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世界深处/生存的隔壁

01 生存之道

来到地球许多年，穆叶还是没能改掉一听到门铃就下意识绷紧肌肉、进入备战状态的习惯。

作为一名星际捕手，星间巡逻时的铃声往往昭示着“警告”，响起后发生的事一般都不太美好——比如需要紧急跃迁躲避宇宙射线时，或者跃迁坐标意外发生不可逆偏移，即将传送到一片错误的星域时，比如，当星际地图显示那个名为“秦彻”的头号通缉犯竟就在这片错误的星际时。

踪迹消失已久的通缉犯竟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穆叶果断选择一路跟踪。于是他就来到了地球——这个铃声不只意味着“警告”的地方。

“重启数据协议，请稍候……”

穆叶将维修完毕的动力核心塞回机械面具人的眼眶。这些专为对付秦彻研制的兵器安静伫立在工作台边。自从上次在N109的围堵失败后，穆叶一直在研究如何进一步提升它们的机能。

门铃仍在响，穆叶拉上隔断帘藏起这一切。透过猫眼，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陆某，男，48岁，独居，街道五金店的所有者。周一至周四9：10开门营业，周五至周日20：00会前往对街的攀岩馆。攀岩技术停留在基础动作学习期，但会花至少15分钟和老板闲聊，最后一句话说“晚安”的可能性为66.7%，“明天见”则是33.3%。他就住在隔壁，地球人把这种关系称为“邻居”。

在菲罗斯，穆叶从没有见过自己的邻居，人们彼此提防着，避免与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有血缘关系的人，过于亲近。他在成为星际捕手的第一天就被教导：欲望、情绪⋯⋯这些古老人类的劣根性只会阻碍菲罗斯上的新人类走得更远。

所以，对于“对方总是有事没事就找上门来”这件事，穆叶早就得出了结论——这个行为异常的地球人接近他一定别有目的。同僚？竞争对手？还是秦彻的手下？也许街角的攀岩馆就是他的情报交接点。

总之，他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门上挂着三道阻门链，穆叶将微型手枪藏在背后，拉开一条门缝。

“小穆啊，又来麻烦你了……”

拧作“川”字的眉毛、无处安放的双手……在地球生活几年，穆叶已经深刻领悟了那本“地球人行为分析手册”。他迅速判断出邻居此刻的心理构成：三分“紧张”、三分“尴尬”，以及三分“别有所求”。至于剩下的一分……看着邻居耳根那抹诡异的粉红，穆叶皱眉，这个地球人从未在自己的面前露出过这种类似“羞涩”的表情。

邻居嘟囔着“不好意思”，将一个心形LED灯牌举至穆叶面前：“这东西出了点小毛病，老花镜还找不到了，想请你看看能不能帮忙修修……”

看着灯牌上闪烁的“LOV”以及黯淡的“E”，穆叶脑中快速列出这带着粉红泡泡的LED灯牌的可能用途。由于对方每天的行程实在是简单，认识的人实在有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你要送去攀岩馆。”

“哎！哎呀……”邻居一手扒着门缝，耳根的红直接爬满了脸。

02 爱欲

将“E”从灯牌上拆下，穆叶判断问题出在局部灯珠短路上。

“下周六她过生日，到时候我就提前订好蛋糕，然后拿着灯牌去攀岩馆门口接她，”邻居喋喋不休着自己的表白计划，“不是我夸张，她真的是攀岩馆最亮眼的。每次去的时候我一眼就能看见她，比那群年轻人还有活力！”

穆叶专心致志地换着灯珠，分神想了想对方口中的“她”：女，53岁，独居，街角攀岩馆的老板。比攀岩馆99%的会员要年长很多，但也比那些会员身体素质更强，是攀岩馆唯一能拿下V10难度线路的人。

“不对不对，不能订蛋糕。”邻居忽然又开始摇头，“她最近在戒糖呢，‘三分练七分吃’，要不我给她做个高蛋白牛肉塔塔？对对对……”

他点点头，过了会儿又开始摇头。

“其实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她性格那么好，有那么多朋友，我就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似乎是对自己仍不满意，他有点垂头丧气，“小穆，你说她会答应我的表白不？”

空气安静下来。

在地球上，“表白”有可能是一段恋爱关系的开始，也可能为暗恋敲响丧钟，这个词本身就有着千丝万缕的故事。但在菲罗斯严酷的法典里，“表白”被写入禁令，与之相关的所有悸动、倾慕乃至爱恋，统统被裁定为深重的原罪。他们的法理冰冷而绝对：感情是“欲望的毒种”，一旦萌芽，那些藏在基因深处的劣根性将侵蚀灵魂的纯净，点燃混沌之火，就像——穆叶究其一生都在追捕的、名为“秦彻”的全星际最危险的逃犯。

