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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彻/倾心之约/传说-云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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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际外
花瓣颤动，被风送向远处。我的龙回到了白云中。
01
曾经，在失去所有的那一天
我遇到了我的龙
裁决者
魔女已被裁决！所有贪婪与邪恶必将消陨，王与圣裁主教永远庇佑菲罗斯！
裁决者
魔女已被裁决！所有贪婪与邪恶必将消陨，王与圣裁主教永远庇佑菲罗斯！
玩家
！
血红色的雨水滴落进眼眶，又在深渊谷底汇聚成汩汩细流。
模糊的视线中，闪过上空的电光划破菲罗斯星的沉沉夜色。
玩家
（我不要死在这里……）
黑暗从视野四周向中央蔓延，愈发混沌的世界里，流浪体的爪尖闪着寒光落下。
玩家
（我不甘心……）
再也避不开了。
玩家
（……我不甘心！！！）
？？
我喜欢你的眼睛。
？？
很漂亮……这双写满憎恨、不甘，与对生的贪婪的眼睛。
风停了，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我重重闭上眼睛，又吃力地睁开。
白光闪过古老的岩壁，映出一个头上生角的巨大兽影。
玩家
（这是……！）
铁链紧绞着它的双翼，若非插在胸前的巨剑，那高大的身躯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
？？
想活下去，就和我做个交易。
？？
拔出这柄剑。
玩家
（恶魔……真的存在……？）
？？
你没有时间提问了。
下一刻，凝滞的空气恢复流动，腥风滚卷，原先定格的流浪体再次向我扑来。
不甘与愤怒使我本能地抬高双手，反身牢牢握住那柄锈迹斑驳的剑——
玩家
我要活下去……
玩家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被拔出的瞬间，锈迹消融，巨剑化作光芒涌进我的身体，夹杂着一缕黑红色的雾。
混沌中有翅翼震动，骤然卷起狂风与砂砾。
我被冲倒在碎岩间，愈发昏沉的视线中，只看到黑暗里一只暗红色的、宝石般的眼睛。
巨大的翅膀如同末日的阴影，掠过菲罗斯星的土地与城池。
那一天，本该被处死的少女释放了深渊中的恶魔。
那是人类成为这颗星球的主宰之前的事。
上万年前，龙盘踞在菲罗斯星的大地上。
龙天性邪恶，以人类的灵魂为食。它们擅长引诱出人内心中最丑陋的一面，使人类自相残杀，堕落成欲望的奴隶。越是贪婪的灵魂，对于龙来说便越是诱人。
因此，龙被视为恶魔的化身，每当有龙祸出现，便象征着末日的到来。
直到一千六百余年前，星球上的最后一条龙被封印在深渊谷底。
末日逐渐成为一段不再被任何人提起的传说，人类的时代，终于到来。
胸腔仿佛被撕开，我只觉浑身都被什么压住了，动弹不得。
高耸的建筑漆黑不见顶，一只覆着鳞甲的兽爪正将我牢牢按在中央的高台上。
玩家
（发生什么了……完全使不上力……）
垂下视线，只见有浅金色的光在无形的拖拽下，丝丝缕缕地从我的身体中被扯出。
玩家
（好痛……）
我挣扎着转开头，火光跳动的墙壁上，再次映出巨龙的龙角与双翼。
神志猛然清醒，我瞬间痛呼出声。
玩家
住手……！我们的交易……明明是让我活下去！
那恶魔般的影子低垂下头颅，声音传入我的脑海中。
龙
行尸走肉也是活。
玩家
停……不——！
生死之间，难以控制的战栗自灵魂深处迸发。
我手中仿佛出现一柄巨剑的虚影，向它当胸刺去。
礼堂内回响起龙的哀嚎，施加在身上的力也消失了，我迅速捂着胸口坐起。
喘息平复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被剖开胸膛。
龙
是你说的，“无论什么代价”。
墙壁上，巨兽的影子不见了，对面的黑暗中走出一个周身缭绕着血雾的男人。
他像对待猎物般注视着我，却和龙一样，拥有一双石榴石般漂亮的眼睛。
玩家
……我释放了你，你救了我，我们在深渊中达成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他缓步走近，我赶忙摸索着从另一端滑下高台，勉强保持着和他的距离。
玩家
龙虽然以人类的灵魂为食，但必须由人主动献上。
玩家
所以……只要我不愿意，你就吃不掉我。
面前的恶魔眯起眼，从高台一侧向我踱过来。
龙
那又怎么样。
龙
比起索要你寡淡的灵魂，首先……
龙
你得归还不属于你的部分。
龙勾勾手指，那道金色的光芒便又被从我的胸腔中扯了出来。
玩家
你……住手……！
可我越是挣扎，便越是看清有一缕诡异的、格格不入的黑色雾气纠缠其中。
就如同真的有一片不属于我的灵魂，融进了我的身体里。
龙
灵魂被撕扯的感觉，也没那么痛苦，是不是？
龙猛然将我横拉过高台，泛着血光的右眼近在咫尺。
霎时间，我的心神被卷入其中深渊般的漩涡，就在以为即将被吞噬的刹那——
风在赤色山谷间呼号，无数手持利刃的圣裁军将武器刺向我的胸膛。
很快我便意识到，这不是我的经历，那具在承受痛苦的躯体也不是我——
这是龙的回忆。
紧攥住我的力量颤抖着，骤然松开，山谷与风都像褪色的油彩般消失。
丝丝缕缕的光芒迅速流回胸腔，甚至还将那恶魔也扯到了我面前。
龙
……！
他捂着右眼，俯趴在高台上。
龙
你的力量……
龙
你的力量是从哪来的？
玩家
（我的力量……）
这是一个我自己也无法回答的问题，还未及多想，下巴便被一只利爪般的手掐过拖近。
龙
看着我。
冷汗渐渐模糊了视线，脖颈还被狠狠掐着，我不由自主又对上他的眼睛。
脑海中回荡起熟悉的声音，分明是我，语调却如此陌生。
玩家
（眼睛……好想要他的眼睛……这只眼睛，是我的……）
龙
越来越浓了……欲望的味道。
龙
……
龙
说出你的欲望，然后向我献上你的灵魂，我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
龙
除非，你想变成龙窟中的一具傀儡。
忍痛攥紧的手指几乎掐出血痕，但人怎么会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
玩家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龙
不知死活。
咬破的嘴唇被指腹蹭过，酥酥麻麻的，可是他的右眼眼底又隐隐泛起血红色的光。
玩家
（要……窒息了……）
玩家
（不行……至少先编出一个来，扛过这一遭……！）
千万勉强能当做“借口”的念头同一时间闪过，而我只来得及抓住一个——
玩家
送我……送我回白曜城，我要回去……！
龙
命悬一线，还敢耍小聪明。
玩家
……我是认真的！我生活在圣堂里，但圣堂的人却把我定罪成魔女，丢入深渊。
玩家
我不甘心……我要复仇！
心跳如雷，我暗暗摸向匕首的手一抖，禁锢却忽然松开，我猝不及防被甩回台上。
黑雾贴着高台光洁的表面收回他的掌心，我身上的伤口也随之愈合，一点疤痕也不落。
龙
带路。
02
一千六百多年前，传说中会使菲罗斯陷入末日的恶龙，在经过与人类之间上百年的战争后，终于被圣裁军封印在恶魔盘踞之地——“塔尔城”下的深渊里。
这场战役被称为“塔尔之役”，人们赞颂圣裁军，尊称那位把长剑刺入恶魔胸膛的首领为“圣裁主教”。
书写他事迹的颂碑林立在菲罗斯星各处，信徒们还在他死后为其修建圣堂。
每年，圣堂都会以圣裁主教的名义收养城中的孤儿，是比王宫更为人所尊崇的地方。
当这些孤儿成长到一定年纪后，便会被一位穿着华美衣袍的圣裁使带走，成为圣裁军中的一员。
只是……来将我带走的那位圣裁使，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丢进了深渊。
纯白的圣堂庄严恢弘，大理石地面倒影明净，壁刻光洁如新——一切都和我被抓走时一样。
聚集在此的信徒在看到我这个本该死去的“魔女”时，便立刻逃得一干二净。
至于形同摆设的守卫，也在我和龙的弹指一拨间溃不成军。
龙
长在这种笼子里，难怪索然无味。
龙
你可以动手了。
玩家
（仇虽然要报，但眼下保命更重要……）
玩家
（恶魔在圣堂出现的消息，现在肯定已经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玩家
（等圣裁军到了，必然会先对付他……那时我就趁乱逃走。）
目送最后一个去报信的守卫消失在视线尽头，我装作没看到地收手转身。
玩家
刚才没看到裁决我的那个圣裁使，我的仇一时恐怕没法报，要不然——
然而，龙对我的复仇计划毫无兴趣，只是独自驻足在圣堂深处一把落下的天光中。
那道身影与这座纯白的建筑格格不入，却又像一尊本就该矗立在此的雕像。
我愣了片刻，赶忙甩甩头去到他身边。
【互动向前】
龙
那是什么。
顺着龙的目光，我看到圣堂顶端的装饰壁画。
画的主角是一位身穿大红披风的天神般的男子，手持长剑，正在处决角落里的恶龙。
玩家
哦……《天神斩魔图》。
玩家
天神象征了那位屠龙的圣裁主教，右下角被长剑刺穿胸膛的那个恶龙么……应该是你。
我摸不透他为什么一直盯着看——不谈是否耻辱，单说那条龙就画得毫无美感。
龙
……
龙垂下眼睫，带着淡淡的审视扫过我的脸。
玩家
……当然，这只是一种艺术手法，你本人还是英俊威风许多。
他的目光落回壁画下的文字上。
龙
原来距离我被封印，已经过去一千六百七十七年了。
玩家
你看得懂字？
龙
你不识字？
玩家
那是古文字，现在已经完全失传了，没人认得。上面写了什么？
恶魔看回圣堂的天顶。
龙
这上面说，恶魔生性邪恶贪婪，擅于利用人的欲望使其自相残杀，或自取灭亡。
龙
最终，世界会陷入一片混沌，走向毁灭。所以恶魔的出现，就是末日的征兆。
龙
