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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指《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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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07更新

    

最新编辑:Joyce_key是夭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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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2-03-07

  

最新编辑:Joyce_key是夭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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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_key是夭夭啊





阿西指《仪器》
我第一次听黄金时代的“童话”是比我大几岁的伊恩哥哥告诉我的。他曾经去过一座废弃的城市,在那里发现了一些褪了色的纸片。他告诉我那些纸片上大约讲的是云上住着一群神仙会悄悄帮助好人的故事。
“神仙为什么要住在云上啊?云不够他们住怎么办?”是镜牛不是眼镜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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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官性别就是指挥官,行文方便用了“他”。

cp为阿西莫夫×指挥官。

有大量瞎编内容。人物观点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正文】拾荒者



我第一次听黄金时代的“童话”是比我大几岁的伊恩哥哥告诉我的。他曾经去过一座废弃的城市,在那里发现了一些褪了色的纸片。他告诉我那些纸片上大约讲的是云上住着一群神仙会悄悄帮助好人的故事。



“神仙为什么要住在云上啊?云不够他们住怎么办?”



我们这里很多时候云都非常少,只有空荡荡的蓝天和挤满了沙子的风。



伊恩哥哥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因为地上太苦了,云不够,他们就不住了。”



我觉得他说的对,毕竟谁也不喜欢住在一个隔三差五就会被怪物侵扰的地方,喝水也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像爸爸妈妈,他们出去探险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有些人生了病没有力气去做好事,有些人莫名其妙地伤害别人,神仙大概觉得我们这里没有好人。



奶奶对这个故事嗤之以鼻:“我们就是被天上那些人抛弃的,那些都是假惺惺的刽子手。”



我不明白,奶奶却露出似悲似怒的神色,不再多说。





怪物来得越来越频繁,出去探险的大人们带回来的食物罐头越来越少。奶奶把最后一个罐头塞给我,告诉我自己在土屋的地板下还存了食物。



奶奶糊涂记错了,地板下我曾偷偷地躲进去玩过,里面分明只有几根植物的枯杆子。



有一天我拿着水壶去打水,远远地看见那个地方的水都变成了红色,散发着恶心的臭味。水源周围血红的植物生机勃勃,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动物从水中爬出来。



我好像隐隐约约听见爸爸妈妈在水源处唤我,可那边光景实在是可怕,我正犹豫要不要过去,一双手把我拉了回来。



“伊恩哥哥?”



他一巴掌拍在我头上:“你不要命了?你过去做什么?”



我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截。



“奶奶叫我去打水。”



“笨呐,”他又拍了我一巴掌,“你看那水能喝?”



“可是已经很久没有罐头了,如果这次连水也带不回去,奶奶肯定会不高兴……”



伊恩哥哥看了看我,又将目光投向黄沙深处,双手叉腰,叹了口气。



他俯身压低了声音对我道:“我带你去找罐头和水,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奶奶也不能吗?”



“不能。”



我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的水壶,还是不想让奶奶失望。



“好。”



他带我去了山头的另外一边,这里和被污染的水源那里一样可怕。四处都是那些怪物的尸体,还有被撕裂的人的残肢。



伊恩哥哥在尸堆中翻找,从里面拖出一具尸体。说是尸体,他看上去确实是一位死去的人,可他的胸口的伤口处却露出了黑色的电线和银色的机械组织,还有滴滴答答的蓝色液体从裂口处渗出。



伊恩哥哥告诉我他是“构造体”。



“构造体?”



伊恩哥哥的声音毫无波澜:“以前是人类,后面把他的意识抽出来放到机器做的身体里就变成构造体了。”



我不懂意识怎么可以抽出来,但既然身体是机械的,那他们大抵也已经不属于人类了。正想像伊恩哥哥求证,忽然旁边的尸堆有声响传出,伊恩哥哥连忙捂了我的嘴带我躲到一个角落里,一个怪物从那里爬出来,残破的刀尖上还滴着血,它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我们,便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转过头告诫我:“听好了,动静别太大,别多问,把东西拿了就走。”



