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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1更新

    

最新编辑:陆刀刀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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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2-03-11

  

最新编辑:陆刀刀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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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刀刀啊啊啊





IF:岁月可曾安好
“考古小队呼叫空中花园,我是小队成员赛琳娜,我方部队于国际空间站内遭遇不明新形式帕弥什敌人并与之交火,现正携带该物体的一块碎片撤退,路上有大量的敌人阻截,请求支援!”
“拜托,各位,再坚持一下,撤离点不远了!”
“考古小队呼叫空中花园,我是小队成员赛琳娜,我方部队于国际空间站内遭遇不明新形式帕弥什敌人并与之交火,现正携带该物体的一块碎片撤退,路上有大量的敌人阻截,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几时开始逃


 “考古小队呼叫空中花园,我是小队成员赛琳娜,我方部队于国际空间站内遭遇不明新形式帕弥什敌人并与之交火,现正携带该物体的一块碎片撤退,路上有大量的敌人阻截,请求支援!”

  “拜托,各位,再坚持一下,撤离点不远了!”

  “考古小队呼叫空中花园,我是小队成员赛琳娜,我方部队于国际空间站内遭遇不明新形式帕弥什敌人并与之交火,现正携带该物体的一块碎片撤退,路上有大量的敌人阻截,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如堕地狱的噩梦!在她呼叫时,不断飞溅的循环液让双腿止不住地打颤,恐惧让神经紧绷到了极限,但是她还是努力地保持着冷静,继续呼叫。

  “考古小队呼叫空中花园,目前队伍伤率已经达到27%,离出口还有八个舱室,请安排接应的撤退队伍!”

  还有希望吗?她质问着自己。同伴们的赴死只是为了将自己送去一个无法触及的虚妄?她动摇了。战争是如此残酷,让她顷刻间理解曾经那位士兵为何怒不可遏,当听到同伴们的哀嚎和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时,她明白了自己曾经的天真,彻底明白了。但是太晚了。充当先锋的第一分队全军覆灭,而她们正踩在死者的尸骸上奔逃,又哪里有时间哀悼,有的只是求生的本能。

  “考古小队呼叫空中花园,目前队伍伤亡率已经达到35%,离出口还有六个舱室,请安排接应的撤退队伍!”

  负责殿后的第二分队也已了无音讯,因为没有任何一名队员追上他们。他们永远留在了这里。最后他们在想些什么?是恐惧吧。就像现在所有人心里一样,踩着同伴的残肢断臂狼狈奔逃。这样的话,又怎么能说出“愿你们的未来充满爱与光明”这种话?她的天真幻想在此时被战场上的残酷景象碾成齑粉。

  她又想起她的笔友,她的斐迪南。他也是一名军人,现在会在做什么?大概是在回复自己的致歉信吧。他应该能理解自己,毕竟事发突然。而且,她可能回不去了。当这个念头闪过,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砰!不远处一声爆炸的轰响让她回过神。一名考古小队的成员拉响炸弹用自己暂时堵住了缺口。执行部队立刻补上,没有人有时间为那位构造体而悲伤。那位队员明明出发之前还在和自己就信的事谈笑,而现在他已经再不能发出声音。他停下了。停下,就只有死亡。

  “拜托……谁都好。天神也好魔鬼也好谁都好,来救救我们。”

  她对着终端哭诉,却依旧尽力压抑着声音。她想哭,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哭。没有时间悲伤和哭泣。在现在在这里流下的每一滴泪都是殉难者的一滴血。但她依旧止不住地幻想着,祈祷着能有谁突破重重风雨,来到这深空的孤岛上将她带离这场噩梦。

  她尽力平静下来,环视四周,忐忑不安地开始下一次呼叫:“考古小队呼叫空中花园,目前队伍伤亡率已经达到43%,离出口还有五个舱室,请安排接应的撤退队伍!”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和哀嚎声中,她焦急地等待着回应。一秒,两秒,除了脚步声和枪弹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有。她手里拿着所有人的希望,却又一次次失望,哪怕它能发出一点杂音都好,都能让岌岌可危的火苗稍稍振作一次。拜托,她祈祷着,拜托了,这里的大家又不是为了私欲才深入龙穴,她们都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这样的她们有什么罪名可以成立。又因为什么而责罚。是因为自己的傲慢吗?她因为傲慢而涉足从不了解的题材,因傲慢而触及他人心底的伤痛,因傲慢成为构造体来到战场上。如果这一切全都是出于自己的罪,那么请那位陌生而残忍的神明放过他人。

  “...支...已......收...”

  当杂音中夹杂的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响起,仅仅是几个字,便已经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重燃起希望。她用曾经学到的知识迅速调整着波段,渐渐的完整的信息终于传达出来:

  “这里是执行部队的支援,业已从原登陆点进入,请各小队收到信息立刻撤离,支援部队将接应你们,收到请回复。”

  “各位,支援到了!”

  “现在撤离!执行部队注意掩护考古小队!”

  在一阵欢呼以后,原本沉闷的气氛彻底改变。就连枪弹声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有气无力地挣扎,现在更像是怒火的宣泄,逝者的哀歌。

  “这里是考古小队,我们取得重要情报,伤亡严重,请求支援!”

  “支援部队收到,请告知你方详细位......”

  又是一次爆炸,四溅的残骸又惊扰更多原本休眠的敌人。这些十字架一样的恶魔一苏醒就会释放强烈的电磁脉冲,这就是之前通讯信道受阻的原因。而现在,刚刚搭起的希望之桥再次坍塌。

  “考古小队呼叫支援部队,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我方位置...”

  不待她说完,终端便显示出了联络中断的字样。她愣愣地看着,喉咙里一阵翻涌,用力地握住终端,却握不住转瞬即逝的希望。

  “赛琳娜,什么情况?”

