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奉-密探故事/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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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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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

◆我

……好像快要破晓了……

被雨水吵醒，我从寝帐膝行到窗边看了眼天色，再挪回去躺下，避免弄出声响。

◆袁基

……天亮了吗？

◆我

还是醒了……

◆我

还没呢。还早。

◆袁基

殿下可替我找一下，我的发簪，是不是被压在枕下了？

我伸手摸到枕下，果然摸到了那支发簪，心下明白他的意思。

◆我

……此次出行，一切从简，没有随身带可赠之物……

◆我

等回了广陵，尽快派人送信物及手书给你。

◆袁基

……嗯。

◆我

好像有些患得患失的……

◆我

这并非是托辞。这次随身佩戴的装饰都是外饰，若是不见了，难免惹人非议。

◆袁基

……是啊。明眼人一看便知。让殿下为难了。

天光昏暗。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到他的手指握住了我手中的发簪，似是想拿回去，又似是在犹豫。

◆我

说笑的。你收好这颗玉珠，来日，我用配套的玉环来换它。

◆袁基

来日，是何年，几月几日？

◆我

等徐州战事过去……

他似是笑了笑，笑声几分悲戚。我苦笑叹息，翻过身，将那颗玉珠的佩绳系在他中衣衣带上。

◆我

我不想在此事上积怨，既是因缘深厚，何必患得患失？

◆袁基

何以说因缘深厚呢？踏出这座山院，前途不知如何，或是诀别也说不定。如白露般稀薄的薄缘啊……

◆袁基

若是诀别，诀别之前，可否一夕结发？

◆我

一夕之结发，朝聚夕散，心中岂不更苦？

◆我

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是朝露般稀薄的命途和缘分。来日方长。

天亮了。我今日还要外出办事。我让袁基继续在内室睡着，自己去了外间穿戴。

临走时，他叫住我。幽暗的寝室里，那清减的面容上，不知为何浮现着绝望的死气。

◆袁基

……是啊，言之有理。

【张氏别院】

今日依旧大雨。我们步出外院。山院外，马车已经套好，侍从百无聊赖，拿香草驱赶蚊虫。

▾侍女

殿下，你袖子上挂的那颗玉珠呢？

我对她笑了笑，准备步上马车。就在这时，又有几台马车披雨而来，停在这座僻静山院的院外。

一名面目清秀的纤瘦青年下车，他身穿华服，配饰却有些少见。我觉得他眼熟，定睛细看，才认出是那夜的交趾使者。

▾张旻

在下张旻，代交趾太守士燮前来出使。请问董奉在此处暂住吗？

◆我

此处是寿张张氏的别院，我并非主人，不便作答。

▾张旻

何必如此敌意？在下寻找董奉，并非处于恶意。听说他在附近行医，众人皆不知其过往。

◆我

医者，医术精湛为重，众人对杏林君的过往无甚兴趣。

▾张旻

……水灯惨案，中原人虽未听闻，但对交趾人来说，是可止小儿夜啼的事变。

▾张旻

袒护董奉没有任何好处，使君。一条蛇，不会因为你暂时用温暖救助了它，就萌生出什么人性。

我略皱眉，正要思索，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骚乱——别院里似乎出事了。

张旻也无意纠缠，向院内望了一眼，行礼告辞。

▾张旻

言尽于此。在下告辞。请。

◆我

请。

【内院】

◆我

我听见声音，出什么事了？

内院一片混乱，众人来来去去。张邈连伞都没有打，带人冒雨穿过庭院。

见到我，他在雨中折返，朝我小跑过来，木屐在雨水中踩出急促水声。

▾张邈

我提醒过殿下的——我提醒过的。

▾张邈

他是什么气性？是能被撩拨一下就跑的？

◆我

撩拨……跑……什么？

这时，我见到董奉从门后出来，他的双手血红一片——

▾董奉

救过来了。

◆我

……救谁？

▾张邈

还有谁？你以为士族家的长公子，气性大到能一头碰死是挂嘴上说着玩玩的？

【内室】

内室弥漫着浓重的血味和止血药味。我和张邈一人一边坐在门两侧，他揉着太阳穴，又叹了口气。

▾张邈

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呀……不管做了什么，至少也……

◆我

我今天本来就是要出门办事的……

▾张邈

那你好好跟他说……你不能丢下他就……

◆我

我……

▾张邈

多少说几句真真假假的安抚啊，出门去哪？见谁？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张邈

你一去不返怎么办？我跟你说，他想不开前肯定在纠结这个……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我

嘘……越说越响了。

我往纸门里看了眼。董奉在替他处理伤口，不祥的是，他每看一眼，都要叹气摇头。

◆我

……那个……

▾董奉

嘘。

董奉回头确认袁基已经睡下，轻手轻脚出来，小心拉上纸门，又叹气。

◆我

杏林君，你有话说话，不要叹气……你们这些医师一叹气别人就心慌。

▾董奉

……他心绪不好，血勉强止住了。眼睛本就因为头部淤血才会失明，现在这样，没法判断伤情走向……

▾董奉

心绪是很重要的。本就带伤落魄，加上始乱终弃……

▾张邈

听听，听听，连医师都看不下去了。

◆我

……

我在门外坐不下去了，拉开纸门，躲入了室内。

天地都安静了。浓重的药香和血腥味中，只有他躺在榻上，轻轻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