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诞-密探故事/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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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

▾吴景

听说正礼今夜宴请广陵王，商议联盟之事。

◆我

使君明知是商议抵抗孙策之事，亲自前来，莫非也要加入？

▾吴景

怎会。只是出于私交，府宴观艺而已。

▾吴景

倒是殿下，对如今扬州之局，有何见解呢？

◆我

从徐州看扬州，哪看得出什么见解呢，只是吴氏与各方交好，又有孙氏之姻，定可取代吴郡四大姓，一枝独秀。

▾吴景

哈……殿下如此期许，实在令人惶恐。

管弦丝竹细密。我们并座在雅座之中，闲淡而谈。

须臾，歌舞将启。又有人掀帘进来，直接坐在了我和吴景身后。他身带兵器，刀剑落地声一阵锵然。

◆我

吕蒙。

▾吕蒙

孙策让我最近护送吴叔，吴叔少根头发，老大拿我是问。

▾吴景

这孩子，到哪都跟着呢。

▾吴景

话说这里是曲阿最大的百戏坊，你们年轻人，应该玩得更尽兴才对。

▾吕蒙

吴叔发话，那我可去玩啦。这是刘繇的地盘吧？台上那个，也是刘繇的人？

——台上，阿休已经换了舞衣，严妆森艳，与众舞者单足立玉盘。

▾吕蒙

跳舞啊？老子也喜欢。

他带上战刀，起身走出雅间，掀帘时战刀缓缓出鞘，兵声如轧冰，错金刀寒光流转。

碎响，玉盘被他直接踏碎。台下宾客皆糜醉，只将杀人刀当歌舞。

◆我

他就这样。

▾吴景

年轻人嘛，都这样。

▾吴景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想想孙氏那边，任侠气都重。

◆我

乱世，少年意气很难得的。

▾吴景

是吗？是我古板了。谁家妹妹嫁去那种“任侠”人家，做兄长的怕是不能安心。

▾吴景

若娘家也是这样的“任侠”便罢了……我家虽是扬州小门小户，倒也没出过任侠少年。

碎玉刀光混成一片。吕蒙举刀跳着营中战舞，与那人的盘舞气质迥异。两人的足底都被碎玉划破，鲜血淋漓，而舞步愈发的快。

▾吴景

这样的舞，看一次觉得惊艳。次次看，便是惊心了。

◆我

使君是他长辈。他至诚至孝，这样的舞，你想看就看，不想看不看，总不至于亲自上去。

▾吴景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还是那句话，人以群分。乱世无常，吴氏总要在士族之中，为自己留够退路。

◆我

从前听人说过，人是不能有退路的，有了退路就会想走退路。不如亲手断了退路，从此断念。

▾吴景

你不必替他说话。我是他舅舅，心里自有定论的。

台上满地血花，舞将尽。那人旋身取酒，递到吕蒙面前。

吕蒙仰头饮尽，咽下后目光却变了，将嘴里的残酒吐了出来，一把揪住阿休。

▾吕蒙

妈了个□的你敢给老子下毒？！

他一拳将那人打倒在地。阿休被他打翻出去，身子缠着珠帘，稀里哗啦滚落进我们的雅座。

宾客惊惶，吕蒙的口鼻因毒发而流出鲜血，被他满不在乎地擦掉。

▾阿休

咳……咳咳……

◆我

怎么舞进来了？请起。

我伸手向他。他躲了躲，虽然满脸是血，但笑得很轻快。

▾阿休

公子要打小人吗？别打脸嘛……我们这行，可是靠脸吃饭的。

说话间，吕蒙已抄着战刀追进来，欲手起刀落。他笑着躲到我身后，笑看这个煞神。

▾阿休

小人也是别无他法，草芥一根，哪里敢违背本地豪强？正是不想杀你，所以才只用了一半的药。

▾阿休

将军大人有大量，看在我没把毒下完的份上，请高抬贵手吧？——啊！公子……公子救我……

◆我

算了，别管他了。你们这样拉扯，最后又撕烂我一件外套。

吕蒙转身，站回了台上。外面，孙氏的士兵鱼贯而入，青丘戏坊顷刻大乱，被砸得面目全非。

▾吕蒙

孙策托我给刘繇带个话哈。是刘繇的人就留下来听，不是的就给老子滚。

▾吕蒙

……哟，还有不少留下的嘛……

▾吕蒙

那，我就开始传话了啊——孙策托我带的话就是，留下的都杀了。

人群哄然而散，只留下我们几人，还有二楼倚靠着扶栏饮酒的刘繇。

▾吕蒙

不走呀，繇哥？

▾刘繇

真是猛士，我看壮士与刘某臭气相投，离了孙策，投我帐下如何？

▾吕蒙

这不成吧？那边那个死样玩意看着要吃醋的。

他一边笑着，一边提刀走向楼上。就在这时，倩影飘荡，一名舞者横卧阶上，挡住了吕蒙的路。

下一刻，错金刀斜劈人躯。但没有血流出，四散的是木片和丝线。又有数名盘舞的舞者簇拥到吕蒙身边，刀光横劈，皆是傀儡。

◆我

他走了。

▾吕蒙

溜得还挺快……

▾士兵

吕蒙，曲阿的巡兵来了。

▾吕蒙

好，走走走……吴叔，我们走吧？

吴景无奈叹息，理正衣冠袖袍，随他离开了。我也打算起身，让人驱调马车，袖子一紧，被那人拽住了。

【曲阿】

▾阿休

公子可怜可怜小人吧。青丘被砸了，我也没能替繇哥把事办成，是真的无处可去……

◆我

一技在身，怎会无处可去呢。

▾阿休

我的脸不知道能不能好……公子金尊玉贵，心疼我们这些小人物一下吧？

◆我

可别说这样的话，担不起呀。我与坊主素味平生，一时也心疼不起来。

▾阿休

这不好说。公子，百姓最爱看的戏是什么？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休

女主大多得是出身尊贵，跟男主一见钟情，心疼他出身畏寒，不辞劳苦地扶持他。

▾阿休

人的心疼何等不值钱，既然不值钱，何不分小人一点？

◆我

哈……世上路有千条，千条路各自有千条的心疼。

◆我

心疼是疼自己的心，何必。坊主也看开些，天大地大，哪不能唱戏？

侍从示意他下车。他不肯，继续央求我。

◆我

刘繇是让你继续跟着我，说服我和他联手吧？

▾阿休

公子既然知道，何必把我逼上绝路？就留我在身边，过一阵我自己走，就说劝服不了公子……

▾侍从

一个艺人，又会用偃甲傀儡，又年纪轻轻坐拥戏坊……殿下连你的名姓底细都不知，如何留你？

▾阿休

公子真的不留小人吗？真的吗？

他跌坐在地，凄然落泪，身子随马车微微摇晃。静了片刻后，他竟跑向车门，意图跳车。

我们都望着他的背影，等着看他跳。见谁都没伸手拉他，阿休在车门口顿住，回头看向我。

▾阿休

你不该惹戏疯子的，广陵王。

——马车并未朝驿馆方向行驶，而是朝向了出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