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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载相逢之秋/活动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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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9更新

    

最新编辑:卡门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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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刘辩线剧情 傅融线剧情 袁基线剧情 左慈线剧情 孙策线剧情 尾声

序章·壹

【广陵王府】
小头像-傅融.png
傅融
都在干什么呢?今天不是休沐日吧?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之前文丑和颜良来广陵看望殿下,刚好华佗也在,大家一起在院子里替我们扎了个秋千。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殿下就说,新扎的秋千,喊大家都来玩吧。殿下都陪我们荡秋千了,对吧?
小头像-傅融.png
傅融
你看看她们,你说说她们……
广陵王-微笑.png
难得无事,偷闲半日也无妨啊。
我坐在廊下,手里窝着薄瓷茶盏。傅融脱鞋上廊,弯腰摆鞋屐的时候,看见了木廊上漆盘里的新食器。
小头像-傅融.png
傅融
这都是哪来的食器,好像没见过。
广陵王-微笑.png
文丑自己烧的。他们搬去即墨了,暂时安定了下来。
小头像-傅融.png
傅融
哪里安定?刚到第一个月就和本地士族的坞堡发生械斗了吧。
我接过他递来的卷轴,略看一眼,无奈苦笑。
小头像-傅融.png
傅融
让这些人和他们的门派重新抬头,不会有好事的。
广陵王-微笑.png
那什么叫好事呢……本来好事就很稀缺呀。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殿下,傅副官,一起来玩秋千吧?
小头像-傅融.png
傅融
不去。你就是想骗我们帮你们推秋千。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哼。小气。
女孩子哄闹着玩秋千。不知谁的宝石钗从秋千落地,碎满地光彩。发髻散乱,她们浑不在意地大笑,随手折花枝盘头发。
互相闲话几句,傅融进书房送了文书,片刻后出来到了回廊,在廊柱边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包榆钱,慢慢剥着。
广陵王-微笑.png
到季节了?
小头像-傅融.png
傅融
差点。不好剥,也没味道。磨牙的。
小头像-傅融.png
傅融
怎么不去陪她们?你最近时常耳鸣梦魇,医师说要多散心。
广陵王-微笑.png
刚才上去玩了一阵,木展带子松了。坐一会儿吧,下了好久的雨,难得天晴了。
偏院那边有些说笑声,远远近近的,听得人犯困。片刻后,我似是浅眠一阵,不知多久。
隐约听见傅融被人有事叫走,女孩子们也散了……小憩后醒来,院里空落落的,只有两名老侍从,在院门下数落花。
水缸里,暂养着陈登他们昨日送来的鱼。鱼不动了,大约是之前落雨,养在缸里不好活。
书房里,伍丹和雀使们在轻声说着话。
云雀难得回了趟江东,部里有些松懈,书房里值班的雀使会在计簿边角写打油诗,用很小的字,什么“早放值”云云。
广陵王-挑眉.png
刚才还见到天娥从外院过去。他没和朱羽一起走吗?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这就不清楚了……据说上次一起回去,那边家里好似不是很愉快。
广陵王-微笑.png
……哈,算了。有吵闹也好。
广陵王-微笑.png
要总是不吵不闹,人心会冷清的。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殿下,袁公子是不是从未和殿下吵闹过?
广陵王-惊讶.png
……小小年纪,心眼怎么那么细,还数着这个?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数着这个才有意思呀……
广陵王-微笑.png
《通变论》的辨书写完了么?没写完,我可不帮你去让教习先生早放课了。
她埋头看书,装作用功。但是,一双眼睛很快又抬了起来。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殿下,公孙氏我读不懂。
广陵王-摇头.png
我也快忘了。就记得《白马论》一卷。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读不懂,也不知怎么开篇写辨书……
广陵王-微笑.png
辨书开篇都一样,吾读圣贤某某何书云云,潜心求索,于卷中浅窥道理云云……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二有一乎二无一二有右乎二无右二有左乎二无左,我从这里面也没开悟到什么道理……
广陵王-摇头.png
没悟到,就把原文修修改改抄上去。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真的有人能从牛羊有毛鸡有羽之类的句子里面开悟吗……
书房里静了下来。众人各自顾各自的事。我这几日耳鸣梦魇,身体不适,斜靠着凭肘,有一句没一句地指点她功课。
须臾,伍丹又出声问我。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殿下,真的开悟了,是不是会很苦痛?
广陵王-微笑.png
开悟到一半最苦痛,彻底开悟了,是感觉不到苦痛的。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殿下开悟了吗?
广陵王-摇头.png
若真开悟,就不会坐在这了。就会回隐鸢阁,给雪牛修蹄子,每天早上把百来个筐里晒的药草翻面,中午再翻回去。
她彻底不想读今天的书了,合了书卷,百在案上,看着窗角外的蓝天。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不用读这么多书,去给牛修蹄子也挺好……
广陵王-微笑.png
不想读书的时候,只要不让你读书,做什么都好,是吧?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嘿嘿嘿……
广陵王-微笑.png
头还没牛蹄大,想什么呢。快写功课吧。早点写完,早点去跟袁尚玩。他在驿馆了。
小头像-伍丹.png
伍丹
……呼……呼……
广陵王-疲惫.png
……
日落了。雀使们放值散了,伍丹不知何时困了,抱着写了一半的功课,窝在两个坐垫上睡去了。
广陵王-挑眉.png
……嗯?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啊……原来殿下在。文举那边有卷宗要送来,他腿脚不便,我替他跑一趟。
广陵王-微笑.png
……忘了剪烛火,火光暗了,难怪,外面看不见里面。
广陵王-微笑.png
先生用过晚膳了吗?之前荀彧使君途径广陵,想来拜见先生,那日不巧没有见上。
广陵王-微笑.png
他留了些见礼,暂存在谒舍那。此前事忙,我一直没问,礼官有代他转交吗?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都拿到了。劳烦王府中人了。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说起晚膳,从外廊过渡廊时,遇到了隐鸢阁的那位女仙君。
广陵王-挑眉.png
徐庶前辈?她提前来了,居然没直接来书房找我……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她听说人在书房,便说一定在处理公务,不打扰殿下分心,就先叫上了周礼官,说要筹备药膳宴。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最近容易苦夏,时常眩乏。之前殿下不也说有耳鸣症状吗?
广陵王-微笑.png
也许是暑热吧……入睡时都会听见耳鸣,梦见怪异之兆。
昏时有骤雨方过。庭院清寂,就连蝉鸣声都寻获不得。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有位学生出身戏氏,喜好闲游,从方外给我带了燕窝。我不太吃这些,下次拿给殿下。
广陵王-微笑.png
这皆是学生尊师之心,我如何担得起。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燕窝又非华贵之物,汤羹里随手放了便是。别让文举知晓,他若知晓……
广陵王-生气.png
“妖孽,妖孽,是妖孽之道!”……咳。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哈……他就是这样,克己复礼,不敢纵心于享乐。
广陵王-微笑.png
许久不见孔君,不知他腿伤如何。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有学生沿途拜访他。前一阵子阴雨,他筋骨刺痛又有复发。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医师让他喝了安神止痛的药,那药不好,他镇日里抱着毯子,在暖阁里昏睡。
广陵王-难受.png
近日无事,不如……啊……
又耳鸣了……
他扶住我,在渡廊扶栏上坐下,取了腰上的五毒香囊给我。淡苦刺鼻的药香钻入鼻腔,像入体的细蛇。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好些了吗?要请医师过来吗?
一时说不出话,我只能抬手示意他不用。
广陵王-微笑.png
……没事。近日无事,想去探望几位故人。陈院长有心同行吗?
夏夜妩媚,水风飒飒不安。难得无所事事的闲日,恍惚间有种不真切感。
沿途去东阳,陈登他们今晚似乎有夜捕……
阿蝉在海陵那边训马。养骑兵的耗费可真是……得尽快想办法。彭城那边今年的秋收……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这些年,好久没有像最近那么悠闲了……
小头像-侍从.png
侍从
是啊。四面没有战事,秋收前也没有发生野火和蝗灾……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殿下?殿下?
广陵王-难受.png
……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又耳鸣眩晕了吗?殿下?
小头像-陈宫.png
陈宫
殿下若身体不适,还是改日再出行吧?


