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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4更新

    

最新编辑:Joyce_key是夭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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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2-02-14

  

最新编辑:Joyce_key是夭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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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_key是夭夭啊





Reverence
光的背面是影,进步的侧面是牺牲。
一项技术的成熟,需要无数次试验来堆砌,然而病毒的爆发有如台风席卷沿岸,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人类从微小起步了。
隶属于城市的福利院接到命令,需要提供至少十个样本参与一项伟大的工程,至于参与者自愿或非自愿,决定权在每个监管者的手上。倒悬行走


纯纯的原创构造体间章



-Changing-

光的背面是影,进步的侧面是牺牲。

一项技术的成熟,需要无数次试验来堆砌,然而病毒的爆发有如台风席卷沿岸,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人类从微小起步了。

隶属于城市的福利院接到命令,需要提供至少十个样本参与一项伟大的工程,至于参与者自愿或非自愿,决定权在每个监管者的手上。

院长:“……以上就是这次的临时通知,我决定采取抽签制度来完成指标,各位没有异议吧?”

狭窄的临时会议里鸦雀无声,似乎所有的员工都默认了这样的方法。

在铡刀没有悬在自己头颅上方的时候,每个人都选择了保持沉默,仿佛只要随便说出一句话来,出头鸟的身份就非自己莫属了。

而被擅自决定命运的孩子仍保持懵懂的天真,他们不曾拥有获知全貌的权力,不曾拥有为自己争取的权力,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的将来永远也不会有。

???:“你被抽到了吗,阿克斯。”

被称为阿克斯的女孩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张,里面是空无一物的象征着安全的白色。

阿克斯:“看样子是没有,你呢,伊格诺米?”

十六岁的伊格诺米仿佛苍老到了六十岁,她摊开了手掌,上面卧着一抔猩红。

发现异类的孩子们瞬间远离了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要么是在为别人感到悲哀,要么是为自己感到幸运。

阿克斯骂了一句,那是她学到的第一句脏话,假如不是伊格诺米在这里,她早怒踹那群把孤立行为刻在骨子里的家伙们了。

阿克斯:“不用担心,办法总比问题多,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仅比伊格诺米大一岁的阿克斯展现出了绝对的大姐风范,她拍拍胸膛,咧嘴一笑,向最亲密的伙伴伸出了小拇指。

阿克斯:“拉勾!”

伊格诺米:“好……拉钩上吊,一百年……”

阿克斯:“不会变!”

孩子们一阵骚动,淹没了两人的后续交流,院长与两位员工来到大堂,犹如死神与镰刀莅临现场指挥该如何收割生命。

低沉的嗓音在这方寸之间回荡,落在每个人的心头上都宛如一块巨石,而山崩仍在继续进行,院长宣布着最后的事宜。

院长:“还差最后一张红色卡片,请拥有它的乖孩子来到我的身边。”

众人的视线就像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一刹那间全部都对准了伊格诺米。

苍白的脸孔在注视下越发苍白,她不堪视线的审判,不堪无声的催促,崩溃似的躲在阿克斯的身后。

与此同时,电视中关于病毒的报道格外清晰,尤其是在这样的死寂当中。

只有阿克斯的目光坚定不移地投向前方,一往无前地与院长直直对视。

在无人关心的罅隙中,伊格诺米感知到了罕见的温度,是阿克斯背着手,正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在温度与温度的交互中,粗糙的纸面碾过了细腻的掌心。

院长的耐心几乎归零,挂在脸上的亲切已经褪色成了漠然。所有的孩子都知道,一旦院长开始面无表情,就会有个倒霉蛋遭殃。

院长:“所以……”

阿克斯一扬手臂,如同将旗子高高举起的绝地战士,猩红的卡片挡住了院长还未说完的话语,昭然若揭的事实横亘在所有人的面前。

阿克斯:“所以什么所以,别磨蹭时间了。”

讥讽的话语伴随握拳动作,被攥成一团的红色纸球丢进了人群当中,却像一道霹雳,划亮了藏在阴影里攒动的无数颗人头。

伊格诺米在阿克斯要离开前拉住了她。

伊格诺米:“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阿克斯:“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阿克斯:“放心,我会回来的,伊格诺米,我答应你。”