在“塔尔之役”中，这位圣裁主教以绝对坚贞的意念抵挡住了邪念的侵蚀。
龙
战役之惨烈，最终只有他一人光荣生还。
龙
他把象征末日的恶魔封印在星球裂隙，破除了末日的诅咒，为菲罗斯星带来了希望。
玩家
听说恶魔——也就是你，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宿敌，想来说的就是这位圣裁主教了。
龙
他也配。
玩家
嗯，我也觉得这故事假惺惺的。
圣堂门口铺洒着阳光，安静得让人焦躁。
玩家
（这么久了圣裁军还不来……没人牵制他，我怎么都逃不掉……）
我思考着其他拖延时间的方法，话锋一转。
玩家
对了，这圣堂也是你的这位仇人的长眠之地。
玩家
虽然壁画上的圣裁主教已经死了，但还剩了捧灰，就安置在这里，内堂也有一个塑像。
我翻身坐上圣堂长椅的扶手，摆出兴致勃勃的模样托腮看向恶魔。
玩家
砸、泼墨、涂满诅咒，或者干脆把他取出来扬了——复仇的话，你更喜欢哪一种？
他又不说话了。我望过去，那张脸笼在柔和的光里，难辨情绪。
玩家
这家伙害你在深渊关了一千多年，而这期间他自己倒是为人传颂、荣光无限——
龙
你是指被愚昧的信仰堆积出的荣光么？这种蠢东西，你认为我该羡慕？
玩家
但——
尖锐的气流声响起，一支金石打造的圣裁羽箭拖着电流，擦着我的话音破空而来。
玩家
（终于到了！）
身旁的恶魔抬手轻轻一捏，那还在射程中的箭便当空化作粒子散去。
龙
无聊。
没等下一波进攻到来，圣堂里瞬间光芒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龙
……！
玩家
（就是现在……！）
银光背后，剑刃随纷沓的脚步声直冲恶魔的面前。我步步退后，找准机会往外冲——
龙
不自量力。
身后传来一声响指，胸腔深处猛然涌起刺痛。灵魂像是被攫住，我再也走不动一步。
肢体僵滞而不听使唤地回转，我在看清眼前景象时倒吸一口冷气。
挥砍、撕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所有冲进来的卫兵都如傀儡般自相残杀。
壁刻被溅染成深红，烛台翻倒点燃纱幔。琉璃花窗投落不祥的红光，炼狱倒映其上。
哀嚎和惨叫织作旋律，恶魔静静看着圣堂沦为血红色的火场，半晌嗤笑一声。
龙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样蠢得可笑。
逆着圣堂花窗斑斓的光，我看清他溅落血渍的眼睫，与唇角挑起的冰冷弧度。
龙
过来。
玩家
……！
玩家
（他的眼睛……是他的眼睛在操控这一切……！）
龙
你有点脑子，但不多。
龙
想借刀杀人，也要看看那把刀够不够锋利。
熟悉的刺痛感撕扯开皮肉，混着黑雾的浅金色光芒再次从我的身体中被扯出。
玩家
（他的眼睛……那应该是我的……）
龙
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闲心觊觎我的眼睛。够贪婪。
龙
可惜了——
玩家
等等！杀了我很简单，但留下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做些事！而且——
我狠狠咬了下嘴唇，尽量让自己清醒冷静地与他对话。
玩家
我想活，也想要你的眼睛，和你想要我的灵魂一样，有错么？不过是我不及你强而已！
龙
……
颈间的桎梏忽然松开。
龙
你刚才说，你还能帮我做到更多。比如？
我后退两步，捂着脖子稳住身体，迅速搜罗着一条龙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玩家
我……能帮你敛财，还能帮你收集很多灵魂——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下一刻，身体腾空而起，他带我振翅掠向高空。
玩家
你又要干什么——？！
他指尖打出一声脆响，能量在火焰中炸裂，窜起的火舌将云层舔染为壮丽的血红。
轰然的震动里，宏伟庄严的大理石圣堂在王城中心迅速崩裂为废墟。
龙
至于复仇这么无聊的行为，这样就够了，用不着大动干戈。
风携来尖叫与惊恐的呼号，恶魔抱起我鼓动双翼，逆着霞光飞向远方。
在夕阳落尽前，我们追着最后一抹余晖来到一处位于悬崖陡壁之巅的巢穴。
从空中俯瞰，这处峭壁与巢穴组出的绝景恰似巨龙振翼欲飞的骸骨，立于山峰之间。
他带我降落在另一面，这里光线更好，也没有满浸血色的石台。
玩家
……这里，是你的家？
龙
你见过有家的恶魔么。
龙把我放下后——虽然我感受到的是丢下——便拖着尾巴沿着一道石梯往洞窟上层走去。
见他没有要限制我的意思，我转身便跑向洞口。
石子滚落山崖，听不见坠落的声音。脚步及时止住，我心如死灰地望向外面的绝壁。
玩家
（……好吧，反正白曜城是回不去了，这龙窟也不是不能住。）
洞窟里每隔一段都有灯火照亮，我沿着微弱的光绕上石梯，追上了前方的身影。
玩家
看样子……你暂时不会再吃我的灵魂了吧。
龙
如果我还要吃你，何必费力带你回这里。
龙
老实点待着。
我自然不会相信这条龙是因为“我能帮他敛财”这种小事才留我一命。
不知他在打什么盘算，我紧走两步，继续和他搭话。
玩家
既然住在这里，我总要有一个像样点的住处，你这洞窟是不是有点简陋。
顺着旋转的石梯来到洞窟最上层，四周漆黑一片，仿佛另有一番天地。
龙停下脚步，尾巴缠上我的腰，将我提上最后一级台阶，垂眼冷冷盯向我。
龙
自己挑。
未尽的话哽在喉头，我看着他一个响指，送出一团能量球飘去洞窟深处。
由近及远亮起一盏盏红焰，宝光闪烁。那是……龙堆积在这里的成千上万件珍宝。
玩家
……
龙
怎么，不想要？
玩家
……你舍得给我？
龙
有什么不舍得，你现在也是我的。
尾巴再次缠住我，将我调转方向，推向宝库。
龙窟很久无人光顾，我来到一座金币山旁，扒开厚厚的蛛网，背后倒着一座刀架。
我扶起几乎腐烂的木质架子，拿下一把反射着寒光的匕首。
龙
封魔之刃，传说中把它刺进龙的心脏，转三圈，就能彻底搅碎龙的灵魂。
玩家
……
我放下匕首，右手边又有一只打开的箱子，里面是一枚暗器般的刀片。
龙
不灭金乌之羽，专门用来挖龙的眼睛。
龙
你们人类的武器，好像名字起得越长越厉害，但这小东西拿来修指甲都不好用。
我转过身，环顾这偌大的宝库。
玩家
想不到你搜集的东西竟然都是武器，龙也有兴趣爱好么？
龙
这些都是你们人类主动送上门的。
玩家
那想来……用的不是什么很礼貌的方式。
龙
是啊，可惜送它们的人都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
玩家
那，那柄封印了你的剑……真是那位壁画上的圣裁主教“送”你的？
龙
他只是侥幸得到了那把剑，又把它插进了我的胸口。
龙
但只有真正的主人，才能动用它的力量。
玩家
（而这把剑现在在我的身体里……难道说这位“真正的主人”……是我？）
我紧了紧拳头，但也许时机不对，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有什么巨剑的虚影再次出现。
转过一根粗壮的岩柱，眼前从武器变成了看不见尽头的珍宝与华衣，画作与乐器。
我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咽了口口水。
龙
想要就自己伸手。
火光里，相缠的影子一点点映上幽暗的洞壁。
龙
就像这样，再多一点贪婪和欲望……
尾巴自下而上轻轻蹭过我的小腿，恶魔带着笑意俯身在我耳畔——
龙
这才够格做我的给养。
握着宝石的手一紧，我转过头去，而他瞬间缠紧尾巴，看着动弹不得的我嗤笑出声。
玩家
……难怪肯留我一命，原来是想等养肥了再杀。
龙
知道会死还攥着宝石不放，你真是能带给我不少乐趣。
玩家
那就趁现在多感受我的乐趣吧，说不定下次我带给你的就是死亡了。
龙
谁说死亡就不算一种乐趣？
火光在他睫下投落阴影，他靠得极近，烈酒般的气息将我围拢。
龙
我——拭目以待。
03
那天晚上，龙把我安置在龙窟的最上层，和他搜罗来的所有宝藏一起，就好像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这里看似什么都有，但我能得到的只有高处洞口落下来的月光。
夜晚，只要一闭上眼睛，盘旋在洞穴内的风声便又会使我看见那条血红色的山谷，听到龙的哀嚎。
在兵刃刺穿胸膛的那一刻，同样的疼痛与愤怒也贯穿了我。
也许……真的有一片龙的灵魂，在随着巨剑被拔出的瞬间进入了我的身体。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还不知道，这是一切诅咒的开始。
晨光初起，我躺在金币堆上眯眼凝视那些平庸的珠宝，封魔之刃在掌中挽过第三个花。
玩家
（养肥再杀……但就这么任他摆布，我也太被动了……）
玩家
（他的力量像是来自右眼，假如我能拥有那只眼睛……）
想了一夜后，我决定要得到它。
也许得到了那只眼睛，我就可以逃离龙的身边，免于被吃掉灵魂的结局。
所以这也意味着……我必须要对龙动手。
玩家
（一次肯定成不了，能不能让他受点伤都未必，但去试探一下总没错。）
玩家
（他贪图我的灵魂，自然不会轻易杀我。）
玩家
（何况……既然要把我当猫养，就别怪被猫挠了。）
沿着向下的石阶一路行进，不知围着中心的残柱绕了多少个大圈……
台阶逐渐与地面融为一体，以陡峭的弧度延伸到地底，下方，就是龙居住的地方。
玩家
（找到了。）
【互动向前】
【互动：好机会】
玩家
哼……果然瞒不过你
龙
脚步声太大，呼吸声太重
龙
不过刚好，我现在很无聊
【互动：出招】
玩家
但是，别以为我只带了一把匕首！
玩家
你……！
龙
雕虫小技。不过，还算聪明
龙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拿出来让我活动筋骨
玩家
（硬的不行，只能先来软的了……）
/互动
示弱/
玩家
现在真没有了……我只是太无聊了，想和你开个玩笑，放过我吧
龙
来杀我之前，没想过是这个下场？