扶住船舷
瞬间惊涛,我扑入水中——
是急风吗?!


序章·贰

【渡口】
广陵王-生气.png
阿嬴?!阿述?!陈宫先生?
天将明,拖着一身沉重湿衣,我踉跄着在狼藉的道上走着。满地伏尸饿殍,已不见上一刻的夏夜静美。
广陵王-难受.png
有谁在吗……阿嬴?
是梦?我在船上睡去了,现在在梦魇里吗?
广陵王-难受.png
师尊?师尊,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师尊?
心纸君没有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今天很多人都在广陵……徐庶前辈也在,只要找到徐庶前辈……
痛苦的声音
呃……
有人还活着?
广陵王-生气.png
你没事吧?你是……
我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尸体。女子的面容显露了出来,她身受重伤,已气若游丝。
夜色昏暗,我们只能勉强看清彼此。当我依稀看出她的面容时,一时呆若木鸡。
广陵王-惊讶.png
……阿嬴?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殿下……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我……我快要死了……竟然……又见到你了……
是阿嬴。但是,与我记忆中的明艳少女相比,她年长些许,面目憔悴消瘦,因为重伤而浮现出将死之气。
可就在刚才,她还身穿锦衣绫罗,金钗玉环,坐在船头巧笑倩兮。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七年了……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船难已经……七年了……殿下失踪了很久……
广陵王-生气.png
我……因为船难失踪了七年?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龙脉崩溃,隐鸢阁失去了音讯……黄河改道,南方大涝……很多人都……逃往别的地方…..
广陵王-生气.png
我先替你止血……先扎住胳膊,你别说话,省下力气。
她摇了摇头,眼里的光在暗去。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曹氏几乎吞并关中和关东……陈登使君……一直替殿下守着徐州,直到……退至广陵……
小头像-宫女.png
侍女
曹军今夜攻城……城……破了……文丑他们………还在……
广陵王-流泪.png
……阿嬴……?
气息寂灭,她不在了。
广陵王-愤怒.png
……
远处,广陵城郭淹没于大火。我隐约听见钟声,凄厉城钟回荡四野,像将亡的兽,发出最后的悲鸣。

