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号·森息·其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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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号·森息·其之六0948106

21号·森息·其之五

站在高处低头望着下方已经变了模样的河流。

原本清澈的河流已经变成了浑浊的泥浆，浑浊的水下不知裹挟了多少泥沙。

奔流以无可阻挡之势摧毁沿途的一切，只有少许粗壮的树木还在水流中摇摆，艰难抵御。

宁静被一扫而空，雷鸣般的响动在耳边回荡。

自然终于将名为天灾的恐怖一面转向了自己，尽管已经位于安全的地带，但这伟力还是让自己心有余悸。

指挥官

没想到遇到山洪了啊……

在采集河畔植物样本时，21号突然发出了警告，说是听到上流出现了巨响。

多亏了她的预警，才没有被卷入随之而来的山洪中。

但因为这突发的山洪，原本下山的路也被阻隔了。

再次在终端上查看了地图，如果要从河流这侧绕回停车的位置，至少也要花上五倍的时间。

指挥官

今晚要准备在这里过夜了。

因为背包的大部分空间都需要用来装玻璃皿，再加上原计划要在今晚返回新保育区，所以并没有准备帐篷亦或是床铺。

21号

21号，在这里就好。

21号指了指地面。

虽然自己也可以像21号那样在原地将就一晚，但是考虑到山洪可能伴随着降雨，所以还是做个临时的木屋比较好。

指挥官

我们还是搭建两个临时木屋吧？

21号

为什么需要两个？

指挥官

……因为只做一个良心会痛。

构造体不会感冒或者着凉，但是一想到自己缩在木屋里，而21号娇小的身躯却盘坐在空无一物的空地上。

甚至被夜雨反复冲刷，内心的负罪感就发出了大声的谴责。

21号

？

21号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21号

21号，需要做些什么？

指挥官

首先是收集一些干燥柔韧的树枝吧。

自己刚刚说完，那道娇小的身影便冲了出去。周围的树不一瞬旧遭了洪，长短不一的树枝纷纷落到自己面前。

指挥官

够了够了。

眼见树枝快要堆成小山，而周围的树则快成了光杆司令，自己急忙喊停。

21号轻轻落到地面，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将武器收了回去。

21号

接下来要怎么做？

21号看了过来，眼神中有些好奇。

指挥官

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将一块地面清空，挑选出一节短树枝用匕首将一头削尖作为桩钉，然后用桩钉在清理出的空地打出几个深孔。

接着挑选出一些较长、柔韧、树叶繁密的树枝，一头插入刚打出的深孔中，另一头与其他插入深孔的树枝交叠缠绕，形成一个圆拱形。

最后在拱形外围铺满短树枝与树叶，而空地上则铺上干燥的落叶，一个临时的树屋就完成了。

指挥官

呼……

看着眼前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的成品，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指挥官

没想到会有用上的一天啊。

21号

21号……也想试试。

目睹了全过程的21号，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语气中却有罕见的兴致。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新的猎物要征服一般。

指挥官

好啊，我来帮你吧。

21号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四小时后。

21号

唔……不太一样，和【灰鸦指挥官】的。

指挥官

（干笑）

眼前的临时木屋歪歪斜斜像是半个斜切的鹅蛋。

有些枝丫直接伸出，又像是长满触角的绿色海胆。

指挥官

只是桩钉打歪，树枝扭断还有枝丫插多罢了。

指挥官

问题不大，不会塌的。

21号盯着眼前并排的木屋，似乎在做着对比。

指挥官

要不我们换吧。

21号

不，21号要自己的。

21号一下子钻入了歪歪扭扭的木屋里。

21号

这里是21号的领地了。

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在利用匕首背后的打火石点燃一团篝火后，自己也钻入了临时木屋中。

木柴在火焰中啡啪炸响的声音延长着对时间的感知，在这样的宁静中，似乎黑夜永远都不会过去。

21号

【灰鸦指挥官】……

少女的声音透过树叶传入自己耳中。

指挥官

什么事？

21号

【灰鸦指挥官】知道很多，21号不知道，会很多21号不会的。

21号

这对你来说都是必要的吗？

指挥官

说不准。

21号

那就是多余的？

指挥官

也不尽然。

21号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带着茫然问道。

21号

21号不明白。

指挥官

或许在将来我也可能用不上所学的东西。

毕竟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指挥官

但学习的过程本身就有意义。

所以在能做到时就尽全力去做吧。

指挥官

就像今天救下的那只幼狼一样。

不论最后我们是否看到了我们想要的。

指挥官

这次相遇本就改变了它生命的轨迹。

21号

【灰鸦指挥官】说，有很多遗憾……会变成后悔吗？

指挥官

这个我也没法下定论。

指挥官

但可以肯定……我不想让遗憾第二次发生。

21号

……

21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在自己以为对方已经休息时，突然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寇寇窣窣的声音。