他快速地搜索着刨出来的构造体身上,把他头上的“角”摘下来递给我,再顺着胸口的伤口将手伸进去,掏了半天,取出了一个完好的部件。



他把这东西展示给我看,示意我如法炮制。我艰难地拖出一具构造体,但他胸口没有伤口。伊恩哥哥把他翻过来,抽下他绑在大腿上的匕首,用它划开后背,抽走了一根机械做的骨头,把那部件挖了出来,然后把那把匕首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们又拆了莫约三四具构造体,伊恩哥哥带我去见了一个身形都隐在斗篷里的人。那斗篷也是又脏又破,几乎与身后肆虐的风沙融为一体。他说的什么我都听不太清,因为他的声音根本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像极了戈壁滩飞沙走石能划伤脸颊的风。



他给了我们四个罐头和一小壶水。



奶奶见我带回了东西,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伊恩哥哥,沉默地回屋去了。幸好她什么都没有问我,我不愿撒谎,万一被天上的神仙发现了呢?





水源有时是清澈的,有时就会变成红色,但周围红色的植物长势始终旺盛,伊恩哥哥让我不要喝那里的水,因为喝了那里的水的人后来都生病了。



我只能和他接着去那些全是尸体的地方,拆下构造体身上的部件去换水和罐头。



我忽然发现一具奇怪的尸体,从满地与沙黏在一起的暗红的血可以认出那是一个人,他背后的伤口深得可以见到前面的脏腑,奇怪的是他似乎不怕疼,蜷着身体,怀中护着什么东西。



我把他怀中的东西抽出来,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仪器,它左上角的灯慢慢地闪着黯淡的光,像是垂死之人微弱的呼吸。



伊恩哥哥让我把东西拿上。路上他说:“那人拼死护着这东西,肯定很重要,说不定能换个好价钱。”



那个裹着斗篷的人看见这个东西,全身都震颤了一下,扑棱棱地掉下许多沙来,他最后用了三个罐头来换这个东西。





水变成红色的时日越来越多,后来干脆一直是红色的了。怪物来得越来越频繁,它们之间还夹杂着那些从红色的水中爬出来的动物,我很害怕。



天上忽然飞来几只灰黑的巨鸟,它们掀起风比戈壁上的还猛烈。从鸟的肚子里出来了很多人。他们说他们来自“空中花园”,为了“红潮”而来。



他们帮我们抵御了怪物的侵袭,给我们提供了一些食物,但是奶奶却十分不领情,她骂那些人:“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刽子手,当初拿武器逼着同胞跳下诺亚方舟,现在还要拿武器逼着我们离开祖祖辈辈都生活的故土吗?”



与奶奶说话的那个人还在劝她:“红潮涨势很快,很快这里就会被异合生物淹没,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罢。”



“离开?我们能去哪里?”我从来没有见过奶奶这么生气,“这个星球上还有人类的容身之处吗?你们来这里是保卫我们还是向我们宣告死刑?”



“红潮我们会想办法,距离这里五十公里处有一个保育区……”



奶奶直接回了屋,将门嘭地一砸,徒留那人在屋前叹气。



那些人就在我们屋前住下了,大有不把我们劝走绝不离开的架势,可奶奶和一些大人都不愿意离开,他们就这么对峙着。



我注意到他们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人。那人身边总是跟着一大群人,有的叫叫他“指挥官”,有的叫他“首席”,还有人直呼其名。我注意到其中有一些人长了“角”,还有机械关节,应该属于我拆过的“构造体”。我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构造体,除了身体不一样,言行举止其他好像和人类并无分别。



纵然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只会带着三个固定的构造体,是两个姐姐和一个蓝衣服的哥哥,很奇怪,别人都在催着大人们快离开这里,那个人从来没有加入过他们,终日早出晚归。



今天那人回来得也很晚。他似有心事,接过身边粉色头发姐姐递过的饼干咬了一小口便对着天边晚霞神游太虚去了。怎么有人连吃东西都三心二意呢,况且他手中的饼干看着比罐头好吃多了。



我正盯着食物看,那人突然一回头,对上了我的视线,我躲闪不及,他却笑着朝我招招手。



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奶奶非常讨厌这些人,说他们是刽子手,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杀人,况且可饼干真的很诱人……正纠结着,没想到对方直接走到了我面前。



“你在看什么呢?”