沉默尚未发酵,几声急促的呼唤迅速缩短了两人的时间,伊格诺米咬住嘴唇,终于绝望地松开了手,她低下头,嗫嚅着最后的告别话语。

伊格诺米:“我会等你的,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的。”

名为懦弱的阴影笼罩了这个瘦弱的女孩,在未来,她会后悔此刻的踌躇不前,会后悔自己没有跟着迈出那一步。

在同甘共苦的光明理想面前,恐慌与畏惧将她关进了名为现实的牢笼之中。

在未来,我一定会为此刻的懦弱与卑微赎罪。

阿克斯不知道伙伴的内心在上演苦痛的戏码,她很快就将所有人甩在身后,定定地站在院长的一旁。

她不敢回头,担心害怕的泪水滚落眼眶。

她挺直脊背,手掌与手掌交握,在掌心留下一道又一道指甲的凹痕。

疼痛会驱逐一切,阿克斯昂首挺胸,与院长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于是两道身影分离,在一条长路上渐行渐远,猩红淋漓了一路,延伸成一条长长的根茎,上面布满了尖刺,将所有过客刮得遍体鳞伤。



-Beginning-

系统音:“以上,是本次行动的所有安排内容。”

系统音:“最后,预祝各位凯旋归来。”

系统音:“——指挥中心,致以最高的敬意。”

构造体士兵:“啧,真以为这任务谁都能完成啊……说的轻松,还凯旋归来呢。”

构造体队长:“不要抱怨,我们距离本次的任务地点只有一公里的距离了,最后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是否能够正常使用。”

构造体队长:“停停,阿克斯,没让你现在就挥舞镰刀,要是伤到队友我立马把你的头拧下来给感染体当球踢。”

阿克斯:“哈哈,放心啦,我出手很稳的。”

阿克斯:“要是伤到了队长你,你就算把我的零件都扒下来当备用的我也没意见。”

构造体士兵:“那要是伤到我了呢?”

阿克斯:“那就算你倒霉。”

构造体士兵:“看到这纳米补强材料了吗,丢了都不给你。”

构造体队长:“好了,全体禁言,再吵一句你俩就都给我去死。”

抵达任务地点后,肩扛镰刀的进攻型构造体一马当先,割下了本次行动的首个人头,感染体的头颅滚在地上,被顺势一脚踢飞。

紧接着阿克斯一连绕过数个低级感染体,而镰刀沿着行动路径勾住多个敌人,伴随手臂向前发力,机械体们被一齐拦腰砍断,飞溅的电火花掠过赤色的眼睛,点缀着其中蕴含的狂热。

自从被改造成构造体后,阿克斯便不断地被派往各个不同的地方,她尝试过在行军途中逃脱,去寻找昔日的玩伴,但无一例外的都被队长抓回,出于一些他人的仁慈之心,并没有被上报追责。

由于在数次危机之中被队友舍命救下,作为初生牛犊的阿克斯渐渐收敛了任性的个人特色,她几乎不再表示出要离开的想法。

构造体士兵:“都说了不要往我这边跑了啊,阿克斯你不要过来啊!”

阿克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点感染体你都打不了还谈什么收复地球?”

构造体队长:“我们的目标明明是活着登上空中花园,什么时候成收复地球了?”

阿克斯:“不是吧队长,表面功夫你都不做了?”

构造体队长抬手敲了敲耳朵,用不太先进的面部仿生肌肉露出一副真无语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的表情。

构造体队长:“这附近的磁场会屏蔽一些信道的讯号,而且也不会一直有人监听我们在聊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战争年代每个人都那么无聊吧?”

阿克斯:“别骂了别骂了……”

阿克斯一脚踹开了扑上来的修理机工,构造体士兵一枪崩了那玩意儿的脑袋,弹射出来的零件砸到了构造体队长的脑门。

阿克斯:“我去解决下左边那个建筑里的感染体!”