【互动：扼住】
龙
原来是太过自信，以为我会心软
龙
记住你现在的心跳
龙
记住我现在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让这颗心再也无法跳动
龙
你要永远做这样的弱者吗？
龙
这是第一次
龙
痕迹消失之前，你还有两次杀掉我的机会
龙
让我看看你变强的样子
第一次的猎杀游戏，便以我被打上龙的烙印而告终。
除了地下的龙，需要让我耗费力气的，还有洞顶那个有光落下来的缺口。
即便龙暂时不再伤害我，我也不能让自己困在这富丽堂皇的牢笼中，没有退路。
我将龙窟里的金丝软毯拆开编成绳索，又用龙收藏的武器在墙壁上凿出能落脚的坎。
我一次次将绳索抛上去，每一次从空中跌落的伤口，都缩短了下一次我和自由之间的距离。
龙非常清楚我的逃跑计划，甚至有几次，他就坐在金币堆上托着脑袋看我做这一切——
他不帮忙，也不阻止，后来我发现他不是简单的看，更像是一种百无聊赖的观察。
就像我曾经在圣堂生活时，观察一只永远也跳不出围墙的猫。
玩家
（终于上来了……）
五天后，在晨曦洒落的时分，我终于爬出了龙窟顶端的洞口。
可出去后我才发现，这里虽然通往自由，却也是另一条绝路——
巢穴外深不见底，只能眺望到一座黑色的城池——人们口中恶魔盘踞的“塔尔城”。
连绵的赤红色荒山围绕着这座孤独的城，山上长满被烧焦的树林，一眼便知没有生路。
而背后，只有一道狭窄的山脊通向下方，像龙一截一截的脊骨。
脊骨之间，是万丈深渊。
龙
跳不过去就死了。
在我准备助跑起跳时，龙悄无声息降落在我身后。
玩家
你不会让我死的，人死了，你就没法吃灵魂了。
玩家
不过，你似乎不担心我逃跑。
龙
只要能下得去，随你。
龙
而且我也想看看，一个与恶魔为伍的“魔女”离开这里后还能去哪。
他双手抱胸飘到我面前，我瞟了一眼他的龙角和尾巴。
玩家
你很擅长惹人心烦。
龙
多谢夸奖，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玩家
那个裁决我的圣裁使还没有找到，我的复仇还没结束。
玩家
就算去找他，也比待在这里强。
龙
那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龙
就算你跳下这二十一节脊骨，你的故乡也没有人等你回去了。
我停下脚步。
玩家
你想说什么？
龙丢了个染血的布包过来。
玩家
……这里面是？
龙
眼睛，你要找的那个人的。被乌鸦啄了出来。
直觉告诉我，这一切不是龙做的。
玩家
发生什么了？！
龙
你带着我去毁了一座圣堂，但圣裁军可是打着“末日将至”的讨魔旗号，毁了一座城。
龙悠哉地飘到我面前，在堪称恶劣的微笑中，他的右眼眼底又卷起血红的漩涡。
龙
白曜城现在可是一片炼狱——这种百年难得的景象，带你回去欣赏一下？
龙脊最高处，涌动的彤云倏忽腾起，将我卷进连绵的熊熊火光。
一阵晕眩后，我只觉自己如同展翼在半空，巨大的影子正掠过下方燃烧的白曜城。
兵刃相撞之声不断从染红的街道钻入耳中，翅膀卷起的风里弥漫着腥气与刺鼻的焦味。
我知道，龙的双眼曾看到的景象，正透过那片藏在身体中的灵魂再现于我的面前。
龙
用不着恶魔出手，人类自己的恐慌就能带来末日。
就像嫌这场同类相残的恶作剧还不够有趣一般，视野猛然向地面俯冲——
灵魂因极大的快乐而颤抖着，我在沸腾的火焰里飞翔，即便有温热的液体溅入眼眶。
【互动：够了！】
玩家
……够了！
用力将制造幻象的始作俑者推开，空气又变回刺骨的寒冷。我脚下一滑，向后坠去。
视线上方，这一日新生的阳光正在穿透堆积的云层，但天空离我越来越远。
刚刚还幸灾乐祸的龙变了脸色，张开双翼向我飞来。
空气不再流动，炽热的怀抱将我拥住。
坠落仍没有停止，是我被包裹进了一只安全的茧中。
自我和龙联手捣毁圣堂的那天起，末日战争便开始了。
我从未想过持续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安宁，竟能如此轻易地被打破。
塔尔城连着下了三天的暴雨，我坐在龙窟中，每天都能收到一些亮晶晶的小玩意，有一晚，还跑进了一只小山猫来陪我玩闹。
后来我才意识到，以龙窟这样的位置，怎么会有山猫自己跑进来。
难道……一条龙还会安慰人心么。
暴雨结束后，龙巢上空也依旧阴云密布，风暴卷起漩涡。
这里能眺望到塔尔城——一座与我的故乡“白曜城”截然相反的“黑城”。
那里是混乱，邪恶，所有不被容纳的人的聚集地，是另一个世界。
但夜晚降临后，它的轮廓却和白曜城那么相似。
龙
这是什么声音？
一阵微弱的风从后刮来，是龙收起双翼，降落在了三步之外。
唱完最后一个音符，我闭上嘴，依旧望着远处塔尔城的灯火。
玩家
安魂曲。唱给亡灵的。
龙
再唱一遍。
玩家
你以前没听人唱过歌么？
龙
没听你唱过。
他在我身边坐下，尾巴盘在我的身后。
塔尔城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但和白曜城的战火不同，这里燃烧着的是欲念与狂欢之火。
龙
听说，你是白曜城的王女。
我僵硬地笑笑。
玩家
也是用来屠龙的武器，他们说我能杀死龙——所以，才告诉了我很多和龙有关的事。
玩家
但是在处决我时，又说我就是龙。
龙
人类就是这样，害怕和自己不同的异类存在。
夜风从地面滚过，吹来树木被烧焦的气息，也许哪里又燃起了山火。
龙
所以那种地方，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我护住面前一盏摇摇欲熄的白色蜡烛。
玩家
我不留恋，可是我在那里生活了很久。
龙
哦，所以你把那里当成了“家”。
玩家
……说不定我只是在纪念城里的猫狗和小鸟。
龙
承认吧，家不就是那样的地方，再憎恶它，想逃离，也还是构成了你灵魂的一部分。
龙
越想把这根刺拔掉，就越忘不了自己究竟是谁。
见我不搭话，他又将话题拐回了我的罪名上。
龙
不过，你和龙有什么相似之处么？
玩家
……没有。我不过是不守规矩，私藏了一只雕有小龙的金灯。
玩家
除了“天神斩魔图”，圣堂里不允许有恶龙存在，但那条小龙是唯一能听我说话的对象。
玩家
有一次和它说话的时候，我被发现了。
想起圣裁使看见盘绕在灯上的黑曜石小龙时的嘴脸，我至今都能笑出声来。
玩家
一个被精心培养的屠龙武器，居然把龙当成了宝贝。
玩家
圣裁使的脸就像被龙爪狠狠挠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命令我毁掉我的龙。
玩家
我知道，那只是一件死物，毁掉也很简单。
我握着小龙被逼到墙角，四周的人影像潮水将我淹没。
玩家
……可是那天，我就是不想。
白曜城的生活就像这座城池本身，人们衣饰洁净，姿态优雅，灵魂无垢。
圣裁使说，欲望是带来祸患的根源，多余的欢愉只会让这种疾病在人群中潜滋暗长。
于是，我不得不学着所有人那样，做着规矩的事，说着不会出错的话，在手脚上绑缚住看不见的洁白丝线，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心的人偶。
可是……他们还是毁掉了我的龙。
为了杀死我的龙，他们为我构陷了莫大的罪名，为一个人偶仅有的私心判处了死刑。
玩家
既然背负了“魔女”的恶名……好啊，那我怎么能不做魔女该做的事？
发丝被吹拂过我的眼睛，我看向身边的龙。
玩家
既然毁掉了我最珍贵的东西，那他们也要交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这才公平。
玩家
每一个穿着圣袍的人都该被剖开胸膛，认清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那些绑缚我的丝线被逐一斩断，我握紧拳头，终于看清了其中包裹着的，还在跳动的心——
玩家
复仇和掠夺，这就是我的欲望。你能满足，我就把灵魂给你。
夜晚逐渐冷了下去，烛火也终于熄灭了。
龙没有回答是否答应这场“恶魔交易”，只是倾身过来。
龙
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么？
玩家
什么？
龙
一只刚长出角的小龙。
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我低下头笑起来。
或许就像他说的，在我的小龙被毁掉后，它变成了我心里长出的角。
龙
长出龙角代表了第二次新生。是好事。
玩家
那你呢，也有刚长出角的时候吧，当时是什么情况？
龙
……很正常的情况。
龙又坐了回去，避开了我的视线。
龙
只是有点疼。
玩家
那你到底是龙，还是人类？
也许他没有听见这句问话，只是嗤笑了一声。
玩家
……我刚才的要求，是有些狂妄。你做不到也正常。
龙
如果你的欲望是想把白曜城的人复活，说不定我也做得到。
玩家
这算什么，恶魔的善举？
龙
活着的人比死了的有意思多了。
龙
真想对一个人复仇，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继续活着。
龙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颗星球更像地狱的呢？
龙
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感受痛苦。
他说话时的表情透出不怀好意，但眼睛却亮亮的，像宝石一样。
我想起山谷间那条被刺穿胸膛的龙。
玩家
这是你的龙生心得？
龙
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应该知道答案。
玩家
那你猜我们之间，最后会是你先吃掉我的灵魂，还是我先挖出你的眼睛？
龙没有搭理我心怀不轨的发问，只是看向比塔尔城更远的方向。
龙
刚才那首曲子，再唱一遍。
我知道，今晚只能聊到这里了。
玩家
干唱没什么意思，要有管风琴伴奏才好听，你弄得到么？
龙
这简单。
他站起身像是要走，我拉住他的尾巴。