这个人的语气非常和善,和我想象中的刽子手大相径庭。我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摇摇头不说话。他看了看手中的食物,直截了当地将它塞到我的手中。



“你是想要这个吧?尝尝看。”



饼干散发着香气,咬着脆脆的,确实是比罐头要好吃一些。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他柔和地看着我,然后问身后的姐姐:“丽芙——你有水吗,给这个孩子喝一点。”



“有的,指挥官。”



他们的水也比我换来的清澈得多,这应该是我有史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饭。他们来自天上,那这是书上说的奖励吗?大概神仙也分好坏,他们属于好神仙那边。



“好吃么?”



“嗯!”我重重地点头,肚子填饱了,有一些疑问又冒了出来,眼前被称为“指挥官”的人眼中很温和,我大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从天上来的吗?”



“是,”他答道,“我们来自空中花园。”



“空中花园在云上吗?”



他身后那个双马尾的姐姐告诉我:“在比云还远的地方,在地球之外,星星旁边。”



她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终于能将她身上的机械关节看得更清:“姐姐是构造体吗?”



指挥官惊奇道:“这么厉害,你小小年纪还知道构造体吗?”



“伊恩哥哥告诉我的,可活的构造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真的是人类变来的吗?”



指挥官身后的哥哥姐姐表情有了一些变化,指挥官却依然不厌其烦地笑着回答我的问题:“他们以前也有和你一样的血肉之躯,现在虽然换了一副机械的躯壳,但是他们依然是人类哦。”



那个蓝衣服的哥哥似乎不太高兴,出声道:“指挥官……”



“没关系,”指挥官坚定地告诉我,“构造体也是人类,他们三个是我重要的同伴和家人。”



按照指挥官所说,那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恐怕不属于好事的范畴,不知道云上的神仙看见没有,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我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喜欢围着指挥官打转了,指挥官人很好,总愿意对我们施以援手,每次回来的时候我都能从那里要到一些饼干。除此之外,指挥官也愿意解答很多奶奶或者伊恩哥哥不告诉我的问题,比如关于空中花园、为什么这里总是风沙满天、怪物从何而来、远方的城市为何荒无人烟、那些人去了哪里……指挥官告诉我他们都不是神仙。



我心中还是一直压着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不催我们搬走?”



“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你们是不会搬走的,我快要找到这个理由了。”



指挥官很笃定,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好在指挥官足够健谈,我只需要默默地听着就好。



指挥官咬着饼干问我:“你想搬走吗?”



奶奶不想,可是罐头已经越来越难找了,水源也一直是红色的,若非他们,怪物会一直伤害我们。奶奶说这里是故乡。



“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指挥官半天等不到回答,接着说道,“我们用秘密来换秘密,这样就很公平了。”



我觉得有道理,遂点点头。



指挥官用食指按了按嘴唇,压低声音道:“那我告诉你,除了协助劝你们搬走,我还有一个秘密任务。”



“有一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人,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我答应了他要帮他找回来。”



什么样的人会被指挥官成为“特别的人”呢?我正顺着指挥官的话试着将围绕其身边每一个人对号入座,对方却戛然而止道:“好了,该你了,你告诉我,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不假思索道:“想。”



指挥官点点头,又说道:“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把从那些死去构造体身上取下的东西拿去哪里换了物资吗?”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指挥官说:“我们去检查战场,发现死去的同伴的尸体都被动过了,所以里在那里留了一个监视器——不过你放心吧,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那些构造体是你的同伴……那我……”



我本以为指挥官会责备我,没想到对方只是叹了口气:“本来呢,这样做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礼貌的,可我也知道你们生存艰难,就当他们也乐意最后为地面上的同胞做最后一件事吧……只是我想知道那些东西的去向,你能告诉我吗?”



我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因为伊恩哥哥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连奶奶都没有说过。



指挥官道:“你担心我知道以后会影响你换物资,可你看,我们不是缺物资的人对不对?我只是想找东西,不会对你们产生影响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说。”



伊恩哥哥不让我告诉别人是出于这个原因吗?



“违了诺……天上的神仙看见,会不会就不愿意帮我了?”