为了防止队长的怒火波及到无辜的一般构造体,阿克斯迅速潜入到还未被清剿的区域之中,虽然错过了构造体士兵光速滑跪的瞬间,但是也很值得。

然而这里却比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安静,甚至没有低级感染体特有的关节扭动的声音。

阿克斯皱了皱眉毛,镰刀被拖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令人牙酸的动静。

在废墟与废墟的交叠中,一具破损的躯干吸引了阿克斯的注意。

等她走近,一截机械手臂终于难堪微弱的连接,啪嗒啪嗒地跌落在她的面前,断口处是刀伤,不知道是何方感染体的杰作。

这是构造体的残骸,但是许多标记都磨损得看不出原样,阿克斯蹲下来,一眼就看到在落石与机械的夹缝中,有一星子大小的,正在闪烁的微弱蓝光。

阿克斯伸出手,停在了构造体的耳朵上,稍微一用力,就取下了这发光的东西。

显然,这是一个外附的通讯装置,一般来说,里面都藏着一条专用的,私密的通讯信道。

秉着好奇心一向不会害死我的至理名言,阿克斯吹去了上面落的灰尘,毫不顾忌地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面。

大量杂音席卷了阿克斯的听觉模块,而当噪音退潮之后,清晰可辨的声音从中传来。

???:“你失联了三天,文件到手了吗?”

谨慎命令阿克斯不要立马回应这耐人寻味的问题。

而敏锐的视觉迅速捕捉到了躯干连接的另一根手臂,那掌心里显然握着什么。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还想保持沉默,那么你不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的。”

???:“三——”

阿克斯叹一口气,手上抛着刚刨出来的移动储存装置。

阿克斯:“别倒数啦,你的合伙人早没了,能回答你的问题才有鬼了。”

???:“你是谁?”

阿克斯:“这个问题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调出定位系统,查询这个坐标附近的小队。”

阿克斯:“你在嘀咕什么呢?”

阿克斯:“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说的文件似乎就在我手里,看在这玩意儿的机密性上,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也行啊。”

???:“构造体BPL-07,机体名为狼青,正在执行大型围剿任务。”

阿克斯:“哎呀,全中。”

???:“麻烦你继续持有这个通讯装置,我们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向你发起通讯请求,这份文件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否则……”

阿克斯:“否则什么呢?”

阿克斯听到了非常刻意的揿按钮的声音,而那具构造体残骸上突然暴起的闪烁频率吓得她连忙后退,这通常只有一个意思:要爆炸了。

她立刻转身,往出口狂奔,在跨越了半截墙体高度,将将越出建筑的瞬间,骤起的爆炸风波如同野兽般咬碎了她背后的涂装。

构造体队长与士兵闻讯赶来,第一时间拉起了机体破损率直线飙升的阿克斯。

通讯装置泛着幽幽的蓝光,最后的话语在爆炸时一齐响起,低沉得如同在人的脑袋上生生犁出了一道沟壑。

???:“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Compelling-

构造体士兵:“啧,有个问题我想问好久了,你耳朵上那个到底是从哪捞出来的?”

阿克斯:“你猜猜看?”

构造体士兵:“多半是从哪个残骸上扒下来的吧,你就爱做这种事。”

阿克斯:“没办法啊,这可是刻进我DNA的宝贵天赋。”

构造体队长:“提醒一下,我们早就没DNA这种东西了。”

阿克斯:“行,那就刻进意识海的本能,行了吧?”

构造体士兵:“但是阿克斯不是我说你啊,这种路边随便捡到的东西可不兴用啊,我上次就随便踹了只报废的仿生犬——”

阿克斯:“然后把你半张脸都炸没了。”

阿克斯:“这事儿我都听三回了,一般仿生犬的体内也不会埋片状的TNT结晶啊。”

构造体士兵:“唉,没办法,哥这百里挑一的运气还是没得说。”

构造体队长:“但是幸运E.说得对,不管是路边捡的还是从残骸上扒下来的东西,还是少用在自己身上最好。”

构造体士兵:“你丫才幸运E呢!”

阿克斯:“我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手比脑子转得快啊。”

阿克斯:“不瞒你俩,我从小能用到的东西都是抢别人的。”

构造体士兵:“论强盗是如何养成的。”

阿克斯:“构造体的舌头拔了还能说话吗?”

构造体队长:“据我所知,还能给你唱首歌。”

构造体士兵:“不要对我露出那种真可惜的表情啊!”

