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诞-密探故事/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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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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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郊外】

◆我

说来说去，你的目的，反而至今不明。

◆我

或许是你和朱皓交好，所以背弃了刘繇，押注朱皓。但恕我直言，这个押注，实在莫名其妙。

◆我

平分豫章……这种话说出口，简直跟戏文似的。能得一县之地，便会想图一郡之地。既能得半郡，何不夺一郡？

▾阿休

或许是我们目光短浅。但刘繇、孙策皆是野心勃勃，除之有益无害。

◆我

我还是那个问题，人何必做没有利益的事？

◆我

你想从朱皓身上得益，就会助朱皓吞并我。你不想从他身上得益，那是立场不明、意图不明。我为何信你？

▾朱皓

既然无意合作，那便是同争豫章的敌手了。

◆我

……

◆我

倒也未必。朱使君，你我之间，又有何仇怨？

◆我

你被此人牵引，以我为敌，担心我泄密。可就算杀了我，此事也会被外界得知。届时，你岂不是另添多笔仇怨？

▾朱皓

……你也不过是想独占豫章……

◆我

你是朝廷钦定的豫章太守，文书为证，名正言顺，我如何与你相争？

◆我

所谓孙策会攻打豫章、再将豫章交由我代管，一开始便都是此人的猜测，不是吗？

▾阿休

朱皓，别被他蛊惑。我们无力独占豫章，必须要助力。广陵王既然不愿成为助力……

◆我

你听。何等险恶的居心。你是光明正大的豫章太守，本就不必与人平分豫章。

◆我

他一直鼓吹你无力统治豫章，一直蛊惑你与人平分豫章……他想要什么，你问过吗？

▾朱皓

我自会给他官职……

◆我

要官职，他去讨好谄媚刘繇，岂不来得更快？有什么官职，是你能给，刘繇给不了的？

▾朱皓

……！！！

◆我

此人可疑至极，身份不明。换句话说，本王出卖你有何好处？明明是他出卖了你，才能换取利益！

▾阿休

我一个江湖百戏乐人，不通文墨、手无寸兵，既无家世也无野心，我要博取什么？

▾阿休

小人对朱使君一片忠心，一荣俱荣……若这片真心起了嫌隙，不如杀了我。

◆我

先卸个妆如何？真容都看不清，谈什么真心。

刘繇欲从濡须口出兵马，在孙策前往豫章的时候断其后路。

朱皓欲前往豫章赴任，赶走袁术指派的豫章太守诸葛玄。孙策则听袁术号令，前往豫章，助诸葛玄抵御朱皓。

◆我

各方立场鲜明、皆有所求，唯独这个乐人，一切成谜。

◆我

若一切按你的希望去做，孙策、刘繇皆出局，豫章也并非由我和朱皓平分。

◆我

因为豫章郡中还有一个诸葛氏。袁术会毫不犹豫继续给诸葛氏援助，助其占据豫章。

▾阿休

诸葛氏，琅琊的小世家罢了……

◆我

正是因为小，所以在此前的考量里，才一直没有被人提起。

◆我

但孙策若死，袁术为保住豫章，便会扶持诸葛氏。一个小世家，顷刻间便会得到重用与资源，不可同日而语。

▾阿休

……那，便承公子吉言了。

他没再狡辩。暗夜中，似狐狸般皎洁的双目涌出细密笑意。人在井沿边坐下，舀起桶中井水，慢慢洗去严妆。

厚重的粉妆下，是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失去那些妖艳之色，竟有几分阳春白雪的清恬。

◆我

明明年纪不大，装得跟个老江湖似的做什么。

▾阿休

你知道人最喜欢什么玩意吗？广陵王。

▾阿休

人喜欢看孩子被改造成大人。女人喜欢看父亲被改造成儿子，男人喜欢看女孩被改造成母亲。

▾阿休

这个世道，只要变成别人喜欢的样子，你就什么都能弄到手。人生一世啊，皮囊装坟。

◆我

你出身何处？我有必要找你家长辈聊聊。

▾阿休

父母都不在了，有个哥哥。但你如果把我的事告诉他，他可能会说着“家门孽障”，直接把自己吊死。

◆我

琅琊诸葛氏里，诸葛珪病逝，诸葛珪之妻早逝，确实留有数名子女……

◆我

……你是诸葛氏的公子？哪一位？无非就那几个名字了，自己说吧。

他转了一圈铃鼓。铃鼓在他手中簌簌转动，比寻常百戏杂耍更为眩目。

▾诸葛诞

诸葛诞。公子想看什么好戏，都可以同我点。

◆我

夜奔刺秦统统看过，你还有什么戏，是我没看过的？

▾诸葛诞

吕氏天下看过吗？很香艳的。

▾诸葛诞

讲的是吕氏一族的秽乱之事，在青丘坊里演会有伤风化，只能去府上家宴上私演。

◆我

从前被请去夜宴时看过……本质就是下三路，但写得有些俗套了。

▾诸葛诞

可人们爱看啊。越是人人都有的下三路，越是喜欢遮遮掩掩。

▾诸葛诞

公子，世道无可救药的，今日生明日死，沿途几千里白骨都不知姓名，行乐才是正道！

他立在井沿边，在方寸之地起了舞步，铃鼓响彻夜色。

我的身后，被侍卫包围的朱皓收起了那副优柔寡断的神情，淡笑着观望歌舞。

▾诸葛诞

亡国之主，必自骄，必自智，必轻物。

▾诸葛诞

小人上位，寝关曝纩不得宁，乘马班如泣血涟……

我听见了萧萧声。

好像是被歌舞吸引，自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狐媚。他的身躯弯折成惊人的角度，已经无关柔美，只余诡异。

◆我

这听起来，不似享乐之曲。

▾朱皓

大哀大喜，人总是容易被疯癫之物吸引。

◆我

使君，有歌舞，不饮酒吗？我记得，你是嗜酒如命的。

▾朱皓

……

◆我

前太守周术身边的文官朱皓，喜好饮酒。周术猝死时，正在与朱皓饮酒。

◆我

然后周术便死了。或许是饮酒过度，或许是中毒，或是被不见血地杀了……

▾朱皓

……啊……原来如此。

◆我

嗯，说实话，确实是有些尴尬的。

◆我

送走周术的人是朱皓。至于我为何知晓此事……

▾朱皓？？？

……朱皓是被绣衣楼买通的人。

◆我

送走朱皓的人，也是我一位友人的友人。他现在应该在杏花树下，静静听杏花落下。

◆我

所以，你怎么从杏花树下爬出来了，“朱皓”？

我扳住他的下巴。人脸的皮囊融化在手上，露出下面更为清瘦的下颌。空洞的双眼被额发遮掩，无底深渊。

▾干吉

因为天时将至，天命降至。

▾干吉

我来将你的天命带给你了，广陵王。

华乱碎响，铃鼓被抛向半空。诸葛诞跃入井中。侍卫们用长竿试着将人从井水中勾出，但勾出的只有一件外衣，人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