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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约会/七载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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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更新

    

最新编辑:上等的肥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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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凉呱o
丧心病狂幽幽子
上等的肥猫


序章 刘辩线剧情 傅融线剧情 袁基线剧情 左慈线剧情 孙策线剧情 尾声

汝阳·壹

【灌南】
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宇宙中停留多久……如果要给他们找一个长远的庇护所……
广陵王-微笑.png
往豫州走……
董奉
豫州……和兖州在开战。不过,后方还是有安定之地的。
小头像-诸葛诞.png
诸葛诞
要去袁氏的地盘吗?我一起去!说不定能顺道找到我哥。
董奉
这个时局里,唯有袁氏还有力与曹操一搏。
董奉
但是,你要带着这么多人去豫州吗?如何过关?豫州守关不会放行的。
广陵王-微笑.png
我先单骑过关,去见那个人。
董奉
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广陵王-微笑.png
怎么?怕七年不见,对方以为我始乱终弃,见面就泼一盆交趾猛火油上来?
董奉
那可不好说,孟卓当年怎么提醒你的?士族家的长公子,是你能随便撩拨了就跑的?
广陵王-微笑.png
我也没跑啊。再说了……
我翻身上马,接过他手里的干粮袋子,系在马鞍上。
广陵王-微笑.png
大不了,我独自往廊下一站,说鞋展找不到了,失魂落魄的……那位又不是铁石心肠。哈……
他扬鞭抽我的马匹,马嘶鸣奔出,带我远去。
【汝水畔】
轻骑马快,我单人穿过乱军战场,赶赴豫州。
小头像-士兵.png
曹军追兵
拦住那个人!那人肯定是袁氏的探子!
小头像-伪装宾客.png
曹军斥候
那人闯过界碑了,追吗?!
我策马过界碑,他们并不敢追入豫州。横贯全州的汝水近在眼前,因为天灾,水流枯竭了许多,不似记忆中的清亮。
一旁又传来了斥侯的号角声。这次,应该是袁氏的斥侯——
本地的斥侯显然对地形更为熟悉,吹过号角后并未现身,而是紧跟着我的马匹,借助两侧密林跟踪。
不能跟他们冒险交涉,吃冷箭就麻烦了。
左右两边各有一名斥侯,号角已经吹响了,援军很快就会来。我思索一霎,突然勒马,调转马头冲回后方。
两人始料未及,没能及时勒马,继续往前,与我瞬间拉开了距离;我策马冲入萧索林间,直朝深处冲去……
片刻后
广陵王-微笑.png
呼……
前方有水声,声如环佩。
是深林水源吗?……马快到极限了,该停下放马饮水了。
我朝着水声去。拨叶寻潭,依稀见一道细细溪流从高处涌下。
就在前方了。
拨开一丛红叶,见一潭清泉在山间。我正要牵马过去,却听对侧山道上传来马蹄声。
一人穿着猎衣轻甲,身骑白马,在潭边勒马。在清冽潭水边坐下,他缓缓舒了口气,卸下了背负的弓箭。
然后是发髻、手套、外衣……长发披散,淌入清水,在如玉的十指间婉转如绸缎。
广陵王-惊讶.png
……啊……
我的马匹弄出轻响。他立刻警惕,裹紧素衣,抱起地上的长弓。
广陵王-欣喜.png
……是我。
他注视着我从林间步出,一时怔住了。下一刻,如梦初醒,他回身仓惶拉扯岸上的衣物,甚至有些狼狈地背过身逃离……
广陵王-微笑.png
是我!袁基!我……
袁基
……
他躲入山泉被林树遮蔽的阴影中,紧紧抱着湿透的衣物和弓箭,布料掩住了唇。
我看不清他的神容,只能看见他的双眼。那双眼睛在阴影中浮动幽光,似是难断梦里梦外。
广陵王-微笑.png
……我回来了。真的。长公子,偶遇。
许久,他才自叶影下游出,跋涉过来。脚步越来越快,衣物和弓箭落人水中,随水飘远。
他紧紧拥住我,倒影在水中波澜乍起。
袁基
……为什么……
【水边】
广陵王-微笑.png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袁基
还好……
广陵王-微笑.png
你瘦了。
他侧过头,慢慢在水中洗着长发。头发既遮住了脸,也扰乱了潭中倒影,不让我看。
广陵王-微笑.png
让我看看……还和从前一样。
袁基
七年了,如何会一样?
袁基
白日里照镜,眸光都已经映不出天光了。
广陵王-微笑.png
谁说的。
我挽起他的长发,撩过后颈,露出清减的侧脸。
广陵王-微笑.png
对面人不是武帝,君又何苦作李夫人姿态?再过七十年,长公子还是天人之姿。
他莞尔。眸光映出流水粼粼,仍是当年金车乍见的惊鸿照影。
说话间,后面传来了一阵轻骑马蹄声。十名弓骑兵侍卫皆是白马银甲,长弓细刃。
小头像-士兵.png
弓骑兵
主人。曹氏使者到了。
袁基
知道了。
他没有告诉对方我的身份。我“死而复生”的事尚未传远,尚需谨慎。
披上外衣,他盘起长发,翻身上马。曾经洁癖那么严重的人,如今见到马耳边的飞虫,已没有心力驱赶了。