玩家
对了，你有名字吗？
龙
重要么。
玩家
你又吃不掉我，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我们多少还要再相处一阵子。
玩家
以后我怎么称呼你，难道要叫你……恶魔？魔龙？龙龙——
恶魔抬眼冷冷盯向我。
我略感无趣地闭上嘴，然后听到从他喉间传出两个模糊的音符。
玩家
……“清澈”？还是“请撤”？
龙
古菲罗斯语。既然不识字，那想来也听不懂了。
玩家
要不然——取个谐音，我以后叫你“秦彻”好了？
龙
随你怎么叫，我不一定答应。
龙站起身，背后无形的翅膀在空气中扇起小小的气旋。
玩家
秦彻，你去哪儿？
他后退半步，从悬崖边坠落下去。
秦彻
休息。
在知道了龙的名字的那个晚上，我又在梦里看到了他。
他坠落在山谷间，无数手持长矛的圣裁军将利刃刺向他的胸膛。
他向下滑去，尖利的岩石划破身躯，龙啸响彻山谷，渐渐又没了声息。
可是，谷底躺着的不是龙，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
04
塔尔城就坐落于龙巢脚下不远处，名称来由已不可考，只知道是和深渊有些关联。
与其他城池不太相同，塔尔城的集市——
玩家
刚才路过的那个摊子……摆的确实是什么流浪体的脑袋没错吧？
秦彻
反应真快。要我提醒你现在摆弄的是什么流浪体的大腿吗？
玩家
……
秦彻
怎么，怕了？
玩家
不，我只是忽然想到——
玩家
方才我们一起研究了半天的那幅彩绘，画布难道是用的龙皮？
秦彻
……
玩家
怎么，怕了？
秦彻
我不记得刚才自己的声调有这么讨打。
我拖着龙进入一家又一家神秘的店铺，我知道这里不会有管风琴卖。
“我要得到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这是他默许给我的交易。
而此刻，我却只想看到无所不能的恶魔为难的模样。
玩家
你完全不用乔装一下么？
秦彻
用不着，没人相信恶魔会来逛集市。
秦彻
何况，每个人类眼里的恶魔也都不一样，有的看到丑恶，有的看到恐怖、残忍……
秦彻
他们看到的不是我，是自己的心。
我举起摊位上的一面镜子，里面映出龙的脸庞。
玩家
那你猜猜，我眼里的你是什么样的？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笑话，压低镜子，将脸凑到我面前。
秦彻
至少，比《天神斩魔图》上画的要英俊威风许多。
玩家
还以为因恶魔而声名远扬的塔尔城集市会很有趣，结果也都是些普通东西。
秦彻
你在别处可找不到指骨制成的风铃。
我拈起一枚黑曜石小雕。
玩家
居然还有山羊骨护身符……圣堂的人都嫌角像恶魔寓意不好，这儿倒是抢手。
秦彻
想要？这堆东西一会儿你自己搬回去。
玩家
……那换个小巧点的。恶魔之角戒指、恶魔之翼项链——这颗火山石吊坠也很不错。
秦彻
不错？
秦彻依言俯身跟着我一起看，冷哼一声。
秦彻
乌漆墨黑，形状像只瘸腿龙。
我将吊坠放回去，头一偏，眼睛又亮了。
玩家
看这串恶魔之眼手链，不觉得比你龙窟里的财宝都可爱得多吗？
秦彻
你是觉得这种劣质油彩漂亮，还是觉得上面的裂纹别致？
秦彻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看这些？
玩家
……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我竟然忘了龙的嘴巴是真硬，要听句好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爱不释手地把玩摆在眼前的那串手链。
玩家
既然看不上我的眼光，那说说你自己那堆收藏里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秦彻
纯金打造的彩绘油灯，还有那副红宝石套链。
秦彻
这两样我送你你都懒得用，怎么反倒对那些便宜东西感兴趣？
玩家
原来你衡量价值，靠的只是金钱。
秦彻
不然？
我长叹一声，作高深状啧啧摇头。
玩家
非常符合故事里对龙贪财的刻板印象……可是价值，应该是由更温暖的东西决定的。玩家：就像这串手链，虽然其貌不扬，但寓意就很好。
就当他黑如锅底的脸色是空气，我拉过龙的手爪，不由分说替他戴上。
/互动点击/
玩家
喏，你看上面雕刻的符文——
秦彻
“恶魔永远庇佑你身”，果然温暖。
他垂头看了眼手链，倒是没立即摘下。
双目无瞳的小贩仿佛察觉什么，转脸面向我们，烟袋精准敲在手链上。
摊主
这链子，一条消息，或者三十枚金币。
玩家
就这一串骨头手链？这最多也就——
我正要砍价，一抬眼，旁边的人却已经解开钱袋，数不清的金币自他掌中落上案板。
目盲的商贩没有去点，只是耳朵稍稍耸动一下。
摊主
给多了。规矩不能乱，金币我收下，再还你们两条消息。
摊主
第一条——恶魔重现于世，圣裁军很快就要讨伐到塔尔城。
摊主
二位要留心了。
我与秦彻无声对视一眼。下一刻，小贩面无表情地转向我。
摊主
第二条——
摊主
不久以后，恶魔，会和他命中注定的宿敌再次相遇——
摊主
就在那里。
烟袋一晃，我的视线随之追去，望见远处枯林尽头隐约露出的黑曜石尖顶。
我勾下龙的脖子，踮脚贴在他耳畔低语。
玩家
……是你第一次要吃我的那个地方吧？
秦彻
想回去回味一下么？
玩家
不是不行，说不定里面也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宝贝。
秦彻
废弃已久的破礼堂，不会有任何值得你专门跑一趟的好东西。
秦彻
别忘了我为什么陪你来这里。
我放开龙的脖颈，装出不满的模样。
玩家
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贪得无厌，买不到管风琴，总要多拿点别的东西做补偿。
玩家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你看，不都很适合你吗？
我飞快捡起几样别致的饰品塞进龙的怀里，又踮脚，在他角上挂了串骨头风铃。
秦彻
你——
玩家
我怎样？
四目相对，我就这么踮着脚尖与他视线相抵。
傍晚玫瑰色的天空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龙看着我半晌，最终把钱袋放在桌上。
秦彻
……既然想要，就一个也别漏。
秦彻
全拿上，走了。
我向龙张开手臂，他便抱起揣了满怀宝贝的我，飞过塔尔城的上空。
05
在龙巢里的日子，我和秦彻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我无法得到他的眼睛，而他也不主动提起那笔以吃掉我的灵魂为代价的“恶魔交易”。
我们就如同真正的同伴，共同生活在塔尔城之上的龙巢，于黄昏时外出劫掠，于清晨前携战利品归来。
我最喜欢看到的，便是那群借着“末日将临”横征暴敛的圣裁军们，在看到真正的恶魔和“死而复生”的魔女降临时，膝盖发软地矮下身躯的那一幕。
报复的快感震颤着我的灵魂，而每次他总会问我，“还有什么想要的”。
是龙亲手滋养我的野心，又一次接一次带我四处掳掠，无论多凶险的目标，只要我说“想要”，他都会让我心愿得偿。
命运如同失控的走珠，飞旋着滚入不见尽头的深渊。
我知道，为我复仇的表象下，他在饲喂我心中那头名为“欲望”的野兽。
可渐渐地……我的心生出新的贪念。
玩家
这里，和这里……这些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吧？
我盘腿坐在新布置好的软垫上，一边吃水果一边在星图上圈圈点点。
才看中的石榴被先一步挑走，秦彻无视我瞪来的目光，伸手在星图的边缘点了一下。
秦彻
不是说想要这里的矿藏和星舰？
他的语调中难掩兴奋。肩窝里，龙曾经留下的烙印随着他眼底的血光隐隐灼痛起来。
我捂住那处发烫的皮肤，想起两天前曾劫掠过的一个圣堂——
一身华美白袍的圣裁使被单手提在空中，龙的眼底沸腾着野兽般狂热的残忍。
玩家
（那时，烙印也这样疼过……）
我摇头，无意深究烙印之痛是否代表某种征兆，托住腮，看着他长长地“哦”了一声。
玩家
你倒是记得很清嘛。
秦彻挑眉，又去挑银盘里另一块血橙。
【互动向前】
我眼疾手快夺过，趁他不备猫一般弓起腰肢扑过去，将银质小刀横在他颈间。
玩家
说实话，这样纵容我的欲望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将他抵在靠枕前，而下一刻，小刀与割出的血痕都在一声轻笑中化作黑红光点。
秦彻隔着呼吸相闻的距离仰头看我，抬头时，鼻尖若有似无蹭过我的。
秦彻
那你呢？
秦彻
用这种软绵绵的力道玩刺杀，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们在垂落的帷幔间对视，夕阳倒映在他眼中，有种不真切的温暖。
心尖像被什么轻轻抓挠了下。我嗤笑一声坐回原位，剖开一颗石榴边剥边吃。
玩家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越贪婪的灵魂越美味？当心引火自焚。
秦彻也笑了，在我剥出又一粒石榴时，俯身低头一口叼过。
秦彻
彼此彼此。
秦彻
你之所以不逃跑，不就是为了伺机挖走我的眼睛？
可我望着他的眼睛，发现我并不真心想伤害他。
就好像除了角和尾巴，他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一起寻找劫掠的地点，我和龙也经常在龙巢的最顶上碰见。
有时我会给他讲我听过的故事，他很少搭话，像是听得入了迷，又像是只想能有个人陪他一起看月亮。
偶尔，龙也会讲他的事，比如他宝库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屠龙武器，和人类在他身上尝试过的杀死龙的108种方法。
