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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生·

陶生·十

【寝室】

◆孙策

又去找了一遍，到处都没有阿香的踪迹……

◆孙策

你说她会不会已经找到方法逃出去了？

◆我

或许她找到了什么方法……权当她先离开了，正在外面想办法吧。

◆我

这里有纸片或者木片吗？反正要夜里再聚，不如找些事打发时间。

◆孙策

我找找……

◆孙策

没有纸头木头，后院地上只有这种陶片行吗？

◆我

那最好了。我本来就想在纸上画它们。

他从后院取来了一些陶片放在地上。我们对坐下来，我整理它们上面的花纹，挑出了泥，铁，肉，火四种花色。

◆我

古越国的陶匠，为什么在陶片上写这四种花鸟篆？

◆孙策

哎？不是类似那种碎掉的古物，上面就会刻着很多卜文啊、记载啊……

◆我

那也大多是连贯的记述。但这些陶片上只有四种篆。

◆孙策

……说起来，有次我打了胜仗，打下城池后，当地士族想讨好孙氏，组织百姓把刻着守将名字的石头丢进江水里。

◆孙策

类似投诚？意思是自己也愿意诛杀守将。那段时间，水里经常能捞出刻着名字的石头。

◆我

也就是说，在你说的这个事件里，若泥，铁，肉，火可以是四个守将的名字，陶片是国君大胜后的战功之贺。

◆孙策

也可以简单说是“诅咒”？因为胜者不喜欢那些败者，所以众人把败者的名字丢进水里，参与诅咒败者，以此表示归顺。

◆我

但这是陶器啊。古越国时期，陶器是珍贵的器具。真的有国主会同意用陶器做这种事吗？

◆孙策

也是，直接刻石头上不就行了……陶器还要人工、还要烧制，烧窑需要燃料，木材需要砍伐……

◆孙策

那会不会单纯只是国主喜欢这四个字，觉得有意思，让人刻在陶器上？……但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做那么多吧……

◆我

不是不可能，以前灵帝喜欢云纹釉陶，内廷派工匠烧了大约五百个。

◆孙策

五百个？为何？云纹救过他的命吗？

◆我

——因为烧制时的报废。

◆孙策

原来如此……担心成品烧制出问题，索性一口气烧几百个，总有几个能烧好的。

◆我

依照古越国力，这样规模的陶器，一定是国主或大贵族主持的烧制。需要的燃料换算成木材，几乎是倾举国之力……

◆孙策

难怪亡国了。

◆我

孩子们小时候玩陶片，没想过把它们拼起来吗？

◆孙策

拼过的！大人也有小孩也有，突发奇想收集了几千片陶片试着拼合回去，但是拼不出样子。

◆孙策

我想想……当时县里还不少人去河边看他们拼呢。拼出圆形的罐子、直筒、还有方盒……

◆孙策

但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最后也就没人在意了。

◆我

……圆罐、直筒、方盒……但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孙策

所以亡国了，举国之力烧个陶器都烧不明白。

◆孙策

太阳落山了，走，去主屋吧。

他步出室内。门外的残阳拉出人的斜影，我看见地上的黑色影子，忽然怔住了。

【主屋】

▾荀彧

二位来了……

◆孙策

哦哦，烤白薯？

▾诸葛诞

我家带来的，刚才在院子里生火烤了一些，趁着还没下雨。

◆我

除了甘宁和士燮，其他人都来了。他们有说去哪了吗？

▾诸葛瑾

甘宁一开始就没有来。士燮太守原本来了，见晚饭只有白薯，情绪很激烈地走了……

▾荀彧

何必呢。众人的晚饭都是白薯，不是很公平嘛。

◆我

膳房有一些腌肉和豉，但情势未明的情况下，之前让孙权先将食品都藏起来了，先消耗众人行囊中带的食物。

◆我

时间拖得越久，人心就越动荡。如果食物过快消耗，一旦断食，后果不堪设想。

片刻后，士燮来了。他手上提着做工精细的食盒，里面放着蜜糕糖点。

▾诸葛诞

唉……老家有钱就是好啊。

▾士燮

别想让我和你们一起啃白薯。好了，开始吧。

◆我

甘宁还没来。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来到门口。众人见到那人衣装，霎时静了。

◆孙策

……你疯了吗？穿成蒯越的样子做什么？

▾甘宁

怎样？老子刚才去他屋里翻的。反正他也穿不了了。

▾荀彧

他死在衣箱里，衣物都泡满了血水，你从哪弄来的干净衣裳？

▾甘宁

外面还有几件拿出来的。真可惜，死哪不好，死衣箱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收集绫罗绸缎了。

