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奉-密探故事/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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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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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我

今日有看诊吗？他情况如何？

我从廊外步入室内，见书房中只有董奉一人。他正在煮洗针刀，托着腮蹲在坐榻边。

▾董奉

双眼无恙，应是灵台淤血，外伤所至。

▾董奉

谈了几种疗法，他要自己再想一想。

◆我

那便好……我早上去外面办事，让人带了些鲜果回来。你用一些。

▾董奉

哦……也到了季节了。

◆我

是啊，再过不久便是雨季，有些小鲜果就早熟了。说起来，交趾那边鲜果更多吧？

▾董奉

嗯，到荔枝季节的时候，满地都落满红荔枝，无人捡拾。

▾董奉

六月荔枝泡进甜酒里，到秋冬水灯祭祀的时候刚好开坛。那时候，我还会带着弟弟们……

▾董奉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他腿上已经换上了新的假肢，估计是程昱帮忙处理的。今天日出前，程昱便走了。

◆我

此事之后，若诊疗结果不佳，袁氏或许会向你发难。绣衣楼可以庇护你，但是你在外的族人……

▾董奉

不必担心我。

◆我

可是他们已经查到了你的一些过往……水灯惨案是何事？交趾偏远，我不曾听闻。

▾董奉

无非是门阀军阀互相夺权，殃及池鱼。我是水灯惨案的幸存者，担心留在本地会遭到报复，故而背井离乡。

他向左边倚靠着软垫，用仅存的眼睛望着药炉中的白烟。水沸了，董奉滤出一碗药交给侍从，说是给袁基的。

【外廊】

◆我

落雨了……

▾侍女

他们在室内说话吧。除了张邈，还有几位别处来的。

我从纸门缝隙间向内瞥了一眼。除了袁基，还有几个或生或熟的面孔，张邈，许攸，另外两名生面孔。

几名文士围坐茶案边闲话，气氛难得闲暇宽松。众人在此地仿佛暂时放下许多外界的身份制约，如友人般随意说笑。

▾许攸

怎么算错一步，变成这样呢？不过尚未山穷水尽，还有翻盘的余地。

▾许攸

大不了寻一处山野别院隐居，不问世事……

▾张邈

听着像我家啊。学长一直住下去，也不给我一些住宿费……

▾许攸

长公子，听说珍珠可明目，下次我帮你去偷他的珠子，统统换成石头珠子。

我身后有随从忍不住轻笑，强行忍住了，继续偷听。

◆我

大概也就在这能像学生时那样闲话几句……踏出此处，便又是各自为营了。

◆袁基

不是都与袁氏决裂了吗？何故帮手？

▾张邈

张氏家主和袁氏决裂，又不代表张学弟和袁学长决裂，是吧？

▾许攸

是啊，是啊。孟卓嘴巴虽欠……

▾张邈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有一计，可解学长此刻心结。

◆袁基

有何心结？我怎么不知。

▾张邈

旁观者清。学长，你且让人带你去东外廊的拐角站定，屏退左右。你的心结要往来两院，东外廊是必经之路……

▾许攸

长公子别听他的，他想骗你淋雨！哈……

▾张邈

别打岔！哎，继续说。等你的心结来了，见你一人站廊上，怎会不心疼？你就借口双目不便，找不到廊下的鞋屐……

▾张邈

我赌上徐州首智之名，学长和心结当场便能……啊！啊！他恼了！他拿茶炉碳泼我！

一声轻响，室内骚乱片刻，竹席上留下几个白碳烫出的小坑。

▾张邈

真烫……瞧，说中心结了，恼羞成……啊！我错了……哈哈哈……我错了！别泼我！

众人劝的劝，起哄的起哄，笑闹成一团。袁基朝他声音来处泼去一盏热茶，扣了杯子，让侍从带自己离开了。

▾张邈

看，绷了这么些年，还是绷不住了吧？……啊，殿下来了。

◆我

他走了我才敢来，我也怕被炭火泼。

▾张邈

……不过他现在这样，我倒觉得比从前那阵子好多了。至少像个人了。

◆我

毕竟你们见过他从前的样子。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世人眼里的袁氏十全十美的长公子了。

▾侍女

殿下，药冷了，药端回去热一下吗？

◆我

……也好。活血的药，不能喝冷的。

【东外廊】

暴雨倾盆，云水紫烟贴地，润得紫菖蒲显出几分艳色。

我们穿过外廊。廊上也有雨水，沿着木板缝隙渗透，滴落不尽。天暖了，徐州要入夏了。

◆我

……

他在前方拐角站着，扶着廊柱，身边没有他人。

我慢慢走过去，听见我的玉佩声，他怔了怔，先是抬头，又很快转开。

◆我

……在找什么？

◆袁基

……没什么。

◆我

廊下的鞋屐，找不到了吗？

◆袁基

……嗯。

◆我

真是过分，侍从都去哪了呢，竟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袁基

去找鞋屐了吧……

◆我

那，你想在这等他们吗？

◆袁基

……你呢？你想在这里等他们吗？

◆我

我想……去找找鞋屐？总不会落在太远的地方……可能被雨水飘起来，飘到廊板下了？

我探出身子，试着朝廊外探头。一只手抓住我袖子，慢慢将我拉了回去……

◆我

……不等吗？

他摇了摇头。失明的双眼中，浮现出某种鲜艳而急促的碎光。

◆我

我的住处不必穿过庭院，找不到鞋子也可以去。

◆袁基

……好。

我扶着他，回身朝住处的方向走去。童子端着药跟在后面，有点茫然。

▾童子

不想淋雨也可以走渡廊穿过庭院啊？

▾侍女

哎呀有你什么事，小孩子一边玩去。

烟雨朦胧，水汽氤氲。因为袜子被雨水打湿，我们都走得很慢。

▾董奉

二位要去哪？

◆我

……哦，他鞋子不见了，没法穿过庭院回自己住处……

▾董奉

可以走渡廊穿过庭院的。

▾童子

先生！嘘！嘘！

▾董奉

啊？……哦……但是，还是等一下吧。

他一瘸一拐追上，拦住了我和袁基。

▾董奉

不管急着做什么，先把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