  同伴焦急地询问。她强挤出一丝笑容:“支援部队正在定位我们的位置。”她顿了顿大声喊道:“支援马上就到,各位,请在坚持一下。”

  士兵们怒吼着算作回应。可她知道她又在欺骗,如果不能定位,她们就只能靠自己抵达撤离点,现在伤亡马上过半,仅凭她们......

  “意识海接入请求。”

  突如其来的的链接申请让她搞不清状况,但是信号十分微弱,随时有可能断开。她来不及多想,只能同意,并且祈祷着一个好的结果。

  而在此前她从未和任何人进行过意识链接。在之前也曾听闻他的笔友提及过这项技术,能进行意识链接的指挥官通常只会被分配到前线的精英小队,对双方的要求也十分苛刻。现在一个陌生人就这样请求接入,即使她知道链接过程要集中精神,也不由得留有几分戒备。

  浓重黑暗袭来,第一次进行链接的她不由得慌乱起来,直到看见一道微弱的白光亮起。那个就是思维信标?她凭借过去了解的知识猜测。那道光在黑暗中十分显眼,让她忍不住去靠近,甚至放下了戒备。而那道微芒也向她缓缓靠近。二者间距离不断缩短。直至她伸出的手触及那片温暖的白芒。但碰触的那一刻,微芒有了人形,虽然看不清面目,却让她有一种熟悉感。

  “意识链接成功。”

  “意识链接断开。”

  她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眼前的景象又回归残酷的现实。满地的残肢和同伴的询问。那根脆弱的丝线将她与另一个陌生人联系在一起又转瞬即逝,断裂之快让她来不及抓住,只有一声安慰还在耳边回响:

  “放心,会没事的。”

  同伴看着她突如而来的泪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她将近崩溃:“坚持下去,我们会没事的!”

  “嗯,会没事的……”

  她喃喃道,抱紧手中的样品采集罐,和同伴加紧脚步奔向生的希望。

  身后感染体的攻势依旧猛烈,哪怕前路也有不少感染体挡路,小队的有生力量不断削减,每个人也依旧义无反顾地站到最前线。为什么?赛琳娜想起当初那位士兵说过的话,死者怎么会祝福生还者?可现在正有无数人为了别人的生命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是怀着恨意的吗?不,不可能。她否定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在经历了这么多,闻惯了战场上的硝烟以后,她对这个问题有了新的理解。而现在,她所见,都印证着她的理解。殉难者们的意志,由生还者所继承。他们憎恨的,是无意义的死亡。他们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他人来延续,那么被托付者也不应辜负。更何况现在她们已经见到一线希望。

  “注意掩护,交替开火,前面的加快脚步!”

  执行部队的队长头也不回地催促。但是在舱室口,爆炸阻断了她们的前路,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直到烟雾散去,她们看清了硝烟中走出的人。

  “是支援!”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惊喜地喊出了声。紧接着所有人再次欢呼起来。支援与先锋部队两面夹击,其间的敌人如同被忽视一样,二者间距离迅速缩短直至会合在一起。

  “谁是赛琳娜?”

  支援部队的队长大声喊着。她举起手。

  “情况如何?”

  “伤亡率即将到达50%,后方还有人在掩护撤退。”

  “新来的,你们准备带......”

  又是一声爆炸,随即是一阵忙乱,众人向源头看去:惨白的灯光下,一个造型奇特的机器在遍地狼藉的地板上投下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众人。

  “科罗廖夫温馨提醒,小朋友们,参观空间站,请遵从相关管理规定,服从引导。”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

  执行部队的队长咒骂着。而那个巨大的死神也没有乖乖地像个吉祥物一样待在原地,泛着红光的电子眼前端空气肉眼可见地有了扭曲和波动,这是高能量汇聚的现象。

  “露西亚,救人,里,打断它!”

  之前被称为“新来的”的那个人反应过来,带着他的队员就冲上前去。看着他队员头上的逆元装置,赛琳娜突然意识到就是他之前与自己进行意识链接。

  “样品在这里,交给您保管了。”

  她把罐子塞给支援的队长,拿起武器也跟了上去,全然忘记了考古小队的职责。

  “接下来为各位小朋友们演示的是人体免疫机制在发挥作用——入侵的病毒就会像是现在这样——被免疫细胞捕捉,摧毁!”

  积蓄的能量猛然爆发,橘黄色的激光瞬息间将前方路径上的一切都粉碎一空,不分敌我。众人目睹这一击以后,都楞在原地。这是他们能战胜的敌人吗?

  “小偷......赃品在哪?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

  与它和善的语气不同,巨大的机械臂每一次挥舞都能撕裂几名构造体士兵。在这个自称“科罗廖夫”的感染体出现以后,越来越多的敌人向这里聚集。恐惧萦绕在每个人心中。

  “样品,快撤离!”

  在听到科罗廖夫警告以后,赛琳娜反应过来大声提醒众人。支援部队的队长将样品罐交给另一个构造体士兵,自己也拿起武器冲了上来。即使已经感染,科罗廖夫似乎仍保有一定程度的智能,在察觉到她们的意图以后,激光炮开始第二次蓄力,瞄准了那名正在后撤的士兵方向。

  “集火!”

  那个指挥官果断命令,他的两名队员迅速向科罗廖夫的电子眼攻击。子弹不断打在坚实的金属外壳上,乒乓作响。而露西亚在挥舞的机械臂威胁下,连近身都难以做到。只能在机械臂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刀痕。其上过去儿童们留下的稚气的涂鸦被刮花以后开始显得狰狞。

  “避让!”

  他大喊一声,同另外几个构造体士兵一样带着炸弹接近了科罗廖夫的电子眼。

  “指挥官,小心!”

