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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02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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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
幼狮埃珀斯仓皇地依偎在人类跪坐的腿边，不安地啃咬着衣角。
快速检查后，初步判断荷弥涅是因为红潮中的高压逃生引发了急性心力衰竭，导致心室颤动。
指挥官
我们需要进行电除颤。
指挥官
你的机体中有高压储能单元，载具车上应该能找到放电电阻……没得选了，得拼一把。
争分夺秒，转身奔向载具拆解放电电阻。
指挥官
维罗妮卡，我需要插入你的维修端口，进行紧急放电……
一刻不停地将载具中有用的设备配件拆下，却久久没有听到维罗妮卡的回应。
指挥官
维罗妮卡?
仍在沉默的维罗妮卡抬起头，双手机械地做着胸外按压。
意识到此时对方平静外表克制下的汹涌思绪，不由得开口安慰。
指挥官
维罗妮卡，你做得很好，因为你一直坚持做心肺复苏，她才能坚持到现在，还有机会。
埃珀斯拱到她身边，用毛茸茸的头蹭着机械生命冰冷的身躯。
维罗妮卡
……
生命之星的讲座知识没有被浪费，人类迅速拼装好临时装置，用盐水帕包住了维罗妮卡的双手，接手继续做心肺复苏。
指挥官
荷弥涅的除颤只需300J左右，我不清楚插入你的维修端口后，电流强度会有多大……
指挥官
这个放电电阻阻值有限，维罗妮卡，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
维罗妮卡
我刚才按断了她的肋骨。
维罗妮卡的声音有一丝微不可察[1]的颤抖。
维罗妮卡
我的身体内没有温控设置，也不具备急救功能，我的机体只为破坏诞生。
维罗妮卡
我没有办法控制。
指挥官
维罗妮卡！心肺复苏按断肋骨很常见，这什么都证明不了，是因为你她才坚持到现在！
指挥官
我们一起救活了埃珀斯，就一样能救活荷弥涅，相信我，相信人类千百年来对此的研究。
与初遇的雨夜如此相似，这世界上没有起死回生的神术，可永远都有不愿向死亡俯首的生命。
指挥官
还记得吗?脆弱的哺乳动物为了长久活下去，付出了不止百万分、千万分努力。
维罗妮卡
……
她对上人类坚定的双眼。
指挥官
没有时间了，维罗妮卡。现在，我们就是决定她生死的神明。
- 一起把她带回来。
- 相信我，也相信荷弥涅。
指挥官
一起把她带回来。
指挥官
相信我，也相信荷弥涅。
包裹着盐水帕的机械手掌贴上了母狮的胸腔。
指挥官
一次电击！
维罗妮卡的手一触即分。
人类立即接上心肺复苏的动作，五个循环过后——
指挥官
维罗妮卡，继续！
指挥官
二次电击！
维罗妮卡坚毅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了温暖的光边，远处兽潮的轰鸣还未停歇，红潮的危险也没有远去，可此刻一切都仍有希望。
一触即分的机械手掌，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维罗妮卡猛地转过头，看向人类的脸。
维罗妮卡
有心跳了！
- 嗯，有心跳了。
- 嗯，成功了。
指挥官
嗯，有心跳了。
指挥官
嗯，成功了。
维罗妮卡
【灰鸦指挥官】，你救了她。
指挥官
是我们，维罗妮卡，我们一起救了她。
雷声隐去，雨季的最后一场暴雨，终究没有落下。
应急药物注射后，荷弥涅渐渐醒转过来，像幼崽一般拱了拱机械生命的手掌，接着爱怜的舔了舔埃珀斯的头。
母狮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危机却尚未结束。
暴动的兽群陆续抵达此处，紧随其后的，就是红潮的浪涌与嘶嚎的异合生物，要尽快在危机中为这些草原的生命开辟出求生的通道。
- 并肩作战一次吧？同伴？
- 并肩作战一次吧？维罗妮卡。
指挥官
并肩作战一次吧？同伴？
指挥官
并肩作战一次吧？维罗妮卡。
无视人类伸出的邀请之手，维罗妮卡反手扣枪，振翅向红潮间嚎叫的异合生物飞去。
维罗妮卡
歇着吧，我……对人类的狗链子没有兴趣。
- 真是友好不了三分钟……
- 那是意识链接……
指挥官
真是友好不了三分钟……
指挥官
那是意识链接……
即使通力合作，层出不穷的异合生物依然让两人无法腾出手来疏散困于绝境的动物。
眼看越来越多无辜生灵被红潮吞噬，熟悉的鸣笛声响起，流浪者车队的赛瓦妮竟带着同伴赶到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指挥官
你怎么来了?