阿克斯:“我小时候呆的地方分配东西特别不均匀,经常会出现别人富得流油,而我饿成皮包骨的情况。”

阿克斯:“不管我干活再怎么努力,别人干活再怎么偷懒,最后能得到什么全看大人的心情。”

阿克斯:“当然也有人分我吃的啦,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名字我就不说了,保密。”

阿克斯:“可是就那点食物根本不够我和她吃的,还有许多孩子来嘲讽我们,搞得好像非要贬低别人才能显得他们多牛一样。”

阿克斯:“但也确实,在当时的环境里,拥有食物最多的人在同类面前就是可以肆无忌惮。”

阿克斯:“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了了,抄起了做工用的斧子就砍了过去。”

构造体士兵:“砍中没?”

阿克斯:“没,砍偏了,倒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阿克斯:“没过多久,我就在无限膨胀的放肆中抢了他的食物,当然,我也因此被院长罚了将近两个月的禁闭。”

阿克斯:“不过多亏了我朋友偷偷给我送吃的,不然早饿死了,也见不着你这张衰脸。”

构造体士兵:“是不是想打架,是不是想打架!别以为哥会心疼你,哥的经历比你惨多了。”

构造体队长:“好了,别比惨了,下一个任务坐标发来了,开始移动。”

阿克斯下意识地摸了摸外附的通讯装置,而储存器仍揣在她的口袋里。

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她很快就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距离那难忘的一天已经一周有余,神秘的声音始终没有再联系她。

但沉默的表现反倒更令她心如乱麻,就好像自己一脚迈进了沼泽里,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下陷。

然而出于想什么来什么的至理箴言,通讯装置闪烁两下,又是一阵杂音的席卷而来,阿克斯深呼吸一口气,面色是难得一见的凝重。

???:“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具体的内容我已经发到了你的终端上。”

阿克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甚至连这个任务都是你们安排的?”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么愉快。”

阿克斯:“你没想过我会拒绝吗?”

???:“就我们对你的分析结果来看,这种事情你甚至会乐在其中。”

???:“而且这对你也没有太大坏处,合作关系总比胁迫关系要好得多。”

阿克斯:“哈哈,你可真是只小百灵鸟。”

???:“多谢夸奖。”

阿克斯:“看起来这回你只是单方面的通知我一下,我被录用了?”

???:“录用有点夸张,这更像是入职测试。”

阿克斯:“那我的队友们呢,别把他们卷进来。”

???:“比起担心别人,还是想想该怎么拿到那东西吧。”

???:“不过,出于个人的私心,我送你一个美丽的忠告,那就是自身的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

阿克斯:“真是魅力无穷的座右铭,希望我的墓上也能刻下这一排字。”

???:“你会喜欢真是太好了,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斧头小姐。”

???:“而我将会是你最温馨的小贴士——泰培。”



-Rising-

数字在依次递增,阿克斯掠夺而来的战利品只多不少。

而泰培始终没有向她发起过任务物品收缴的要求。

至于小队的另外两个人,也对阿克斯特殊的行为没有异议。

士兵仍保持着混吃等死的良好状态,而队长仍在计算还要积累多少战功才能登上空中花园。

阿克斯有时会在收割敌人时走神,在支离破碎的机械零件中想到遥远的过去。

听说那座城市也有感染体肆虐,但同时也在阿卡狄亚大撤退的行动范围之内,绝望往往伴随着希望,尽管希望仅仅是零星一点。

身为构造体,活跃在地球上,身陷险境的情况就不会少,但基本都有队友相互扶持,而当孤身一人面临危机时,意识海中的回忆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总要有些理由支撑自己活下来的,不论是为了感受痛苦,还是为了履行约定。

阿克斯:“伊格诺米……”

构造体士兵:“嘀咕谁呢,老相好?”

阿克斯:“没什么,你负责的区域怎么样了?”

构造体士兵:“全部解决,但是最近的感染体有点奇怪。”

阿克斯:“是啊,以前只会冲脸,现在会躲了,像不像智械危机?”

构造体队长:“我看你像智械危机,我让你盯着重型收割机,怎么我一过来就看到你在打消防卫士?”

阿克斯:“防患于未然啊,队长,打着打着被纵火了可不完蛋了?”