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坐在一起，什么都不说。
柔和夜色过滤掉鳞甲上尖锐的锋芒，剥落出他最原本的模样。
夕阳落下不久，岩石还残留着白日的温暖。
我躺在上面晾晒自己刚刚洗过的头发，昏昏欲睡。
秦彻
那首曲子，非得有管风琴才行么，之前不是买了骨笛了？
龙不知何时也躺在了旁边，我摸摸他的发梢，也沾着湿漉漉的水汽。
玩家
这么喜欢听，不如我教你唱吧。
秦彻
不学。
玩家
是不学，还是学不会？
【互动靠近】
我捧住他的脸，扳过来与我对视。
玩家
说真话，这段时间我已经发现了——
玩家
你是不是听不懂歌的曲调，看不懂漂亮的花纹，也尝不出食物的味道。
秦彻
龙不需要这些也能活。
他逃脱我的掌控，我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扭的遮掩。
玩家
看起来很成熟，但是被封印了那么久……秦彻，其实你还是一只很年轻的小龙吧。
秦彻
？
玩家
只学会了藏起翅膀……
我轻轻抚摸着他头顶的角，手掌顺着外显的脊骨划过空空如也的后背，摸到尾巴。
玩家
却藏不住角和尾巴。
玩家
你成年了吗？该不会是怕有失“恶魔”的身份，在假装成熟吧。
龙不说话，尾巴甩开我的缠弄，绕过我们的身躯，也圈住我的后腰。
秦彻
你的意思是，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一股不甘示弱的力量将我往龙的胸前轻轻一箍。
秦彻
如果现在你面前的真是一只没有成年的小龙，你打算怎么做，吃了它？
玩家
……
玩家
我打算告诉它，我们现在这样的姿势，在人类的语言里叫做“拥抱”。
秦彻
那在人类的世界里，像我们这样想要杀死对方的人，也会拥抱么？
天空有阴云飘过，恰好挡住了那一刻的月光，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而有些话就像当时的月光，过了那一秒后，便没有再说出口的必要。
我翻了个身，换了个轻松些的姿势仰面躺着。
玩家
说说人的灵魂吧，是什么味道的？
玩家
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你吃过……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吃过灵魂？
但龙依旧侧身躺着盯着我，就好像我的脸上藏了什么他还没有读懂的秘密。
秦彻
人类的灵魂，大部分闻起来都令人作呕，还不如流浪体的芯核。
玩家
第一次看到你时，你说我的灵魂“寡淡”，这么看还是在夸我了。
秦彻
是啊，毫无生气，像一大块火鸡肉。
玩家
……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便忍不住笑起来。
秦彻
又有什么想要的了？
玩家
没什么……
也许我只是想要知道，能够引诱人类堕落于恶念中的龙……
究竟能不能也感受到人类那种名为“爱意”的、在生存以外的多余的欲望。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生存和杀戮，是不是也可以有管风琴与拥抱。
可是也许，旁边的这个人真的只是看起来是一个人类。
之前他对我所有的纵容，的确只是为了换取一个灵魂。
玩家
秦彻，那些宝石和武器都不新鲜了。要滋养我的欲望，你得用更罕见的珍宝来喂养。
玩家
这次，我要……
我不甘心只有自己堕落进这样的烦恼。
所以这次，我要向他索要一样他永远都不会拥有，永远也不会献出的东西。
你的灵魂
你的爱
塔尔城内的小酒馆永远没有打烊的时候，舞台上，身穿火红舞裙的女郎刚刚退场。
酒客们沸反盈天的喧闹中，我戴着兜帽，和秦彻坐在窗边阴影里的软垫上。
玩家
这里灵魂的气味怎么样，有没有令你作呕？
秦彻
杂乱不堪，但哪里都好过虚伪的圣堂。
盛满鲜红液体的木杯“砰”一声摆在面前，酒馆招待转身离开。
灯光下骤然传来一声龙啸，一个背着恶龙双翼的演员唱着歌词站在了舞台中央。
我当然知道秦彻现在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吃夜宵。
玩家
真正的龙就在身边，怎么又带我来看这出假的。
秦彻
人类不是喜欢听故事么？我不会讲，你自己看吧。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冗长的故事，扮演恶龙的演员唱了很久也没有换人。
我百无聊赖地搅着盘子里的牛肉酱，有些句子听清了，有些又没有。
旁边的身体很温暖，我搬过龙的尾巴将自己圈起来，凑近趴在他的肩上，时睡时醒。
玩家
……外面恐怕已经战火连天了，只有塔尔城的人，还能活得这么快乐。
秦彻
这里的人就是随手撒下的种子，能不能长出来全靠运气。
秦彻
就算长出来了，说不定连明天都活不过，能尽情享受的自然就只有当下的这一秒。
玩家
那我们现在，也是“说不定连明天都活不过的人”了对吗？
秦彻
你又想说什么了？
我抓着龙的手腕，眯起眼睛笑起来。
玩家
说一句……在人类看来，比所有至宝都更珍贵的话。
喜欢你
秦彻
？
玩家
我喜欢这一秒的你。
说完，我转过脸去，透明窗户上模模糊糊地映出龙的脸庞。
我偷偷地看他，抓住了他嘴角浮起又飞快藏起的笑意。
秦彻
转过来。
他扳着我的肩强迫我与他面对面。
秦彻
怎么，想用你们人类的爱情感动我？
玩家
想说就说喽，不过，喜欢你的那一秒已经结束了。
龙将我的兜帽帽檐拉过眼睛，我的心微微地颤动着，但等来的只是他的轻轻一弹。
秦彻
晚了，我已经记住了。
转过头，舞台上的故事正演到最后一幕——
扮演恶魔的演员和他的爱人相拥而吻，同时，也将鲜血淋漓的手爪探进了她的胸膛。
夜晚，龙抱着昏昏欲睡的少女穿行在塔尔城拥挤的小巷中。
没有人向他们投来过多余的眼神，他仿佛真的成了一个踏月归家的普通人类。
玩家
秦彻……你带我看的这出戏，我看不懂，可能因为中间睡着了。
秦彻
那就睡吧，也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戏。
玩家
但我想听，你给我讲讲，人类不听睡前故事会做噩梦的。
秦彻
……
秦彻
晚上演的是一条龙的故事。
人影纷纷，他本可以带着她飞回龙巢，但今晚，他却想和她一起多走一段路。
秦彻
最开始，龙生活在山谷里，和其他的龙一起。
秦彻
在所有龙之间，只有他拥有人类的外貌，所以他一直误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秦彻
后来，龙就这么长大了，直到长出了角和尾巴。
秦彻
他从来没见过人的身上有这些，他很害怕，就拿起刀斧想要把它们砍掉。
秦彻
可是每砍掉一次，那些角和鳞片又会在鲜血中长出新的。
他拐进一条小路，人少了起来，于是他的声音也轻了下去，就像真的在哄她睡觉。
秦彻
过了很长时间，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是一个头上长角的怪物……
秦彻
可这时，他的爱人出现了。
当她把剑拔出的那个瞬间，他就知道她是命中注定来杀掉自己的宿敌。
但不知从哪一刻起，他却不再想要吃掉她的灵魂。
秦彻
她给了他人类的爱和陪伴，让他误以为自己也能以一个人类的样子活着。
秦彻
于是，不知不觉中，他也渐渐忘记了自己是一条龙。
也许，是她第一次爬上洞口，当晨光照在那张蹭着灰、又擦着伤口的脸庞上时。
又也许是她恣肆膨胀的欲望，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也许因为，她也是一个心里长角的小怪物。
秦彻
但怪物终究无法真正成为人类，他摆脱不了龙的命运，也无法长久地去爱什么人。
秦彻
龙天性喜欢玩弄人类的欲望，最终也会被欲望奴役，成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秦彻
所以，在故事的最后，他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秦彻
这是龙的诅咒。
灯火逐渐被他的脚步抛到身后，掀开兜袍，他依旧是那个长着龙角与尾巴的异类。
玩家
秦彻，你讨厌人类么。
秦彻
至少目前，谈不上喜欢。
玩家
……可是我也是一个人类。
秦彻
……
无形的双翼划过空中的气流，他抱着逐渐睡去的少女向高处飞去。
——那你呢，又为什么留在一条龙的身边。
06
酒馆里那一晚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后来我们谁也没有提起过。
白天来临后，它便成了一段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阴暗可笑的妄言。
塔尔城夜夜笙歌，浅薄的欲望总比真心更容易面对。
随着恶魔的重现，“末日”的阴霾迅速在菲罗斯星战火四起的土地上漫延开。
大大小小的圣裁军团打着讨伐恶魔的旗号，在星球四处引发战争，凡是违背了圣裁军团的人都会被冠以“罪徒”之名押上裁决之庭。
圣裁主教的权威摇摇欲坠，长久以来的积怨因恶魔再临终于爆发。
而我和秦彻浑然不顾，掳掠的足迹几乎踏遍整个星球。
只不过……在这场欲念的盛宴里，与我复仇的野心一同膨胀的，还有那片飘浮在我与龙的命运之上的、诅咒的阴云。
圣裁使
求、求求你们别杀我！只要放我一命，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圣裁使
对了，钱——我有很多财宝！都是各地搜刮来的，就在内堂，钥匙在这里——呃啊！
黑红雾气飘散而过，这座圣堂的主人抽搐着趴伏在地。
我从他僵直的手中拿过钥匙，挂在尾指一晃，跟在秦彻身后走入富丽堂皇的内堂。
已经记不清这是我们掳掠的第几处地点——
此处的守卫和机关精良到甚至能让秦彻受伤，只可惜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主人。
玩家