  露西亚帮他肃清周围的阻碍,但一个人面对蜂拥的敌人显然有些力不从心。赛琳娜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也冲上前去帮忙。而科罗廖夫像是感觉到了威胁,猛然扭转方向,将冲上前的他一同纳入攻击范围。赛琳娜看着电子眼前端愈发明亮的致命光芒,散大的瞳孔里映照的即将被光束命中却依旧没有退避的他。

  “危险!”

  赛琳娜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将他扑开。光束爆发开来,荡清沿路上的一切,高温将地板都烧灼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赛琳娜只感觉到背部传来一阵灼痛。

  “你没事吧?”

  他翻身站起开枪击落了一个正在靠近的十字架,焦急地问。

  “我......”

  砰!

  在科罗廖夫调转方向攻击他时,别人已经成功接近并且引爆,但爆炸似乎并没有给那只巨大的眼球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冲击波仅仅只是让它失去了平衡,同样失衡的,还有在此前便已经岌岌可危的天花板。

  “要塌了,跑!”

  他扶起赛琳娜,将她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空出一只手还在不断地用战术手枪射击着逼近的敌人。

  “指挥官,这边!”

  露西亚在里的掩护下撕开一个缺口帮助二人撤退。刚才的爆炸让天花板已经开始有部分塌落,原本数量众多的感染体自然更容易比他们被掉落物随机抽中。有不少十字架被砸落在地,科罗廖夫用于移动的机械臂也被掉落物掩埋,一时无法脱困。众人抓住这宝贵的时机迅速撤离,因为刚才的意外几乎落在最末的他们也撤出以后,接应的人便迅速封闭了舱室入口以此来拖缓感染体的脚步。

  当舱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这厚厚的阻隔在身后,可以让他们暂时专心于突破前路,压力卸去了不少。以至于一直紧张戒备的赛琳娜就这样放松过度,虚脱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喂,你没事吧?保持清醒!醒醒!”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感觉到在他的帮助下自己翻过了身,靠在他怀里。惨白的灯光让她眯起眼,就这样黑暗逐渐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远离。看着他慌张的神情,赛琳娜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现在应该远在天边的人,无意识地呢喃出来:“斐......”

  她彻底沉沦于意识的深海之中。

  一幕又一幕不明所以的景象如走马灯闪过。触目惊心的红,令人安心的灰,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让她没来由地感到恐惧与不安。

  等到她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已不再是空间站那地狱一般的景象。苍白的灯光,陌生的天花板,为了维持意识海稳定而没有关闭的痛觉信号,让她难以抑制地想倾吐出身上不间断的疼痛:“唔,我这是,在哪?”

  “赛琳娜!”

  在一声满是欣喜和担忧的呼唤以后,随后是扑上来的艾拉,她带着泪水的笑容占据了赛琳娜的整个视野。刚刚醒来的赛琳娜感觉到胸口被一份沉重压迫着,再加上艾拉紧紧环绕着的双臂,让赛琳娜不得不用力的呼吸着。有时候自己挚友脱线的性格也让人烦恼啊。

  “艾……艾拉,我没事啦,先放手。”

  “啊,啊,抱歉。”

  艾拉慌乱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坐直了身子,却很快缓解了尴尬。

  “赛琳娜,你简直要担心死我了!瞒着我偷偷改造,现在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艾拉,我没事啦。”

  说着,她想要坐起来证明自己,但仅仅刚一用力,背部就传来一阵灼痛,让她不得不乖乖躺平:“嘶,我这是怎么了?”

  “唉,你别乱动啊。”艾拉无奈地拿了两个枕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来好把枕头塞在她身下。赛琳娜靠着枕头,背部神经依旧在忠实地履行着职责,她深呼吸几次想缓解一下。

  “你还问,你在空间战遭遇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啊。我听回来的人说,你最后是因为救人才受的伤,结果还被你救的那个人给抱了出来。”

  刚刚启动的意识海渐渐清醒过来,赛琳娜又想起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幕,自己好像的确是有因为错认而抓住他的衣领,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晕染上一抹酡红。

  “嗯?你怎么脸红了?”艾拉不怀好意地笑着:“该不会是英雄救美的戏码没扮成,还被美给抱了回来不好意思吧。”

  “艾拉!”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辩解:“是这里太热,盖着被子散热不好!”

  “好好好,我信。毕竟这段时间里,我们的伊利斯小姐在梦中也时常脸红,好像还叫着谁的名字呢:斐迪南,斐......”

  “艾!”她一激动便想坐直身体,背部瞬间传来的疼痛制止了她的行为,又无力地跌回枕头上。

  “哎呀,你小心点啊。医生说了,如果关闭痛觉信号,意识海会偏移,所以你就先忍着点吧。”

  “我昏倒多久了?”

  “大概一天了吧。这次行动取得的资料十分重要,他们都说是你的功劳,艾伦会长还想为你办一场庆功会呢,而且我也有准备给你的惊喜!”

  “病人需要休息。”

  一名医生推门走了进来,直截了当地问:“感觉如何?”

  赛琳娜想了想:“后背还是有些疼。其他似乎没什么了。”

  那名医生点了点头,在床头放着的病历本上写了些什么:“已经简单处理了,没什么大问题。况且你的同伴说有可供更换的机体,所以就没怎么维护。毕竟现在人手不足,你就再多忍耐些好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艾拉,又询问医生:“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合上病历本,看了她们两个一眼:“随时都可以,刚刚结束的空间站行动重伤员有些照顾不过来。”

  赛琳娜二人自然不难听懂医生的言外之意,只得道谢后看着医生离开。当门一关上,赛琳娜便迫不及待地问艾拉:“新机体调试好了?”

  “那当然!”艾拉骄傲地挺起胸膛:“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在加班的!新机体可是由我亲自设计的。”突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诶?我不是说要给你个惊喜吗?”