构造体队长:“我们这回的任务是报废那些被感染的重型收割机,不是当新时代的义务消防员。”

构造体队长:“还有你不要老是在战斗的时候走神,被感染就翘辫子了,我们小队可没有配备指挥官。”

阿克斯:“指挥官到底有什么用啊。”

镰刀利落地卸下液氮冷冻剂,转而抛到半空。

构造体士兵举起手枪,精准地打爆了内含易燃物质的罐子。

构造体士兵:“啊哈,烟花。”

构造体队长:“现在也就个别几支小队配备了指挥官,听说是能抑制帕弥什病毒的感染速度……所以重型收割机到底去哪了!”

构造体士兵:“我看到了,十点钟方向,两个街区,队长?”

构造体队长:“问我干嘛,肯定干碎它啊。”

哔哔,信号接入。

阿克斯动作一滞,但还是迅速地掠过掉落的建材,往目标所在方位疾驰而去。

泰培:“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见面了,东西还都健在吗?”

阿克斯:“收集率百分之九十八。”

泰培:“真可惜,我更是喜欢听到百分之一百的喜报。”

阿克斯:“你的失望就是我前进的动力。”

泰培:“给你个下集预告,处理完重型收割机后你们会去支援一座城市,那座城市里有最后一件你需要收集的物品。”

阿克斯:“支援这个词有点少见啊,城市里还有人?”

泰培:“还有构造体。”

阿克斯隐约有个预感,而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欲望驱使她问出问题。

阿克斯:“哪座城市?”

泰培:“太好了,就等你问这个问题呢。”

泰培:“你最想要去的城市是哪座城市呢?”

构造体队长:“喂,别走神了,阿克斯!”

赤红的钻头迎面而来,高速运转的恐怖声响近在咫尺。

阿克斯曲起双腿,在危机时刻偏转了头颅,脸颊上飙起的一道循环液向后飞溅。

擦脸而过的钻头越到身后,而面前是帕弥什病毒感染导致的猩红光泽。

镰刀瞄准了履带之间的铁壳,一道亮色弧光划破指示红灯,犹如利刃割裂纸张一般嵌进了重型收割机的发动机胸膛。

阿克斯蹬住大型农业生产机械的中段躯干,在摇摇欲坠前脱离了被压住的惨案,她以镰刀作为支点抵住地面,迅速站稳脚跟,而后昂起头颅,注视高大的生产机械在顷刻间崩溃倒下。

负责牵制敌人行动的构造体这才停止了与力量的对弈,队长拿过士兵的手枪,填充一枚口径足够的弹药,压在了本次任务目标的脑袋上。

枪响之后,下一个任务如约而至。

构造体队长:“这个坐标……阿克斯,看来我们要去你老家一日游了。”



-Returning-

构造体队长:“没记错的话,你以前每次逃跑都是为了回到这里吧?”

阿克斯:“是啊,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城市与城市各不相同,比起彻底渺无人烟的废墟,这种尚有一丝生气的地方最是折磨。

在路上,他们便遭遇了不少感染体,队长的逆元装置还挨了一击,陷入了时而运转,时而报废的尴尬境地。

也难怪要求援,阿克斯舒展五指,上面覆盖的仿生皮肤尽数破碎,冷冰冰的金属手指锃亮得能反映她凌乱的面庞。

一路上有不少构造体的残骸,这里显然发生过与感染体的大型火并。

如今阿卡狄亚大撤退接近尾声,懈怠者远比勤勉者要多,一开始的奋勇杀敌经过时间的消磨,已经都转换为浑水摸鱼。

显然,比起宏观上的收复地球,微观下的活命才是心照不宣的共性。

阿克斯无法理解为什么队长要在已知战功足够时,还要抵达这样的危险地带。

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来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构造体队长:“年轻的时候没拼过命,现在有能力了当然要搏一搏。”

构造体队长:“别搞得好像我不来你就会老实得跟着我似的。”

构造体队长:“要是没有我看着你,你早死八百回了。”

队长的回答犹在耳边,阿克斯朝着求救信号处行进。

她孤身一人走过黑烟四起的楼宇缝隙,避开哨戒机炮的行动路线。

士兵在相对安全的角落里为队长紧急修补逆元装置,与这座城市里的构造体会晤的重担便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

阿克斯:“啊,就是这里。”