指挥官一愣:“天上的神仙?”



我把纸片上的故事告诉了指挥官。指挥官回忆了会:“我来的时候曾路过云端,神仙好像不在家。”



那个姐姐说他们是从星星那里来,那是比云还要遥远的地方,来这里时曾路过云端也可信,况且指挥官认真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在骗我。



我抬头望了望那几片零零星星的云,心道这么点地盘可能神仙是真的嫌小不愿意住吧。



逃离了神仙的监视,我便悄悄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指挥官。



指挥官一边听一边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那位蓝衣服哥哥,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从某个人类身上捡到看着特别的东西?”



这让我想起那具蜷着的尸体,那个多值了几个罐头的仪器,还有那个人看见东西后震颤的斗篷。



我给指挥官描述了一番,没成想对方柔和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我心里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可能是你那个特别的人的东西吗?”



指挥官静默很久,终于“噗”一声笑出来:“阿西莫夫要是知道你把他的仪器用三个罐头换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阿西莫夫?那个特别的人的名字吗?”



指挥官愣了愣,大概没想到自己不经意说出了名字。



“能造出值三个罐头的东西,你的朋友一定很厉害。”



指挥官自豪地扬了扬唇角:“除了好好休息,他大概无所不能吧——你看,我们这里很多东西都是他做的。”



指挥官提到阿西莫夫时,眼中光彩更甚,他们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我羡慕地想,能有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朋友真好。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围绕指挥官身边的哪个人叫“阿西莫夫”。



“他现在在哪儿?在天上吗?”



“嗯。在空中花园。”



“可惜。”又在天上又无所不能,十分符合伊恩哥哥书上说的神仙。神仙果然不会轻易地降临到地面上来,我失望地叹了口气。



指挥官今天似乎很忙,蓝衣服的哥哥离开了一会之后,双马尾的姐姐又来了:“指挥官,准备好了。”



指挥官麻溜地站了起来:“好,出发。”



然后指挥官转头歉意地对我说道:“我要去工作了。”



我朝指挥官挥挥手算是告别,指挥官走了几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我说道:“这次如果能取得进展,你就不用再去找我那些死去的同伴了……活下去很难,可死亡亦是如此,你能尽量让他们睡得舒服些吗?”



我明白指挥官的意思。在条件允许时我们也会给一些亲人举办葬礼。不止是纪念他们,因为我们没有墓碑,奶奶说是为了给他们足够的尊严,伊恩哥哥私下里却告诉我这不过是文化教他们如何走出丧亲之痛的一种办法。



“是为了直面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并从中解脱,”他说,“但我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人终有一死。”可能这里只有伊恩哥哥不怕死。后来物资越少,人们也就更计较活下去最少需要多少罐头,没空为了司空见惯的死亡伤逝。



我点点头,指挥官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追着那三个构造体哥哥姐姐去了,他们披着淡淡的月光往水源方向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沙丘边际。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指挥官。空中花园驻扎在这里的人最后还是说服了奶奶,我们一个月之后会搬到之前他们说的保育区去。听说那里也是空中花园的地盘,虽然生活依然不易,但定期会有他们的协助。



我问过他们指挥官的去向,那些人含糊其辞,说指挥官探查红潮去了。经过那么多天的观察,我认为他们口中的红潮就是那些被污染的红色水源。



“那些水源还会变回来吗?”



回答我的构造体皱了皱眉:“从指挥官发回来的数据看,恢复原状很难。”



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水源如今被宣告死刑,我的心就像被挖了一大块,又空又痛。



那个构造体看出我很难过,又安慰我道:“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会搬去保育区了……这些红潮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服奶奶的,那个构造体忙着手上的事,只匆匆说了句:“是指挥官说服的。”



那个指挥官一向很有办法,总是能解决很多人的难题。所以当指挥官和同行的构造体哥哥姐姐失去音讯的时候,剩下的人看上去焦躁且六神无主。



长期在此的人们不在乎谁失联,因为这是常有的事,少一个人就少一张吃饭的嘴。大人们都说他们准是被污染的水卷走了,我听空中花园的构造体们窃窃私语说是指挥官为了追什么东西到了某个地方,之后他们的信号消失了。



