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位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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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位调整1204101

声子曳引

空中花园：第三中央舰桥

巨大的落地舷窗之下，几名指挥中心的操作员围在一名构造体身边，看她的手指在操作台前的虚拟界面上滑动。

数十个不断刷新的坐标参数在她澄黄色的眼睛下浮动，构造体仔细比对这些数据之后，叹了一口气，脑袋上的逆元装置耷拉了下去。

她挥了挥手，将虚拟界面关掉，转过身面对那群神色紧张的操作员们。

卡列尼娜

嗯......坐标数据的确有计算异常，如果换算成距离，那么每一次观测都会出现千米级别的偏差。

卡列尼娜

所以我能很负责任地说，我们的星际观测器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故障，基本上不能再用于战术调度和实时的地面监控了。

指挥中心操作员

这.....这可不行啊。

为首的负责人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他抬头看向房间的上方。

巨大的球形全息影像投射在舰桥的中央，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各色光点。

这是以地球为原型制作的作战地图，指挥中心以此为基准，为地面的执行部队调度命令。

平时，操作员们会记录从作战地图中实时传来的参数。他们会根据这些参数做出判断，每一个判断都会影响战争的风向，万一向执行部队下达了错误的命令，那么代价将不堪设想。

而这系列的前提，便是精确即时的地面坐标情报，空中花园的星际观测器也是为此而运作的。

而这一装置若是出现故障，那么指挥中心与执行部队的运转马.上会面临瘫痪的危机。

指挥中心操作员

卡列尼娜小姐，工程部队多久能维修好观测器?现在043号城市的攻坚战正处于关键时期，为此我们投入了五支精锐小队，每一道命令都绝对不容许出错。

卡列尼娜

这是很复杂的系统，我还需要排查故障原因。观测器内置的光学原子钟是相当精密的设备，要维修起来也很费功夫。

指挥中心操作员

那这....

见到操作员面露难色，原本也有些发愁的卡列尼娜攥了攥拳，变了脸色。

她咬咬牙，带着一丝傲气地捶了捶自己的胸膛。

卡列尼娜

哼，你以为我是谁?不就是台大点的GPS嘛，我们工程部队随便派个实习生都能修。

卡列尼娜

你们最多能给我们多少时间?

指挥中心操作员

考虑到地面的战况，最多也只有四十八小时....

卡列尼娜

二十四小时，我只用二十四小时就能搞定。

指挥中心操作员

真的吗，卡列尼娜小姐?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如果不能恢复正常的指挥，最坏的结果，我们

就要放弃043号城市之前的所有战果一

卡列尼娜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么，我赶时间，先让我回工程部队拿一些必要的设备。

卡列尼娜有点受不了这个多愁善感的操作员，她急匆匆地离开舰桥，跑到外面的走廊上。

转头望了望，确认四下无人后，她打开机体的通讯装置。

卡列尼娜

喂喂喂!布偶熊，你在吗?现在队里在空中花园留守的还有多少人?

布偶熊

怎么了?突然问这种事...留守在岗的还有二十四人，都在工场的车间里，正在试一种..嗯，很新的东西。

布偶熊

喂，实习生，燃剂加太多了，你想把我们全炸死就直说。

通讯另一头的布偶熊正跟工程部队的队员待在一起，似乎在监督他们作业。

卡列尼娜

把在休假的也算上，对了，你也马上过来。

布偶熊

你好像很急?有什么要紧事吗?

卡列尼娜

当然是紧急事项了!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啊?

卡列尼娜

空中花园的星际观测器出了故障，需要马上进行检修。关系到地面部队的作战部署，我认为要优先动用全队的力量处理。

布偶熊

全队?这么夸张。我可以理解为..你一个人完全搞不定这档子事吗?

卡列尼娜

唔....我承认我一个人不行又怎样!都这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过不去吗?

布偶熊

不，我只是在猜，五分钟前你是不是刚跟那边的负责人夸下海口，说‘这种设备我都能一边梦游一边修’?

卡列尼娜

布-偶-熊-!

