，你仍是我需要庇护的存在。
胤
什么？
曲
即使经历不同，理念不同，你仍是这个世界中独一无二的个体。
曲
你的怨恨，你的愤怒，也是我身边千万情感纽带中的一条。
曲
而一旦死亡，这些东西就会被抹去，没有人能再现你的情感，你的存在。
胤
你这家伙……
曲
兄长，你也可以从家族的使命中解脱出去了。
曲
正像你说的，这个国家不需要两个王。
曲
成为王的执念和痛苦只会束缚着你，现在的你可以去做真正自己想做的事了。就像其他人一样。
那个雨夜在九龙官方的书面历史记录里，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因与非法势力勾结，睚眦众与嘲风众领导人被革职审查。为肃清非法势力，蒲牢众进行了一场专项清剿行动。”
“没有人”知道的是，那是为了肃清曾试图谋逆的商会长子的余毒。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还是小马的“仲涯”，一共杀死了十三个叛贼。
他记得很清楚，他用冲锋枪杀死了十二个人，在被手榴弹炸碎了左腿后，他捡起自己的左腿，拿出原本绑在上面的战术短刀，割开了最后一个胆敢靠近他的人的喉咙。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身穿着嘲风众制服的家伙摸着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把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堵上，可那家伙却只能徒劳地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任凭雨水和血灌进他的肺里。
那一切就那么发生了，像是永远在下着雨的地狱。
而那一晚再后来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当他在冉遗众的看护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场景他永远记得——
冉遗
……醒了。
冉遗
检查一下生命体征和义肢适配情况。
仲涯
…………
他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
冉遗
不要说话，躺着别动。
护士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能随意活动。
冉遗
我们在你身上取出了五颗子弹，还有一颗达姆弹，你很幸运。
仲涯
……腿……
冉遗
你感觉不到自己的左腿了吗？
他眨了眨眼。
冉遗
唔……抱歉。你的左腿断肢创面实在是太大了，复原的风险太高，还不如换一个义肢，它现在已经是你的左腿了。
冉遗
只不过你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它。
病房门口出现一阵小小的骚乱，紧接着，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仲涯面前。
仲涯
……曲大人。
他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合乎军人的身份坐起来，但失败了。
冉遗
你现在不能起来！还有轻微的内出血呢！
曲
辛苦你了。
曲点了点头，将手上的那枚闪着金光的勋章放在他手上。
曲
感谢你们为九龙做出的牺牲和贡献。
曲
在冉遗的照料下，你很快就会康复的。
曲
不久之后，你就可以回到蒲牢众了，现在就先好好休息吧。
仲涯
……谢谢……您……
尽管被取出了两颗子弹的右臂疼痛不已，每移动一寸都困难万分。
他仍然记得，自己没能完整地敬礼时，曲所露出的那个微笑。
康复之后，他回到了蒲牢众，继续履行自己军人的使命和义务。
直到他失去自己的右手，直到他生儿育女，直到他到了需要休息的岁数，直到他褪下军装，直到他不再使用“仲涯”这个名字，直到他在亲朋好友的口中成为“老马”。
炽翎
爸，昨天下来的调令，我明天就回去了，做蒲牢众的负责人。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还很年轻，却也是止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老马
这是好事，炽翎。
炽翎
你的老战友们总是和我说你之前的事。
老马
那些啊，那些事情你小的时候我就给你讲过了。
炽翎
我知道，但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还是会觉得很不一样。
老马