序章·叁

【广陵】
小头像-男文人.png
百姓
别管包袱了!快跑啊!
小头像-摊贩.png
商人
没了……全没了…….
人群如山火中的林兽,仓皇地从一片火海的城池中出逃。我逆着人群回城,冲人一片血肉战场之中。
广陵王-严肃.png
守将是谁?!
我随手抓住一名守城人,他不是广陵的士兵或王府的府兵,甚至不是绣衣楼的人。
虽在恶战,但他眼神漠然,指向出城的方向。
小头像-难民.png
男人
不是门徒的话,尽快走罢。钜子已经下命,今夜为孟胜之战。
广陵王-严肃.png
你是墨家的门徒?文丑在?!我去见他!
小头像-难民.png
男人
钜子在城楼领战,你如果能去的话,就去吧。
【城楼】
火的味道……
混杂着焦肉、火油、木材气味的焦灼,沉沉如乌云压城。
我明白了他口中“如果能去”的意思。城楼下满眼血海,两座肉山将城墙挤压在中间,内侧是守城者的,外侧是攻城者的。
火油还在不断浇下,肉山烧成冲天火海,不断化成焦炭崩碎。
小头像-黑人影.png
墨家门徒
他们要退兵了…….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城中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箭簇和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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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
……明日之战,或许是最后一战了。把所有物资都取出来吧。
广陵王-生气.png
文丑!
他在城楼上,身影被火光映得宛如鬼魅。听见我的声音,他一时没有回过神,在城头呆了片刻。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怎么可能……
他低下头,愕然睁大了双眼,被烈火烧焦的发梢划过满是烫伤的脸颊。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广陵王……?
小头像-黑人影.png
墨家门徒
是投石!!!小心——
错愕间,投石碎在城头。他被一块飞石击中,坠下城楼。
广陵王-难受.png
呃!!!
我在下面接住他,两人滚作一团,撞在城砖上。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唔……晤……呃…….
广陵王-生气.png
没事吧……
我撑坐起身,手下摸索到了触感怪异的东西﹔那应该是他的手,但却坚硬不似人体。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没伤到要害……没事……
广陵王-难过.png
你的手……
他抬头看我,见真的是我,长叹一声,叹息中百感交集。他抬手将我的额发抚开,再次确认真的是我。
木甲机关枢纽轻响,他的左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偃甲义肢。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你回来了……
城楼钟鼓再响,敌军退兵。天明了。

序章·肆

【广陵王府】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七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你失踪后,几方势力杀成一团。我带着他们,大概在第三年来到广陵。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黄河改道、地崩、战乱……东阳粮仓支撑了四年,最后一季闹了蝗灾,颗粒无收。
广陵王-严肃.png
那广陵的仓廪里还有多少存粮?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断了三日了。你饿的话,我派人去河边找些能吃的。
王府已几乎不存,断壁残垣间,残兵架着大锅在煮食,锅中只有浑水和几片不知名的叶子。
广陵王-疲惫.png
其他人都走了吗?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我派人护送了陈登撤退,往东海方向去了。想跟他走的百姓也都走了。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剩下的人,可能就四散了吧,或者迁徙到其他人的领地里,或者隐遁山林。
广陵王-疲惫.png
是颜良护送他们离开的?我没见到他。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他?他怎么都不肯走的。
穿过朝霞薄雾,他绕过断墙,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带我走到了曾经的南院。
雾后,一座很小的坟边倚靠着铁盾。碑面无饰,只有简单的饰品。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生前那么高大的人,最后就睡在这里。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墨家是简葬,不能有陪葬品,我把盾留在这了。
广陵王-难过.png
……是吗……
广陵王-疲惫.png
那你呢?决意留下吗?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知道你八成要拿那些话劝我……人都走了,城墙都要烂了,守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但我们在史册里,不就是专门做这种事的吗……哈。
广陵王-疲惫.png
……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杀到最后一个人也要留下。四海战乱,墨家于广陵避难养息。陈登离开前,委我以守城之事。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一义之诺,以死守城。护送他离开的门徒,把他送至东海后也会自尽。
他还在的那只手拂去铁盾上的浮尘,轻轻将额头贴在盾上,长发黯然。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你去东海找他吧。我们要和不义战至不死不休,你要让更多人活下去。彼此道不同。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百姓都走了,你没有必要留下来安定人心。
广陵王-严肃.png
如果广陵明日城破,我要守完最后一夜。
广陵王-严肃.png
至少……把上面的城钟修好。昨夜,城钟也烧坏了吧。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你想敲钟传什么话?
清晨,将散的雾气中,残缺的钟楼好像半折的手,颓然在伸向黄云的时刻垂下。
广陵王-严肃.png
……“不用来了”。
广陵王-严肃.png
“所有乱世中受苦的人,想找安居之地的人……不用来了”。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是啊,不用来了。
广陵王-严肃.png
“这座城不在了。但是,广陵还在”……
我起身,指着东边。雾气从那里散开,逐渐万里明光。
广陵王-严肃.png
——“去东海”。
广陵王-严肃.png
今夜之后我会往东海见陈登——所有还想找到广陵的人,我们会在东海重逢!