  赛琳娜看着自己的挚友无奈地笑笑:“没关系啦。”

  “唉,本来打算趁你没醒过来直接更换的,但是条件上不允许。结果现在还被你知道了啊!”

  为了防止艾拉抱怨起来没完,她不得不转移话题:“刚才医生好像说我可以出院了?”

  “啊,好像是。”艾拉停下揉搓自己头发的手,眼睛亮了起来:“那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说完便匆忙地跑了出去。看着门关上,赛琳娜又小心翼翼地躺下,后背还是隐隐作痛。她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仍旧心有余悸。所幸支援及时到了,可是也有人没等到。想到这里,赛琳娜突然消沉下来,把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躲藏起来。她总算真正地认识了战争,她的傲慢总算迎来了审判,而审判过后留下的只有恐惧。她双手紧攥着,好像随时会有什么跳出来。

  飞溅的循环液,遍地的尸骸,海潮般的敌人,这样的景象他应该见过许多了吧?赛琳娜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笔友,他也曾透露过自己也是一名士兵,而现在他也许已经寄出一封信询问自己是否安好。但现在自己显然是不方便回信的。说起信,她思考着或许可以询问一下他当初是如何克服对战场的恐惧。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她想一直走下去。这是她在审判过后,留下为数不多的“傲慢”。

  “赛琳娜!”艾拉打开门进来:“手续办好了!”

  赛琳娜坐起来,看着兴奋的艾拉点了点头。在等她的这段时间赛琳娜已经换好了衣服。而艾拉显得有些不悦:“病人要好好休息,你怎么乱动啊!”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一个人换衣服摔到了怎么办?”话说到这里,赛琳娜也明白了她心里的小算盘:“好了,该走了。”“好吧,伯父伯母他们还没回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然去我那住吧!”看着艾拉期待的眼神,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可......”

  “放心啦。”艾拉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那时候你不在,我代收了。”

  “啊!”她惊呼一声,挣扎着起身想要抢回来,但背上的疼痛依旧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负担,她也仅仅只能挣扎两下。艾拉趁机一只手把她按在床上,另一只手把信高高举起,看着赛琳娜的视线直接越过她聚焦在手中的信上,她玩心大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哎呀,你怎么这么着急,该不会是谁寄给我们家赛琳娜的情书吧?”边说着她作势要拆阅。

  “艾拉!给我!”

  看着赛琳娜不停地挣扎,艾拉还是担心会影响到伤口,只能作罢:“好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看。”

  赛琳娜一把抢过信放进衣服口袋里,无奈地看着艾拉:“那你还抢什么啊。”

  “这不是测测我们赛琳娜的反应吗。”

  “好了,走啦。”

  赛琳娜试着自己站起来,可艾拉已经先一步扶住她,两个人并肩走出了医院,一路上艾拉不断地提醒着她各种注意,好像她是一个重病号下楼放风而非出院。艾拉扶着她小心翼翼上了的士,在车上赛琳娜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致伊利斯

  十分抱歉,关于舞会我不得不爽约。因为临时接到任务去备战,虽说是备战但时间上肯定赶不上了。这封信我想应该能在舞会之前寄到你的手中,随信附赠的还有一株鸢尾,是本来在舞会上准备给你的,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送来权当算作赔礼,没能亲手赠予你感觉有些遗憾。总之在收到花与信以后,我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失约。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约定下次再见面,就约在行动结束之后如何?我等待你的答复

                                                                                                                                斐迪南

 

  赛琳娜又将信纸收回信封紧紧捂在胸前,夕阳余晖下她傻笑的唇角旁映着落日的红霞。艾拉看着自己好像伤到脑子的挚友,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笑什么呢,赛琳娜,该不会真表白了吧?”

  “哪有!”回过神的赛琳娜管理好表情,轻咳一声又回到平日的端庄:“他说他有送花,花呢?”

  “在我家里插着呢,一支鲜花如果不处理好,这两天直接就凋落了。”

  “嗯……”

  赛琳娜看着车窗外被斜阳镀下一层金辉的街道,任谁能想到这样的美轮美奂全部出于人类的创造?模拟的昼夜周期即将放入伊甸外也许有亿万光年之远的星光,刚刚从深空之中逃脱的赛琳娜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他是否平安归来?会的,一定会的,她这样想着。就像过去一样,不论他把战场描述的多么凶险,但依旧能平平安安地坐下来写信给自己。

  “赛琳娜,我们到喽!”

  “啊?啊,好!”

  赛琳娜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她对她的斐迪南抱有信心,相信他能化险为夷,相信他能帮助自己抚平现在心中的恐惧。

  二人下车结了路费,赛琳娜和艾拉推门进入,确是没有一个人的样子。

  “欸?伯父伯母也没在家吗?”

  “唉,老爸老妈说快情人节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了。”艾拉无奈地抱住赛琳娜:“所以我才想你过来陪我啦,要不然我一个人该多孤单啊。”

  “等,等等。”

  赛琳娜吃痛,连忙挣开。

  “怎么,还疼吗?”

  “轻多了,但还是会疼。”赛琳娜站远了一点防止她突然袭击:“但最好是别碰。”

  “我知道啦。”艾拉牵起她的手向屋内走去:“再忍忍吧,换上新机体以后就没问题了。”

  “什么时候?”

  赛琳娜看着把她在沙发上放了几个抱枕才让自己坐下,又忙里忙外地拿了一个茶壶过来:“艾拉,我不渴的。”

  “对哦。但是病人就是要多喝热水。”

  艾拉不容置疑地倒上满满一杯放在她前面才回答:“艾伦会长说,如果你恢复的不错,也许明天就可以。”

  “这么快吗?”“当然啦,我可舍不得让我们家赛琳娜吃这么多苦。对了,花!”