只见木屋靠近的21号那处，渐渐被掏出了一个洞，素白的小手摸了摸，确认前方没有阻碍后，便缩了回去。

指挥官

（顺着洞看过去）

雪花般的眼瞳出现在自己眼前，在遇到自己的目光后显得有些飘忽似乎想要退缩，最后依旧坚定地看了过来。

21号

这样就联通了。

指挥官

联通，什么联通？

21号

领地，21号和【灰鸦指挥官】的领地。

指挥官

……

21号

21号闯入过【灰鸦指挥官】的领地。

21号

希望【灰鸦指挥官】能走进自己的领地，但【灰鸦指挥官】一直没有。

21号

不知道【灰鸦指挥官】是不是，不想进入21号的领地。

21号

不敢把【灰鸦指挥官】，拉进自己的领地。

21号

最后，搞不清到底希不希望【灰鸦指挥官】进入领地。

21号

在害怕，害怕听到拒绝的话。

21号

但21号刚才明白了，比起听到回答，没有这么做，会更后悔。

21号

‘做必要的，不做多余的’，这是必要的事，对21号来说……

火光在21号雪花般的瞳孔中闪耀，似乎要将尘封的冰雪融化。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树叶上，落在篝火中。

光亮逐渐暗淡，只剩下两对视线的余光。

指挥官

21号，我……

还没来得及说出剩余的内容，篝火终于被雨水熄灭，世界重新归于黑暗。

在火光消失的一瞬，瞳孔中融化的冰雪捎来了少女最后的话语。

21号

21号的领地里，想要有【灰鸦指挥官】。

黑暗中，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通过孔洞，搭在了自己胸口。

21号

同领地的，会互相取暖。

21号

【灰鸦指挥官】没有，21号的，借你。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胸口的热意逐渐扩散到全身。

自己知道，可以安心入眠了。

温室负责人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把执行部队的王牌搞丢了……

21号

态度，变了。

温室负责人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有在努力了解你们啊！

温室负责人

毕竟是合作对象嘛…哇，居然有这么多样本！！

再次回到科研温室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负责人见到眼前丰富的样本时，已经完全抛弃了一开始的拘谨，显得无比激动。

温室负责人

不过没想到你们居然被困在山上了啊，是我这边光想着样本考虑得不周全了。

指挥官

突然发生山洪，这个怪不了谁。

温室负责人

这样吧，我这里也没有其他东西，要不你们挑一些花回去当摆设吧。

指挥官

我就不必了。

温室负责人

那这位21号呢？

21号左右看了看，最后停留在一个白色的花骨朵前。

她凑上去嗅了嗅，点了点头。

21号

21号要这个。

温室负责人

诶，你确定吗？这是油桐树上移植下来的，本来用来实验脱离母体后是否还能正常度过生命周期的试验型花卉。

温室负责人

可不一定能开花哦，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21号

它的气味，21号很亲近。

温室负责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会帮你装到培养基里，希望它有一天能开花吧。

温室负责人

对了，今晚有准备一场小小的欢迎会，那个……你们可以来参加吗？

温室负责人

不参加也没关系……嗯……但是我个人还是希望你们能来……

人与人的关系并不会一成不变。

每一次邂逅，每一次对心声的袒露都能将轨迹改变些许。

指挥官

好啊。

21号

21号，也答应。

重要的是是否愿意踏出那一步，伸出那只手，做出无悔的决定。

重新坐上返回空中花园的运输机，21号小心地捧着装着花骨朵的培养基。

21号

21号会希望它能开花吗？

21号歪了歪头，似乎在对比着什么。

21号

它开花后会是什么样，21号不知道。

21号

它现在的气味，21号也喜欢。

她将手中的培养基举起，阳光透过舷窗照射进来，印在培养基上，把影子拉长。

不由打了个哈欠，为了应付热情相送的研究人员们，自己可是被折腾得不轻。

脑袋不由向一旁歪去，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身边传来了柔软的支撑。

21号

这次，肩膀借你。

尽管影子之间依然存在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互相联通的心意却不再有距离的限制。

21号·森息·其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