穆叶没有回答，因为讨论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他也有可能被送入时空监狱，从星际捕手沦为时空囚徒。

“修好了。”

“这么快？”邻居立马迎上前来，他打开灯牌开关，四个字母交替发出花里胡哨的光污染，“真好，我觉得她看见这个一定会笑。她鼓励那些被上班磨去精气神的年轻人时，也会笑着举个灯牌，上面写着——再上一米！”

穆叶心想，其实就客观情况来讲，攀岩馆老板看到他本人出现就会笑。

“谢谢啊小穆……”然而即将被穆叶推出家门前一刻，邻居又扒住了门缝，“不过，小穆啊，看你独来独往的，想找个伴不……”

没等对方说完，穆叶就迫不及待地说了“再见”并关上了门。相比无用的“爱欲”，作为星际捕手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再次回到隔断帘后，穆叶又测试了一遍面具人的动力核心。最后“嗡”的一声低鸣响起，这些针对秦彻的兵器就进入了备战状态。

三天前，穆叶得知秦彻在下周会有一次“大动作”。消息传得神乎其神，又是“快速闪击”又是“一举拿下四个势力”，总之，看上去对方要去临空办一件“天大的事”。于是经过三天不眠不休的赶制，穆叶终于将这些兵器的动力核心成功升级迭代。现在，它们在等候一个在秦彻面前重新亮相的机会。

而当下，穆叶坐在工作台前，提笔分析秦彻采取行动的几种可能性：

1，有关蚁巢新一轮的狩猎之日

2，有关猎人协会最近的动向

说起猎人协会，穆叶想起上次在N109的围堵行动。彼时和秦彻并肩的还有一个女孩，穆叶在猎人协会附近见到过她。

穆叶眯眯眼。

又一番严密分析后，他果断将新写下的“3，有关那个女孩”划掉了。

毕竟，秦彻可是一个每天都在筹谋“快速闪击”和“一举拿下四个势力”的恶魔。就算和那个女孩有关，这也显然是秦彻抵达目标的“策略”之一。

03 洞察

一周后，N109和临空环珑区的交界处，摩托疾驰而过。蹲守在草丛的黑影悄然化作尾巴跟了上去。

穆叶本人则坐在一家咖啡馆，远程观看着一切。蚁巢、猎人协会……他已经提前在秦彻有可能去的各个目的地都布下了眼线，不管秦彻去哪儿，都能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不过他看到秦彻先半路拐去了一家饮品店——是为了掩人耳目？穆叶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五分钟后，秦彻提着两杯奶茶坦然走出。只是渴了？但为什么是两杯奶茶？难道他要先去什么情报交接点？

紧接着穆叶看到秦彻跨上摩托，又在一家装潢复古的黑胶唱片店门口停下。一刻钟后他拿着一个装有唱片的精致礼盒走了出来。

……唱片？似乎是许多年前地球人储存音乐的介质。穆叶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新的情报交接点，毕竟这家唱片店的选址得天独厚，正好处于N109和临空市的交界处，十分利于拉拢这片灰色地带的新势力。

正当他刚刚看清秦彻手中拿了什么唱片时，那个被监视的目标却忽然站定在摩托旁，停下了动作。

穆叶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因为秦彻和他对视了一眼。

三秒后，对方转开了目光。

继续保持着静默观察，穆叶的手心却已经渗出冷汗：秦彻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但刚才那一眼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是暴露了？

秦彻已经若无其事地发动了摩托，而面具人——却被围上来的路人堵了个水泄不通。面具人来回踱步，试图在人群中寻找一个出口，这也让围观者更加好奇。

“哟，这机械构件挺精致的，看看这关节咬合和仿生结构。”

“之前好像听说EVER要发布全新一代的陪护人工智能，是这个吗？赛博养老，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这脸不太行，太黑，看起来不舒服。”

穆叶头疼起来。“探索欲”和“好奇心”这些同样被写入菲罗斯禁忌的情感，此刻让穆叶深刻地理解到了其“危害”——阻碍目标、亵渎秩序。

虽然对平民运用镇压手段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但此时，这是追猎秦彻必要的代价。

“清场。”

穆叶毫不犹豫地下发指令。

3秒。

30秒。

3分钟。

除了远程图像一黑之外，无事发生。

人群散去，穆叶的额角渗出冷汗。他用最快的速度启动备用电源、恢复实时影像观察周围形势，并同步检查动力核心——却还是慢了一步。

看着对作战指令没有任何反应的面具人，穆叶咬紧了后槽牙：动力核心的作战模块在3分5秒前被人摧毁，面具人在一阵搐动后瘫倒在地。

“哟？还会跳舞？”

“怎么还躺下一个……哦，坏了。”

“没意思，散了散了。”