  艾拉突然想起来那份赠礼,起身从自己卧室里拿出一个淡紫色的花瓶,一枝鸢尾就盛在瓶中,已经略微有些干枯的花瓣显现出了更多的纹路,像蝴蝶展翅欲飞,带来一份无言的问候与歉意。赛琳娜接过花瓶捧在手中,仔细地看着每一片花瓣。

  “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花瓶是我特意去买的呢。”

  赛琳娜放下花瓶问:“嗯,很好看。对了,有信纸吗?”艾拉偏着头想了想:“应该还有吧,你等我去找找。”说完就走回卧室,却又探出头来:“先别急着给你的笔友回信,伯父伯母,艾伦会长和你的队友大概都不知道你醒过来了吧?”

  “啊,好。”赛琳娜应了一声,拿出终端和队友发了一条信息,随后就拨通了给父母的电话。

  “妈妈,是我......没事啦,已经出院了。现在?和艾拉在一起。没关系,现在已经没问题了。爸爸呢?还在忙吗......”

  “赛琳娜,我找到了。”艾拉在卧室里喊了一声。

  “嗯,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啊,嗯,先挂了,再见。”赛琳娜放下终端:“找到了吗?”

  “嗯。”艾拉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已经说完了?”

  “没有,艾伦会长那边还没说。”

  “哦,那不用急,会长说他晚上会来通讯问更换机体的事。”

  “嗯。新机体吗......”

  “新机体哦。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要保持足够的神秘感!你先去写你的回信,我晚上亲自为你下厨!”

  “啊,哈哈。我也不是很饿啦。”

  “病人就要多补充蛋白质!你就等着吧。”

  说完艾拉就冲进了厨房。赛琳娜看着她忙里忙外,也无意去打扰她,只是拿过一支笔便坐在桌前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心绪:

 



我亲爱的,或许刚刚结束任务的斐迪南:

  我已经完成任务平安归来,不知你又如何。这次行动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多亏最后支援的及时到达。尽管如此也有着不少的牺牲,这次行动几乎没有人全身而退。但请放心,我只是轻伤而已,不会影响赴约。说实话,过去的我哪怕走上前线也是站在想象中的战场,用自己的偏执去描绘,美化那残酷。直到那时,鲜血溅在我的脸上,哀嚎传入我的耳中,我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天真。当我真正面临死亡时,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了心底的恐惧。我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明媚的阳光,绽放的花朵,听不到亲朋的欢笑,鸟儿的啼鸣,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位先生会大发雷霆,如果自己也是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大概也会充满遗憾与愤怒。但我,我们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奋战,我们有奋战的理由。可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恐惧填塞了我的意识海。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摆脱,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至于你说的约定,我希望可以定在我发出这封信的后天也就是2月14日,我们原本约好的艺术协会会馆外。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和准备,如果是你,能谅解的对吗?我希望你可以回应我的邀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尽快得到你的回信。

                                                                                   你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伊利斯 

  赛琳娜站在艺术协会的会馆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期望中的那人的出现。因而她不断地左顾右盼,搜寻着那道身影。来来往往的艺术协会的同事都没有认出自己,减少了不少麻烦。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的裙摆和金色的胸针,他能认出来自己吗?他,会喜欢吗?尽管得到了自己眼光极高的挚友艾拉的肯定,可她依旧有些近乎吹毛求疵的紧张。

昨晚寄出信以后被艾拉抓住听她讲了很久的新机体设计的心路历程的赛琳娜做好准备以后早早地同艾拉一起去到科学理事会。

“没问题了吗?”

  “嗯。”赛琳娜躺在维护台上,对着不安的艾拉笑笑:“待会见。”

  “好。”艾拉走出门,将这里留给专业人士,临出门依旧担心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赛琳娜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依旧是处变不惊的微笑,点了点头。艾拉这才离开。尽管知道手术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忧。

  门外,她十分惊讶地看见了艾伦会长:“艾伦会长,您有事吗?”

  艾伦会长很轻易地看穿了她的紧张:“我只是来慰问我们的艺术协会的骄傲,反观你好像很紧张啊。”

  “嗯。”艾拉低下头:“赛琳娜回来以后,虽然只有一天但我能感觉到她状态不对。她一直很低落,虽然她伪装得很好。”

  “是吗。”艾伦会长一只手摩着下巴,对此并不意外:“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心理创伤。而这次任务我从执行部队那边听说伤亡惨重,所以她肯定多多少少受到了打击。”

  “可我还是担心她。”

  “我知道,这段时间她应该不会再有任务,你就陪她调整一下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帮忙。毕竟这次赛琳娜也让为我们艺术协会增光添彩了。”

  “好的,谢谢会长!”

  于是当她出来以后,等在门口的艾拉便赠予一个迫不及待的热情拥抱。刚刚启动的机体因为这而差点失去平衡,尽管她凭借着良好的平衡感稳住身形也依旧不得不退了两步:“艾拉,轻点啊。”

  “嘿嘿。”艾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激动吗。怎么样,感觉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在更换途中只是看到了些......回忆。”

  赛琳娜无力地让自己脸上挂上一个不让人担心的笑容,可艾拉依旧敏锐地捕捉到微笑地不同寻常:“看到了什么?”

  尸骸,敌人,硝烟,炮火,哀鸿遍野,满目疮痍。是的,她的确看到了回忆,可是在过往的美好回放完毕以后,随之而来的是她所不愿面对的,但她不会说,至少不会现在对艾拉说:“我们小时候的事。”

  “真的吗?”艾拉身体微微前倾,死死地盯着赛琳娜在一瞬僵硬以后变得更加勉强的笑:“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往地上看的。”

  被戳穿的赛琳娜脸上的微笑彻底僵住,她只好无奈地哀求:“拜托,艾拉,真的没什么。”

  “呼,好吧,我不问了。我们的伊利斯肯定是想到了一些说不出口的事,就像她昏迷时的斐......”