汝阳·贰

【灵璧郊野】
袁基
如果他们要来豫州,必然会经历徐、兖战场。
广陵王-严肃.png
徐州已经无法久居,不是被坚壁清野的废墟,就是被天灾彻底摧毁的农田。
袁基
……是啊,那种怪异的雨水,豫州也遭遇了。
他勒马。我环顾四周的荒地,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荒地,而是残败的农田。
了无生机的田野,只有几支幸存的畸形稻穗,黑瘦佝偻,什么都结不出。
袁基
第一年的时候,只以为是偶然的异样……第二年,那种雨连续下了三个月。豫州颗粒无收。
袁基
本初想开仓放粮、减免赋税徭役。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同他说了些什么……明明告诉他,账簿算下来是坚持不住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袁基
赈灾了,粮仓空了,但每个人分到手上的只有几日的口粮。席卷全郡的灾异,根本不是开仓就能解决的。
袁基
粮米没有了,徐州也在受灾。就算想合兵攻曹,也集不齐军粮。后来我才知道,墨家的人一直在接触他。
广陵王-摇头.png
有没有和墨家接触,对结果影响不大……那种情况下,或是民变,或是饥荒,结局都相似。
袁基
那些人不能留。本地拿住几人、杀了几人。他们后来就逃亡去了徐州,陈登愿意收留他们。
袁基
……陈登啊……
他无声叹息,继续缓缓策马前行。队伍在阴天的荒田间行进,静默无声。
【袁氏宅邸】
小头像-袁术.png
袁术
长兄,你回来了?你去散心,怎么去了那么久?
小头像-袁术.png
袁术
哎?广……
袁基
嘘。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推他上廊。
鲁经显赫若京都的汝南袁氏祖宅,石桥下生出了碎乱的杂草。檐下雨链爬满青苔,飞虫来去。
袁基
使者来了?谁在招待?
小头像-袁术.png
袁术
审配。不过,他刚从谒舍下来了,说那个叫钟繇的使者想先小憩,等你回来了直接见你。
小头像-袁术.png
袁术
……他是什么东西,也敢开口点名长兄见他?
袁基
……好了。交给我吧。你去换衣裳,今晚要开夜宴的。
【袁基住处】
广陵王-无语.png
他该不会到处说吧……
袁基
放心。他懂事了许多。
袁基
从前孟卓怎么说他的?像个小孩子,莽莽撞撞的……是我把他宠坏了。
他挪近灯火,暖色暗淡的油灯下,是熟悉而满温着疲惫的面容。
七年了,岁月和战乱几乎湮人这个人的四肢百骸。清减的脸庞显露出更深刻的骨相,若月光下的落竹叶,蝶翼似的死艳,动人心魄。
广陵王-微笑.png
他总喜欢给人起外号。以前,他叫你什么?
他低头略笑,眼睛一直望着我,望得人心头像融了的春水落石子,池上的蜉蝣此起彼伏,化细碎的光。
他轻声说了个词。我们笑成一团,差点连灯火都灭了。
广陵王-微笑.png
这样你都不派人套他麻袋?
袁基
毕竟,曾经是同窗。少年时,何等嚣张的话没说过、听过?
袁基
况且我这一世,亦有许多事对不住他们。孟卓是个很好的人。那时候,曹操将攻陷雍丘。他弟弟一家都在那。
袁基
他来找我,托我派人相救。我让人去了。人都已经见到了他弟弟张超,张超却说……
袁基
他一世不曾有作为,若今日能为兄守雍丘而死,死而无憾,不负寿张张氏之名。
袁基
他的夫人带女儿先一步自尽。他也应言战死雍丘,那次之后,孟卓的光景……就不好了。
广陵王-微笑.png
……你去看过他吗?
袁基
去过。去的路上,他走了。
袁基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种感觉……我没有打道回府,让人迭了拜问刺书给陈登。半日后,陈登那边来了消息。
袁基
他让我们的队伍进城了。我去灵堂凭吊,听他说,孟卓是白日之梦中走的,走得很安静。
他垂下眼,望着明灭不定的灯火,神色模糊。
袁基
……丧仪后,意料之外,陈登留我说话。他问我,有没有读过那卷六度集经。
袁基
我读了。只是佛缘稀薄,无力通悟。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只聊了佛经。那时,他几乎像通悟了……
袁基
这么多年的恩怨,都刹那间淡了。他神容很平和,点化了我许多迷障。
广陵王-微笑.png
你那时,有什么迷障?
袁基
放不下你。
广陵王-微笑.png
点化后,你放下了?
袁基
仍是放不下。但至少有了来世莲台之盼。
袁基
真是的……人真是的……
他死死咬住下唇,但泪痕划过面颊,灯下像一道残灭流火。他腕上有一串沉香子,绕在消瘦的腕间,在层叠衣袖下隐现。
袁基
我等了七年,殿下。我一个人熬了七年……
广陵王-点头.png
我知道,我知道……
泪水沿着脸颊若断线晶珠,次第滴落在手背上。他胸口剧烈起伏,竭力想控制住崩溃的心绪,咬得下唇血红。
袁基
豫州没能有自己的天子,我们一败涂地……每个人都在质问我,为何不选刘虞,为何不臣许都……
袁基
可是……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到关节泛白。
袁基
可是我不后悔。我不怕为反贼,不怕在青史上受千百年唾骂……汝南袁基早已不在乎了。
袁基
我已注定下炼狱了。殿下,怕吗?
广陵王-摇头.png
我不怕。
广陵王-微笑.png
我就怕,心里尚有芥蒂。所以来见你,你若有怨,我就择个雨天……
广陵王-微笑.png
去回廊拐角,一个人悄悄站着,等你经过。你问……
袁基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是找不到鞋展了吗?
广陵王-点头.png
嗯,找不到了呢。
袁基
“啊,这可如何是好”……
他笑着哭了,泪水汹涌过这七年,浮动月色,浩浩汤汤。
袁基
“那……要去我那里吗”?
广陵王-微笑.png
去啊。我当然去。都骗你来当奸臣反贼、天下之敌了,我如何不去?
广陵王-微笑.png
我不去,岂非薄情寡义?薄情寡义者,定薄待天下。
袁基
可我那里,已经没有天下了。
广陵王-微笑.png
谁说的?我回来,就有了。
笑意支离,难以言语,唯有泪滴落之声,像静止万物的滴漏。有人在门口,轻轻扣了扣门。
小头像-侍从.png
侍从
主人,夜宴备好了。请梳妆更衣吧。