外面那群守卫，恐怕也没想到他们拼死效忠的居然是这么个贪生怕死的冒牌货吧。
玩家
不过，我们的名声原来已经这么响了？
秦彻
连续端了那么多地方，我以为你会有点自知之明。
秦彻兴致缺缺，视线掠过门后珍宝就离开。他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纱幔之后——
风扬起纱帘，一架镶嵌在整面墙体内的巨大管风琴在夕阳下闪着润泽的光。
秦彻
意外收获。
我笑了，放下珠宝走过去，折起裙摆端坐在琴前。
悠扬的乐声响彻殿内，风穿堂而过，稀薄的日光为旋律增添壮丽的和声。
一段终了，圣堂内又归于寂静。
秦彻
为什么不再弹了？
我起身，去取立在琴边的重剑。
玩家
弹安魂曲是为了抚慰亡灵，但圣堂里的这些灵魂，不配。
我踮脚凑近秦彻，在他眯眼的瞬间又绕开，足尖一旋，踏上台阶。
玩家
他们活着时已经够圣洁，够崇高了，我可不想再给他们虚伪的灵魂唱赞歌。
玩家
我想要的——
指腹抚过壁挂的名画，我回身，一撩裙摆在台阶尽头的圣座坐下。
足尖绷起，我悄无声息勾向正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龙，在他前倾的刹那，轻轻拽过。
【互动】
玩家
是随心所欲地活，热烈无憾地死。
呼吸相闻，抵近的心跳交织出共振。
光影漾在他眼中，他渐渐弯起唇角，尾尖一甩，我猝不及防被他缠着腰拉近。
秦彻
知不知道你的灵魂闻起来像什么？
迎着我的目光，他挑衅般一寸寸低头，鼻尖呼出的吐息蹭过我颈侧起伏的脉搏。
秦彻
就像投入盐粒的烈酒……永远沸腾，永远不知满足。
身体深处好似泛起颤栗，颈窝里的烙印几欲燃烧，传来前所未有的炽热痛楚。
此刻在龙的身体里……沸腾着的是什么呢。
【互动抚摸】
我没有退后，就着极近的距离，轻轻抚向他眼睫。
玩家
那你呢？
玩家
你的欲望……又是什么？
渐落的霞光将一切都衬得朦朦胧胧的，落在他眉骨，滚过他喉结。
他没有说话。我以为是默许，但在触及他右眼的前一刻，手腕忽然被用力攥住。
玩家
！
肌肤相触的刹那，我的眼前飞快闪过几幕血红——
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年，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回过头，那好像是……
秦彻
你问得太多了。
幻象被这一声刺穿，我回过神。秦彻已放开我的手，转身之际，眼底透出不祥的血光。
玩家
……你去哪儿？
秦彻
我从不会过问你去哪里。
玩家
可惜，我学不会这么识趣。
【互动】
肩膀烙印一跳一跳地灼痛，我绕到他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玩家
刚才那些守卫还不够吗？
秦彻
……什么？
玩家
还要瞒我吗？
我将颈间发丝撩开，露出他曾留下的那道烙印。
玩家
其实……每次你渴望杀戮的时候，你在我身上留下的这道烙印也蠢蠢欲动。
玩家
最近，它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秦彻
……
【互动上前】
我上前一步，没有犹豫地再次抚上他的眼眶。
玩家
？！
肌肤再次接触的一秒，烙印忽然发烫，熟悉的剧痛裹覆全身。
秦彻
……
我踉跄着想往后退，可隐约间有某种牵绊将我与他紧紧相系。
秦彻
一次又一次越过底线……除了欲望，你的胆量也越喂越大了。
不知是谁的力量猛然爆发，我被甩出几步之外，倚靠在桌沿上才稳住身形。
抬起头，只见有细碎的黑雾正从秦彻捂着右眼的手掌下散逸。
玩家
……秦彻，你？！
浓云无声地笼罩了圣堂上空，他一半身体陷在阴影里，喘息着放下手臂——
黑红色的能量粒子自眼角飘出，那双眼睛，则完全被血红色占据。
秦彻
你是不是忘了，我究竟是什么。
袭来的重重黑雾锁住我的手脚，秦彻的脸隐在雾中，看不清晰。
玩家
（……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横在颈间的桎梏骤然加重，来自灵魂的痛感再次袭来。
玩家
你要吃了我吗？不，你不会——呃！
秦彻
不会？怎么，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秦彻
要我提醒么？你不过是一个被恶魔豢养的灵魂。
玩家
（不对……这不是真正的他……！）
肩窝里的烙印如同荆棘生长，将我的身体钳制得越来越紧。
力量流失殆尽，视线也开始模糊，意识与知觉被全部抽离后，我只剩一副空空的躯壳。
秦彻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大快朵颐……
身体本能地陷入挣扎，濒死的巨大空虚中，脑海里混沌的呐喊声逐渐变得清晰——
玩家
（吃掉……吃掉他，吞噬他……！）
玩家
吃掉……吃掉他……
一线浅金色的光自烙印末端急涌扩散，流至掌心，冲破禁锢。
可怖的窒息吞噬了我的意识，手中仿佛出现了一样东西，操纵着我挥向秦彻——
秦彻
……！
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脸颊，血红巨剑从虚影凝结成有形之物，猛然刺入他的胸口。
玩家
？！
猩红的眼中写满不可置信，龙与我安静地对视着。
圣裁使
龙……恶魔被杀死了……！
带着圣裁军闯进圣堂、目睹了这一幕的圣裁使语无伦次地高呼起来。
圣裁使
把它抓住，快把它抓住！
手中一抖，那剑再度消散，化作光芒回到我的身体里。
禁锢我的力量为之一松，我跌落在圣堂光洁的地面上。
玩家
不……那把剑……我没打算这样做……！
血花洇开在秦彻胸前，而兵刃已至脑后，以他现在的伤势去应付圣裁军实在危险。
【互动：推进门后】
我咬牙起身，将他狠狠推进背后无人的白色石门内。
门扉紧闭，我回过身抓起武器，指向围拢过来的圣裁军。
玩家
你们都看到了，恶魔也不是我的对手，谁再靠近，就一起死在这剑下！
白色石门后，地板上的鲜血逐渐变厚，自缝隙中溢出。
欲望的低语嘈杂回响，血色在脑海中明灭沸腾，秦彻的视线几乎被鲜红色涂满。
顾不得巨剑带来的重伤，他只知道片刻前，诅咒险些应验——
他险些被夺走神志，真的将她杀死。
沸腾到近乎失去理智的杀欲无法平息，身上的伤口也依旧没有愈合。
他半跪在地，捂着右眼的手逐渐长出尖利的指爪。
那股克制不住的力量穿透肌骨，终于还是化作巨大的双翼，自背后展开。
圣堂洁白的钟楼震颤着，被一股野蛮的力量从内掀毁，嘶吼声与坍塌的碎石一同崩落。
发了狂的巨龙振翅而出，又在人群的尖叫声中向地面坠落。
那双翅膀吃力地扇动着，跌撞的身躯与掀起的飓风几乎削平所过之处的所有建筑，最终向着远方黑色的城池飞去。
07
恶龙摧毁城池飞向塔尔城的一幕，是那一日所有人的噩梦。
当我摆脱和圣裁军的缠斗，冲出圣堂时，看到的便只有龙没入黑云间的身影。
很快，在龙的飞行轨迹上滴落的鲜血便让人们意识到——这个恶魔受了很重的伤。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圣裁军团和每一个企图从龙的死亡中得到好处的人，都涌向了塔尔城。
我从一个死去的圣裁军身上剥下铠甲，混进他们的队伍，也以最快的方式赶了过去。
我要赶在所有想杀死龙的人之前救下他。
即便命运刚刚让我看到，我才是能真正杀死他的那一个。
当我赶到塔尔城，见到的只剩冲天火光，和高处峭壁上几近沦为废墟的龙巢。
玩家
（怎么可能……！）
圣裁军在路上设下重重关卡，我听见随风飘来的呼喝——
圣裁军
那只恶魔伤成那样逃不了多远，给我搜！
玩家
他现在会在哪里……不在塔尔城，也不可能回深渊去，除了这些地方，还有……）
脖颈处的烙印传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痛，如同被龙遗落在身体里的那片灵魂牵引着——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越过干枯的密林，望见了坍塌了一半的黑曜石尖顶。
摊主
不久以后，恶魔，会和他命中注定的宿敌再次相遇——
摊主
就在那里。
玩家
（命中注定的宿敌……）
我拽下身旁一个策马而过的圣裁军，翻上马背向黑色礼堂奔去。
离礼堂越近，山路上赤红的血迹便越鲜艳。
猎杀恶龙的号角与呼喊渐渐散了，耳畔只有急促的马蹄和我不安的心跳。
黑曜石台阶上，鲜红液体汇成的细小河流几乎已经干涸。
当我推开枯林深处那座废弃许久的礼堂大门时，月亮正高悬在夜空。
皎洁的光从被砸毁的尖顶漏下，恍惚间，我看到礼堂中央奄奄一息的巨龙。
玩家
……秦彻！
无人回应。我奔过去，无意去理会这礼堂里有多少死于巨兽利爪下的圣裁军。
高台上，龙闭着眼睛，身上身下全是血，滴滴答答自边沿落下。
玩家
怎么会这样……伤口不该很快愈合的吗？！
我想为他止血，可一切努力只是徒劳，他的心口——
玩家
（是……我捅出的伤……）
毫无愈合的迹象，他身上的一切创口皆是如此。
嘶吼声骤然掀起，龙睁开了眼睛。狂风将我向后逼退，重重撞在雕花柱子上。
玩家
！
腥甜涌上口腔，抵在颈间的龙牙已刺进我的肌肤，再一用力，便会连着颈骨一起断裂。
玩家
秦彻，秦彻……你是秦彻……
肩头烙印沸腾着死亡的痛楚，我忍着恐惧，将颤抖的手抬起，轻轻放在龙的眼睛上。
空旷的黑色礼堂内，回荡起一首幽微的安魂曲。
嘶吼逐渐息止，像是被唤醒了什么，龙开始剧烈地挣扎。
那野兽一样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直到曲终，里面终于映出了我的脸庞。
玩家
秦彻……
我合起双眼，让自己的嘴唇贴上面前的龙。
片刻后，那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我眼前，低垂眼睫身形晃动，压着我一起倒在地板上。
玩家
秦彻……秦彻！你醒醒，别睡——秦彻！
黑色雾气自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中飘出，如同生命的流逝。
