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
我才不是什么郡主。当初不是说,只要帮你们应付完使节的觐见就放我走?
我懒得与身后的侍女多费口舌,说着就要往行宫门外闯。
可刚一个转身,一柄明晃晃的刀猝然横在我面前。
带刀侍女
老实点,等我们真正的郡主见完倾慕之人回来,自然会放你这个假的走。
刀刃反射出寒光,刚才还回响在耳边的鸡飞狗跳,现在只剩下风声簌簌。
带刀侍女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将刀收入鞘。
带刀侍女
等你替郡主演完这场戏,不管你的倾慕之人在天南还是海北,绑来还不容易?
说得倒是轻巧,可他到底是在天南还是海北,我自己都不知道。
故事的起因,要从七天前开始说起——
传言,最近戈壁地区出现了一枚奇怪的芯核碎片,导致了不少怪事发生。
原本我独自一人接到任务要去调查,祁煜听说后,毛遂自荐成为我的向导。
于是,我们就这样一起踏上了异域之旅。
祁煜
到了,这就是史上遭窃次数最多,考古界公认最难修复的72窟了。
石壁前,祁煜拿起冷光手电。开关弹起,古老的图腾应声亮起,他侧过头看向我。
祁煜
听说碎片就在这些壁画洞窟里,怎么样,共鸣到什么了吗?
在走进这里之前,祁煜已经陪着我调查了一上午的石窟,可都一无所获。
我踩着碎石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与之共鸣。
玩家
奇怪,还是感受不到什么磁场异动……难道传闻有误?
祁煜叹了口气,熄灭手中的冷光。
祁煜
每逢有文物出土,离奇的故事就没消停过。不过……
祁煜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准这洞窟深处真藏着什么能大变活人的法术。
我还想接着说些什么,余光却隐约瞥见了壁画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以为自己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舞姬的衣袖摆动着,一副要飞天的模样。
大概是看我不作声,祁煜顺着我望的方向转过身。
刚才还衣袂翩翩的舞姬,此时竟然不见了!
沉默了三秒,我朝前走了几步,忍不住伸出手与其共鸣。
本以为就此能回收芯核,却不料壁画中的那股奇异的带刀侍引力比我想象中更大——
转眼就将我吞没。
意识尚存的最后一秒,我看到祁煜紧随其后,消失在幽暗的涡深处。
等烟尘散尽,面前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我下意识去找祁煜,却发现周围空空。
我挣扎地站起来,震惊地看向眼前雕梁画栋的宫殿。
出神之际,一道寒光直抵我的鼻尖。抬起头,眼前侍女装扮的人正神情凛冽地盯着我。
我出腿想要踢飞她手里的刀,却被她一个闪避后,轻而易举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本以为初来乍到就被当成细作,恐怕小命难保。没想到带刀侍女将我领到偏殿,上下打量一番我的穿着,扔来一套华服。
原来,使节前来觐见的前夕,那主却连夜出逃去见她的倾慕之人了。为了应付使节,侍女见我和她身量相当,便拉我来临时顶替。
而我也为了能在这个奇异的时空中暂时有个安身之所,好方便去寻找祁煜,便终日以红纱覆面,将错就错地成为了在行宫中四处游荡的“郡主”。
假扮“郡主”的活,比我想象中的难做。本以为只需要在大殿上应付一场使节的觐见,却没想到等着我的,是接二连三的麻烦事。
比如——
女使
各地使节听闻郡主驾临行宫,特献上几份薄礼,只求能陪郡主解闷——
刚才我还在和带刀侍女讨价还价,一回头,女使冷不丁出现在我身后。
于是,我只好又硬着头皮进入了“郡主”的角色扮演。
玩家
……行吧行吧,都有什么赶紧带上来,看完本郡主要去做正事了。
只听她朝后拍了拍掌,一众长相各异的男子闻声前来,恭敬地站在我面前。
不想惹上更多麻烦,我摆出一副挑剔这个、嫌弃那个的样子。
却没想到,眼前的女使倒也不慌,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
她向身后的众人使了个眼色,下一秒,一排人纷纷朝两边让开——
不远处,有人身着异域长袍,以金箔和薄纱为饰,向我这里走来。
自从听到“火”这个字,我的目光就再也没从眼前的身影上离开过。
只是焰光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真切。
那人摆摆手,掌心的火光翩飞,将行宫庭院前的这片空间点得更亮了几分。
直到火焰散尽,颀长的身影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踩着遍地摇曳的影子,越过众人,走到我身边。
他拉过我的手,将一朵火焰幻化出的花朵放在我的掌心。
看着眼前的人,我有太多话想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已经顾不上旁人的反应,我反握住祁煜的手,就直冲回我的寝殿。
合拢寝殿那扇虚掩着的门,我一把扯下覆面红纱,急切地拉着祁煜行至软榻前。
祁煜转了个身,背靠着床栏,双手抱胸看着我,看得我不好意思。
祁煜侧身坐到我的床榻上,又一伸手将我拉到他身边,开始讲起他这些天的经历——
正如我从天而降掉在行宫庭院般,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然正倒在祭坛上。
祁煜
那个小邦为求庇护,要将年纪最小的王子献给大邦的郡主。
祁煜说到中途,停下来看我一眼,促狭一笑。
他不置可否。
祁煜
王后不愿儿子受辱,就让法师施法祭天,询问破解的方法。
面对我脱口而出的疑问,祁煜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玩家
那你还来,就不怕遇到的真郡主真像传闻中说的暴虐成性、荒淫无度?