汝阳·叁

【夜宴】
点满琉璃灯的夜宴场,成了整座府邸最辉煌的所在,宛如燃蜡的火苗。
使者列席。我步过幕后,在次席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比七年前要更苍白些,但神色气质宁静许多。
诸葛瑾
……检查了一编文书,应该没有错漏。
小头像-黑人影.png
钟繇
辛苦子瑜了。出使江东时,你可以告假几日,以私人身份,与周将军小叙?
诸葛瑾
有劳前辈挂念,只是公务在身,不敢怠慢……
钟繇
都是当年的辟雍同窗,无事的……啊,袁基来了。
主宾皆落座,寒暄片刻后彼此敬了酒。他穿着常服坐在主座上,严妆华饰,几乎看不出神情。
小头像-黑人影.png
钟繇
数年不见,仍有几分当年太仆的风范。
袁基
数年不见,不知先生仍记得当年颍川雅集时的歌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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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自然记得。那般奇诡辞赋,实在别具匠心。子瑜听说过吗?袁基当年作的汝水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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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瑾
……略有耳闻。
袁基
子瑜耳闻了几句?
小头像-诸葛瑾.png
诸葛瑾
·……汝水金绫光,绫光络门庭。宾客饮明月,月下白绫光。
小头像-黑人影.png
钟繇
他作得如何?
小头像-诸葛瑾.png
诸葛瑾
作得好……
小头像-黑人影.png
钟繇
不,作得不好。意向不好,带着死气和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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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白日里还是汝水畔黄金砌成的门阀,晚上再看,金丝绸就变成了白绫。怎会有人如此诅咒家族?
袁基
世上何来不灭之物。天道生死,日月恒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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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既然如此,袁氏何不顺应天道?朝廷慕贤已久,袁氏众俊才人朝,共襄举平乱,是天下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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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豫州、冀州与兖州停战,你就仍是太仆。
袁基
重归三公九卿,成就功名?多谢曹丞相替在下谋划前程。
袁基
在下敬丞相一杯,望先生转达。
双方皆举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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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不过,如今的年岁,也该升迁了。若太仆之位坐久了,做司徒如何?
袁基
三公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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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是否再敬丞相一杯?
袁基
饮得急了,容在下醒片刻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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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今夜还长。太仆可以慢些喝。
袁基
……三公之位啊,确实合人神往。若是在从前,没有丞相,便是一人之下了。
管弦冷了剎那。屏风后人影重重,我望向袁基。他微微略笑,望着杯底残酒。漫长宽大的常服袖摆沾染了穿堂狂花,一时错看成了酒痕艳色。
袁基
……其实很久之前,在下就没有成为三公的志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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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那,是起了归隐之志?
晚风穿堂,狂花浮动。他一声笑回荡在长夜中,醉眼里有明亮的眸光。
袁基
比起一人之下的丞相,三公又算得了什么呢?
袁基
袁丞相……听起来比袁司徒顺耳多了。
满座死寂,众人惊诧。只有钟繇,似是早已预料到了他的狂言,只是淡淡地替自己斟酒,半举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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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丞相知晓太仆的大志,此次派我前来劝降,也带了颇为丰厚的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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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子瑜,将礼箱呈上。
诸葛瑾退下,片刻后,两名侍从抬着三口礼箱人了厅堂,将箱子摆在了主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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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
啊……这酒确实醉人。我看袁基也有几分醉意了,今夜感谢宴请,我方先行离席。请。
袁基
请。
夜宴散了,众人陆续离席。穿堂风吹动灯台,满室灯影凌乱,人的影子像是融在脚下。
管弦停了。他起身,随手捡起一支乐师留下的尺八,走到那三口礼箱前,挑开箱盖。
袁基
……哈。
袁基
选哪样好呢……白绫、匕首、砒霜。
广陵王-微笑.png
看来是先礼后兵。
袁基
总得选一样。白绫如何?
袁基
不见血,走得体面干净。这段绫也织得漂亮,月光似的……
尺八挑着白绫,随意将它抛回箱中。侍从在门外等候,不敢入内。
袁基
烧了。
袁基
殿下先去歇息吧。我有些话,要同公路说。

汝阳·肆

谒舍
小头像-士兵.png
守卫
公子,主人嘱咐过,谒舍有贵客,外人不得擅入。
广陵王-微笑.png
令牌在这里。
见到袁基给的牌子,守卫放我入内。我没有回寝室,而是来到了使者住的谒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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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瑾
……唉……公休到底……
广陵王-微笑.png
瑾公子。
诸葛瑾
……
诸葛瑾
………………哎?哎——
我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他从外廊坐垫滑落在地,难以置信地盯着我。
诸葛瑾
你……是人是鬼?
广陵王-微笑.png
自然是人,手这么热。
诸葛瑾
可是……可是七年前……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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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啊……天尊,吓昏过去了……
我把他拖到无人处,抖落叶上露水在他脸上,把人弄醒了。
片刻后
广陵王-微笑.png
你在曹操那?你弟想来投你。
诸葛瑾
他现在在哪?殿下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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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州边界,过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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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很多人,我托付给他的人。我们需要把那些人带往豫州北部躲避战乱。
广陵王-微笑.png
你如今官任何职?上司是谁?
诸葛瑾
黄门侍郎,上司就是钟繇。
诸葛瑾
你、你要我帮忙当细作吗?许都那边,最近在严查……
广陵王-微笑.png
曹操这次先礼后兵,准备的后手是谁?
诸葛瑾
往徐州的是张绣,往豫州来的,是曹洪。
诸葛瑾
几州之间,大小混战不断。尤其是冀州、幽州还有反曹势力与士族听命袁绍……
诸葛瑾
毕竟是袁氏,士族们大多还是更倾向汝南这边的。许都想攻破冀幽和豫州南北夹攻,大军集结了,双方兵力……很悬殊。
诸葛瑾
殿下既然回来了,听我一言,早日归隐山林……袁氏已经式微,就算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弓骑兵,如今也只剩……不到三千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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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要归隐,也要将身后的人安顿好啊。
诸葛瑾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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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想知道的都问到了。我要走了,别让人知道我们见过面。
诸葛瑾
……我明白……
诸葛瑾
啊,对了,阿诞还好吗?
有些辛苦,毕竟带着孕妇……
诸葛瑾
……他把人肚子搞大了?
广陵王-摇头.png
呃,不是他的。
诸葛瑾
……
诸葛瑾
他的孩子不是他的?
……还是以后再解释吧。
我转身离开叶影下,离开了谒舍。
谒舍外,袁基的身影不远不近站在月下,等我出来。
广陵王-微笑.png
你跟袁术聊完了?
袁基
嗯,刚刚聊完。
他已卸了严妆,容颜清淡,未佩簪冠,只闲束了发尾。外面披带一件内院的绸袍,玉色,带月白蓝的绣花。
广陵王-微笑.png
……
袁基
怎么了?一路上都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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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准备功课呢。
袁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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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今天穿的衣裳、明天穿的衣裳……今天的和明天的有何不同,配色有何讲究,绣花有何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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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样样都要被考的呀。怎能不准备?
袁基
原来不是心有灵犀,竟是事先打的腹稿?
广陵王-微笑.png
那不是我嘴笨吗?夸人夸不出花来。
广陵王-微笑.png
就只能事先准备了。要不然,长公子准备了几日的装扮,装扮给瞎子看,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被我弄笑了,忍不住低笑,露出一日来难得的轻快笑意,像月色飘过眉眼,薄薄糖霜样子,似是又见当年玉光无双的风姿。