紧闭的铁门上有许多明显的凹陷痕迹,应该是有敌人不断地撞了上来,墙壁上的黝黑弹孔残余着淡淡的火药味,这可不太好。

驯兽师们在附近悄悄踱步,像那些专门抓不爱午睡的巡逻老师。

最隐蔽的墙角上安装了感应装置,假如没有构造体那优异的视觉模块,阿克斯想必也发现不了。

要是被那细弱的红光点上机体,随后而来的爆炸想必能把自己炸个稀巴烂。

跨过红色光线,阿克斯来到铅灰的铁门前方,她的手指在缝隙处摸索,很快便碰到了意料之中的开关。

这是福利院的禁闭室,阿克斯熟练得跟回家了一样。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迈进去,而是用镰刀不断撬动着第一块地砖。

很快,一枚压感炸弹暴露在视野之内。

阿克斯抬头往深邃的幽暗看去,她由衷地感慨布置这些的构造体心思缜密,又在同时为这样的处境感到难过。

她跨过压感炸弹,准备利用通讯信道向里面传递信息。

而在漆黑中扬起的钢管,笔直地击中了她的头颅。

意识海瞬间偏离了一个可观的数据,混沌中的阿克斯感知到自己正被拖动。

浅淡的光芒占据模糊的视野,仿佛太阳正在她眼前升起,而她只能闭上眼去看。

伊格诺米……

她听到了呢喃出的声音,像是在宣布最后的遗言。

拖动她的力气消失,似乎置身在一个相对嘈杂的氛围。

机体的功能在短暂的宕机后恢复,视野重新清明起来。

阿克斯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天花板,以及一个看不见脸的脑袋。

黑色的头发松散,还有掉色的痕迹,于是黑白灰共存在了一个地方。

机械质感抵上了头颅,那人显然就站在那里,低头审视着自己这个闯入者。

周围的声音叽叽喳喳,夹杂着恐慌与畏惧。

然而通讯信道再度运作,传输一半的信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就站在自己前方的构造体随之打开了通讯终端。

虚拟地图上,两点红色的信号紧紧依靠在一起。

???:“啊,好久不见。”

与伊格诺米的重逢像是烂俗的意料之外与情理之中。

对于阿克斯来说,意料之外的是伊格诺米也接受了构造体改造手术,情理之中的是她们在绝望的危险重重的故乡重逢。

当年福利院里的孩子,只要与钽-193共聚物相性值达标,便无法逃离被改造成构造体的命运。

伊格诺米是活下来的幸运儿,但死亡也一直在末路凝视着她。

命运女神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摩,她不看善恶,也无视勤奋与否。

盲目与无情,才是她的最佳代言词。

这里是一处小小的避难所,里面待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类,有且仅有四个构造体负责守卫,伊格诺米是其中一位。

但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空荡荡的左臂与循环液干涸的大腿触目惊心。

伊格诺米不肯告诉阿克斯她的机体状况到底如何,但其余的构造体却说出了逆元装置濒临报废的沉重现实。

阿克斯:“我还有两个队友,他们可以过来帮忙。”

伊格诺米:“嗯,人越多越好。”

好像有很重的铅块压在这里,上面反映出了每个人的面孔。

但无一例外,全部都灰蒙蒙的。

伊格诺米不断回避着阿克斯的视线,生怕被她看到那张脸似的。

而阿克斯意识到了不对,径直伸出手掌扳正了伊格诺米的脑袋。

黑色的发丝向两侧滑下,露出了破损得清晰可见的脸庞。

圆溜溜的灰蓝眼睛勉强连接着眼后的神经机械,正哀愁地回望赤红,而另一只尚还完好的眼睛却呈现出了灰色。

只有被帕弥什病毒感染后才会呈现出的灰色。

伊格诺米推开了阿克斯,头发重新垂下,遮挡了不堪入目的一角。

伊格诺米:“放心……感染停止了,病毒没能冲破逆元装置,我还是正常的。”

阿克斯:“可你的逆元装置就快要完蛋了。”

伊格诺米:“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执念能够托起生者的信念,于绝望中点燃星火。

可要是连这份执念都消失了,又还有什么要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当她朝思暮想的救赎来临之际,伊格诺米的主心骨像是被狠狠抽去一样,终于扑上火焰的飞蛾也该化为灰烬了。

阿克斯:“这可不是我们的终点,伊格诺米,这是起点,我们还要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可不能在这里就倒下啊。”

阿克斯:“既然这然,那我就再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

伊格诺米:“嗯?”