  “艾拉!别拿我开玩笑啦。”

  “好吧,好吧。”

  两人一同走出科学理事会,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话说,赛琳娜你真得打算去赴约吗?”

  “嗯。”她点点头:“毕竟是我邀请的。”

  赛琳娜想起前天晚上收到的邮件。自己因为急切地想要得到答复就寄了加急信,可没想到自己的笔友因为一句“我想要尽快得到你的回信”就直接寄了电子邮件。于是当自己毫无防备地点开那封没有标题的未知邮件时,艾拉也看到了其中的内容。自己如果当时看一下署名就好了,她之后这么抱怨过。而艾拉虽然只来得及看上两眼,却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便免不了艾拉的调侃:

  “不是吧,你约他见面了?”

  “是。我们之前就约好的,但是有紧急任务所以就......”

  “啊哈,日久生情!”

  “艾拉!”

  “赛琳娜,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赛琳娜看着并肩走着的艾拉突然加快脚步到自己前面转过身倒着走。

  “你的约会啊。”

  “艾拉,那不是约会!我们只是见面而已。”

  “是谁见面约在明天会馆的傍晚呢?”

  “艾拉......”她知道艾拉一说起来就不会轻易停下,只好转移话题:“会长同意了吗?”

  “当然啦,你现在可是大功臣。借用一个平常没什么人的会厅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嗯。”

  “我们的伊利斯居然为了笔友借了一个剧院,真的太感动了!”

  “艾拉,没那么夸张。”

  “好啦,开玩笑的。你说他会不会就是你救的那个人?他不是说他也刚参加完空间站的支援行动吗?”

  “不确定。我能感觉到他很熟悉。他队伍里也的确有一个用刀的女生和一个用枪的男生。但是他的小队是有三个人的,还差一个用浮游炮的女生。”

  “会不会是恰好休假之类的?”

  “不知道,不过见了面就知道了。那时候我真的感觉那个人很像他。”

  “哦哦。”艾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么这样的情节展开......那个人绝对就是你的笔友吧!”

  “艾拉,现实里哪会有电影的桥段。”

  “万一真发生了呢,接下来男女主不就该告白了吗?走,赛琳娜!我带你去做准备!”

  “艾拉,都说了不会有这种事了......”

  “就算没有也要准备啊,我要让我们的赛琳娜到时候是最漂亮的那个,保证你的斐迪南见......”

  “艾拉!”

  “好啦,走吧!”

  紧接着她便被艾拉不由分说地拽走,在商场里度过了一天的时间,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在艾拉挑剔的目光下被淘汰,刚刚调试好的机体也因此而感到疲累。但站在这里,等待的急切还是压过了一天的劳累。她站在这里,身着艾拉为她精挑细选的一袭白裙,默默地等待着她的斐迪南的出现,一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这都是值得的。傍晚的橘黄色的夕阳余晖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就好像那是她双手的延伸,在竭力想去触碰某人。直到他悄然出现。

  夕阳为她添上另一层妆,在金色的绸缎包围下,她就如同胸前正反射着霞光而熠熠生辉的胸针一般闪耀。他向前迈了一步,踏上她的化身,二人就好像由此而心意相通一般,她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的他楞了一下。

  “斐迪南?”

  “伊利斯?”

  在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两人都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语气却带着一分疑惑。

  她怎么和上次见面相比看起来变了好多?

  他竟然真的是空间站上的那个人?

  他的疑问在听到赛琳娜的呼唤以后就解开。而赛琳娜在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以后才确定无疑。想到之前自己失礼的举动,她不禁害羞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恢复的怎么样了?”

  “没...没问题了。”

  “嗯,之前,多谢了。”

  “不,如果不是你们的支援,我们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下......还疼吗?”

  “不了,更换了机体。”

  边说着,赛琳娜边后退一步如舞步优雅地转了一圈:“如何,好看吗?”

  “嗯,很漂亮,就像真正的伊利斯一样。”

  她闻言,脸颊如醉酒般带上一抹酡红,在余晖的映照下真的如美酒般醉人。她不自然地撩起额角边的鬓发:“是我的朋友帮我挑选的。”

  “A吗?”

  “嗯。今天她带着我逛了一天。”

  “那去找个地方坐着聊?”

  赛琳娜看着事情开始向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不禁带上几分窃喜:“好啊,我正好知道附近有家我常去的咖啡厅。”“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踩着落日的碎金与时间的丝线,穿越人群的河流,如同伊甸中此时无数普通人一样,只不过他们刚刚死里逃生,相较于其他人,他们更多了一份珍惜。

  “到了,就是这里。”

  两人一起站在店门前。他抬头看了看店门口的木制招牌:悠悠拾光。看到店名,他大概就了解了她常来的理由,的确像是她的风格。赛琳娜推门进入,店门上的风铃被触响,告诉店主人有客人来到。

  “你好,请问要喝什么?”

