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密探故事/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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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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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阳殿】

▾袁遗

……长安司会上奏，揭发刑讯冤案之事？

◆刘辩

众人都在，长安司会也在，长安令想开廷议吗？

◆我

最好的结果，是袁遗认罪，了结此事。

◆我

最坏的结果，是他不认，此事不了了之，但由于满宠指认袁遗，天子不至于受太大冲击……

满座文官的目光随着袁遗起身，来到满宠面前。

▾袁遗

……贱人。

◆我

天子面前，长安令不可失仪。

他连看都没有看我，死死盯着满宠。

▾袁遗

广陵王给了你什么？胜过了我给你的官位和权力？

▾袁遗

你忘了那个匣子吗？没有那个，你永远都找不到你的家人。

▾满宠

我想过了。我能被卖给袁氏当家奴当死士，我的家人，怕是也没想过再见我了。

▾满宠

不认也罢，那个匣子，你烧了吧。

▾袁遗

哈……好。依臣之见，这份奏表破绽百出，开廷议吧。究竟是谁刑讯，是谁在造冤案，尚未有定论。

▾袁遗

至于你，满宠，为了他们给的那些甜头背弃袁氏？你可以抓紧时间回味那点甜味了。

▾满宠

你要我的命，他可以把命给我。

▾袁遗

……你没有吃那颗药。你若吃了，就会明白一切。

◆刘辩

他承认自己下药了。记下。

▾袁遗

回禀陛下，臣不曾给过他毒药。他是长安司会，臣何必杀……

他的肩膀撞过满宠的肩，准备回席落座。然而下一刻，稀里哗啦的声音回荡在阔大正殿之中……

▾满宠

……啊，漏了……

◆我

啊啊啊——

殿内霎时惊悚。刘辩愕然看着洒了一地的血肉，揉了揉眼睛。袁遗也脸色惨白，举着双手，徒劳证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场仓促间的争锋，随着这一瞬荒诞的倾泻，无人敢再追问，就此不了了之。

数月后

【绣衣楼】

▾满宠

……

◆我

你在看什么？

▾满宠

那边，有只老鼠。

雒阳绣衣楼据点中，满宠的伤将近要好了。他住在独立的院落里，没有任何人知晓他身份。

◆我

师兄说多晒太阳好得快……他医术好，晒太阳吧。

▾满宠

你很闲吗？每隔几天就会过来一次。

◆我

我好歹把命押在你这了，来看看自己的债主怎么了？再说了……

◆我

……

◆我

我以前……还挺喜欢跟人说话的。

▾满宠

看得出。

◆我

哎？看、看得出吗？徐庶前辈还说，我已经完全看不出小孩子的样子了……

◆我

……还是忍不住会和人交浅言深。再过两年，也许就不会再忍不住和人说话了吧。

我们躺在院中藤榻上，晒着太阳，耳边有很轻的虫鸣声，听得人发困。

▾满宠

你以后可能会变成袁遗那样。

◆我

啊，士族家的公子，很多都是那样的……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

人真奇怪。成人之后，为什么都会渐渐变成同一个样子呢……

▾满宠

你长大的地方，身边的人一定很疼爱你。你满脑子都是没挨过饿的人才会去想的问题。

▾满宠

有养死士吗？

◆我

有。

▾满宠

每年给多少口粮？

◆我

唔……一石米。

▾满宠

他们认这个价？

◆我

认了这个价，才会留下吧？

▾满宠

如果只是饿到走投无路，不得不认呢？

▾满宠

你好像感觉不到自己有多烦人。其他人没那么喜欢你，他们只是没得选。

◆我

……

▾满宠

别露出那种表情……

▾满宠

你总得适应的，习惯被所有人厌恶。人活在世上，就是渐渐烂掉的过程。先烂的人被后烂的人恶心，仅此而已。

外面有人传话，说傅融回来了。我坐起身，对他笑了笑。

◆我

要不要出去，和大家见个面？今夜大家打算……

▾满宠

……别了，我看你把这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拧成一团，就已经快要耗尽全部精力了。

▾满宠

我这样的人再加入进去，怕是能把你累死。

◆我

那不正好。我命都押给你了。你顺势收走吧。

我坦然看他，他也看着我。日光很明亮，微微照亮了他的眼睛。

▾满宠

……虚伪。

▾满宠

明明自己觉得自己命比别人贵，笃定了我不敢杀你……

◆我

不会啊。人的命，不都是一样的吗？就是风里面的这种……

我伸手，在午后的阳风光尘里挥了挥。

◆我

精微之气，光尘。唔……怎么解释呢……天地阴阳，肉体是阴凝，至于魂灵啊、命啊，是暂时在里面的灵气……

▾满宠

有人嫌过你烦吗？

◆我

有，令狐茂前辈。他说我小时候像个木鱼，一到他那就开始叨叨叨叨叨……

▾满宠

我们很熟？为什么开始对着我叨叨叨了？

◆我

……

院内清净。外院有些说话声，傅融回来了，蛾使也有几人回来了，鸢使在偷拿雀部的点心。

◆我

朝内……最近很紧张。十常侍势力和何氏之间，随时可能引发宫变。

◆我

天子也很紧张，绣衣楼也很紧张。我不敢和外面的同僚们说太多话，怕把他们说得更紧张。

◆我

……

◆我

我没法和任何人多说什么。你要是觉得我烦，把耳朵堵起来？

▾满宠

你可以找个袁氏的人当朋友。聋子、哑巴。袁遗说，袁氏最喜欢这两类人。

▾满宠

管住耳朵和嘴，不做多余的事。他很讨厌某个表弟，讨厌那人在长辈面前装聋作哑，背地里小动作一堆。

◆我

真的吗？哪天要会会那人。让袁遗都格外讨厌的……肯定青面獠牙、脑满肠肥，从来不洗澡，看一眼就让人做噩梦。

◆我

……等等，你去哪？

他捂着耳朵，慢慢走到墙边，看着想搬梯子爬出去。

▾满宠

出去走走。你烦死人了。

◆我

你肚子才拼起来。别闹了，下来吧？

他没理我，慢悠悠跨坐上墙，也不怕痛，直接翻身摔出去。

【雒阳】

◆我

你走慢点！别待会……待会肚子裂开了，五脏六腑又洒出来。

我跟着他翻出来，他一身便装行走街巷，我还穿着从宫中退出时的常服。

还好是雒阳，穿常服不算怎么扎眼……

满宠在一处书肆前停了下来。我一把拉住他。

◆我

嘘！听过那个说法吗……雒阳长安的书肆，都是袁氏的耳目据点。

▾满宠

我原是他家死士，自然知道。但关我屁事。

他挣开我进了书肆，从袖中取出那份血书，递到店主面前。

▾书肆主人

呃……这是……

▾满宠

我不识字。血书上写了什么？

那店主皱着眉头，困惑地在血书和满宠之间摇摆目光。我连忙想上去抢回血书，被他挡住了。

▾书肆主人

这写得……都模糊了呀。上半截说，今日立契，满宠为……什么衣什么……什么密探……

满宠回头，瞪我一眼。

▾满宠

不是只是“站出来指认袁遗”吗？

◆我

呃……哈哈……这个……文书嘛，总有些行文规制的。

▾书肆主人

下半截写……广什么王……性命留于满宠之手。

▾满宠

好歹还有半句真话。

他收回血书，没有道别，默然走入人海之中。

又过了一阵，满宠才再度出现，向我取了新身份和符牒，自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