祁煜将脸凑到我眼前,冷哼一声,但嘴角好像又在笑。
祁煜
但有些人,这么久没见了也不担心我。算不上暴虐成性,也可以说是冷酷无情。
祁煜
我要是再不来,万一你被刚才那几个男的迷倒了怎么办?
见我急着否认,祁煜像是得逞地直起身来,眸色带着几分认真地注视我。
祁煜
不确定这里有没有你,但起码我降落的那个地方没有。
祁煜
如果这里还是找不到,那就想办法逃出去,再去下一个地方找。
祁煜
万一的事情就交给万一去想,反正现在你确实就在我眼前。
还没等我说完,门口就传来异响,我慌忙朝祁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侍女还在屋外鬼鬼祟祟地探进头来,祁煜一个挥手,灭掉了屋里点亮的烛光。
只剩我们床榻前的这盏,将我们面前的这一小片空间照得微亮。
/推/
环顾了一圈,我伸手拨弄他胸前的金饰,往前一推,他顺势倒在床上。
祁煜像是没料到我手里的动作,但很快,他挑起一缕我的发丝,作势与我耳厮磨。
手臂与他赤裸的皮肤相贴,我不由有些紧绷。再编下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台词了。
幸好门外的侍女似是颇为不齿屋里的勾当,冷哼一声,就退下了。
我刚要从祁煜身上爬起来,却又被一个用力拉回了他的怀里。
这次换我惊讶,但很快,我也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我无语又觉得好笑,往上挪了几寸,凑上他的耳边。
玩家
我说……见不到你的这几天,很想很想很想你。这次听清了吗?
黑暗中,他攀上我背脊的手,好像抱得更紧了一些。
之后几日,郡主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人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所有人好像都默认了这种表面的风平浪静。我和祁煜明面上继续演着快乐无边的戏码--我是放纵无度的郡主,他是恃宠而骄的美男。而暗地里,我们始终在盘算着该如何回临空……
祁煜告诉我,按照这些天的观察,他怀疑这里正是那幅带我们来到此处的洞窟壁画被创作出来的时代。
祁煜
既然我们穿到了壁画诞生的时代,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时空里也有那幅壁画……
寝宫的门闭得严实,祁煜像平日一样,每天都会来我的寝殿坐一下午。
午后的天光从木窗的缝隙中照进来,反在他衣服的金饰上,晃人眼睛。
被晃这一下,我心念一动,接上他的后半句。
玩家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它,再度和它共鸣的话,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祁煜思考片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一走出寝殿,祁煜踩着天光投下的影子,拐过庭院,绕过园林,走向行宫深处。
而我跟在他的身后,同样步履匆匆……直到他停在宫墙前。
我仰头看了一眼宫墙,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如同网鸟的囚笼。
祁煜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一眼背后。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自己脚下一空。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祁煜将我抱了起来。
这时候,我就觉得行宫的宫墙也不算那么高了。我一个伸手,堪堪能够上墙沿。
我的半张脸从墙体后面探出,外面是茫茫沙漠,此时正在阳光下金灿灿的样子。
又一个借力,我撑上宫墙,骑坐在墙沿上。低头,朝祁煜伸出手。
祁煜像是愣了一下,把手递给了我。一番折腾后,我终于将他拉上了墙沿。
我和祁煜坐在宫墙之上,俯瞰着墙外的风光。
其实眼前的景色算不上漂亮,只是一片光秃秃的沙漠。
风卷起砂砾吹得我脸疼,但我又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这种自由的空气。
玩家
忽然明白郡主为什么要出逃了,被关在这行宫里也太无聊了。
玩家
可就算倾慕之人在身边,这种生活我也不想过——因为,他也不想这样过吧?