布偶熊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现在就过去。

布偶熊

所有人，队长的命令，马上到指定位置集合。

布偶熊拍拍手，召集工程部队的成员们。

布偶熊

预定五分钟后到你在的地方，趁这段时间想想怎么给我们派活吧，卡列尼娜队长。

卡列尼娜

.....麻烦了，布偶熊，大家也是。

意识到自己的指示对队内的成员有些强人所难，卡列尼娜略不好意思地向布偶熊点了点头。

布偶熊

也不是第一次了，记得‘老规矩’哦。

布偶熊淡淡一笑，随后挂断了通讯。

空中花园：艺术协会

艾拉

嗯....找到了找到了。按照惯例给你留的最后一份，还附带主创人员的亲笔签名哦。

从艾拉手中接过典藏包装的电影碟片，比安卡向她点头致谢。

比安卡

谢谢，艾拉。你应该费了很多力气帮我预订吧。这部电影貌似在空中花园相当有人气。

艾拉

没事啦没事啦，比安卡是资深粉丝了，这点特殊服务是应该的。而且你出任务那么忙，不可能每次都赶上发售日的。

比安卡

虽然这部电影在公映的时候就看过了，但我个人很喜欢，实在忍不住想收藏一份。

艾拉

我会转告给拍电影的大家的，他们肯定会很高兴。

比安卡

不过，每次都要麻烦你。我也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艾拉

没关系啦，而且，如果我要比安卡帮忙的话，你也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的。

比安卡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艾拉

嘿嘿，说起来....

似乎就在等比安卡这句话，艾拉露出别有用意的笑容。

艾拉

现在正好有件事想要比安卡帮个忙。

她从柜台下找出一个包裹，那是用艺术协会的封装盒保存起来的物件。上面沾了许多灰尘，看上去已经年代久远。

比安卡

这....

艾拉

这似乎是很久之前，某个人托管在艺术协会的物品。早就过了保存期限，却迟迟没人来认领，协会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要拿这个怎么办。

艾拉

虽然有按当时的手续调查了一下，但似乎托管这个包裹的人早就不在空中花园了。

比安卡

你是想让我帮忙找到寄存这个包裹的人吗?

艾拉

...其实也不用找吧，我想比安卡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

艾拉

因为我好奇心泛滥了，就让希卡借执行部队的权限搜索了一下空中花园的资料库....

比安卡

这个人和我有关系?但是，既然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

比安卡接过包裹，她看到了封装盒上那个已经有些褪色的名字。

比安卡

怀斯...

艾拉

怎么样，有印象吗?

比安卡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那个有些生疏，但马上又牵连起脑海中一连串记忆的名字。

比安卡

嗯，确实，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姑且也认识这个人。

她的眼眸折射着点点微光，旧日的光景潋滟起复杂的心境。

比安卡

他曾隶属寰宇技师工会，是空中花园一名优秀的物理学家兼工程师。

比安卡

同时.....也是卡列尼娜过去的老师。

再次睁眼之时，世界陡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卡列尼娜

唔....

无比陌生、无比冰冷。

卡列尼娜

我...到底..

手术人员

对象生命体态稳定，逆元装置植入成功，感染率降低至安全阈值。

管理人员

手术结束，各位，辛苦了。

管理人员

多亏了卡农博士留下来的技术，在钽-193共聚物适应性达标的前提下，构造体手术的成功率相较以前提高了80%。

管理人员

构造体是我们对抗帕弥什灾害的最有效手段，这是巨大的突破，今后我们可以更有效率地产出构造体，投入到战争中去。

手术人员

那么...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手术人员

要安排她进入防卫军的构造体部队吗?虽然手术成功率有了保障，钽-193共聚物的适应性依旧是个绕不开的硬性条件。

手术人员

能成为构造体的人终究还是少之又少。

管理人员

.....不必了，以她本人的意志为先，我们受益于卡农博士的技术，这算是对他的一点偿还。

卡列尼娜

爷爷...你在吗...?

卡列尼娜

爷爷...不要...丢下我....

期待着的回应没有到来。

无边的黑暗侵蚀着她的双眼，残留下的唯有脑海中的剧痛。

???