序章·伍

【广陵】
小头像-副将.png
曹军将领
把云梯架起来!往上面顶!
小头像-士兵.png
曹军士兵
将军,对方在准备火油!
小头像-副将.png
曹军将领
不必担心,军师今夜会招来雨云的!
城楼血战。不断有人从崩塌的缺口涌入,演变为巷战。我在钟楼的残架上向远处望去,能见到上方诡异汇聚的雨云。
真的要下雨了……他们有控制天相之力?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殿下,准备敲钟吧!
我听见下方传来声音。他独自站在血泊火海里,偃甲义肢已经碎了,上面绑着最后的一柄断刃。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快要结束了……敲钟,送送我们。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墨者无需陪葬品,有钟声就够了。敲钟吧!
敲响城钟
钟声回荡。
我听见了城中有哭声。原以为无人留下的城池中,从四面八方传出恸哭之声,被骤雨席卷而上,回荡四海八荒。
哭声不安了冥冥风雨,沸腾暴雨,蒸腾九天。万物煎熬,苍生倒悬。
【城郊】
身后,城楼在撞木中坍塌,隆隆之声惊动马蹄。我回头望去,城池在惊天的烈火和暴雨中坍塌。
广陵王-惊讶.png
谁在敲钟……
仍有人在敲钟。人影中箭坠下钟楼,又有爬上木梯,继续敲钟。
钟声不休,为这座城池做最后的送葬。
去东海,去东海,去东海……
我勒了马,不禁停留下来。文丑在我身后停下,轻轻催促我。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去东海吧。陈登在那里。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你见到他,就告诉他,我们不负孟胜之诺,和不义战至最后一人,与大义共存亡。
他翻身下马,将自己的马匹缰绳交到我手中,后退几步。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再走远,可能下去后就找不见他了。
广陵王-严肃.png
……和我一起去东海。
他摇了摇头,拂去身上血尘,向我最后行了礼。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我的家人、门徒,都在泉下等我。我不得失约。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快走吧。身后一切都已不在,不要回头。
我也翻身下马,理正衣冠,敛容行礼。
他目送我上马、远去,向东海而去。血夜追兵临近,他义肢上的刀抵住脖颈。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天地不昭,大水不潦,大火不燎,王德不尧……
小头像-文丑.png
文丑
诸君,文丑尽义了!
钟鼓将绝。他伏刃自刎,倒落夜色之中。

序章·陆

数日后
……
……天快亮了……
伏在马上的身躯,因为数日不停歇的奔波已将近极限。终于在日出之时,见到了东海界碑。
与记忆中迥然的荒芜破败,再没有当年徐州盐业重镇的富足辽阔。荒芜的盐碱上没有任何植被,饿浮沿途,不绝于目。
小头像-屠夫.png
民兵
什么人?!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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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
是不是曹军的探子?!
广陵王-严肃.png
我是广陵王……陈登在哪……我要见陈登……
小头像-屠夫.png
民兵
胡说!他定是曹军细作!将他拖下来!
四五人围住了我的马匹,矛尖闪烁。我勒住马,越过他们望向远处萧索的村落。
广陵王-生气.png
陈登——
小头像-西凉军甲.png
守卫
陈登在养病,别让这人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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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奉
住手。

序章·柒

【东海】
民兵队霎时间静了。熟悉的人影站在山阶上,面色平静,喊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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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奉
……真的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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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奉
七年了,好久不见。
广陵王-严肃.png
广陵城破,我来东海见陈登。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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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奉
……七年过去,所有人都以为殿下已经不在了,你乍然出现,他心绪起伏会太大。
广陵王-严肃.png
也是……但看见一个死了七年又突然出现的人,杏林君倒是很平静。
小头像-董奉.png
董奉
我什么都见过也什么都干过。元龙不是。先别见他,我去传个话,让他有个准备,心绪起伏不至于太大。
我点了点头,翻身下马。民兵们收起兵器,随我入了镇中。
没有熟面孔了……
我穿过萧索的中道,被他们带到了一处宅院前。宅院收拾得很干净,虽不阔达,但却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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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殿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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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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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是我!我听杏林君跟兄长说殿下回来了,以为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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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他还在和兄长解释此事……兄长病重,实在不能大悲大喜。殿下,先入内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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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是谁家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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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到了东海,兄长让人收拾出来的。他一直觉得,殿下还会回来。
我倒在略带粗糙的榻上,灭顶的疲惫瞬间涌来,和耳鸣一起淹没了神思。
就这样几近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日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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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陵王-惊讶.png
……啊……
模糊的视野中,室外有一个人扶着门框,静静望着我。
广陵王-微笑.png
……陈登……
小头像-陈登.png
陈登
……主公回来了……
我坐起身,数日没有饮食、奔波马上,起身时险些被眩晕拉回榻上。他侧过身,让侍从带着食案和药茶进来。
广陵王-微笑.png
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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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听说主公回来时,心悸了一下。君异安抚许久,让我心绪不要起落太大。
小头像-陈登.png
陈登
七年了……七年里发生了许多事。不知该从何说起……主公先用膳吧?广陵那边的战事,这边都听说了……
小头像-陈登.png
陈登
一定是不眠不休赶过来的……这些日子,沿途也无饮食,需要好好休息。
我们在食案边坐下。我将文丑的话转给了他,陈登定定地听着,最后点点头,双唇颤抖了片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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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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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用过晚膳,主公去看看贤兄吧。去的途中经过海边,我想放生刍,送他们一程。