汝阳·伍

【袁氏宅邸】
这日,袁绍回来了。
因为是从冀州秘密暂归,府中没有张扬。他深夜单骑回来,只有袁基醒着等他。
次日早上,用早膳的时候,我才见到了他。他是变化最小的,几乎和七年前没有任何改变。
袁基
你这次回来,带了谁?那边是让谁代你主持的?
小头像-袁绍.png
袁绍
袁谭在豫州联络士族。我带的是………
小头像-黑人影.png
袁尚
呼……呼……父亲、伯父,我起得迟了!
少年身影匆忙跑至门外行礼,笑意晏晏。见到我也在,他露出了和他父亲刚才一样的讶异。
袁基
快坐过来……来,阿尚,看看,还认得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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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
殿下!
广陵王-微笑.png
长大了呀。现在随你父亲行走吗?
广陵王-微笑.png
小时候说话傲气得很,现在怎么了,见人会笑了?
袁绍
长大了,自然变了。
袁绍
还记着那个伍氏的孩子,不肯去见杨氏或张氏的孩子。
广陵王-挑眉.png
伍丹呢?
小头像-黑人影.png
袁尚
……
袁绍
不在了。
袁绍
曹操曾经在各地清缴刺杀绣衣楼的残余。袁氏本想保住她,但有吕氏的人出卖了她。
袁绍
假借你的名义,把她和几个你从前的部下引回了徐州,坑杀了。
袁绍
张邰是幸存者,带着她的遗体回乡,途中被乱兵拦截,投奔到我这里。
袁绍
那之后,他便失踪了。曹操身边有一股势力,一直执着于追杀他。
华胥吗……
袁术坐在袁基另一侧,一直皱着眉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米汤。
比起过去的奢靡,如今的食案上只有寥寥两道素食。
袁绍
殿下那边有几万人欲人豫州寻求庇护。我想,弋阳山野是个合适的地方。
小头像-袁绍.png
袁绍
嗯,豫州许多士族避战,都搬去了那附近。算是士族和曹氏约定的止战之地。
袁绍
这些人要从哪过来?
广陵王-微笑.png
徐州灌南。
袁绍
……不好弄。避不开关东到关中的混战场。
袁绍
袁术,他们不能去扬州吗?
小头像-袁术.png
袁术
没船。那种雨下了太久,船都烂了。荆州已经投曹了,陆路过不去。
袁绍沉默了片刻,冲袁尚摆手,示意他出去。少年依言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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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
那就只能在进军时,让他们随军走辎重道。你想往许都打了?
袁基
不行,你想降吗?
小头像-袁绍.png
袁绍
哈……现在降了,说不定还能当个千户呢。
袁基
心动了?袁千户?
三兄弟难得一起笑了。继续停滞,也只是慢慢被扼死在汝南,分兵而亡。
袁基
打吧。
庭中有红叶次第落,黄金白玉般的门庭,渐被枯叶掩盖。
袁基
还能打最后一次。把你们的弓骑兵都备好,召集所有死士与门客。
袁基
我于豫州备战,袁绍往冀州备战。袁术留汝南,守备后方。今日分道扬镳,最后一聚。
他起身,取了酒壶,步至弟弟的食案前,替两人都斟满了酒。
袁基
袁氏不降。此为必败之战。
袁基
连年灾异,豫州歉收。家宴无新酿,这是从母亲旧居挖出的豫州竹露满,是我出生那年埋下的。
袁基
本初先喝吧。这些年,长兄亏欠你很多。直到最后,还要劳你操心。
袁绍饮了酒,拱手拜礼。我也敬了他一杯,还了礼。
袁基
公路。长兄之前与你聊过。跟随殿下的人,要走沛国入豫州南,往弋阳山隐居。
袁基
喝了这杯酒,就是应承下此事了。那都是殿下身边的人,你要善待他们。
袁基
还有……还有……
他拉住弟弟的手,让他在喝酒前再听几句嘱咐。
袁基
……若兄长们兵败,你无需自尽。
小头像-袁术.png
袁术
为什么?
袁基
我走了,本初走了,你是兄弟间最小的,若出家入道、归隐山林……
袁基
看在当年的情谊上,孟德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毕竟,大家是看着你长大的。
袁基
你留下,去弋阳,庇护殿下带来的人们,安度余生。如此,九泉之下,为兄才有面目与父母相见。
他松开了手,与弟弟共饮,饮尽了杯中酒。外面起风了,干旱的庭木萧萧颓落,我们饮空了那坛旧酿。
袁绍
最后一次家宴了。我舞剑吧。我很久没有舞剑了。
袁绍
话说回来……我们三人,似乎从未一起在宴上跳过舞。都快忘了上次看长兄跳舞是什么时候了…….
小头像-袁基.png
袁基
……已经七年没有跳过舞了,舞步都快不记得了。
他步下回廊,踩上木展,一步步踏过青石地,步上庭中渡桥。
外面引来的清泉池水干涸了,红叶枯萎残败,桥面堆满枯叶。他轻轻用脚扫开它们,在木桥面上踏足。舞势由此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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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不知何年少?夹毂问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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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君家诚易知,易知复难忘。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堂上置柳酒,作使邯郸倡。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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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五日一来归,道上自生光。黄金络马头,观者盈道傍……
桂树落,华灯灭。门阀生青苔,马老难支离。
袁绍
长兄。
袁绍
长兄,我也敬你一杯。这些年,我没有怨恨过你。
他归剑人鞘,将不满杯的残酒一饮而尽,仗剑而拜。
袁绍
我走了。望长兄保重身体,免忧加餐。泉下相逢,再为兄弟。