赛瓦妮
诶，我自己的载具，当然也是有定位的啦。拜托，这可是我的精神故乡，我比你更有资格保护它吧。
一个漂亮的漂移急停后，赛瓦妮探身出来，从半倾的金合欢树上抱下两只狐獴，随后，几只猎豹敏捷地跃过嶙峋怪石，准确地跳进车厢里。
赛瓦妮
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片草原，但……我的童年与青春，都是在埃庇罗斯的故事里度过的啊。
赛瓦妮
真正看到这片广袤天地，看到生活在这的动物……我才确定，我和祖辈们之间的联系是真实的。那些美好得像谎言的过去，也是真实的。
红潮，兽群，面目全非的草原，无论哪一点都已经与她故事中的埃庇罗斯毫不相关，可在女孩的笑眼里，自己真的看到了那一片永恒的自由草原。
所有人一直以来的坚持，不正是为了这份可贵的希望吗?
赛瓦妮
那些塞满我的童年，不知真假的知识，一个一个都有了意义，【灰鸦指挥官】，这里就是我的一部分。
赛瓦妮
不，应该说，在这里…·…我才是我。
三辆容量有限的载具成了这场灾难中唯一的“生命之舟”，狭窄的“船舱”中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动物，狮子、猎豹、角马、瞪羚……居然还有胆大包天的人类抱着豪猪。
天灾之下，所有生命都面临一样的绝境，必须同舟共济。
赛瓦妮
该死，【灰鸦指挥官】！
被异合生物重重包围，此刻的车队进退维谷，不得不呼唤那位灰鸦指挥官的帮助。
比人类更快到达的是维罗妮卡。面对机械生命冷峻的面容，车队首领赛瓦妮大着胆子开口。
赛瓦妮
你的狮群……我们并没有伤害它们，你知道吧！
维罗妮卡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扭过头。记忆数据翻拣出荷弥涅向雄狮翻白眼的画面，维罗妮卡终于无师自通地理解了这个表情真正的意义。
赛瓦妮
暂时恩怨清零吧?我也未必能把你当成可信任的同伴，但大难临头，总要团结，不是吗?
维罗妮卡
聒噪。
长枪横扫之处，一切威胁都消弭于无形。
维罗妮卡
滚。
赛瓦妮撇撇嘴，重新启动载具。这时，一座被红潮侵蚀的岛山轰然倒塌，塌陷的崖头从天而降，即将砸向车队。
一片惊叫声中，崩塌的巨石被维罗妮卡鼎力撑住，她微微低头，那双不带感情的眸子与车厢里人类怀抱中的长颈鹿幼崽恰巧对视，双方都疑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维罗妮卡
（好长的脖子……）
赛瓦妮
滚了滚了，逃命要紧。谢了。
车队满载劫后余生的生灵，疾驰而去。
鏖战中，维罗妮卡忽有所觉，侧身回望——赛瓦妮从车窗再次探出身来，向她遥遥地招着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距离如此遥远，若以人类的目力听力，已经难以分辨，然而作为机械生命的维罗妮卡，却将这一幕清晰地收入眼底。
赛瓦妮
第一次见面就想说了，姐们，你真的超帅的！
维罗妮卡
……哼。
维罗妮卡随手一枪，洞穿了一只自不量力的异合生物。
维罗妮卡
喂，人类。那种动物的脖子为什么那么长?