序章·捌

广陵王-严肃.png
就在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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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嗯,就在这了。
东海崖边,一座精小素净的灵骨塔立在星空下,伴着涛声。
小头像-陈登.png
陈登
贤兄,我带主公来看你。
广陵王-严肃.png
……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头像-陈登.png
陈登
主公失踪后的第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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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遗体不在这,在寿张祖坟。那时候在开战,中间疏通了许多关系,甚至找到袁氏,才得以扶灵回乡。
我发生船难后,徐州、扬州局面陡变。
绣衣楼不接受楼主之外的号令,一部分人开启密匣中的光武之书,依令带着所有文书卷宗,迁往西蜀隐鸢阁。
小头像-陈登.png
陈登
傅融失踪。阿蝉坚信主公还在,于是单骑去寻你,离开了徐州,从此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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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其他人……有些我记不清了,也有些留下坚守广陵和徐州,大多战死了。
我扶着他,在灵骨塔前坐下。生刍在海风中烈烈作响,草色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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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他喜欢珍珠。所以之前我在这给他立了灵骨塔,可以看见月下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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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什么……走前,有留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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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心疾啊。身体本就多病,张氏三族在雍丘被屠后……就渐渐有不好的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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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坐在已经空了的摇篮边,有时一坐就是一天。话也少了许多,我记得他最后说过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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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他突然说,“我这叫呆呆地坐在呆呆的摇篮边”……大家都静了,不敢笑也不敢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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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欢那孩子。嘴上说着嫌孩子吵闹,但一有空就替张超带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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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他准备好了那孩子周岁时的大名吗?叫什么?
陈登用手指在灵骨塔前的沙土上,写下了一个“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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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无忧之人皆驽钝,莫思莫慧莫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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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悟则不窥天,不通文则不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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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自己明明那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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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是啊,真是的……
海风声中,我祭了酒给他。灵骨塔里并没有遗骨,只是供了颗红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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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他走的那天……其实没什么征兆。前几日甚至还好些了,能去花园里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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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催我出去钓鱼,说帮我打窝,说要去给弟弟一家、给呆呆扫墓……准备车马、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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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那天天光真好,阳光照得院子里金光灿烂的。他抱着披肩,站在外廊问我,小陈啊,你跟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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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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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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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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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我没和他去。那天,江那边的艨艟动了,我去了渡口,查看河防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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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我日暮时回去。他没走,坐在外廊、靠着廊柱……我以为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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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结果就这样走了。很好的,梦里走的,没有苦痛,没有牵挂……很好的。
他将一束生刍点燃,供奉张邈的灵骨塔。青烟直上,在星光下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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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比病着的时候要安详许多。心病发作时,他只抱着弟弟染血的旧衣,浑浑噩噩地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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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人走了,就解脱了。这一世布过的局、算计过的人心、背负过的生死……就都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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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翻篇了……你要保重身体。董奉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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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我知道。君异不想我来这,他想再拖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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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就到那般地步了?你不要听那些风风雨雨的话……我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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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就开始休息。你要是不好好养病,董杏林急了,非得把我活埋在杏花树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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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哈……哈哈……咳……咳咳……
我搀扶着他缓缓起身,理顺气息,放了生刍,准备离开了。他回过身,对灵骨塔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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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
贤兄,我们走了。我们明夜再来看你!

序章·玖

陈应担心陈登的身体,套了另一台马车,带着应急的药过来接我们。
众人回镇。马车上,陈登将车帘升了起来,让清风涌入。
陈登
今夜天色真好,阿应,你看,那边是织女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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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好像是……今夜好明亮的星河。
星汉灿烂,星涌成的河流横贯九霄,垂落云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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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霄汉明亮,隐约还能望见崖上的灵骨塔……
陈登
……人的一生,可真是短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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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百年……都是忽然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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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兄长,你说如果有下一世,邈哥会变什么?他还想再入世为人吗?
陈登
下一世,当些没心事的动物吧……他嘴巴那么厉害,下一世……当河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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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河狸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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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见过,是水獭那种吗……
陈登
本地很少见的,比水獭大一些,我也是小时候陪父亲出去应酬,见到有人送过一只。
陈登
唔……嘴巴很厉害呢,牙齿巨大,什么都能咬断,一整棵树都能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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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确实是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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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太厉害了一点……
陈登笑了,陈应跟着笑。我看得出他一点不想笑,只是为了让兄长欢喜些,强装着笑。
陈登
他变一只河狸,每天用嘴巴咬个不停……我呢,就当一棵树吧。
陈登
被咬断了,变成浮木,每天飘在水面上,背面可以看见鱼群,正面可以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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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会享受!那我变成什么?
陈登
变成鱼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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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我最吃亏啊……鱼好像笨笨的,除了水里哪都不能去。
陈登
谁说的,我觉得,鱼是很聪明的动物啊。
陈登
人钓鱼的时候,鱼也在水面下看人。鱼想,这些动物在做什么呢?
陈登
明明好好活下去就好了,陪着家人生火做饭就好了,有麦子的时候割麦子就好了……
陈登
孩子出生的时候欢呼就好了,送走老人的时候哭泣就好了……这些动物,却前仆后继,把一生的心力,投入欲望之中。
他抱着毯子,望向星空的眼神也疲惫了,笑意支离。
陈登
……为了虚无缥缈的财富、地位、观念、谎言,去将刀尖朝向活生生的同类。何等可悲无望。
陈登
鱼想,我竟然和这样的动物活在同一个天地间?鱼想通了,鱼就咬钩了。