汝阳·陆

【寝室】
夜里,侍从们安静地收拾行囊。他在幽暗的室内,只点了两盏残灯,慢慢打开一口又一口的箱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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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不带走了吗?
袁基
……不必了。留下吧。也许,我们都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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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惜……啊,我翻出来一把琵琶。
袁基
堂兄少年时留在祖宅的。好像是练轮指用的琵琶……弦都锈了。
他抱过琵琶,撩拨几声。弦声不齐,已弹不成曲了。
袁基
小时候我们学文舞,他会弹琵琶应和。
袁基
他说他像司马相如,弹琴的时候,面前一堆花衣麻雀蹦蹦跳跳……哈……
袁基
……那时几家关系还很好。他抱着琵琶穿过内廊,我们就一排跟在他后面。他傲气极了,仰着头,从不回头看我们。
袁基
故意走得很快,让我们摇摇摆摆跟不上……公路太小了,从廊下滚落到厚厚的雪地里。他终于回头了,笑个不停……
袁基
我们商量,说这人可真坏。等他睡着了,我们拿墨汁去在他琵琶上画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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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袁基
哈……那时候啊……我们能想到的最坏的事,就是这个了。
他的手指拂过琵琶面。木面上,留着一抹淡而又淡的墨痕,似是一只小飞虫。
袁基
……我……
袁基
……我……把那碗酒递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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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基
……我有次梦见他,他背对着我弹琵琶,问我,你后悔吗?
袁基
若能再让我选一次……再让我选一次……那……
袁基
……我放他走。
琵琶躺在地上,发出一阵悠远的空响。他长长叹息,将头抵靠在我的肩颈,合上双眼。
忽然,外面传来很轻的扣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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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长兄,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袁术
快睡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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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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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我想了想……如果到最后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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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那,我也想选自尽,跟你们走。可是自尽的话,要怎么做?
袁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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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我怕痛,我能喝药吗?
袁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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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长兄?你睡着了吗?
袁基
……
袁基没有开门。紧挨着我的身躯,在疯狂地、绝望地颤抖。
他死死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因为咬唇咬得太重,下唇涸出血色,染红了袖角。
【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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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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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我跟你们走。不然,下面有很多恶鬼,袁绍一个人,万一护不住你怎么办?
他在门外坐着,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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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下面会不会很冷?死的时候,我要不要先给自己烧些冬衣和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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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租先们在下面,有没有替我们准备好呀?我爱吃蜂蜜,长辈们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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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说不定,早已备好了几百年都吃不完的蜂蜜呢。人死后,吃再多甜食,也不会牙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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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我不知道要喝什么药走。你们不会丢下我吧?要你们先走,我就跟不上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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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我就找不到妈妈在哪了……
——门后,他伏在我肩上,死死捂住嘴,掩住哭声,堵住所有撕心裂肺的嚎啕。
袁基
……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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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我去与他说。
袁基
不要……他不会走死路的……他不敢的,我都替他安排好了……他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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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我取过案头的安神汤。袁术以为他睡了,独自离开了。我将汤药喂给他,让他慢慢睡下去。
袁基
……失态了……
袁基
……殿下,我若走了,你边去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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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得如此悲观?生死尚难预料呢。纵然只余一人,亦有与天一搏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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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若是我先走,那些人就要交托给你们了。
袁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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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先走,你如何?
袁基
……出家入道,守灵骨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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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就走到这样朽败的地步了……我可不想待在幽暗的灵骨塔里啊。
我抱紧了他,抚摸着他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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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那一日,带一束我的头发走,将我留在原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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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做什么殉情之类的事呀……也许自己觉得问心无愧、叫人敬佩,可在别人眼里,是何等意气用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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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约好,无论谁走了,另一个人都要活下去。
他点了点头,依偎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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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明天还要出征呢……我和你一起走,无论前面的天命是什么,都不必怕。
他睡下了。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安定。
曹氏的兵力,已与袁氏不可同日而语。在数年的天灾摧折之下,曾经不可一世的门阀天下分崩离析。
按计划,袁氏出兵,自南北两方夹击,做最后一次挣扎。族灭之兆,若烈阳悬空,成为徘徊在上空等待巨物朽烂的丧鸦。


