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密探故事/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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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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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

◆我

前辈，他今日好些了吗？

▾令狐茂

本来就没多重的伤，要面子不出来罢了。

◆我

哦……就好像灵河畔未亡……啊！别戳我！

我被药杖戳向内室，本想顺势进去看曹植，又被药杖勾住头冠，弄了回来。

▾令狐茂

别管了。我前后都查问过，应该和华胥毫无关系。

◆我

终究是要问清楚令牌来历的，总能问出点什么……

▾令狐茂

说不定只是听了些风声，自称晓梦罢了。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做事毫无章法，不会是十梦。

▾令狐茂

……你该不会想管闲事吧？想想左君那个辈分，最后要是被这种事情惊动了，仙家威严何在？

◆我

公务繁忙，哪有时间管闲事呢？都是为了公务，公务。

我进了内室。室内窗户紧闭，暗不透光。曹植窝在角落里，看着手中竹筒。

◆我

伤好些了吗？要出去透透气吗？

摇头。

◆我

要替你传信给曹操吗？你这个样子，最好还是让家里人知道。

摇头。

◆我

……杨修来信了。

他抬起头，好像听见一点希望。

◆我

结果也是那样。哪怕离这里最近的崔氏，也没法站在你这边。在士族眼里，你一样算是强占民女。

▾曹植

……因为她们不是我府中的府乐、歌女、家奴，不是我的妻妾，我就不能带她们走吗？

◆我

嗯。法度如此，不然就算通奸私奔。

▾曹植

可是你当年……我听程昱说起时，你当年，也救走过一对母女。

◆我

情势不同。她们被家主凌虐，危及了性命。那时至少有公序良俗勉强站我这边……所以到了御前没被定罪。

◆我

放在此地，接走她们的是她们的家人。我知道你心中想法。可是此事放出去，世人都觉得你荒诞不经，挑战公序良俗。

▾曹植

公序良俗和法理，就比人心还大吗？

◆我

嘘。你要是说你觉得你是对的，你认定的“对”比汉律还大，那就瞬间被人……

◆我

……啊，差点对他说了当年叙述前辈对我说的话呢……

▾曹植

你看，你分明也觉得我做的是对的，不然你早走了。

▾曹植

我生母出身不高，吃了很多的苦。同样的出身，女子就是会比男子吃更多苦。

▾曹植

我离家闲游，本想游山玩水。但沿途所见是千里白骨……我最先遇到阿洛，她在死人堆里，找合适的骨头当笔。

▾曹植

她父母早逝，姑母待她刻薄，让她去附近战场捡财物。我问她要不要随我闲游，学做辞赋，她答应了。

◆我

所以你就在这里开了个洛水院，最后，人越聚越多？

▾曹植

既不用一个人操劳家务和田事养活一家人，也不用纺布纺到眼睛都瞎掉。每日学学做赋，做自己喜欢的事……

▾曹植

和女子们在一起，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既没有阴谋和杀伐，也没有臭气冲天。

▾曹植

如果天下有很多洛水院，能收留所有女子，那可比现在好多了。

◆我

那你觉得这个想法成立吗？

▾曹植

当然成立。就是因为能成立，我才离家出走，来此地开了洛水院。

◆我

那既然成立，为何洛水院被本地人反对呢？

◆我

因为你没有解决本质。女子受苦，本质上因为人是一种叫做人的兽，兽饿的时候，就会吃掉比自己弱的。

他不服气，放下竹筒坐起身，眼神倨傲。

▾曹植

庸碌之说。你只是将一切悲惨推诿给人性，然后说人性无可救药，顺势见死不救。

◆我

你觉得，人性可被改变？

▾曹植

衣食足、仓廪足，人心自会向善，不必食弱者的骨血。

◆我

那衣食足、仓廪足的世代，为何还有奴隶和战乱呢？说到底，人性天然也是兽性的一种。

◆我

你想用仓廪、衣食驯化人性，这样的念头，和那些试图用女诫驯化女子的人，有什么差别？

▾曹植

诡辩。仓廪、衣食有益无害，清平之世，受苦的人就是会比乱世来得少。

◆我

人有了布衣就会想要锦衣，有了粗粮就会想要玉食。只要世人还有欲望，人与人的倾轧就永无止尽。

▾曹植

那为何有人就能制止住无尽的欲望，有人就不能？总有一种道，能引欲望向善。

我拿起他放下的竹筒，展开略读。杨修并未夸大，的确文采精绝。

◆我

你的辞赋倡导天然，以天然为美。可天然的人性又是什么？

◆我

人出生，第一件学会的事就是撕咬母亲的乳头，撕咬到血肉模糊，掠夺她的乳汁，来饱足自己的欲望。

◆我

它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天然之美。天然很残酷的，一边是芙蕖绿波、芳泽云雾，一边是猛兽吃小兽，咬断脖子。

▾曹植

言下之意，你仍然觉得，洛水院是无稽之谈，是我一厢情愿。

▾曹植

人性固然丑恶，但人有美丑，人性也有。我想保住女子人性中的美好，并非不承认美好之外的丑恶。

▾曹植

光与影永远并存，人性中天然的丑恶和美好也永远并存。我无意否认，是你在诡辩，不肯承认自己的伪善。

◆我

你一味用洛水院去保全美好，阴阳相辅，洛水院之外，便会汇聚你所厌恶的所有丑恶。

◆我

天道生万物，人心美丑非你一人可逆转。欲逆转便只能逆自然，山崩地裂。

▾曹植

照你说，她们在这里无忧无虑，被拖回家受苦是自然？你这样超脱，当年又为何救那对母女？

◆我

因为道经云，老死不相往来。你想让她们不受苦，就只能老死不相往来。将她们救得远远的，远到杳无音讯。

▾曹植

你想让我放弃洛水院？

◆我

只要还有洛水院，洛水院外的人，就会想吃洛水院里的人。

◆我

你不愿让他们变成妇兵攻城略地，就只能远遁隐居。乱世里辞赋是美的，会长存，却挡不住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