序章·拾

【陈氏住处】
哪怕是夏日,室内都烧着暖盆。他病骨消减,裹着披衣和毯子,枕靠在软垫上,望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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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如今的局势,就是这样……曹氏和里八华联手,似乎具有操控天相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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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旱涝、虫灾、风向,甚至植被和作物的生长都会被影响。曹氏已据半壁天下,袁氏尙有豫州及三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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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孙氏在扬州。殿下回来了,双方的关系也许会有所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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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后,双方开战了吗?
陈登
起初只是僵持,彼此关系微妙。那时关于船难失踪什么流言都有,本地许多人不信任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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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有人说是徐州这边的人暗害了殿下,也有人认为孙氏想借机渡江攻打广陵、进攻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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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一时说什么的都有。后来因为一件小事……只是船和船之间发生了摩擦、械斗……矛盾越来越大,最后在两个月内开战了。
陈登
直到曹操从后方杀入徐州,和江东的战事才停下来。那时候,双方已经杀红眼了。
暖盆中,炭花爆出细细的轻响。案上的舆图明灭不定,陈登困倦了。
陈应在榻边为兄长侍疾,侍奉他喝了汤药。他又醒了些,自己坐起身,接过了药碗。
陈登
我忽然好些了,辛苦你了,阿应。
陈应没有答话,只是伏于榻下而拜。我挪坐过去,将暖盆也用竹叉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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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并非久留之地。此地汇聚避难百姓五万余人,我们要带他们离开徐州战场。
陈登
主公可有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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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处地点尚可安居,我心下也在评判利害。曹军已逼近东海,随时可能进攻。
陈登
东海无城防天险,诸镇难保。迁居已成定数,不如回头想七年前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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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的船难吗?我应该还没有经历到。因为阿赢跟我一起上船,但我在七年后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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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不会水……如果是那夜出的事,我也无法在七年后见到她。
所以,是谁将我送至七年后的?周瑜?如果是他,他应该会在附近。
也不会是隐鸢阁,不然,师尊和前辈们应该早有准备……到底是谁……
陈登
主公应该回去。回到七年前,才能改变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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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只是回去前,我要安顿好这些跟随而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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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想求生,所以才汇聚到了广陵,再从广陵一路相随至东海……我若弃他们于不顾,何异于割断悬空者的绳索。
陈登
……听你这样说,晚生便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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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在我面前自称晚生?你比我年长吧?
陈登
自称晚生显年轻啊。我要再脸皮厚一点,也天天只让人喊我什么长公子。
陈登
什么“陈氏长公子”,喊一声年轻一岁,皱纹都喊没了。哈……
他膝行挪来榻案,借着炭光看铜镜。我替他换了炉中檀香,金炉已朽,露出鎏金下的红铜胎。
陈登
……那人亲自来祭拜过灵骨塔,我放他车马过关了。
陈登
斗了一世啊……最后也只是在好友的身后事上,彼此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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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聊起郁郁之事……天晚了,将睡的人,是不能带着郁闷入睡的,对心绪不好。
陈登
不聊了,心里也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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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怎么就变成“一世”了?这才几岁……正值盛年呢。
他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指腹抚过眼角。
陈登
……还是变了呀。说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是……
陈登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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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也照照镜子吧。
我借着话,从他手里取过铜镜,看起了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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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凡胎,都是一样的。你看,和初见时候的世子比起来,我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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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会老,会长皱纹,会变得松松垮垮或皮包骨,会忘记许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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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见彼此老了的样子,也是难得的因缘了。你喜爱的那些经文里,是怎么说来着?
陈登
……今见生人……
陈登
一念相见,无不欢喜。同归华台,同生莲上……
他轻声呢喃着,枕着檀香睡去了。夜深人静,东海平波。
陈应送我出门,泪湿衣袖,泣至难语。我们在门口驻足,彼此叮嘱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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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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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嗯,兄长明日若好些了,殿下就来一同用早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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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你也早些休息。常日侍疾,实在辛苦。
我将走。回头时,似乎见陈登的身影在外廊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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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
兄长,殿下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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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休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他隐约浅笑着,向我们揖了一揖,就此别过。
【住处】
长夜无尽。我枕在陌生的枕榻上,过了许久方入睡。
……声音……
……铜云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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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敲云板?
满室无言。从室内守夜的人,到院中众人,都伏拜于地,朝着陈氏住处的方向。
云板声响彻东海每一片夜色,回荡不息,悠远不绝。我下榻,步至廊下,怔怔望着远处的屋檐。
须臾,云板停了。陈应慢慢爬上屋顶,带着那人的外衣,招魂三唤名。