我转过头,注视着祁煜的侧脸。
我想接着问祁煜说的是什么,可还没开口,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我和祁煜狼狈地转过身,眼看卫兵正要朝这里跑过来,我们只好匆匆一跃而下
祁煜拉起我的手,带着我往行宫的更深处跑——
最后,他拉着我躲进了一个昏暗的隐秘之地,反身将我抵在了架子上。
祁煜的手蒙住我的嘴,我立刻安静下来。
但下一刻,看着他贴近的脸,心跳如擂鼓。
隔了好一会儿,像是外面彻底追来的卫兵走了,祁煜才松开我。
祁煜
茫茫沙漠中,有那么多洞窟。要找到带我们穿越的72窟,实在困难——
原来祁煜所说的,能带我们原路返回的东西,是藏书阁里的地图。
可没翻几本,我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
祁煜随手卷起旁边的书册,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投身在茫茫书丛之中。
从天明找到日落,我们几近将藏书阁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目标。
眼下,我面前只剩下藏书阁最深处的最后一个木架。
正当我踮脚伸手去够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祁煜的声音。
我转过身,或许是刚才踮脚太久,重心不稳,我跟跄靠向木架。
木架摇动,一本书当头落下。
书砸在地上,内页被翻开,里面隐约是一些彩色图画。
我还没怎么看清,就被祁煜捡起,合上。然后推着我的肩膀,往门外转。
有点不对劲,祁煜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得奇怪。
玩家
我看到了,里面是一些彩色的画。你说会不会是壁画收录?
很奇怪,祁煜明显就是在搪塞我,这使得我对这本书更好奇了。
趁祁煜想着该如何反驳我之时,我转身拿走他刚才随手放在架子上的书。
得意地翻开一看,我这才知道,这竟然是本……
我正看着手中的图画发愣,一只手蒙上了我的眼睛,另一只手抽走了我手里的书。
我一把夺过祁煜手里的地图,将之揣进怀里跑出门,想把这满纸荒唐抛之脑后。
祁煜
反正这件事就只有我知道。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紧张什么……
回到寝殿后,我们坐在软榻上,在金线织就的细绒毛毯上,我把地图铺展开来。
祁煜
这本《大漠图注》与临空市馆藏的《西域列国闻见录》内容大差不差,基本可以对应。
祁煜拿起桌上的纸笔,大致勾勒出行宫与城门所在的位置。
祁煜
出城之后,我们一路向西走,应该能定位到石窟的大概位置。
香炉中的火苗微颤,泛起满室幽香。我静默不语,只是望着那道火光。
被微妙的焦虑缠住心神,我不安地看向祁煜。
玩家
就算时空漩涡能够再度出现,我们也有可能再掉进另一个异时空,又掉到不同的地方。
火光渐暗,眼看将要熄灭,祁煜手心飞出一簇火苗,再度点燃。
祁煜握住我的手,掌心的热意足以融化一切对于未知的忧虑。
祁煜
就像每一滴水终会汇入海洋,迷途的人总会找到回家的路。
祁煜手上的动作一滞,他无奈地看向门外。
眼看侍女就要推门进来,情急之下,祁煜躺倒在上,用身体盖住地图。
我则俯下身,假装在与他亲近。
玩家
我们在忙,如果只是这种小事,今夜就不要再来打扰了。
侍女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果盘,缓步离开,行至门口时,又回头张望。
玩家
(哼,这宫里的人怎么这么爱听别人墙角……看来只做点表面功夫是骗不过她了。)
这一夜,我就在短暂睡去和长久的清醒之中交替度过。
烛火燃尽后,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只凭着天色知道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我平躺在床上,在等待着什么,直至——
下一秒,只见一团火光擦亮了眼前的漆黑。
我和祁煜飞快地从床榻上起来,我揣上地图,他拎上包袱。
绕开把守的侍卫,仿照真郡主的出逃路线,我和祁煜跨上了马。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戈壁辽阔无垠,天地之间仿佛惟余我们两人。
奔马脚步未停,世间万物从我们眼前飞驰而过。
突然间,我的心里好像跟那位素未谋面的郡主产生了一丝共感——
玩家
(郡主去找倾慕之人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我与祁煜紧紧相依,既希望快点找到壁画,又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
不知道跟祁煜在这马背上又待了多久,只见他拉动缰绳,停在一个石窟前。
在地图的指引下,我们成功找到了壁画所在的石窟。祁煜提着灯,照亮眼前的石壁。
没有如预想中一样,眼前本应该刻着壁画的地方,此时竟然空空如也!