汝阳·柒

【袁氏中军】
诸葛瑾的密信,是昨日送到的。曹洪、夏侯渊已经动兵,兵数三万,驻守兖、豫之间。
袁氏有死战之念,这一战,或是将这团火彻底扑灭,或是被它裹挟,玉石俱焚。
鸣鼓了……
袁基望着帐外。连日烈照,异样的气候,将黄沙场映出扭曲的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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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
日照太盛,信鸽无法横渡战场。斥候已经去了北战场,暂时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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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
沛国的曹军军阵有松动,袁绍将军的轻骑正在带人过关。
——随着两线战场开战,徐州的混战快速止息,兵力向兖州回撤,支援南线。
如果没有意外,诸葛诞和董奉应该已经带人从沛国往豫州来了…….
【灌南战场】
虽然入夜了,但还是好热……
我望向下方的战场。白日的血战后,平原一片狼藉。军奴在清理尸体,剥下铠甲,回收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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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北线战场的消息。你先去休息吧,也许,明日就会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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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天气,恐怕又要旱灾。如果旱前能有雨,先攒些雨水也好。
他走到我身边,看着下方的尸体,看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剥下铠甲,目光晦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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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骑兵
回报主人,沛国方向,有人带着斥侯的信物前来,自称诸葛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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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帐】
诸葛诞
啊啊……那人可真惨。找到他的时候,半截身子都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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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艺人
……呃……呃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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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
这……我不会接生啊,军中哪有给妇人接生的……
诸葛诞
总之就是这样。她快生了,没办法慢慢跟队伍走,得快些到安定的地方。
诸葛诞
董奉匀给我一匹马,我就带着她,先穿小道过来了。结果半途遇到了袁氏的斥侯,人快死了。喏,那是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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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艺人
附近……没有……接生的人吗……啊啊啊!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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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羊水破了。附近还有村落吗?能找到接生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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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
都坚壁清野了,哪还有什么村子……
帐中血气弥漫,她的体力越来越弱,军中缺粮,只能拿淡盐水补充体力。
袁基
要先烧水吗?公路出生的时候,我看她们烧了很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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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早,要生很久……准备些干净的饮水吧,她需要喝水。
喝了些盐水,吃了几口饵饼,她稍稍安定了些。
参谋带走了被血浸染的斥侯文书。这种军报由密文写就,需要随军参谋解读。
片刻后,参谋人内回报,神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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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
北线战场的军报…....
他手中的漆盘放着两份文书。一卷是染血的原文,另一份不过片纸。
纸上寥寥数语,北线兵败,袁绍退守乐陵,寄出绝笔。
袁基
……备马,点一支十人轻骑卫队来,准备穿过战场。
袁基
我要去见本初最后一面。
【兖州战场】
调了马速最快的轻骑,我们穿过兖州战场。
途中,还遇到了另外一名来自袁绍的斥侯。见到袁基,他说了袁绍的现状。
兵败后,袁绍突然重病,卧榻难起,神志不清。
数日后
【袁绍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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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
呼……呼……
袁基
……本初……
袁绍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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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
……将军是……是那日兵败后喝了一杯酒……突然……
袁基
我知道……
我们坐在他的榻边。他的身躯僵硬颤抖,指尖呈显中毒的青紫。
冷汗不断溢出皮肤,浸湿枕榻。
袁基
……本初,很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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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
…………长兄……
袁基
我在这。你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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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
……我喝了……咳……咳……
外面有乱军声响,北线袁营已经彻底颓败,兵马流离,只有极少的弓骑兵还在帐外,静静地等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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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
也许……不够……长兄……我……很难受……
袁基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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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
真的……很难受……给我……给我一个……痛快吧……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攥住了兄长的袖角,眼角温出深红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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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
……阿尚……我把他……过继给你了……他算是你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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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
让他活下去……我要走了……长兄……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袁基
……好。
他坐在榻边。抬起头,勉强对我笑了笑。笑意像是破碎蝶翼上的艳色,是苍白雪地上掠过的影子。
袁基
……劳烦殿下,外出等候片刻。我想和弟弟……最后待一会儿。
【战场废墟】
……
我们在外面没有等很久。里面很安静,听不见说话声。
片刻后,袁基掀起帐帘,慢慢步出了中帐。有人迎上,有人唤他,但他置若罔闻,只怔怔往前走。
帐帘在风中摇摆。帐中榻上,袁绍的身上盖着被子,已经合上了双眼。
袁基的双手微微颤抖,互相紧扣,指甲陷进肉里,渗出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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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袁基
……
袁基
……我没事。本初走了。
袁基
……本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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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斥候
南线有战报!南线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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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斥候
南线军粮告急,沛国关口被曹军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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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斥候
袁术将军欲驰援北线,被截断于汝水,粮草耗尽。
尽管所有人都认为,再次穿过战场的风险巨大,袁基还是坚持回去。
汝水畔已经面目全非。曾经数百年不曾枯竭的江水,在我们回去的时候,只余下一道细长的血河。
——那时,袁术在后方,粮草已断尽二十日。军民散尽。
【汝水畔】
废弃的茅草屋中,那人静静躺在草席上,几乎看不出还有呼吸。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是深夜,外围有曹军被惊动,正在汝水畔的废墟中搜寻我们的踪迹。
袁基
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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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呃……
袁基
公路?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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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长兄……我好饿……
袁基
我带了吃的……快,吃一口吧。
他把食物塞进弟弟口中,但是,那人已经没有吞咽的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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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长兄……我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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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
你不要丢下我……长兄……
袁基
……
他的声息尽了,伏在兄长膝头,身躯渐渐洽下去。后方有火光,是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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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骑兵
追兵找过来了,该走了……
袁基
……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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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走,不能停下!
我们将他拖起。他死死抓住弟弟的手腕,凌乱的发丝纠缠着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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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骑兵
我们没办法带袁术将军走的,主人,真的没办法!
袁基
公路……咳……
我只能用尽全力强行掰开他的手指。他望着我,空洞的眼神里浸泡着了无生机的茫然。
我正想安抚他,却见一抹艳色从他口唇涌出,悲极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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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公路——公路——
袁术躺在那里,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回应。我们离他越来越远,身覆锦衣的人影,逐渐渭失在废墟与火光之中。