序章·拾壹

【住处】
铜声余韵,回荡黑夜。
我望着陈氏的房檐,又往前走了一步,忘了穿木屐,赤足踩在了尖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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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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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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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
殿下……陈氏喊名字了……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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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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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最后一面。
我又往前走了一步。有人想拦,但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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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
……殿下,要换衣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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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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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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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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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
殿下?!殿下!!!你呕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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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我看向衣襟。素白的寝衣一片殷红,一直流淌而下,染红了脚下庭中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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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
快去找杏林君,殿下呕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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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
我扶殿下回廊下歇息……殿下,还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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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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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干净的衣裳。不能让他……看见我这样……我换了衣裳,去见他最后一面。
东海的宅邸中没有预备的丧服和素色常服,我被扶回室内,依礼数梳洗洁净,换上素色布衣,前往吊唁。
【陈氏府邸】
陈氏的人在堂中跪拜。僧众在行丧仪,诵七日经文。
董奉
你不进去一起诵经,送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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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
董奉
我一生不信神佛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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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念完那些那谟,他就要走了。
董奉
是啊,升天而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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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若念了,他是不是就会不在?
董奉
你不念,他留下,就还会继续纠缠在往事里,用他们的话来说,往苦海里沉去,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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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说法,听着让人难受。你想他离开吗?
董奉
人升天而去,就不在了,彻底不在了。可你若想留下他在今世,他就还会受苦。
董奉
我狠下心了。你只有自己想清楚。
董奉
放下罢。放下了,人心才会好过。还记得怎么哭的人,才能不呕血。
说完,他转身而去,脱掉了文士的外套,里面是套纯黑便装,杀意凛然。
董奉
你想好怎么走了就来找我。这五万人何去何从,你何去何从,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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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在安顿完他们之后,我必须回到七年前。只有回去,才能改变这一切。

序章·拾贰

【数日后】
【东海】
如今局势,尚有几处可去的避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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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益州、豫州……
董奉
还有一处,交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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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只是少有恶战。本地时有械斗,林多瘴气,生存艰难。
董奉
我都跟你提起那了,自然知道那里的宜居之处。
董奉
——那是我最后一处封地。士燮留过话,我可以将那里当作最后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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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是把你骗回去杀的陷阱?
董奉
他们都不在了,我没有任何需要害怕的了。
回望身后,人们背着行囊,无声汇聚在中道。灰色的人影,一眼望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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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走了,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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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七年前,我们再见面。
随着碎响,木石俱下。我们缓缓离开东海镇,毁去了身后的桥梁,阻挡敌兵。
眼前是七年后未知的路。怒浪惊天,不知未来如何。


序章·拾叁

【郊野】
广陵王-严肃.png
……都被夷平了啊……
董奉
嗯,之前这里杀成一团,小村镇几乎都被坚壁清野了。
董奉
幸存的人有不少去追随五斗米道了,被道派带走,在云梦泽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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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缺少遮挡庇护,离河道和山崖太近……趁着日落前,再往灌南走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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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
殿下,杏林君,后面有些情况。有人想扎营不想再走,在鼓动众人。
我们往后方走去,查看情况。


序章·拾肆

【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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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
说了在这里扎营休息,为什么又要继续走?!我丈夫病着,真的没法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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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再往前又有什么,这里至少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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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
你们懂什么?水边崖边不能扎营过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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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灌南,有高坡可以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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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
凭什么听你的?!什么广陵王,谁知道你是真是假?说不定又是个骗子打算带着我们去死!
小头像-老年男.png
老人
这真的是广陵王,我曾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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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你年纪那么大了,真的记得清吗?能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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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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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
就算他是你们说的广陵王,也不该是这个年纪,这个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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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男子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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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
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不行!眞的不能再走了!就在这里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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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在这里扎营,至少要过了前面的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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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
要到了前面的山崖还不能扎营休息怎么办?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广陵王,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人群不安。身边的董奉缓缓抽出腰后别的银斧。我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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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就是曹氏的追兵。附近都被坚壁清野,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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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君董奉是陈登的好友,诸位应该都知晓。我的身份,他能……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尖叫声;紧接着,人潮因为惊惶,前仆后继往前面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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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
追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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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
从崖壁和吊桥过山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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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
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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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妈妈!妈妈?!
董奉
追兵距离大概只有五百马步了……最后要留人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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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随那些带物资的过桥!我守桥头,桥头不能乱!
惊慌失措的人群疯狂涌上过崖品桥,桥柱被绷弯,将近极限。后方追兵已近,马蹄声雷动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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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将领
东海余孽就在前方!别让他们渡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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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过桥——
数万人只有少部分能挤上桥,更多则是不顾危险攀爬山壁,远望过去,密密麻麻的人躯爬满山壁,不断有人尖叫着坠落。
人群像一片又一片灰黑色的云层,哭喊和哀嚎化成暴雨,翻涌无边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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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过桥的都过桥!快!——董奉!高处的斥候回报还有多少马步?!
董奉
二百……一百八十……一百五十……
董奉
不到一百马步了!过桥!
我随队尾过桥。两侧山崖上方不断有哀嚎着如雨般坠落的人影,脚下的木柱有些松动,发出不祥的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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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桥板碎了——
我在踩空瞬间攀住断木,身体悬于半空,脚下就是湍急的游水,惊涛骇浪。
身体本能地向着眼前的人群伸出手。那名妇人,她一边护送着病重的丈夫过桥,仓皇回头看向我……
——她没有帮我,只是继续推着丈夫逃亡,离我的手越来越远。