嘶...吱一-!

卡列尼娜

-!

她有些惊慌地从睡梦中惊起。

卡列尼娜

啧....

卡列尼娜低着头，默默看着自己这具还未能完全适应的全新身体

曾在无数个夜晚里，于瘦弱的胸膛内搏动的心跳声，如今已经消失不见。

脆弱的躯壳被置换为坚硬的钢铁，熟悉的五感离自己而去。

感知世界的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一艘忒修斯之船，她无法确定现在的自己，与从前那个卡列尼娜到底还剩下什么联系。

她本该与卡农爷爷一起死在那个被感染体入侵的晚上。

卡列尼娜

构造体....

在她醒来后，负责手术的技术人员只是给她简单讲解了事情的经过，以及构造体这一概念的基本知识。

随后，她便被安排在一处由地面防卫军建立起的聚居点内，这里的负责人告诉她，在彻底适应构造体的身份前，她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

然而，不论过去多少天，她仍无法消化自身和周围产生的剧变。

卡列尼娜

爷爷....

她曾想过溜出这里回到和爷爷起居住的贫民窟，可她作为构造体的一举一动都被驻扎的防卫军所监视，他们不允许她前往已经被感染体攻占的沦陷区域。

她拨开帐篷的帘子，不远处，有人架起一处补给点，为饥肠辘辘的难民分配免费的白粥。

被食物的香气不自觉地吸引，卡列尼娜迈开步子，试图走近正在排队的人群。

男性难民

喂，你过来干什么?构造体又不用吃东西，犯不着跟我们抢吧?

女性难民

就是就是...本来食物就不够了..

卡列尼娜

嘁...谁要跟你们抢了，自作多情。

她提不起兴致与这群人争吵.....更多是因为，现在的她确实不会饥饿

不需要进食、不会生病、拥有数倍于常人的身体能力...这是那位技术人员给她讲解过的，构造体与人类的区别。

但比起这些生理上的不同，她亲身体会到的，却是另一种心境上的差异。

那是比过去被凯蒂和汤姆视为异类时的，还要强烈的隔阂。

卡列尼娜

……

她在这片空地上漫无目的地晃荡，像只误入陌生领地的野猫，忐忑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而回应这份不知来由的不安的，则是更甚一筹的警惕与戒备。

小女孩

妈妈，那个姐姐..

年轻的母亲

嘘，别乱说话。到妈妈这儿来。

一名只有五六岁大的女孩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女孩的母亲则着急地把女孩拉走。

卡列尼娜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母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卡列尼娜暴露在外的机械手和逆元装置上，她注意到这点，有些烦躁地把手插到衣兜里，扭头走开。

卡列尼娜

喂，你们几个——

她试图靠近几个在空地上玩耍的男孩，对方却在看到她之后缩着脖子退开了。

瘦弱的男孩

你、你要干什么...?

卡列尼娜

...我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瘦弱的男孩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一

稍年长的男孩

喂喂...我们走吧，到别的地方去..

稍年长的男孩

你你你，你别跟过来啊?

领头的男孩护着他的小伙伴们小步跑开，留下卡列尼娜独自站在原地。

卡列尼娜

个个的.....到了哪里都一样....

她咂咂嘴，拉低帽檐，遮住脑袋上那显眼的逆元装置

她本不该对这些人的态度感到敏感，毕竟在此之前，她已经对这类无缘无故的恶意很熟悉了

那时的她可以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敌视，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有真正珍惜自己的人存在。

她可以每晚听着卡农爷爷给她讲光怪陆离的童话故事，可以在休息日跟爷爷-起做奇奇怪怪的科学实验。

来自同龄人的非议与蜚语与这些美好的记忆相比，不过是转瞬就能忘记的事。

但现在，她又变回了孤独一人。

卡列尼娜

我接下来....

???

你就是卡列尼娜?

一名看上去年过三十，穿着有些潦草随意的男性站到了卡列尼娜的背后。

卡列尼娜

怎么了?你是谁?想干什么?