汝阳·捌

【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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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吗?
诸葛瑾
嘘……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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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这里有没有外人。
我放下安神汤碗。他睡在榻上,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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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过你弟弟了吗?
诸葛瑾
见到了。他……还是想先帮你把人从沛国关口放进来。
诸葛瑾
可是,袁氏已经兵败了。沛国关口,如今大约有两千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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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呼……
诸葛瑾
啊,他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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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他太累了。
我替他梳理额发,让他睡得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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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州来的人,还被卡在沛国。他们没有粮米和饮水,坚持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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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设法买通守将,开关放行。
诸葛瑾
做不到的。人太多了,这么多人过关,立刻就会被发现。
诸葛瑾
如今孔融也在朝。我也许可以去向孔夫子求情。上天有好生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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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有,也可以没有。天道无情。
诸葛瑾
我没办法替你买通守卫。我如今在许都任职,至少……至少可以远离战乱。
诸葛瑾
等安定下来,就要把弟弟也接过去。我知道,殿下有自己要做的事。但是……
诸葛瑾
……乱世之中,我们光是自保,就已经耗尽全力了。如果被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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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求你别的,骗守将开关的文书,你可仿得形似?
他目光移开了,摇了摇头。
诸葛瑾
这不是我能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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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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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强求,会另寻办法。你快回程吧,莫要让别人知道你来过。
他行礼拜别。出帐篷时,恰好听见了远处的婴啼,不由怔住了。
婴孩的啼哭唤醒了很多人。颓然的士兵望着母子暂居的帐篷,目光迷茫。听见她唱歌哄孩子时,有人落了泪。
袁基
……他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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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醒了?天还没亮。
袁基
……我梦见栖霞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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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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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我这两日要往沛国,开关救人。我若能回来……我就带你去栖霞,好吗?
他疲惫地合上眼,苦笑淡而又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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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等我回来,不许寻死。
袁基
殿下……有时候,求生比寻死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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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由心生。你闭上眼睛看,每个世人的心之外,都有一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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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心河盘绕于心之外,世间有亿万污秽,投之而不见。有亿万铄金,投之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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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亿万罪业、骂名、不由己,亿万爱慕、欲念、求不得,投之,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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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知晓,这条河流将奔流何方。顺应心流,做当做之事,便无畏无敌。
袁基
……那,这条河流的终点……能告知于我吗?
袁基
我想问你的心河……我投入的亿万爱慕、欲念、求不得,真的……不见了吗?
我目光微颤,移开了双眼。他用渗血的十指捧住我的脸,让我看着他。
袁基
真的不见了?那可是从我的心肝中、五脏中、一生一世所有的爱恋中生生剐出的石子。
袁基
一粒一粒啊……我一粒一粒投入那条河里,就不见了?就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惊起?
我没有看他。却因躲避,反而让他笑了。他大笑,一边笑,一边咳出更多的血色。
袁基
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殿下,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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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袁基
那条河里,有我的倒影,对吗?
我重新直视他的双眼,两人笑着,相顾落泪。
忽然,我俯下身,浅吻他染血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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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袁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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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心河的倒影,有袁基。
袁基
我心河里的倒影,也有你。
袁基
殿下,袁基的心河流经四海十三州,有殿下的倒影,也只有过殿下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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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等倒影回来。我若一去不返,你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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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替我守着灵骨塔,守着我,活很多很多年。答应我。
他注视我良久,合眸点头。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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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答应了,就把药给我。好好休养,等我回来。
一个小竹筒滑落至我手中,里面装着剧毒的药丸。我收起竹筒,拿起剑,步出了帐篷。
【袁氏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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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走吗?
诸葛瑾
……嗯。我……
他踯躅片刻,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了我。卷轴还带着未干的墨香。
诸葛瑾
……我仿好了,开沛国关隘的文书。虽然经不起细看,但是,或许有一线生机。
诸葛瑾
剩下的事,就……看天命了。
【沛国关外】
我带上文书,和诸葛诞都换上曹军斥候的衣物,赶赴沛国关隘。
从高处望去,未来得及出关的人黑压压一片聚集关外,生死不明。
诸葛诞
不知道这卷文书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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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天命。
诸葛诞
天命?上一个跟我说看天命的人,死得骨头都打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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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俩的骨头都挺硬的,要是打鼓,鼓声肯定好听。
他大笑,抱着那卷诸葛瑾留下的文书,策马跑向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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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
勒马。你们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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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诞
夏侯将军有令,开沛国关隘,方便辎重通行。文书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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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将
传合兵!把文书带去楼上给长官核实。
片刻后,我们面前的关门缓缓打开。士兵引我们深入关城,穿过关隘,去往另一侧的城门。
【沛国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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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
你们是两个生面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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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一次来沛国关隘传令。
他转过头,目光在我们的脸上摇摆,最后,落在诸葛诞的脸上。不知不觉,我们身前、身后,汇聚了越来越多的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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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
昨日,据说抓住了一个袁氏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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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
真是狡诈。居然是朝中的文官,你的脸,让我想起他来。
诸葛诞
……
诸葛诞
……真有如此凑巧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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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
抬头。看。
诸葛诞
……
诸葛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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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
那颗悬着的脑袋,和你一模一样的。尚书让我们提防,此人有个双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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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
这文书,仿得很真了。可惜,印痕卡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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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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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诞
啊啊啊啊啊——
他拔出短刀,暴怒杀去,那人没料到他如此破釜沉舟,被他砍翻在地。
诸葛诞拔刀回身,哭喊着爬上城楼木架,竭力去够兄长的头颅。然而下一刻,一支箭插入他后背。
两支、三支……他浑然感觉不到痛似的,继续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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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诞
阿瑾……
他抱住头颅,从高处坠入下方的乱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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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
呃……把……把剩下那人拿——
话音未落,飞矛从此人脖颈处穿出。他倒落在地,身后,是一排雪色银亮的军影。
弓骑灵动轻盈,像雪白的河水,将我环绕护卫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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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他身穿轻甲,背弓束发。我翻身骑上他们带来的马,紧接着,整齐划一的铿锵,前排轻骑兵举起纤细战刀,后排弓骑兵长弓搭弦,大箭抬高。
袁基
龙蛇阵型,杀至城门!
杀声震天,守关的玄甲重骑向前碾压。弓骑雪影冲过关隘甬道,被越来越多前来支援的重甲兵淹没,战死倒地。
狭长甬道里杀成一片血海。后方有重骑兵追杀,前方则是步兵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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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
关上后方的门!别让他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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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统领
向前顶——杀出去——
众人的白马已被染成血色。身后的关门缓慢合拢。
守军森严。身穿黄铜重甲的士官策马至我们后方,示意重骑暂时停手。我们被守军围拢,无数枪头寒芒在面前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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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隘将领
末将出身颍川崔氏,曾是袁氏门生、袁绍将军的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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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隘将领
内廷已降诛杀令,但末将仍请诸位下马交兵,卸甲认罪,尚有一线生机。
袁基翻身下马。因为虚弱,他的动作艰难,在两名侍卫的协助下才得以站稳。
迎着刀斧寒光,他走到最前方,面朝长官,从容行了礼数。
袁基
将军善意,袁氏上下感佩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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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隘将领
袁氏鲁门阀天下,天下共神往之。缘何不归顺朝廷,非要在此满门忠烈?
袁基
臣效君,为忠。士搏寇,为烈。在下多谢将军谬赞。
袁基
只是……吾生如河……有亿万污秽,投之,而不见。
上方,数名袁氏侍卫不知何时攀上城楼,飞奔过城楼步道,冲向开城门的枢纽。
袁基
有亿万铄金,投之,而不见。我问心有愧、有憾,枉此数十载,化雷电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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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隘将领
你不降。
袁基
不降。
话音落,他翻身上马。弓骑兵再度张弓,双方剑拔弩张。
袁基
汝南袁氏,弓骑兵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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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统领
袁氏三百骑,与长公子同生死!
袁基
强开关隘,阻挡追兵!
众人
是——
搏杀。
若光影,重骑与轻骑在甬道中厮杀。刀声、弦鸣,在血肉上哀鸣。
我们用尽全力,杀向另一侧紧闭的关门。一步、两步·……
终于……随着沉重的刺耳声,上方夺下枢纽的人用力推动了木柄。
他被砍落城楼。下方的人竭力推门,硬生生开启了一条缝隙——
外面的阳光,透了进来……
袁基
死战,弃弓!
所有人丢下了耗尽大箭的弓。长弓齐齐落地。
袁基
出剑!
必死之战才会出鞘的剑,在烈日下若碎雪光芒,长剑的剑柄雪白,剑光雪亮。
霎时厮杀再起,袁氏弓骑背水一战,与门外涌人的百姓一起,用绝境中爆发的气魄杀出一条血路,杀向通往豫州的关门。
众人
杀——
小头像-袁氏士兵统领.png
袁氏统领
推开关门!
隆隆声响,豫州那侧的关门被缓缓推开,百姓汹涌而出,奔向通往弋阳的南山道——
广陵王-生气.png
走……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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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隘将领
杀无赦!关内所有人都不放过,无论是不是袁氏!
袁基
拦住追兵!
越来越多的人涌出沛国关隘,我们准备强行拉上关门。身后不断有弓骑兵中刀倒地,血溅在石道上,化成血河。
袁基
……可惜,最终还是没有见到栖霞山……
袁基
殿下,我是不是……没有对你说过那句话……
黑色的重骑兵如乌云般逼近。在最后一刻,将领策马到我们身后,挥舞战刀。
袁基
……我爱你。
漫天血花从最后那一瞬的缝隙中涌出。
似乎在这一瞬像鸟羽般腾升。看见了关闭的关门,看见了阳光,看见了满地血泊……
看见两具无首的尸身,在死前的一瞬拉住了彼此的手。
大箭漂浮在血色中,雪白的翎,逐渐被血色吞没。