  正在打扫卫生的店主抬头看见二人,一只橘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戒备地盯着二人,仔细嗅了嗅,便扑向赛琳娜。赛琳娜将它抱在怀里轻轻地爱抚着,从橘猫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店主人也认出来客:“赛琳娜?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她轻轻地把橘猫放回到地上:“之前在新部队一直很忙,现在刚结束任务回来。”

  店主人点点头:“平安回来就好,还是原样?”“嗯。”赛琳娜转头向身边人:“你喝什么?”“我?我黑咖啡就好。”“嗯,那你们随便坐,马上就好。”

  二人在靠窗的一个角落坐下,橘猫也跟了过来,用与体型不符的轻捷跳上赛琳娜身边的座位。他看着对面还在沉迷撸猫的赛琳娜,不知道该从何谈起。于是两人就这样静坐着,只有橘猫不时发出满足的声响。

  “黑咖啡一杯,焦糖拿铁一杯,提拉米苏一份,附赠一份草莓蛋糕。请慢用。”

  店主将托盘上精致的甜点和茶杯放在桌上:“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姜黄,过来。”橘猫乖乖地跟着店主离开,为他们留下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二人空间。虽然听起来是一种很美好的事,但是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却不让二人如此认为。不知道接下来话题的展开,当真正相对而坐时,他们发现了互相的陌生,又开始惧怕交流。赛琳娜小口啜饮着醇浓的拿铁,他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着摆在自己前面的草莓蛋糕不明所以地拿起餐勺想中和一下咖啡的苦味。

  赛琳娜似乎是注意到他皱着的眉头:“喝不惯吗?”

  “我喝咖啡都是为了提神,图方便都是速溶。突然喝黑咖啡,的确有些喝不惯。”

  “需要交换一下吗?”

  赛琳娜满足地尝了一口甜点。

  “不用,我无所谓的。”

  他吃了一口草莓蛋糕,店长的手艺确实很不错,蛋糕的松软中溢满了草莓和奶油的恰到好处的甜香。赛琳娜好奇地看着他:“我以前来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呢。”

  “是吗?”他看着赛琳娜的眼神在粉色的诱惑上飘忽不定,也明白过来:“那这份给你吧,我不是很喜欢吃甜。”说完就要将盘子端给她。坐在赛琳娜身后不远处的店长拼命地向他使着眼色,用手在嘴边比划着。这自然不难懂,但他们才刚见面,这未免……

  看着赛琳娜期待的眼神,他索性将心一横用勺子切了一块:“来。”“啊?”赛琳娜被他突如其来的殷勤弄得不知所措,看着眼前勺子上的蛋糕,尚未入口,双腮便如其一般。她闭上眼一口吃了下去,甜香充塞了口腔,让她满足地睁开眼,却看见他正指着自己的嘴角。赛琳娜连忙翻找纸巾。但纸抽却在他那一边,见状他只好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赛琳娜看着他递过来的卫生纸,脸上的红艳更甚,又羞耻地把眼闭上,身体向前探去。这次轮到他不知所措,但也不好再做什么,只好也向前伸了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掉嘴角的残渣。赛琳娜身后的店长一手抱着姜黄一手比了个大拇指。他无奈地看着店长得意地笑着,睁开眼的赛琳娜也察觉到他的视线越过了自己,便也回过头,看见的是尚未收起大拇指的店长。她立刻转回来坐直身子,两朵红霞悄然而至。他看着赛琳娜红润的双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反倒是赛琳娜先开了口:“你知道吗,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

  “为了散心吗?”

  “嗯。”她低头凝视着咖啡杯里棕色的液体:“每当有心事不愿意说出来,我就会来这里一个人写一封信,在回去的路上烧掉或者撕毁。”

  “那寄给我的第一封信?”

  “是我写信的事被店长发现了,在知道原因以后,店长就鼓励我把信寄出去,这样就能多一个人来分享我的喜怒哀乐。”

  “看来我应该谢谢店长了。”他看了一眼在被发现以后就开始专心逗弄着姜黄的店长。

  赛琳娜莞尔一笑,轻轻搅动着咖啡:“其实当初收到你的回信我也很惊讶。”

  “为什么?”

  “我没想到执行部队的人会有时间来回答一个陌生人。”

  “其实那时候我们小队还没组建完成,只有我和另一个人。”

  “对了,你们小队不是有四个人吗,那天还有一个呢?”

  “她在登陆点等着对接伤员,我一回去就把你交给她了。”

  “是位医生吗,看来也应该找点时间感谢她一下。”

  “那时候你突然晕倒真的吓到我了。”

  “是吗,原来你也没有那么淡定。”

  赛琳娜笑着揶揄他,有意无意地引导着话题。

  “肯定啊,我们小队也刚组建完不久。”

  “我还以为你已经身经百战了呢。”

  “哪里,我如果真的身经百战,那时候我就能察觉它要攻击谁了。”

  “可战场你都那么镇静,真的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都是装的。”他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入喉,他风轻云淡地说出了事实,对赛琳娜笑了笑:“如果我也慌了,那我的队员更不用说了。”

  “是吗。”赛琳娜被他的话逗得忍俊不禁,低下头默默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那也好啊。这次行动之后,我也不知道下次任务我是否能装的若无其事。我曾经天真地认为战争中人们的无畏是理所当然,可那时候我才明白对死亡的畏惧是我们深藏于灵魂的本能。”

  “对啊,谁不怕死呢,这是本能,赛琳娜。在法奥斯的时候,教官曾经讲过好几次这个问题,畏惧死亡才能得以生存。”

  “那这份恐惧是谁都有吗?”

  “当然,只不过有些人有更大的恐惧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就像你的话剧里一样,那名士兵对同伴的希冀让他不再畏惧死亡。”

  “不,请不要提起那个......”赛琳娜紧攥起双手,她依旧无法释怀。

  “怎么了?还在意那个人的评价吗?赛琳娜,他是对的,你也是对的。那些事的确会在战场上发生,但在那个人看来,在当时却不可能发生。因为在他看来,一群逃亡到天上的人不值得他们牺牲。而只要找到值得的事或人,那也就会将死抛之脑后了。”

  赛琳娜抬起头一言不发,双眼微微泛红,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也慌了神。

  “而我就是为了不会哪天回基地以后,叫某个人的名字不会再有人应答而是所有人的沉默,那对我来说真的难以接受。那么你的理由呢,伊利斯?”