指挥官
啊?什么动物，长颈鹿吗?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指挥官
不是……维罗妮卡，打架呢，认真点。
高崖上，正在等待的荷弥涅发出一声暴躁的狮吼，不知是告诫两人不要吵架，还是埃珀斯又在调皮捣蛋。
这场遍及世界的灾难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却是维罗妮卡第一次期待明天，期待世界的另一面向她敞开。
维罗妮卡并不清楚，她本能地看向了那个人类所在的方向。
正义并不只有愤怒和暴力，更有一种能将一切导向正确方向的号召。
维罗妮卡并不清楚，她本能地看向了那个人类所在的方向。
一切尘埃落定。
构造体队长
指挥官，我与支援小队即将抵达您当前的坐标，您有在红潮中受伤吗?是否需要医疗协助?
指挥官
我很好。
指挥官
有一支流浪者小队刚从红潮中逃离，辛苦你们沿途观察一下，确认他们是否安全脱困。
指挥官
如果方便的话……能否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构造体队长
当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通讯系统归于平静，离散的狮群陆续聚拢起来，回到母狮荷弥涅的身边，幼狮们依赖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落日，狮群，燃烧的云霞与环抱草原的天空，维罗妮卡凝视着这犹如古典油画的一幕。
维罗妮卡
……
在自己的视角中，这独自伫立在温情自然中的机械生命，被晚风落日拥抱的维罗妮卡，已不再是冷硬肃杀的闯入者，可那种旁观者的落寞，却更让人叹息。
也许是感受到自己的视线，维罗妮卡转过头来，冷峻的面容上，是一双平静的眼睛。
这短暂的对视中，没有愤怒，没有戾气，没有杀意。这是维罗妮卡诞生至今，为数不多被平静宽恕的时刻。
指挥官
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
即使人类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我也不会因此困扰。
维罗妮卡
但这个世界和我的想法并不一样，它好像……很喜欢你们。
她移开了目光，头也不回地向远方走去。
无需任何交流，自己也明白，此刻应该是离别的时刻。
热力学第二定律似乎宣告了宇宙终将走向无序，而生命的出现却是一个高度有序，复杂精巧的奇迹，这是无数偶然搭砌的神来之笔，是物质转化为意识的壮丽诗篇。
无论人类还是机械生命，都从自我中寻到了名为“可能性”的重锤，砸碎了造物主设定的牢笼。
指挥官
（他们……只是走在另一条路上的我们。）
这是两个奇迹的相逢。
指挥官
维罗妮卡！
指挥官
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答案，甚至可能……终其一生都要走在寻找答案的路上。
指挥官
但生活就是体验，感受，经历，抉择，或许才能有所感悟。
因为人类所求的永远不止生存，还有生活，所以不管如何艰难，每个历史时期，人类都能创造刻有自身时代DNA的文化。
而这个时代的DNA，不再只有人类孤独的螺旋。
指挥官
此前的人类历史上并没有机械生命的诞生，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要怎么与你们相处。
指挥官
但你们的诞生，本身已经是一个美好的奇迹，我们已经站在一个美好的起点上。
指挥官
有美好的起点，有作为理想的目标，接下来……只要坚定不移地向那个方向前进就好。
维罗妮卡停下了脚步。
指挥官
所以……
- 欢迎与我一起分享这个世界，维罗妮卡。
-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维罗妮卡。
指挥官
欢迎与我一起分享这个世界，维罗妮卡。
指挥官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维罗妮卡。
她没有回头，看似无谓地挥了挥手。
维罗妮卡
你说的那个人类与机械和平共存的狗屁世界，我还是一点都不信。
她微微偏头，逆光的侧脸模糊不清，并未泄露维罗妮卡此刻的心绪。
维罗妮卡
所以再努力一点吧，人类，向我证明那不是空想。
隐藏在光影之下的，一定是一个微笑。
在这颗星球的悠远历史面前，人类文明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年，机械生命更如同呱呱坠地的婴
孩，彼此都尚有万水千山漫漫长路。
有幸同行一段，只有充满希望的终点，才能匹配这奇迹与奇迹交织的缘分。
幼狮埃珀斯一如既往地追逐着维罗妮卡的脚步，试图跟上她。但这一次“正义”不再为它放慢步伐，回归了自己的使命。
- （摸摸幼狮的头）
- ……
指挥官
（摸摸幼狮的头）
指挥官
……
好孩子，要好好活下去
支援小队赶到时，狮群已经重新踏上迁徙的长途。
构造体队长
灰鸦指挥官……嗯?怎么有一只小狮子。
构造体队长
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狮子呢……它好像受伤了?