透过人群缝隙，穆叶看到那个骑着摩托的背影朝着临空塔的方向远去，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黑鸦，冲着穆叶“嘎——”一声后随主人一起离去。

咖啡杯被“当啷”一声甩在桌面，穆叶起身果断跟了上去。

04 “天大的事”

商场内，父母抱着孩子，朋友并肩行走，所有人都坦坦荡荡，目光不会在任何一个陌生人身上多停留一秒。穆叶开始怀疑自己——交易对象呢？械斗火拼呢？难道秦彻发现了他，才临时改变目的地来了这里？

直到他在扶梯转角处再次看到了那个身影。无数次检查口袋里塞满的全套武器后，穆叶谨慎地贴着墙角跟上去——于是来到了目的地：“Twinkle潮玩（限量快闪店）”的门口。

十米开外，穆叶终于在秦彻脸上捕捉到了意料之内的警惕与认真，只不过对面是一台娃娃机。而那个猎人女孩就站在他身边，她今天没有穿那身利落的作战服，只是抱着一个毛茸茸的暴晒龙玩偶，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机器。

女孩对秦彻说了句什么。对方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然后弯下腰将一枚娃娃币塞进机器。灯光闪烁，机器启动。秦彻十分松弛地单手握杆，移动爪子、按下按钮一气呵成——什么都没有抓上来。

又一枚娃娃币被投入机器，这次，穆叶看到爪子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红色雾气，那是秦彻强大到可以洗劫一个星球的Evol。看到这种Evol的瞬间，穆叶条件反射般摸向口袋里的武器，然而接下来发生的最大动静——只是本已抓起的娃娃却在半路掉下去、随之使机器发出的失败音效而已。

第三局再次一无所获后，穆叶在秦彻脸上捕捉到了一抹微小的、一闪而过的“不服”与“破碎”。

这简直惊世骇俗。

倘若他的同僚们知道，这位传说不论做出什么恶行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通缉犯，竟然会在地球对着一个娃娃机露出这样的神情，“秦彻”开头的星际恐怖故事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篇。

最后穆叶看到女孩戳戳秦彻，似乎在向他炫耀怀里那个自己早就抓到的幻色娃娃。这次秦彻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眸抬手，轻轻弹了下女孩的额心。

穆叶在两人脸上识别出了一种情绪——一种他曾在周末晚上去攀岩馆的邻居脸上见过的情绪。

所以消息里的“快速闪击”是“快闪”?“一举拿下四个势力”的意思是拿下四个不同颜色娃娃？而“天大的事”，实际上也只是……“约会”?

但穆叶仍旧对一切感到困惑。

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偶躺在娃娃机里，仿佛在嘲笑穆叶和他所做的一切准备。他为了对付这位通缉犯的Evol用尽浑身解数，而对方一一竟然在商场里用Evol抓娃娃?！

女孩已经去柜台买新的娃娃币，与此同时，穆叶又察觉到了强烈的“被看到”的感受。

紧接着，他看到秦彻信步朝他的藏身之处走来。他左手仍提着两杯没喝完的奶茶，右手则伸向裤子侧边的口袋——果然，之前种种都是秦彻伪装的一部分，现在终于要显现真实意图了。

右腿后撤半步，穆叶迅速摆好防御姿态，脑中对秦彻即将掏出什么武器列出了无数种可能。额角渗出汗珠的同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战栗与兴奋。和星际地图上标志着“秦彻”的红点不同，和透过显示屏看到的那个人影不同，这次，是他和秦彻面对面的正式交锋。

十米，五米，三米。

他看到秦彻掏出一枚硬币。

他看到秦彻两根手指夹着硬币抬起胳膊。

他看到秦彻抛出硬币——

伪装成硬币的微型炸弹？区域精神力入侵装置？还是窃听器？穆叶敏捷地躬身一滚，然而没等他庆幸躲过这一击，右腿膝盖却忽然被击中。

关节处传来的酸痛与麻痹让他直直跪了下去，而罪魁祸首：一枚印着“Twinkle潮玩”LOGO的娃娃代币正在地上旋转。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则空无一物，没有被任何东西袭击。

保持着一个比很多娃娃都要滑稽的姿势，穆叶看到秦彻已经背身走远，回到了女孩身边。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只是约会时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搅，所以他作出警告——不论是谁，希望对方都识趣些择日拜访。倘若再不识趣，下次飞来的也许就不只是一枚娃娃币了。

面具人不在身边，穆叶也觉得没有跟下去的必要了。秦彻今天的所有行程显然只围绕一个词：约会。

甜点柜台写有“天大好消息”的横幅仍旧显眼。放在以往，穆叶一定会在心里哼一声：这能算得上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口腹之欲而已，这是比芝麻还小的事。但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次的无功而返终于让穆叶明白了一件事：他好像从来没有懂过这个吃什么饭、穿什么衣、玩什么游戏就是“天大的事”的地球。自然，他也没有了解过秦彻——这个选择成为恶魔，摧毁并离开菲罗斯，对那里的一切并不认同的人。