  “我?”她的嘴唇颤抖着:“我当初完全是因为冲动,想要证明自己没错,证明战争是自己想的那般。”

  “那也很勇敢了。”他笑着鼓励她:“现在执行部队偶尔甚至会出现逃兵呢。”

  “是吗?”赛琳娜也被他滑稽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

  “当然了,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战斗。那么你呢,赛琳娜,你为什么而战?”

  “我?”她又垂下了眼帘,两只手紧张地搓弄着。他静静地等她说出答案。赛琳娜默默思考着,良久之后突然抬起头,原本脸上的迷茫被微笑所取代:“我知道了。”

  答案吗?自己或许已经找到了呢。

  “是什么?”

  “现在可不能说。”赛琳娜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喝尽最后一口咖啡:“感谢你解答我的疑惑,既然如此我也应该有点回报对吧?”

  “这不算什么事的。”

  “喝完了吗?”“嗯。”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赛琳娜起身,迫不及待地拉住他的手向外走去。一路上,赛琳娜几乎快要跑起来,见此他也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跟着赛琳娜沿着原路回到了约定见面的地点。每近一些,赛琳娜脸上的兴奋就多几分。直到他们径直走进艺术协会的会馆。

  “今晚这里有活动吗?”

  “没有。”

  “那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记得你欠我什么吗?”

  他们停在会馆最角落上的一个会厅,赛琳娜直接拉着他进去,里面空无一人,黑暗的会厅因为演员的到来自动地亮起灯光。

  “最近那不勒斯没有安排,所以我就找艾伦会长借用一晚。”“你还真用心了,伊利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牵着他的手从最后一排一直走到台上。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位,又看向身边的伊利斯:“所以今晚你是主角吗?”

  “不,不是我,是我们。”

  她笑了笑,放开他的手:“你知道为什么那不勒斯与其他会厅相比规模要小很多吗?”“我怎么猜的出来。”

  赛琳娜伸手指了指上面,他抬头望去,不同于普通剧院,那不勒斯的穹顶没有那么多繁复的点缀和供表演用的各种道具,而此时,它正在一点点褪去原本深色的装束,让外面的星光就这样洒入为舞台上的演出添上最好的采光。

  “为了沉浸式的体验,那不勒斯的穹顶做了特殊处理,这样可以让观众真实地感觉到剧中的环境。”

  她看着抬头仰望的他解释说。

  “很精妙的设计。”

  听着他的赞叹,少女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向他伸出了手。不需要询问和言语,心有灵犀的二人都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还残留着些许他的温度。赛琳娜开始轻轻哼唱着一段旋律,引导着他缓缓舞动起来。开场的曲调慵懒而轻柔,犹如情人之间的絮语,轻柔到不会惊扰这片寂静。他的脚步磕磕绊绊,在此前他从没有这方面的实践,只有在收到她的邀约以后恶补了相关的知识,而此时的实战并没有那么顺利。但少女丝毫没有被舞伴的生疏所影响,继续娴熟而轻盈地将对方引回正轨。有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舞伴以后,哪怕是他也能逐渐跟上节奏。她在信中所言确实,她是一个完美的“引导”。在他适应了以后,她的曲调猛然转变,变得热切而激情,她也将自己交给他来引导。她相信他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引导。

  随着她的转变,他也不得不调整自己,模仿之前赛琳娜的舞步和看过的教学,换成了引导的步法。奇怪的是刚开始的生疏此刻已经无影无踪,就好像只要有她当舞伴,就不会感到吃力,只要是她,自己就知道每一步应该如何舞动。此时就二人就如同互相引导一般,一如过往的岁月中,彼此互通的书信中的鼓励,安慰与守望。他凝视着她鸢尾紫的眼眸,两人就这样在无言中靠眼神交换想法。她眼底深处已经褪去曾经的那些天真,但浪漫与思念依然留下,依然如同过去一般坚定。

  “我当初有多么幸运,能寄出那封给你的信。”

  “我当初又多么幸运,能收到那封你寄的信。”

  赛琳娜莞尔一笑,繁星的光芒洒进她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身影。遇上那世间最美的眸子,就连群星也黯然失色:“斐迪南,我的斐迪南。我现在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当初你我有着一步之遥,现在我真的想要再进一步。”

  “斐迪南,你便是我的一纸情长。”

  “伊利斯,你就是我的一往情深。”

  二人都默默凝视着对方,就连脚下的舞步也不知何时停下。在此刻时间也为之驻留片刻,但演出不会就此停止,舞台的背景更替着。在她的眼眸深处倒映出离别的悲伤。赛琳娜看着眼前的一切就此消散,直到最后也依然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身影也渐渐淡去,她几乎快要窒息。熟悉的一切一分为二,左眼映出破败,右眼目视辉煌,只不过都没有他的身影。她心如刀割。支离破碎的鸢尾在深沉的黑暗中不断下沉。

  “赛琳娜——”

  那一声呼唤穿越狂风骤雨,穿越天地间的界限,如同一道天光将她唤醒。一直被深埋着的思念再度被唤起,她睁开眼。鸢尾花般的少女独自蜷缩在断壁残垣之间,她倚靠着墙壁入睡,潮湿阴暗的环境中,她反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梦中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看着手边所剩无几的残页和墨水,被唤起的思念催促着她做出一个选择。一路走来所遇见的奇景和环绕的心绪却无法用寥寥几笔言明。心中炽烈的思念更无法传达出十分之一。因此书信的内容仅仅是一个短短的坐标。她轻轻地将信笺放在鸢尾花盛开的溪流旁,请风的信使将它带往自己思念的人身旁。

  “既然如此,到时候就按梦中的情形来布置好了。”

  “等我......”


▋本文作者:
几时开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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