▾士燮

……死人的衣服谁爱穿谁穿。我要问，现在沐浴洗澡怎么办？

▾孙权

自己打水洗就行了吧……

▾士燮

开什么玩笑？！要让我像那些土人一样直接用水擦身吗？

▾士燮

热水呢？皂角呢？洗头药呢？对，洗头发怎么办？我每天都要洗头的！

◆孙策

没有补给，柴火很珍贵的。我们刚才还在聊呢，要烧这些陶器，当年可能得倾举国之力。

▾荀彧

在下也是这样想的。

▾士燮

你也是每天要洗头的？

▾荀彧

不，是倾举国之力……《书》中有记载上古祭祀，也会有百人乃至千人的盛大祭祀。

▾荀彧

陶器在祭祀中必不可少，如果是大祭，确实可能消耗这样海量的陶器。但不知陶器原型，也无法判断祭祀目的……

◆我

也有可能是为了烧制某些特定的陶器，额外烧制了大批同样的陶胚，避免烧制的报废。

◆孙策

纠结不定，就先别苦恼了。开始吧，从我开始。

▾孙权

……兄长，又要讲那个铁匠抱着肉找火的故事了吗？

◆我

是啊，上次说完之后，大家都全跟着这个故事说了。

◆孙策

那那那读书人的故事说的好你们都不学？我的故事比较朴实。朴实有朴实的好处……

他将烛火拉近自己，喝了口米酒。

◆孙策

从前，有一个铁匠……

▾众人

众人：又是铁匠？！

◆孙策

好好好！从前有个流氓，流氓把钱都赌完了，想琢磨去弄点钱。于是，他提了把破铁刀上了街。

◆孙策

然后他找到个铁匠……

▾众人

众人：……

◆我

不是说你很擅长讲故事哄弟弟妹妹睡觉的吗……

◆孙策

擅长啊，看，不是都已经睡着了吗？

▾孙权

……呼……呼……

◆孙策

他找到铁匠家里，铁匠不在家。但是，铁匠的女儿在家。那流氓一看，便起了歹心，偷偷推开了屋门。

◆孙策

女儿正在灶前生火烧肉，没料到后面有人。流氓偷偷接近她背后……忽然，他听见少女叹了口气。

◆孙策

“唉，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如今父亲渐渐年迈，难以加餐，我心内煎熬。”

◆孙策

“今日是秋尝节，少司命特赦我回阳间探望父亲。虽然时辰短促，但还是为父亲做了顿餐食，以尽孝心。”

◆孙策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身影化为泥土，在灶前消失不见了。流氓大惊，但又馋那块锅中的肉，于是壮胆上前，抓肉就咬。

◆孙策

肉刚下肚，他就腹中绞痛。后来他连吐了三天三夜的黑水，几近死去。醒来后大彻大悟，从此改过向善，一心务农了。

◆我

……啊……结束了？

◆孙策

还、还是有点太简单了吧？

◆我

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孙策

我们武人说故事大多都这样……

▾荀彧

那里，虽然简单直白，但确实是极为淳朴劝善的故事。在下拜服。

◆孙策

比不上比不上，不精于学问的终究比不上读书人，下一位请先生来吧？

气氛稍微松快了些。他拿起烛火，离开了室内。

▾荀彧

……和想象中略有不同。

◆我

孙策吗？

▾荀彧

嗯。在许都看江东这边的文书，会觉得是个蛮人武夫，难以长久。

▾荀彧

如今亲眼见到……虽有些恃勇轻进，却并不蛮狠嗜杀。

◆我

杀起人来也吓人的。这次还没见到罢了。

▾荀彧

殿下都劝不住吗？

◆我

他母亲都劝不住，何况他人。

▾诸葛诞

哎呀，孙策将军神武，江东之地可全仰仗将军庇护呢。我们小门小户，生怕风吹草动起兵祸。

◆我

少来。你兄长看着温吞，一出手就是把我和周瑜一起活埋。

▾诸葛瑾

什、什么……

▾甘宁

我操，神啊！看起来窝囊，其实也是道上的？两人一起埋？我想都没想过。

▾荀彧

……子瑜，你……

▾诸葛瑾

我，不是，我……误会，是以前有些误会！

▾诸葛诞

真埋了，土压得平平的。我去挖的时候挖了半天。

▾诸葛瑾

……别说了，孙策回来了。

▾荀彧

那就沿着孙策将军的故事，继续往下吧。

▾荀彧

流氓回家务农后，一心照顾侍奉年迈的双亲，逐渐为乡民所称赞。有一天，他发现家中的铁锄不见了。

▾荀彧

他往邻家借铁锄，但是推开门，却发现邻居满门被杀，而自己的铁锄丢在一旁。

▾荀彧

因为担心被判冤狱，他仓惶逃亡，遁入深山，以打猎为生。就在那年，山下发生了饥荒，百姓食土为生。

▾荀彧

他担心年迈的父母，带着兽肉下山探望，却发现父母已在家中活活饿死。官府的人发现了他，在他遁入山林后纵火烧山。

▾荀彧

说来奇怪，自此之后，山林荒芜，再不能生出任何植被。故事也结束了。

▾士燮

那杀人者是谁？……算了，下一个轮到我吧，他可能有个长相相似的兄弟。

就这样，众人一个接一个说了故事。除了甘宁的故事乱七八糟，其他大多都沿着孙策或荀彧的故事往下接续。

孙策的故事——流氓潜入铁匠家，遇到铁匠女儿的亡魂生火烧肉。

荀彧的故事——改过自新的流氓为避冤狱遁入山林，被山火烧死。

士燮的故事——杀害邻居的是流氓的兄弟，两人长相类似。其余剧情和荀彧相似。

我的故事——流氓年迈双亲耕作后遇到饥荒，寻觅食物无果，最终饿死。

诸葛瑾的故事——与荀彧故事类似。

诸葛诞的故事——与孙策故事类似。

孙权的故事——与孙策故事类似。

甘宁的故事——支离破碎，没有可以叙述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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