05 生活之道

那天放弃追踪后，穆叶折返唱片店，买下了秦彻同款黑胶唱片。他期待能从这张唱片里得知有关“秦彻”的新情报，能够让他更加熟悉自己的这个对手，并为他下次的行动提供助力。

然而买回唱片后，他淘来的唱片机却出了问题——面对杀伤性武器从容自若的人却对着一个唱盘无法正常转动的唱片机手足无措。反复搜寻同型号唱片机的维修教程无果后，穆叶还是敲响了邻居家的门——他依稀记得对方五金店的角落就放着一款唱片机。

“这很简单嘛。”邻居十分积极地进了穆叶家门，对着唱片机认真摆弄起来。

看着邻居手上没擦干净的镁粉，穆叶忽然想起，昨天是对方计划去攀岩馆表白的日子。

“她看到灯牌笑了吗?”穆叶问。

“啊？你说这个啊……”

话音未落，唱针落下，古典乐悠然响起。没有穆叶期待中的情报，这显然只是一张普通的唱片。音乐旋律轻柔，是菲罗斯没有的那种。

“牛肉塔塔送她了，但灯牌我留在家里了。”邻居拍了拍自己稍显松软的胳膊腿，“我觉得自己，还是差点。至少……得等我能跟她一起爬V10的线了，这事儿成的可能性也更大些吧。”

“她有很多朋友，用和你一样的眼神看她的人也有。在你等的时候，也许会有其他人和她表白。”

“以她的性格，如果她接受了别人的表白，证明她也喜欢对方……”邻居用手摩挲着裤子布料，透过窗户望向街角，“多好啊，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啦。”

“你不想得到她？”

“得到？你从哪学的词。不是得到，是和她在一起，和她一起生活，一起畅想未来！但比起这些，我更想她开心、快乐、幸福。”

这是穆叶没有想到的。

“爱她这件事，也让我爱上攀岩了。”邻居十分自来熟地躺在穆叶家的沙发上，“最近减肥初有成效，三高都降下来了——你看，爱上一个很好的人本身就是很好的事，至于能不能在一起……强求不来的啦。”

菲罗斯的法典里，一个陷入“爱”的人会被自己的贪婪、自私、欲望支配，继而占有对方、不断索取，最终永堕沉沦无法自拔。这样的人，怎么会说出“强求不来”这种话呢？

穆叶有些愣神，邻居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飞走的思绪拍了回来：“没事啦，就算未来没有她，我也可以拉你这个朋友陪我去攀岩……”

唱片静静地转着，古典乐淡淡地流淌着。半晌，穆叶终于彻底松开了右手那把微型手枪，关闭保险后将它悄无声息地藏到了沙发后。

也许，这是地球对待“朋友”的基本礼仪。

放下枪的一瞬间，穆叶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受。听着邻居的讲述，他竟有种将自己追捕秦彻的所见所闻也分享出口的冲动。他立刻陷入对自己行为的困惑中，因为这没有任何功能性的目的，是完全无意义的行为，甚至会暴露自己。

但倘若他代入自己是个“地球人”的前提，那么穆叶又突然明白了：也许这就是邻居口中的“友情”，也是地球人所拥有的“分享欲”。

穆叶终于在今天和地球人对上了脑电波：他们并不一味地以“占有”作为爱的结局，还对爱多了一种“不问结果，只要能让我们变得更好”的解读。

在地球人眼里，拥有一些欲望不是愚蠢，被欲望支配才意味着沉沦。在这里，有人被欲望支配，有人则驾驭欲望，也有人只把“欲”当作生活的调味剂，并借此为生活找寻目标。他们给“恰好有一点欲望”的生存状态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做“生活”——吃喝玩乐、柴米油盐，这就是对地球人来说天大的事。

他们还给这些“恰到好处的欲望”一个更好听的名称——愿望。

“什么东西……”躺在沙发上的邻居翻身而起。当他从屁股底下掏出一个毛茸茸的玩偶时，脸色几经变换。

穆叶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这的确是他那天用那枚娃娃币抓来的娃娃，但他也无法说出自己这个行为的动机，也许他是想看看秦彻抓的这些娃娃有没有什么异常，又或许他也染上了地球人的“抓娃娃欲”吧。

穆叶觉得自己是时候去研究一下“如何生活”了。既然秦彻选择了“地球”，那么他也得用地球人的方式，才能真正做到知己知彼。

听着平缓的音乐、拥有着简单的友情，那晚是穆叶来到地球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