一定是指挥官朋友的那个东西,不然那些构造体为什么还来找我打听。但是今天没有人能告诉我神仙在不在家,以防万一,我保守了秘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仍然时不时地和伊恩哥哥去换罐头,只是指挥官和谈过之后,我有意让那些构造体躺得看起来舒服些——学着我曾经在葬礼上看到的那样。我本来对他们是人类这件事将信将疑,直到得到了伊恩哥哥的肯定答案。





一个半月后,我站在保育区绵密的雨幕中伸开双臂,扬起头,让冰凉清澈的雨水流进口腔。伊恩哥哥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建筑阴影里,淡淡地看着天上的乌云。



如伊恩哥哥所说,空中花园的指挥官和活构造体很有价值,那个人竟然给了我们那么多罐头,为了不让别人起疑,我们依然每天去那些尸体挤压的地方晃荡,有时也会看见死去的熟面孔。花了一个月,我们才陆陆续续将所有罐头拿回去,这些东西支撑我们度过了最后一个艰难的月份。



保育区离那里很远,我们大概再也不会找那个人换罐头了。不过伊恩哥哥说,他又找到了别的路子。



只要战争还没有结束,伊恩哥哥就总会有办法。





【番外】指挥官



一个半月前,空中花园。



阿西莫夫最近很是烦躁。俗话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他本打算去睡几个小时,没想到匆匆被哈桑叫去开会,说是讨论新发现的红潮的应对战术;回来之后一直忙于研究,也没有注意桌上那杯凉透的咖啡放了多久——刚刚按下空腹喝冰咖啡引发的胃痛,有人冲进实验室告诉他,前去探查红潮的小队遭遇异合生物狂潮全军覆没,连带去探测红潮的仪器都丢了。



阿西莫夫的脸色黑极了,刚刚消停的胃痛再次排山倒海地袭来。他撑着桌子不说话,前来报告的人被他可怕的样子压得往后撤了一步。



“仪器里的数据也没有回收到吗?”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阿西莫夫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



“没有……”



“……我知道了。”阿西莫夫闭上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骨,“从红潮涨势和伤亡报告分析,科学理事会已经给出了撤离的建议。”



报告的人本想说执行部队又有了新的打算,可看出他心情不好,怕不小心触了这个不近人情的科研人员的逆鳞,正欲告辞,一个飞扬的声音毫无顾忌地打破了实验室沉重的氛围:“这是怎么了?”



一回头,原来是灰鸦小队的指挥官。报告的人很开心有人替他转移了阿西莫夫的火力方向,连忙脚底抹油溜了,也没有注意到阿西莫夫看见来人后脸色稍有缓和。



指挥官仔细瞧了瞧阿西莫夫苍白的脸和紧绷的嘴唇:“你不舒服吗?”



阿西莫夫不买账,只是问道:“你来做什么?”



指挥官扫过阿西莫夫凌乱的桌子,发现那只空咖啡杯:“桌上没有吃的……是空腹喝了冷咖啡?胃疼?”



“……”



指挥官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和你讨论一下新发现的红潮,你先等我会儿。”说着就退了出去。



阿西莫夫对于指挥官向来的我行我素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调出了红潮的资料等着对方。如今红潮最新的数据丢失,恐怕不好及时对它作出评估以想出应对之策。想到这里,阿西莫夫又痛苦地捏了捏鼻梁。



一个碟子放在了桌上,细微地“啪”一声勾回了阿西莫夫的注意力,碟子里横七竖八地叠着几片面包,指挥官把一杯热水塞到阿西莫夫手里。



“我刚刚借用科学理事会的茶水间烤的面包,你先就着热水吃点,吃了热的胃会舒服些。”



阿西莫夫皱了皱眉,在拒绝的话说出口之前,指挥官迅速接着说道:“不会浪费你时间,你边吃边听我说——这次我申请了去探查那些红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任务,最近那附近阵亡的构造体身上总是缺少了逆元装置和核心部件,我怀疑和构造体部件的非法倒卖有关系,因为刚好附近有一个拾荒者的部落。”