我们的血混在一起，滑腻冰凉，在触及他涌着黑雾的胸口的瞬间，头脑忽然一阵刺痛。
玩家
吃掉他……他是你的……
玩家
杀了他……吞噬……力量……
心脏兴奋地搏动，狂热的欲望不断在耳畔回响。
手臂颤抖地抬起、绷直，我不受控制地找准秦彻的心脏。
玩家
对……只要这样一用力……
手抖得几乎无法控制，我咬牙想将脑海中的声音甩开，手腕忽然被握住。
秦彻
不知道该往哪儿刺？
秦彻不知何时睁开眼，在抬手压下我手腕的瞬间，嘴角似乎还轻轻扯了下。
秦彻
我告诉你。
巨剑的虚影几乎再次出现，我如梦初醒愕然屏息，一把甩开他的手。
玩家
你疯了？！
秦彻渐渐笑起来，眼瞳在幽深的黑暗里明亮如宝石。
秦彻
那你呢？
秦彻
痕迹消失前，你仍然有杀掉我的机会。
他抓紧我的手臂，在血泊中吃力地翻身，靠在柱子上，尾巴向我伸来。
秦彻
明明都对准我心口了，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
喉头像是哽住，我跪坐在旁被迫与他对视，想挣扎，可他的尾巴缠得更快。
清晰可闻的心跳里，如烈火般灼人的气息将我寸寸吞没。
秦彻
还记得么？能真正杀死恶魔的，只有他命中注定的宿敌。
秦彻
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无名火起，我怒极反笑，张口就咬住他蹭在我唇边的虎口。
秦彻
嘶……！
玩家
什么命中注定的宿敌，你以为我会信！
月色好似在他眼中沸腾，秦彻笑起来，如猎食者般猛地低头咬上我肩头。
玩家
你！
痛感蔓延，而下一刻，秦彻伸出舌尖，似安抚似索取，很慢很慢舔过我肩侧的伤口。
秦彻
如果你想推开我，现在就是机会。
舔舐与吮咬交替继续，在缠绵的痛楚中，奇异的酥痒蔓及全身。
跳痛的伤口被很慢很慢地舔过，秦彻缠得越来越紧，眼里是狂热的兴奋与不知餍足。
秦彻
可如果不想推开我……
肩窝里属于他的烙印隐隐发烫，我恍惚抬眼，力量流逝的同时，看清他渐渐愈合的伤。
玩家
……秦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本能地想吞噬对方？
秦彻
……
玩家
那为什么一开始——在深渊里，你还要救我？
挣扎被轻易制住，他的指尖从我指缝间插入、扣紧。
秦彻
那你呢？刚才又为什么没有直接对我下手？
在片刻被月光盈满的寂静里，秦彻抬手，轻轻抚上我的眼睛。
下一刻，一片黑暗里，一个轻如落花的吻落在眼睫。
手脚在颤栗间酥软，我久久凝视他的双眼。
不再是一片混沌而难以探究的晦暗，这一刻，我终于看清他的眼睛。
秦彻
“恶魔会和他命中注定的宿敌在这里相遇”。
秦彻
算他说对了。
秦彻
我说过，再给你两次杀我的机会，现在你还剩最后一次。
摇荡的心在这一瞬间落定，我反扣住他的手。
玩家
只说对了一半。
玩家
我也说过，我贪婪，随心所欲，最讨厌别人支配我。如果命运要我杀掉恶魔……
手掌中溢出温暖的浅金色光芒，我将那光按到秦彻心间的伤口。
玩家
那我就偏要救他。
秦彻
救我？你知道这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么？
秦彻
一旦现在我们双手相握，从此就生死与共了。
秦彻
交出自己一半的灵魂，融进对方的灵魂里……建立永远无法断裂的连接。
秦彻
和恶魔共生，这恐怕是比被吃掉灵魂更痛苦的惩罚。
秦彻
你真的不后悔么？
玩家
我说过不怕支付任何代价。
玩家
如果遵从内心的欲望也是罪过，那我和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后的同类。
月色代替烛火引燃夜色，交叠的心跳里，他近乎于虔诚地吻过我手腕内侧。
秦彻
那就……永远站在我的身边。
月光之下，龙的尾巴将我拢住，向怀里圈去。他张开半边龙翼，遮挡住冷风和夜半落下的骤雨。
那个夜晚，我就这样在炽热的怀抱中酣然睡去。
08
夜雾弥漫，我像陷入了一场漫长而混沌的噩梦。
醒来时，周围是开满曼陀罗的红色山谷。
怀中沉甸甸的，低下头，只看到头上生着双角的巨大生物正奄奄一息地垂着头颅，俯在我的怀中。
我不知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只依稀记得在一座漆黑的礼堂里，我曾拥有过一条龙。
我拼命回想，但能清晰记得的和龙有关的事，就结束在那个流满鲜血又洒着月光的夜晚。
此后的记忆如同被撕裂的碎片，残缺不全。
就像本该双手演奏的和弦却只剩下了一半。
又像只有一个人，在跳本该由两人完成的舞蹈。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和龙交换了灵魂后，我开始频繁地梦到他，即使醒着时也是。
当我一个人时，我总能看到他也在我身边。
那些画面，我难以确认是否真实发生过，也无法断定它究竟是我的幻想，还是龙的。
又或者我看到的……是我身体中的，他的另一半灵魂。
【互动】
秦彻
紧张什么。我只是想睡一会儿，又不是死了。
玩家
可你受伤这么重，睡了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秦彻
……
秦彻
对了，之前那首曲子，我想再听你弹一次。
玩家
……
黑色的礼堂像一个黑色的幻境，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弹完那首曲子。
但那是安魂曲，是送给亡灵的歌。
有时我以为，那个夜晚后我们没有离开礼堂。
我和龙互相作伴住在那里，躲在所有人视线以外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一起养伤的日子里，我们会进入森林野猎，又或乔装后去集市采购。
属于彼此的印记一点点填满礼堂，长椅上有我前晚为他调好的伤药，而花窗旁，挂着他给我做的剑鞘。
渐渐地……我好像真的和他拥有了一个家。
玩家
这个要挂得高一点，那个要小心，别被你的角勾坏了——诶！
身体一轻，秦彻揽过我的腰又抱起，轻松将我扛上他肩膀。
视野骤然变高，我睁大眼睛低头与他对视。
秦彻
怎么？不是说要挂在高一点的地方？
他眼里笑意明晃晃的，我垂下眼，忍不住也笑了。
配合比想象中还要默契，我一抬手他就跟着挪步，单手圈住我的腰，一点也不晃。
堆在长椅上的装饰品一样接一样挂上墙壁，我探手，摸到最后一件饰品。
玩家
还剩最后一件——不过这个比较特殊。
我侧过头，朝秦彻扬起下巴。
玩家
闭眼。
秦彻
嗯？
他有些疑惑地抬眼看我，但什么也没问，应声乖乖闭上双眼。
阳光洒落他发间，软茸茸的。我噙着笑，将提前准备好的花环给他戴上。
玩家
没想到……你还挺适合的。
秦彻睁眼，抬手有些犹疑地摸摸翘起的花瓣，动作放得很轻。
秦彻
所以这几天你半夜不睡，就是忙着编这个？
玩家
……你难道也没睡？
他笑起来，没回答，但伸手从我发间摘下朵小小的花瓣。
秦彻
喜欢花？
玩家
还行吧。但塔尔城花真的好少，为了编这一个我都快逛遍整个森林了。
秦彻
只是森林里花少。
玩家
什么意思……
秦彻
抓紧了。
话还没说完，秦彻已经揽过我的腰将我打横抱起。
气流拂过，他在张开双翼的刹那低笑。
秦彻
现在，是回礼时间。
秦彻
魔女阁下，我们到了
玩家
还以为塔尔城不会有这种地方呢
秦彻
你以为的塔尔城是什么样？
【互动】
玩家
和它的主人一样，除了欲望和鲜血，没有别的
秦彻
你现在该有新的印象了
秦彻
有些模样，只是你没见过，不代表它没有
【互动:仔细看看】
玩家
那我可得仔细看看，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
秦彻
看够了么？
玩家
……！
秦彻
这样岂不是看得更仔细一些？
玩家
可惜看不全。不过嘛……
【互动：请对着麦克风吹气】
【互动：请对着麦克风吹气】
秦彻
……胆子很大
玩家
还能更大呢
【互动：装饰】
玩家
比起塔尔城，花更适合你
秦彻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互动：装饰】
秦彻
能碰到我这里的，也就只有你和它了
秦彻
其实，塔尔城也可以开满鲜花……
秦彻
只为一个人开放
在噩梦的另一面，龙从未带我去过那片开花的山谷。
和龙交换灵魂的那个夜晚，圣裁主教亲自带着所有的圣裁军包围了黑礼堂。
他们不遗余力抓捕了已经重伤的龙，而我肩上由龙亲自留下的烙印，则成为了“魔女”的铁证。
“恶魔已死”的消息被放出的那一天，我也以魔女的罪名被带回白曜城，关押在废弃圣堂后的院落中，等待被送上裁决之庭。
圣堂冷清单调，那只爬不出院墙的猫长胖了十斤，似乎也被丝线束缚了手脚，习惯了围墙内的生活。
只有我知道，我的龙还活着。
他会在每个有月光的夜晚飞过深渊来找我，是只有我能看到的秘密。
月色下的圣堂院落中，秦彻正坐在两尊雕像间颓圮的高台上。
听见踩过草叶的脚步声，他半转过头来。
秦彻
醒了，还是没睡？
【互动向前】
锁链自荒草间拖过，我走向他，向他伸出手。他轻轻将我拽上去，圈在双臂中。
秦彻
半夜心烦，肯定是有人的某一半灵魂在我身体里胡闹。
玩家
哼，闹得好。
秦彻曲起在我身畔的腿就并拢起来，制住我动作。
秦彻
别乱动。
夜露沾湿的发丝被他用丝帕一点点擦干。他的声音很沉，像正处理什么严肃大事。
我保持倚在他怀中的姿势不动，一低头，入目是他弯起的尾巴。
龙尾温柔地圈住我的脚踝，尖端最深重的伤口也已接近愈合。
玩家
前几晚我在这里等你到睡着，你怎么不叫醒我。
发尾的水汽被丝帕吸干，秦彻任由我转过头，笑了笑。
秦彻
有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直叫我名字——
玩家
喂……！
我抬手捏过他下巴，仔仔细细端详。
秦彻懒洋洋地牵起嘴角，用鼻尖蹭过我指腹。
秦彻
真梦见我了？
玩家
……你难道就没梦见过我？
他没说话，只是看我。
秦彻
在被封印之前，我其实就梦见过你。