卡列尼娜转过身，谨慎地打量着那名向她搭话的男子。

男子的装束让她想到给她做改造手术的那些白大褂，她对这类研究人员此时并不抱什么好感。

???

我叫怀斯。

怀斯

你跟卡农博士一起生活了多久?他有没有跟你提及过有关他的事情?

男子的语气冷漠，却又带着一丝风切般的锐利。

卡列尼娜

你....你认识爷爷吗!?难道、难道他还活着?

怀斯

卡农博士已经过世了，死者无法复生。

怀斯

你似乎什么也不知道，那我也没必要跟你浪费时间了。

卡列尼娜

等等!

卡列尼娜激动地拉住欲离开的怀斯的手，她咬着牙，恶狠狠的眼神像一只受伤的凶猫。

卡列尼娜

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但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卡列尼娜

告诉我卡农爷爷的事!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喊他‘博士’，你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怀斯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卡列尼娜

但我有权利知道!

面对卡列尼娜的怒吼，怀斯沉默了一会儿。

怀斯

.....那你要用什么让我开口呢?

怀斯

你做不到，所以别谈什么权不权利的。

卡列尼娜

.....那我又该怎么做!我又不是自己情愿才变成这样的!

卡列尼娜

我知道爷爷很厉害，他一直会在记事本上写很复杂的东西，虽然有一半以上我都看不懂....

卡列尼娜

我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却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现在爷爷不在了，我再没有机会跟他说话.....

卡列尼娜

我只是想知道他更多一点而已!你们这些大人就这么小气吗!?

怀斯

...你刚才说，博士写的东西有一半以上看不懂，那意味着，剩下的你能看懂吗?

卡列尼娜

怎、怎么啦!爷爷偶尔也会教我一些东西的，很奇怪吗?

怀斯

.....松手。

卡列尼娜

你——!

怀斯

松手，然后找几张干净的白纸和一根水笔来。

卡列尼娜

你要干什么?

怀斯

测试。

怀斯

测试你是否有能力，去触碰卡农博士曾经致力的那个世界。

怀斯

综合正确率47%，知识范围.....牛顿力学和分析力学掌握得不错，电磁学有一定基础，对热力学与统计力学则几乎一无所知..

怀斯

其他基础科学方面...嗯，偏科很严重。

怀斯

勉强合格。

怀斯最后看了一眼卡列尼娜的答卷，把它折起收好。

她没接受过系统性的教育，许多定理和公式都用得乱七八糟，完全没有养成严谨的逻辑思维，论证的方式也相当自由、异想天开。

但这些细枝末节通过学习就能锻炼得当，关键在于，卡列尼娜并不缺乏成为优秀研究者的潜质。

这其中或许有卡农博士耳濡目染的因素在，或许卡农博士收养卡列尼娜，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她隐藏的才干.....

怀斯低着头，开始重新思考有关面前这个女孩的种种。

卡列尼娜

喂，你说合格是什么意思?现在能告诉我爷爷的事了吗?

看到怀斯沉默许久，卡列尼娜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怀斯

我不能，也不会告诉你。

卡列尼娜

那你[哔]在耍我呢!?

怀斯

想要做到什么，首先要具备与之相符的能力。

怀斯

卡农博士是杰出的科学家，他所处的世界，与一个贫民窟出身的无名女孩并不兼容。

怀斯

如果你想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做过怎样的事

怀斯

那就首先要跻身成为那个世界的一员。

卡列尼娜

我...

她所认识的卡农爷爷，与怀斯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过是个有点疯疯的糟老头子，偶尔会说些她听不懂，却似乎很有深意的话。

他的头上没有什么光环，她也不知道他曾有过什么成就。

如今她所面对的是一条完全未知的道路，这条道路通往卡农的过去，以及她的未来。

卡列尼娜

我具体要怎么做?

怀斯

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

怀斯

在那里，你会学到你所需要的东西。

怀斯向卡列尼娜伸出手，似乎在邀请她加入他们所属的那个世界

卡列尼娜没有半点犹豫，举起原本藏在衣兜里的，那只已变成冰冷金属的手掌。

与那同样触感冰冷的手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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