“所以呢?”阿西莫夫嚼着面包问道,心想这面包烤得有些焦。



“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追踪到那些构造体的逆元装置。”



“没有。”



指挥官叹了口气:“那算了——你先喝点水。刚刚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你看上去很不好。”



阿西莫夫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喝了些寡淡无味的热水,才感觉血液温柔地回到了胃部,想到指挥官接下来的任务,说道:“探查那个地方红潮的仪器丢了,数据也没有回来。”



没有数据,纵然阿西莫夫再神通广大,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指挥官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想了想道:“带队的卡尔是一个十分负责的人,他绝对不可能把仪器弄丢——很有可能也被拾荒者捡走了,和那些构造体的部件一起。”



阿西莫夫更加头疼,指挥官打量着他疲惫的样子,问:“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阿西莫夫按了按酸胀的眼睛:“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你先去休息吧,”指挥官说,“东西我帮你找,我半个小时之后出发,相信我,等你睡醒事情就有眉目了。”



这是重点吗,阿西莫夫加重语气问道:“你去参加过红潮的战术研讨会,应该收到了科学理事会的撤离建议吧?”



指挥官却是很不在乎:“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嘛。况且那里的人也算世界政府的公民,我们也需要告知他们撤离。”



知道自己拗不过面前这个人,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阿西莫夫道:“你下去之后再重新测量一份红潮的数据吧,还有这个……”



阿西莫夫东翻西找,终于从零件堆里翻出一个东西递给指挥官:“微型监视器,你可能用得上。”



指挥官从善如流地接过:“不愧是你。”



“顺带把这个签了。”阿西莫夫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推给指挥官。指挥官抓过来直接龙飞凤舞地签了字,写完了才注意到上面的标题和刚刚讨论的话题毫无关联。



“结婚申请书?”



“因为是我们两个,所以程序很复杂……你先去完成任务吧,回来应该就能通过了。”



“好吧,看来那个仪器我是一定要帮你找回来了,没有结婚礼物怎么行。”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早去早回。”



指挥官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问道:“你会休息的吧?”



“我看着你离开就去。”



“好,那我就先走了。”



“嗯,”阿西莫夫看着对方打开实验室的门,走廊的灯光劈进来,然后又被合上的门剪断,“注意安全。”





阿西莫夫醒来的时候,指挥官已经把一份新的红潮数据发了回来,这个时间地球应该处于黑夜。与数据附在一起的还有一段留言:里已经安装好了你的监视器,很快我们就会有线索了。红潮已经彻底污染了水源,可这里的拾荒者因为放不下躺在这里的祖先不愿意搬走,我正在寻找说服他们的突破口。当然,若是红潮的事尚有转机,他们便不用离开了。



阿西莫夫一边回实验室一边回复道:“那些有的没的不在我关心的范畴,我只担心红潮异动和仪器,从数据上看红潮还在扩张,恐怕那些人不得不搬了——你们一定要小心。”





指挥官的通讯来得很快,基本上一天一封。短短几天就找到了阿西莫夫丢失的仪器线索。



“你的仪器被这里的拾荒者小孩捡去换了三个罐头——和那些丢失的构造体部件一起。”



阿西莫夫听到指挥官那边传来的风声,猜想那人现在应该是在赶路,但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令呕心沥血做出仪器的科研人员恼火:“三个罐头?这些人识货还是不识货?”



“应该还是识货的吧?”纵然在赶路,指挥官的声音也听不见气喘,“这个价格可比普通构造体部件价值高哦?”



“那里面的数据是可以用三个罐头换来的吗?!”



“算了,要怪就要怪帕弥什无情,连不辩善恶的孩子都迫于生计罔顾道德——我问到了交易地点,现在正和露西亚他们一起赶过去。希望能顺藤摸瓜找到丢失的东西和这件事背后的势力。”



“要我帮你联系哈桑吗?”