脊柱断裂的幼狮玛蒂德被狮群放弃，留在原地。她的伤势太重，注定无法在物竞天择的草原活下去。
指挥官
我会带她回空中花园。
- 我会带她回空中花园。
- 我想带她回空中花园。
指挥官
我会带她回空中花园。
指挥官
我想带她回空中花园。
构造体队长
这样的伤势在草原上估计是活不下去了……不过回到空中花园，最普通的义体技术就能修复它的骨骼，只是她还在长大后续更换会有点麻烦。
构造体队长
可能得一直留在上面了。
- 没关系，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 没关系，活着就会有希望。
指挥官
没关系，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指挥官
没关系，活着就会有希望。
指挥官
总有一天，她能够重返草原。
命运无情地拨乱了玛蒂德的狮生轨迹，也慷慨地留下了神明的恻隐。
接驳车驶过广袤的草原，留下一道倏忽而逝的绿痕。窗外，无尽的翠绿流淌成逆旅的河，温柔地退向远方。
构造体队长
嗯?雷达有异常示警，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我们。
不禁回头，向车后无垠的绿海望去，可天地茫茫，已经看不见那一点缘分。
指挥官
是你吗……
若有所感地打开了定位仪，埃珀斯身上的定位器正活泼地闪烁，如它本狮一般张[2]牙舞爪地向自己打着招呼。
即时投屏的地图实时展开，勾勒出他们的来路，埃珀斯的定位红点正沿着这条曲折的轨迹，追逐自己的踪迹。
它穿过人类行驶过的乱石，淌过人类途经的河流，一刻不曾停歇地奔跑着，循着浅浅的车辙，嗅闻着人类最后的味道，向那个逐渐模糊的方向疾奔。
构造体队长
这也是您救助的狮子吗?
指挥官
是。
构造体队长
看来它很舍不得您。
埃珀斯最后在一处岛山丢失了接驳车的踪迹，它还太过年幼，跟不上人类的脚步。
高崖上，第一次理解离别的幼狮，落寞地向无尽的草原发出了一声狮吼，向不知所踪的人类告别。
- 再见，好孩子。
- 再见，埃珀斯。
指挥官
再见，好孩子。
指挥官
再见，埃珀斯。
构造体队长
他会一直记得您吧？
- 当然。
- 我想……会的。
- 我希望如此，但它是自由的。
指挥官
当然。
指挥官
我想……会的。
指挥官
我希望如此，但它是自由的。
构造体队长
真好啊……我们的地球。
构造体队长
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回来吧。
- 当然。
- 我想……会的。
- 我希望如此。
指挥官
当然。
指挥官
我想……会的。
指挥官
我希望如此。
这里是人类无法割舍的故土，这里有人类无论如何也想要寻回的旧梦。
草原上，夕阳将落，明天又会有新的朝阳升起。
晚安，地球。
沪公网安备 31011002002714 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