炽翎，军人的天职就是为国为家，服从命令。
老马
做了蒲牢众的负责人，你肩上扛着的就不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事了。
炽翎
我明白，爸。
老马
行了！不在电话里说了。
老马
你妈她也好久没见你了，她也等着你呢。
老马
剩下的事，等你回来再说吧，回来跟我喝几盅，说说你的事。
炽翎
嗯，我明天就到。
老马
啊啊！对了！
老马
你也是时候领回来让我俩好好看看你俩了吧？
炽翎
啊？
老马
那怎么，我还不能看看自己的儿媳妇了吗？
炽翎
你说这个……她现在还在122厂呢……
老马
找个日子一块回来嘛，你妈还想着跟她聊聊天呢！
炽翎
打视频电话又不是不能聊……
老马
嗨，总而言之你就早点回来吧。
老马
等你回来上任，你就又得忙起来了……
——咚！！！
沉闷的爆炸声接二连三从远处传来，一时间连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这爆炸打断了老马的思绪，把他拉回到现实中。
老马
（怎么回事……）
一道道黑烟从南边升起，老马能明显地感受到过滤塔的运转功率正在上升。
然而如今的天空已经不再有太阳，只是西边还有些许微光，爬满了不安和恐慌的的虱子而名为夜的袍已经盖到了九龙身上。
？？？
喂……喂！你疯了……
院子外面又传来女人微弱的争执声，很快这声音随着房门被推开而进一步变大。
高老板
不行，工厂的东西绝对要带走！
高老板
那么多设备……
苏小姐
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些东西比我的命还重要么！
高老板
你，你先上船去。
苏小姐
不行……你要抛弃我吗……不行，要走一起走……
听闻这争执的老马晃悠着站到厢房门口，盯着院子里拎着大包小裹的高老板夫妇二人。
老马
走啊？
高老板
走！
高老板一使劲挣脱了苏小姐的手，拿出口袋里的一块小小的终端塞进她的口袋里，抱着她的脑袋，像是怕被老马听到似的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高老板
我去把设备都运到船上去，这些都是家里的钱了，你拿着去船上等我……
苏小姐
可是我……
高老板
听话。
苏小姐憋着一股泪花儿，点了点头。
老马
走啊？
高老板
走，走……车，车呢？
老马
什么车？
高老板
运输的手拉小车，这么多东西……
老马
啊，车啊。
老马用胳膊肘拐着指了指东厢房的房顶上。
老马
车老早就坏了。
高老板
行吧……
高老板又抱住苏小姐的脑袋继续安抚着她。
高老板
走吧，我先送你去港上，然后找个拉货的给咱们把这些东西送上船……
高老板又从苏小姐手里拿回一些包裹，两个人匆忙地从院子里出去了。
老马
嘁，连个手都不招一下的是吧。
——咚！！！
更多的沉闷的爆炸声不断地从远处传来。
老马
（枳实……）
胡先生
马老太爷！
西厢房前，胡先生站在门口的门帘前面少有地高声叫道，鼓起了八辈子的勇气一般。
老马
诶！
老马
走啊？
胡先生
不，我们……我们不走！
老马
啊！？
胡先生挺着胸像是准备受刑似的，张开双手护住了他身后的小于和孩子。
胡先生
我们决定不走。
老马
这……这……
老马
小于呢？
胡先生
打仗打起来肯定也需要大夫，小于她还要接着去医疗中心报道。
胡先生
您呢？
老马
我……我……
老马
我得找着枳实。
老马
我……我怎么样都行，枳实她必须得……
老马低着头絮叨着，却没看到另一边胡先生牵着孩子正把小于送到门口。
老马
你们干什么去！
胡先生
我送小于去医疗中心。
老马
你疯了！你带着孩子去干什么！
老马
广播不是都说了，别乱跑！
胡先生
总……总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小于
没事，马老太爷，外面人虽然多但应该没问题的。
老马
【哔哔】的。
老马像是咒骂他自己似的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进到屋里拿了什么东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胡先生身前。
胡先生
马老太爷……
老马把手里抱着的两把钢刀分了一把塞进胡先生怀里。
老马
你一个病恹恹的东西在这儿添什么乱！没等你挤到医疗中心怕不是先让人家踩死了！
老马
你小子有种就别死了，带着孩子，到时候蒲牢众让你们去哪儿就去哪儿。
老马
我送小于去医疗中心……这寿，我是过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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