“已经向哈桑议长报告过了,和撤离这些拾荒者的方案一起。”



红潮的事一向棘手,阿西莫夫也已经为此熬了好几个晚上,看来接下来还有很多个不眠之夜。正打算因为对方浪费自己时间而怼人,指挥官身边的风声陡然停止,指挥官压低声音道:“我们到了……如果我出了事,你也要记得好好休息,不要再空腹喝冷掉的咖啡了。”



“你说什么傻话……”不知道阿西莫夫这句话有没有在指挥官切断通讯前顺着通讯电波传达到地球,还是只消散在了实验室里。





阿西莫夫看着指挥官发回的报道,上面说已经找到了仪器和那些构造体部件的下落。这件事牵扯甚广,很多势力都有可能参与其中,空中花园正在一边沟通一边深查,同时还要寻找那个将计就计“被拐卖”了的灰鸦小队。



这份报告已经发回了一个月,现在那些拾荒者大概已经搬到了新的保育区。



一开始指挥官的任务非常顺利,甚至有时间发通讯来帮助那些留在驻扎地的同伴完成劝离拾荒者的任务,后面不知生出了些什么变故,灰鸦小队已经很久没有和空中花园联络了。



“他们祖祖辈辈的根确实在这里,可人的根一端连着祖先,一端还连着后人,孩子是无辜的,就算大人甘愿受苦也不应该枉顾孩子求生的意愿。不能让后人也无处扎根——水源严重污染,这里已经不适宜生存了,孩子们活下去祖先的根才能延续,至少为了孩子们考虑,换个地方让孩子们的童年少一些噩梦吧。”



听说驻扎的人将指挥官的话代为转达,反应最为激烈的那位拾荒者奶奶沉默良久,最终同意搬迁。



阿西莫夫并不关心这些细节,他翻遍了指挥官近期所有的报告,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已经过了定期报告的要求时间,灰鸦小队的作战报告并没有如期发来,也无法从既往报告中推测出他们的去向。



灰鸦小队的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在了一个黄金时代的港口,然而那里一如既往地毫无线索。大家都不相信一支精英小队会就此消失,更愿意接受他们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方便对外联系。





当科学理事会终于研究出打击长期存在的小范围红潮的武器时,灰鸦小队已经失联了好几个月。阿西莫夫丢失的仪器最后出现在了空中花园某个据点的门口。它的表面饱经风霜,幸好储存的里面的数据并未丢失,虽然这些数据已经失去时效性。除此之外,有一组数据非常奇怪,它看上去完全是乱码,不可能是红潮的数据。



仿佛受到感召,阿西莫夫试着用指挥官曾和自己提过的黄金时代的数字密码解析这组数据,发现这组乱码一点点变成了一份战斗报告:



……我们被“拐”到了一个大规模的海底构造体部件交易市场,与其说是市场,不如说是海底的一个蜂巢,还有一些非法的实验在这里悄悄进行,他们隐藏得很好,我们的通讯也被屏蔽了,只能大概推测出这里的坐标……虽然不知道背后是哪股势力,但我推测这可能是空中花园升空之前地球上的某个科学组织发展演化而来,因为他们现在进行的一部分实验的研究方向在空中花园早已被证实是错误的。



…………



我们找到了阿西莫夫之前丢失的仪器,途中不慎引起了一些警卫的注意,麻烦已经解决,但是不排除他们可能会发现异常,这里通讯始终被屏蔽,我们下一步将撤退到外面去求援,蜂巢的路线很复杂,希望一切顺利。



…………



我们被发现了,他们在撤离的路线上布置了陷阱。尽管灰鸦小队在技术、战术上碾压他们,但敌众我寡,我们得尽快突围……



…………



我们不会放弃,灰鸦小队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一定要一起活着离开这里。



…………



灰鸦小队永远不会放弃彼此,露西亚、丽芙、里都很好地履行了这个约定,我也不能落后。这个地方路线错综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撤离出去寻求支援……我感觉很冷,应该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丽芙留给我的医疗物资也快耗尽了,我还不能停下来——人类的身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



我可能无法亲手把仪器还给阿西莫夫了,我把它藏在这里,希望它终有重见天日那一天……真希望是我亲手把它找回,和露西亚、丽芙、里一起……



如果你捡到了这个仪器,破译了这份战斗报告,说明咱俩心有灵犀,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转告这个仪器的主人:少喝咖啡,健康地活下去。



对不起,我失约了 


▋本文作者:
是镜牛不是眼镜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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