看着被灯火抻长的影子,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我们原本笃信玄机就在壁画中,一时也没了主意。
空荡的石壁前,各式画具四散一地,间或有形状各异的颜料矿石。
随手捡起地上的画笔,祁煜取来遗落的土红颜料,在石壁上画了一道。
祁煜
怪了,这并不是原始的石壁,已经铺过细泥,涂刷了高岭土,是准备作画的状态。
见我仍望着那红痕出神,祁煜领着我一同走向洞窟更深处,准备一探究竟。
洞窟深处,五彩矿石堆积如山。
就在祁煜随手拿起一块绿铜矿的时候,我突然产生某种强烈的感应。
玩家
如果芯核的碎片就藏在矿石里,说不定这就是回家的办法。
长夜将明,天光透过石窟的岩缝倾斜而下,映亮石壁上的残影。
我将绿铜矿握在手心。
猝不及防地,祁煜取走我手中的矿石,拉着我回到石壁前。
祁煜
既然这样,不如再留下些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痕迹。
洞窟中烛火昏暗,他拿着笔回头看我,眉眼温柔。
尚不熟悉用古法作画,祁煜的动作略显笨拙,将颜料弄了满手。
他以土红色起底,寥寥几笔便勾勒出画中人的衣饰轮廓。
他蘸上朱砂,又补上一条红色的游鱼,摆尾而去。
祁煜看着我,很轻地笑了笑。
一道红光闪过,女孩和小鱼在幻光中破壁而出,从荒凉的戈壁游向无边无际的海水。
我似乎真的闻到了湿濡的水汽,转过身看着祁煜。
水汽逐渐凝结成水珠,自岩缝滴落下来,原来是在下太阳雨。
我们静静地感受这沙漠中的奇观,直到骤雨停歇,天边出现一道奇异的彩虹。
站在窟口向外张望,辉光映亮祁煜的面庞。
祁煜
你是指来到另一片时空,又是扮郡主,又是当贡品,还正巧遇见戈壁下大雨吗?
玩家
嗯,这么多神奇的事情都发生在了我们身上……这应该算是奇迹了吧。
他侧过头看向我。
我不知道注视了祁煜的目光有多久,他的手掌终于覆上了我的手背。
看向掌心的矿石,我屏息凝神,与之共鸣。
熟悉的漩涡在眼前虚空出现,我抓紧祁煜的手,纵身一跃。
当我再次睁开眼,面前是那副飞天舞姬的壁画。
她在那里,衣袂翩翩的样子,如同从来没有飞走过。
我下意识去找祁煜,一转头,却发现他就在我的身边,正抱着手臂注视我。
他的身形影影绰绰地被光拓印在石壁前,落在宫娥身前的祥云上,融入这古老的遗迹。
我看得入迷,而他浑然不觉,还在感慨。
祁煜
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看到的壁画,是不是那位古代画师的原作……
祁煜说着,走向石壁的另一端,一晃眼,他就不见了,好像藏进了无尽的时间里。
我慌忙走近,想抓住那个壁画上的模糊身影。
祁煜
这附近的车队都去机场送人了,方圆五十里之内,恐怕连台沙地摩托都没有。
祁煜说着,望向石窟外的漫天黄沙。
祁煜
不过,除非沙子化作海水,不然我多半会搁浅在戈壁滩上。
祁煜笑着拉起我的手,向洞窟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