阿克斯:“我会找到救援,回来救你们,然后大家一起撤离这里,登上空中花园,怎么样?”

阿克斯:“哈哈,可别露出那种表情,要拉勾吗,这次。”

面对伸到面前的手掌,伊格诺米也抬起自己仅剩的手臂,机械制的小拇指微微勾起。

伊格诺米:“好啊。”

小拇指与小拇指勾在一起,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盟誓。



-Breaking-

很快,士兵与队长也来到这里汇合。

交流完外界与内部的情报后,阿克斯表示需要独自出去一趟,搬援兵回来。

在听说伊格诺米的护身刀在上次与感染体的战斗中折损后,她还将那把镰刀留在了避难所里。

伊格诺米:“不行,不能这样。”

阿克斯:“放心,我的手臂里还有内置的刀具,不会失去自保能力。”

伊格诺米:“我和你一起去。”

阿克斯:“不,伊格诺米,这回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像是抓到某个闪烁的瞬间,伊格诺米一口应下。

阿克斯没有注意到情绪波动的瞬间,她继续说。

阿克斯:“你要坚守到最后一刻,可以吗?”

伊格诺米:“我当然可以,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阿克斯:“好,我相信你。”

阿克斯:“对了,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这样的文件吗?”

泰培传输给她的数据被共享到了伊格诺米的终端上。

伊格诺米:“就在……这里。”

伊格诺米:“给你吧,我们留着也没用。”

伊格诺米:“这是最后一批科研人员留下的,据说是一些改造构造体的技术,这个东西会有什么用吗?”

阿克斯:“有用的,谢谢,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答应你。”

她看向另外两位。

构造体士兵:“你……算了,活着就好。”

构造体队长:“你是想去找通讯装置那头的家伙吗?”

阿克斯:“看来还是瞒不过队长你啊。”

构造体队长:“事到如今也骂不了你,不过你就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阿克斯:“那我会很放心啊,再见了。”

构造体队长:“阿克斯。”

阿克斯:“嗯?”

构造体队长:“活下去。”

怀着沉重的心情,阿克斯前脚刚离开简陋的避难所,后脚就主动联系了泰培。

她平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现在并非平时。

通讯的另一方保持着罕见的沉默,又像是刻意在延长那等待着的焦灼的情绪。

阿克斯的手指不断拨弄着近月来收集的所有的储存装置,这些可是她最后的谈判筹码。

泰培的背后必定有一个足够庞大的势力,而这也意味着会有足够的火力来支援这座城市。

虽然有点病急乱投医,但阿克斯确实面临着走投无路的难题。

阿克斯:“你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啊,泰培。”

泰培:“怎么会呢,阿克斯小姐,只是你那边信号不太好,回传得慢了些。”

阿克斯:“你要的东西我拿到手了。”

泰培:“很好,你接下来要去的坐标我已经共享到你那里了,啊啊,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马上就要来了,你激不激动呢?”

阿克斯:“不要见光死就行。”

泰培发来的坐标不远,如果是一处固定的地方那还算合理,可如果是一辆直升飞机那就有点不对劲了。

阿克斯的目光在几位手持步枪的士兵间徘徊,他们的面部被防具遮挡,看不见任何神态。

很快,一个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有手掌钳住了肩膀,手臂里的刀片被尽数卸下,与此同时,身上所有的储存装置都离开了口袋的弹丸之地。

阿克斯被半强制地押送前行,原本分散在附近的士兵也回拢到周围,他们一起登上了直升飞机。

防弹舱门关上,一个坐在里面的男人玩弄着手上的器具,那是能够与阿克斯配对的通讯装置。

男人戴着墨镜,目光深不见底,他接过了士兵递过来的文件,不由赞叹了数量的齐全。

男人:“在和你见面前,我和他们打赌,如果存储装置的数量不超过十个,你就会被当场击毙。”

男人:“但你很擅长给我制造惊喜,阿克斯,你的入职测试通过了。”

阿克斯:“你就是泰培?”

戴着墨镜的男人干干地鼓了两下掌。

泰培:“真聪明。”

阿克斯:“我需要你解决城市里的感染体,让里面的构造体成功撤离。”

泰培:“你应该学会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欲望。”

阿克斯:“我一向擅长开门见山。你就说你干不干吧。”

泰培:“我有什么义务需要帮你解决问题吗?”