汝阳·玖

【沛国关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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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隘将领
受死吧……
战刀挥起,向我们的脖颈斩落;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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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隘将领
呃——
银色战斧自上方劈落,劈开了他的头颅;自城楼上跃下的黑衣人游刃有余,甩开银斧残血。
董奉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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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
从外面把门打开!殿下……殿下还没出来!
众人
啊啊——用力——
刺耳的声响中,门缓缓被已经逃出去的百姓从外面拉开。
快了……快要足够人通行了——
我听见了枢纽声,抬起头,见到城楼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用力推着木柄,打开城门。
我们逃出城门的瞬间,它失去了力气,坠落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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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奴……
诸葛诞留下的傀儡青奴试着站起身,朝我们离去的方向挥了挥手。
然后,浑身染血的傀儡娃娃散尽力气,丝线断裂,倒落在地……
城门合拢了,将追兵阻碍在后。
一段时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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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要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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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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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
好像……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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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吗……?
【栖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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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到了……我都忘了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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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基,下车吧。栖霞别院到了。
……真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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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下车,入内坐坐吗?
他在车上淡笑着,垂下眉目,摇了摇头。
混战后,关中各州进入短暂的止战。我们终于可以前往栖霞,隐居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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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吗?
袁基
见过了,就够了。
他在车上,朝我拜了一拜,放下了车帘。
袁基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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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驶远了……
我没有进去,而是坐在门口的山阶上,托着脸等着什么。就在片刻后……
袁基
呼……呼……啊!
他从去路匆忙提着衣摆跑来,没想到我就坐在原地守株待兔,脚步猛地停住,差点跌下山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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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公子,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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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马车坏了、想起有玉佩簪子落我身上了、口渴想借杯水喝喝,还是……
袁基
……马车……马车在半途坏了,好像有个车轮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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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袁基
……我……
袁基
我不渴,我还是……
他作势要转身离去,被我一把揽住,紧紧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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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近乡情怯起来?不是心心念念的想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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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的钥匙,喏。
我伸手进门口老梧桐树的树洞里,掏出一把铜钥匙,交到他手中。
邀请他进去
找借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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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去坐坐,喝口水吗?
袁基
……好。
我拉着他进了门。我的手有些凉,似乎是某种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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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最终还是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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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年久失修,你要帮忙一起收拾啊,袁基。
袁基
比想象中还要宽阔……看起来,要收拾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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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慢慢来。你想待多久都行。


他独自往前走去,我没有跟上。
山风清冷,群木萧萧。我能感到那种预兆正在赶来,修正宇宙中的乱流……
袁基
这里有好多紫竹……长成了一整片林子呢。
袁基
殿下……殿下?
……我要走了。
双手在眼前消散,我即将被带回七年前的宇宙。
我在混沌中,见他回身找我,茫然地步出庭院,喊着我的名字……
栖霞山上,只余一人,最终茕茕孑立……
插图-袁基·七载相逢.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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