序章·拾伍

【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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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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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奉!!!
董奉
还有二十马步……等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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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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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奉!断桥!!!
他站在桥头,一时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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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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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回来找你们的——如果我没有回来,就带他们去交趾!
董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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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等什么?!断桥!!!
他瞬间下了决断,银斧斩断桥索。
一切倾泻而下,我连同冲上桥的追兵一起坠落,落入下方湍急游水激流之中……
???
……生何欢兮死何苦……
???
……此世何事久淹留……
???
……生何欢兮……死何苦……
……歌声……是谁……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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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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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艺人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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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
小头像-民妇.png
女艺人
阿休,她醒了。
月下废墟中,我被粗糙但柔软的毯子包裹着,挨近篝火。有人在歌舞,有人在哭泣。
手鼓银铃碎响,歌声断绝。那人带着一身酒香,凑到了我边上。
诸葛诞
好久不见。把贵客捞上来的时候,小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序章·拾陆

【游水盼】
小头像-民妇.png
女艺人
她腿断了,我们要带她到哪啊?
诸葛诞
想去哪去哪喽。
小头像-民妇.png
女艺人
啊——本来粮食就不够吃!我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
诸葛诞
谁让你信了个臭男人,被搞大肚子。早提醒过你了……
诸葛诞
那些男人最爱把少女弄大肚子变成女人,让你长出大瘤过十个月,再在剧痛之后痛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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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艺人
呜哇——你闭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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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你们这是要去哪?
女人崩溃地拉扯着我大哭。我动弹不得,浑身都在剧痛。
诸葛诞
孙策把曲阿给“咔”啦,我就带着青丘的百戏班子跑路了,打算去投奔阿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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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繇哥呢?
诸葛诞
那说起来就少儿不宜了,繇哥最后的下场不太好在孕妇面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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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艺人
我都看见了。那可真是……唉。他待我们还不错呢。
诸葛诞
哎呀,惋惜啥?等我再去给你们认几个哥。
百戏班子丁零当啷上路,在无边无尽的战后废城中成为唯一一抹艳色,像被风吹着走的花叶。
竹架上排排的傩面哗哗乱晃,抖碎日光。我遍体鳞伤,和女艺人一起躺在推车上,一路上,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诸葛诞
哈哈哈……都到这地步了,你还回去找他们?人有什么好救的?这个乱世就是一坨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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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至善至恶共存,往来一念之间,世人皆有,你我也有。
诸葛诞
哪那么多高深的道理,人性归根到底六个字——恨人有,笑人无。
诸葛诞
你越是摆出一副“没事的世人的苦衷我都理解”的好人模样,受你恩惠的人就越是不知死活。
我笑了笑。女艺人窝在我身边睡着了,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晒得人发困。
诸葛诞
前面那队人,是来找你的吗?
广陵王-惊讶.png
……啊……杏林君……
董奉
找到了……
——我见到董奉带着一队人在前方搜寻。知晓我们打算离开徐州,诸葛诞便带着青丘众人与我们汇合,暂时同路。


序章·拾柒

【灌南】
董奉
死了不少人。这几日到了此地,有些野菜、野果和野粟,可以短暂休整。
董奉
坡那边眼下是墓葬了,还能找回尸体的人都留在那。
我挂着拐杖,一瘸一拐慢慢挪过去。日光明亮,照亮了坡下大坑中的一卷又一卷苇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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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
……
她也跪在一卷苇席前,席子下躺着她的丈夫。
见到我,她麻木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神毫无生机,又茫然地转回了丈夫的遗体上。
董奉
走吧,殿下。现在出发,日落前还能赶到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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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到了海西,走陆路或水路就通畅多了。
我转过身将走。许多送别亲友的人也哀哭着起身离开了。妇人还是没有动,似乎不打算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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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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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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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们继续走吧。
我搀起她。她慢慢地、踉跄着起身,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走入了人群之中,如同雨水汇大大海。
小头像-男文人.png
百姓
……你们看那,东海海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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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崖……
人们回过头,向东海的来路眺望。遥远的海崖上腾起一缕青烟,直通九霄。
董奉
……是孟卓的灵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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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董奉
你想好要去哪了吗?
广陵王-微笑.png
想好了。走吧。
青烟不绝不息,送众人背井离乡。荒野之上,众生寂灭,只余熏风中歌声幽幽,踏过长风。
诸葛诞
生何欢兮死何苦,此世何事久淹留……
诸葛诞
万般休,满杯饮尽风雨收,人间半步千里愁……
诸葛诞
君此去,何日重见英雄再白头。青骨遍地,曾数风流第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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