阿克斯:“我们的使命不就是消灭感染体,然后收复地球吗?”

泰培:“那是空中花园的说辞。哎呀,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黑野的一位行动负责人,不负责收复地球。”

阿克斯:“那我们没得谈,放我下去。”

泰培:“不过呢,看在阿克斯小姐为我司做了这么多贡献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一把。”

阿克斯:“有屁快放。”

泰培拿出小型的航拍显示器,上面的图像正是城市的周遭,有无数感染体正趋之若鹜地赶来。

依照那样的速度来看,距离厄运抵达,恐怕不到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是最极限的救援时间。

而泰培还在这里和自己浪费生命。

阿克斯:“你想说明什么?”

泰培:“别那么急躁嘛,越到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

泰培又拿出了一枚精致的按钮,招摇地在阿克斯眼前晃了晃。

泰培:“那座城市里埋了不少炸药,只要按下这个就能立刻引爆,保守估计会有百分七十的建筑被炸毁,但那里的感染体会全部完蛋。”

泰培:“鉴于您的优异表现,我由衷地希望您能加入我们,而这是我的诚意。”

阿克斯:“只要我加入你们就把这个按钮给我?这可不是我想要的解决方案。”

泰培:“不好意思,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一,加入黑野集团,然后按下按钮,没有人会记得那里发生的一切。二,乖乖地坐在这里,看感染体如何占领那座城市。”

泰培:“他们都必死无疑,但总得有一个人活下来,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你又希望是谁呢?”

阿克斯沉默不语。

实际上,留给构造体们争取的名额有限,空中花园也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

在他们被安排了这项任务时,就注定要走向毁灭,将机会让位给其他人。

这和那个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阿克斯的手指插入了她的白发中。

队长或许是意识到了这点,才忽然放松心态来到了这里,还在分别前告诉她活下去,像是老练地洞悉了发生的一切,甚至为她指出了最后一条道路。

活下去。

阿克斯扪心自问,这样的她真的需要活下去吗?

显示屏幕上的感染体越发逼近了城市,生与死的搏斗在所难免,有一瞬间阿克斯希望自己能够与他们并肩作战,就算结局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然而生者始终有生者所要背负的,她在渴求死亡的同时又割裂般的迷恋着生存,她不希望有人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不希望有人忘记这里曾经有人活过。

必须记住,必须有人记住这里曾有过的一切的一切。

炸药所危及的地域仅有百分之七十,也许他们会是那幸运的百分之三十。

阿克斯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说服自己接受这个选择,无声的现实击溃了她内心最后一道尊严的防线。

阿克斯:“我要……活下去。”

也只有活下去,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去履行她做下的每一个约定。

过往与当下诡异地重合,区别只是角色的置换。

泰培将按钮交到了阿克斯手上,隐秘的笑容昭示着,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隐藏

-Ignominy-

漆黑。

无尽的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闻不到。

什么都摸不到。

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空无一物。

只有声音在回荡。

在骨头与骨头之间回荡。

???:“……我会回来的……”

???:“我们会永远……”

???:“……在……”

骗子。

我遵守了约定。

而你根本没有回来。

城市发生了爆炸。

没有人活了下来。

这里成了帕弥什病毒的温床。

滋生了一批又一批感染体。

骗子。

你根本没有回来。

在爆炸发生后一周后,一道纯白的身影经过了这座城市的废墟,飞扬的帕弥什贪恋这里肥沃的憎恨,在半空中盘旋,附着在构造体的残骸之上。

而当纯白离开了城市,有生命挣脱了废墟的拥抱。

漆黑的影子立足在电火花引起的火堆旁。

一柄残破不堪的镰刀正被火舌啃啮。

一如缀在影子脊背上的猩红病毒。

骗子……

她又痛苦地蜷缩起来。

任由火焰炙烤她残破的手臂。

她抱住那把滚烫生红的镰刀。

任由温度融化她胸口的涂装。

我是那样的恨你。

我又是那样的思念你。

我夜夜焚烧你留下来的所有痕迹。

又在第二天为了寻找它们而失魂落魄。


▋本文作者:
倒悬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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