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密探故事/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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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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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卢乡】

追兵近了。他蜷缩在马车里，虽然遍体鳞伤，但只见虚弱，并未见到什么痛苦神情。

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有着怪异的眼神，没有什么光亮，像是吸光的石子。

▾袁氏府兵

敢问车上人，方才是不是有人往这边逃了？

◆我

方才有数人经过，你们说的是谁？

▾袁氏府兵

一个重伤的少年，浑身是血。他是我家逃跑的家奴，若是遇见，劳烦告知一声。

◆我

先等一下。

我让周群去稳住车外的追兵，转头看向满宠，露出微笑。

◆我

你真的卖身袁氏为奴了？

▾满宠

……当谁的家奴……有什么……关系……

◆我

什么时候？是几年前我们初遇之前？

▾满宠

……知道了主人的秘密……不想被灭口……就跑了……逃到今天……

▾满宠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也没做过什么别的事……

◆我

……啊，不是的，不是的。你肯定还干过些别的事。

我指了指东边，廷议所的方向。

◆我

……比如，仓皇逃窜的时候，烧了廷议所里的孝廉名册？

▾满宠

为什么……我要……替你做事……

◆我

你要是做成此事，我可与你督邮之职。看。

轻响。半块广陵郡的吏案牌在我手腕上轻轻旋转。

◆我

带着这半块牌子。做成后，凭它来见我，取你的位置。

◆我

从此你就是良民，我会替你重造身份，脱离奴籍。怎样？做不做？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夺过案牌，像咬住了肉的狼。

我拍了拍另一侧车门。侍从了然，立刻打开了门闩，示意他从那边出去。

▾侍从

事成后，车马会在东侧乡道等你，救你离开。

他踉跄冲入夜色之中。追兵见到了另一侧出现的身影，立刻急追而上。

◆我

……副车里的东西预备好了吗？

▾侍从

都预备好了。那批名册一旦被烧，我们立刻给出一批“备份副册”。

▾周群

等等，殿下莫非是想……不行，他们稍一查阅，就会知道那些名字被篡改了！

◆我

我此次乃天子御史。天子派我查问举孝廉之事，我给出的副册，就等于是天子给出的副册。

▾周群

……袁氏派了袁遗来，就说明已认定大计年势在必得。殿下，如果事情闹大，天子那边……

◆我

天子自然为本王后盾。

▾周群

……那也要天子能挺身而出才能为支撑。内廷式微，门阀天下，如何与长安令当面夺食？

▾周群

两小无猜、从龙之功二重加身，在内廷不可一世。但说句实话，令出内廷，殿下行事需谨小慎微。

◆我

说简单点？

▾周群

你飘了。

◆我

哪有。

▾周群

自从拿从龙之功、辅天子登基后，我听说，殿下出入内廷，居然逾制坐金根车。

▾周群

宫车雷霆乍惊，甚至被人以为是天子车驾……盛宠在身，更需处处谨慎，才可荣华长久。

◆我

御赐之车，为何不坐？岂不辜负天子美意？

▾周群

殿下年少，位极人臣，却并非权倾朝野。权臣，权自何来？

▾周群

隐鸢阁走无为之道，但有些教育是好的，千万不要因一时意气风发、花团锦簇，昏了头脑，行差踏错。

◆我

我知道宠辱不惊。只是天子处境苦闷，不希望身边眼前太过死气沉沉。

▾周群

借口。就是太年轻了，骤然得了场大胜，一起飘飘然了。身为近臣，更该起到劝诫之职啊。

▾周群

如此下去迟早出大事。这次相当于把长安令袁遗一脚踹翻劈头盖脸抽，回朝再把太傅和太仆一顿毒打。

▾周群

袁氏要是能咽下这口气，就不叫四世三公了。

◆我

好了，我都记下了……啊，看见火光了，去东乡道吧。

【东乡道】

◆我

乡廷起火了……

▾周群

飘了，就是飘了……

◆我

好了……注意乡道，他随时可能过来。

▾周群

殿下不要嫌我啰嗦。我是礼官，劝诫殿下是我的本职。此次之事……

◆我

嘘。他好像来了。

黑夜中，人影在黯淡的月色下踉跄跑在村道上，似在寻找我们的车马。然而，有一辆马车自暗处驶出，提前拦住满宠。

◆我

糟了！

夜色昏暗，满宠急于逃亡，来不及核实，直接跃上那辆马车。马车立刻驶向岔路，遁入黑暗。

◆我

追！

▾侍卫

那是谁的车马？！

▾亲卫

看外面只是寻常的素布快车！

▾侍卫

一定是有备而来劫持满宠的。殿下，如何处置？

◆我

满宠留活口，其他人生死不论！

那辆马车是特制的快车，但在轻骑的追捕下，仍然一点一点被拉近距离。驾车者策马疾奔，评判双方距离。

▾车夫

不行！甩不开！

下一刻，素布车帘里溅出一团血花，血淋淋的人躯被推下马车，在地上滚落出去很远——

▾亲卫

是满宠！！！

◆我

你们继续追，我们去救满宠！

▾侍卫

是！―—继续追！

我们勒马，蹲在满宠身边查看。他被一刀割喉，说不出话，血淙淙自喉头涌出。

◆我

……伤得太重了。血止不住的。

满宠盯着我，颤抖着举起手，给我看染血的案牌。我点点头，取回了它。

◆我

等你康复，我就带你回雒阳。

▾满宠

咳……咳咳……咳……好……咳……

▾亲卫

……瞳孔开始散了。没办法了。

突然，伴随嘈杂的车马急停声，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上坡处。满贵华艳的身影踉跄着奔下山坡，赶到了我们身边。

▾袁遗

……用这个……这个能勉强止住血。

▾亲卫

你要做什……

袁遗将一包药粉悉数洒在伤口上，奇香瞬间压过血腥，惨不忍睹的伤口，居然开始有止血之兆。

◆我

……应该是袁氏内府特制的伤药……不是寻常之物。

▾袁遗

他是纵火乡廷、烧毁文书的嫌犯……将他带走，不要让他死。等他好转了，再单独审理。

◆我

长安令，此次我是天子御史，我有权将人带往内廷，于御前会审。

▾袁遗

且不说此人原本就是袁氏逃奴，眼下他伤势过重，不能停药。况且，他方才就在殿下眼前被人割喉重伤。

▾袁遗

殿下如何确保，自己能让他安然无恙？

◆我

……

▾袁遗

把人带走。

袁氏的府兵将人抬起，送向马车。满宠的手紧了紧，还在竭力拽住一串穗子——我袖外的案牌的流穗子。

府兵用力拽开他的手，将人带走了。袁遗被人扶起，立刻有人递来干净的手巾，替他擦洗手上身上的血。

▾袁遗

告辞了。请。

◆我

满宠！什么都不要说，我会来找你的！我会来的！

他们走了。双方分别，我隐约听见风声中传来那人与侍从的低语。

▾袁遗

……派人去给太仆寺传信。告诉那条小竹叶青，他再敢插手，我撕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