秦彻
只是那时候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会心甘情愿给这个人擦头发。
玩家
……我看你也挺享受的嘛。
玩家
所以你究竟梦见我什么了？为你拔剑吗？
烛光微弱摇晃，秦彻的眼神仿佛也跟着闪动一瞬。
秦彻
你呢？又梦见我什么了？
玩家
我——
梦境中那个少年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象征恶魔的角与尾巴在月色里映出暗光，我在短暂的沉默里与他对视。
许多话涌上喉头，却又哽在舌尖。我在黯淡的黑夜里伸手，用全部力气环抱住他。
玩家
说好了，既然拿了我那一半灵魂——
玩家
那么哪怕全世界都背弃你，我也会一直一直与你并肩。别想甩开我。
心跳声钝钝敲击在鼓膜，秦彻低头，慢慢将下巴抵在我肩窝。
秦彻
好。
烛火将月光浣洗成暖色。我枕在他臂弯，伸手勾过他手指一起隔空捉烛光。
玩家
那，拉钩。
秦彻
嗯？
玩家
要永不背叛。
秦彻
灵魂相契，永不背叛——即便这座圣堂之外就是世界末日，地动山摇。
玩家
不许毁诺。
秦彻
永不毁诺。
09
在那个被露水沾湿的仲夏夜里，时间仿佛被封存。
一切关于未来的畅想，都还是甜美而轻盈的。
交出自己的半片灵魂后，那柄巨剑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我已经失去了动用它的能力，不再是那个能杀死龙的人了。
这样，算不算打破了龙的诅咒呢？我唯有望向塔尔城的方向。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龙的半片灵魂却在我的身体里日益沸腾，与他相同狂热的欲望灼烧起我的神志。
日月交替之间，我渐渐不再记得自己是谁。
有时，我是独自躲在黑色礼堂里的龙，有时我又是圣堂后院中等待被审判的人类。
甚至有一次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咬着看守我的圣裁军的脖颈。
圣堂后院越来越寂静，也许是因为白曜城的人越来越少了。
星球在快速地凋敝，最后一个看守我的圣裁军在离开前说，龙早就挣脱了他们的钳制，彻底发了狂，几乎毁掉了每一座城池。
末日不可阻挡地到来了，这颗星球上只剩下为祸的恶龙，我再也没有见过秦彻——
直到“末日审判”到来的那一天，我被带到了菲罗斯星上最高的“裁决之庭”。
裁决之庭高悬于空中，翻涌的红云下，数十只象征天罚的裁决之隼沉默地盘旋着。
在圣裁军的簇拥下，红袍的圣裁主教出现在高耸的裁决台上，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苍老的声音在星球上空回荡，历数我与龙为祸世间的罪行，开始了这场盛大的行刑。
圣裁主教
罪行之一，崇拜罪恶与欲望，不加悔改，其心堕落……
圣裁主教
之二，与恶魔为伍，烙有恶魔契约，其身堕落……
圣裁主教
之三，劫掠财富，贪婪无度，其行堕落……
数道锁链将我禁锢在中央，耳旁除了挣扎间带起的“哗哗”声，什么都听不到。
血液翻涌进脑海，像龙一样躁动不安。
圣裁主教
此十五则罪行已定。魔女——当即诛杀。
随着裁决之隼尖锐的鸣叫，落雷击打在我的灵魂中。
玩家
……！！！
膝盖努力支撑着沉重的身躯站起，但还没直起腰，下一道落雷便又撕裂了我的神志。
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那一刻，我想起被刺穿胸膛坠落在山谷间的龙。
玩家
（……秦彻。）
那首安魂曲，我记得龙喜欢这首歌。
但是，我却从没有完整地给他唱过。
玩家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仿佛回到了塔尔城的夜晚，龙巢顶端，他就坐在我的身边，说着“再唱一遍”。
细小的音符自我的胸膛挤出，一点一滴汇聚为难成曲调的乐段。
玩家
（如果你听不到，以后……可就不一定再有人为你唱了……）
贯穿灵魂的落雷一次次将歌声打断，我继续唱着，没有察觉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整座裁决之庭静谧无声，回荡着的，只有那首缠绵的安魂曲。
尾音回荡着在地面消散，许久，如同回应一般，彤云背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吟啸。
玩家
（……是……龙的声音？）
圣裁主教
……它来了，龙降临了。
圣裁主教
真正的末日裁决开始了——控制住她，控制住龙饵！
地面震动，十八柱立在裁决庭周围的高大神像背转身躯，露出了矛尖。
潮水般的圣裁军从四面八方涌来，手中利刃的寒光直指龙飞来的方向。
听到主教的命令我才明白，这场针对我的裁决，原是一场谋划好的对龙的最终猎杀。
火光震荡地面。
裁决之隼发射出的石羽穿透龙翼，圣裁军手上带着电流的羽箭插进它的鳞甲间。
龙翼几乎被撕碎了，但没有任何伤害能阻止一只发狂的龙。
它如同不知痛楚，最终，偌大的裁决之庭上只剩下我最后一个。
云中，龙伤痕累累向我俯冲而来，它的眼中仅有独属于野兽的混沌与疯狂。
我知道，它只是龙，它已经认不出我了。
闭上眼，我想起曾经在小酒馆和那个叫秦彻的男人一起看过的冗长的关于龙的故事……
和最后，插入爱人胸膛的鲜血淋漓的龙爪。
秦彻
但怪物终究无法真正成为人类，他摆脱不了龙的命运，也无法长久地去爱什么人。
秦彻
所以，在故事的最后，他杀死了自己的爱人。
秦彻
这是龙的诅咒。
又一段故事演到了结局——朝着风来的方向，我张开双臂，想要最后拥抱我的龙。
可是我没有等来拥抱，也没有等来死亡。
在龙的袭击来临之前，我感到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把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微妙地，我感觉到了和另外一半灵魂间产生的共振。
玩家
（……秦彻？！）
在龙所带来的死亡到来的前一秒，在灵魂的共振之下，那把血红的巨剑自我的掌心再度出现了。
我的心发出无声的呐喊，可它依旧直接贯穿了龙的胸膛。
看起来，就像是由我亲手插入的一样。
（CG动画）
我……
做了什么……
血……
好多血……
别在这里倒下
因为你一旦倒下……
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秦彻！
一旦倒下，命运就会如写好的那样坠落诅咒的深渊，再也不能回头。
龙紧握住我的手，用尽全力将剑推进自己的胸膛。
像是一个不肯认输的生命对诅咒的嘲弄，和对命运最后的反抗。
我抱着龙的脖子，与它一起坠落云端。
龙用尽最后的力气载着我离开裁决之庭，飞过黑曜石礼堂，跌在开满曼陀罗的山谷间。
它的躯体安静地俯在花丛中，石榴石般的眼睛里映出我的倒影。
玩家
看着我……我不许你闭上眼睛……！
泪水坠落在它的眼眶中，我低下头，让它在我的眉间留下一个吻。
眼中暗红色的光黯淡下去，黑曜石般的晶体爬上龙的鳞甲，逐渐覆盖了它的全身。
我的龙死了。
随着身躯的瓦解，坚硬的晶体片片剥落。
山谷间的风吹来，它们如黑色的花瓣轻盈腾起，将我拥进怀中——
那一刻，龙的灵魂仿佛穿过我的身体，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所有。
洞穴深处，那个和龙一起长大的少年握紧匕首，将雪亮的刃贴在头顶稚嫩的龙角根部。
他紧咬住牙齿，下一秒鲜血流下，划过那只被愤恨填满的右眼。
很快，秘密还是被发现了，所有的龙被杀死在山谷里，只有他被当做人类带走。
可当人们看到他头顶长出的象征恶魔的新角时，那些原本已经收起的长矛，又被插进他的胸腔。
他滚落在山谷下的碎石中，血液在身体里沸腾，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摇摇欲坠地站起。
等回过神，刚才伤害他的人已经全部在血泊中倒下。
黑红色的血雾自他们的身躯飘出，顺着头顶的龙角与背后的尾巴，钻进少年胸腔中央的伤口里。
弓起的背脊裂开两道血痕，两片龙翼挣扎着从中挤出，震裂碎石，骤然展开——
曾经被他厌弃的诅咒，成为了他的力量。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迟疑，转身向山谷深处飞去。
怀中的龙骨也化作花瓣飘散了，飘过的地方，鲜红的曼陀罗也变成了黑色。
那一刻我闻到了花香，那是他灵魂的气味吗，带着淡淡的灼烧的苦涩。
玩家
（秦彻……）
我的爱人，诞生在末日般的恐慌之中。
人们诅咒他的生命，构陷他的罪恶，欢庆他的死亡。
唯有一人，曾凝视过他宝石般的眼瞳，拥抱过他滚烫的灵魂，在夜风中对他歌唱。
他早已把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烙印在我的生命里……
可他对命运的报复，却又像一柄剑刺入我的胸膛。
玩家
秦彻……我诅咒你的灵魂……
他说，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对方永远活着。
玩家
我诅咒你……灵魂永不消散……
玩家
永远被我牵系。
我抬手捏住最后一片黑色的花瓣，像抓住他最后的灵魂——
玩家
我诅咒……只有我可以……
/选项
赐予你真正的死亡/
玩家
赐予你真正的死亡。
山谷深处隐隐传来龙啸，花瓣颤动，被风送向远处，如同龙回到了白云中。
仿佛有嫩枝一样的角从头顶长出，尖锐的疼痛刺破我的脊背，龙尾替代了原本的椎骨。
我走进这片曾经接纳过他的山谷间。
在我的龙离开以后，我终于成为了和他一样的生命。
倾心之约
沈星回
黎深
祁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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