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空市的秋天来了,而N109区的温度不随季节变化,一如既往地阴湿。
我记得秦彻喜欢看临空春天的花树,也想知道他是否喜欢临空秋天的红叶。
玩家
(还有……会不会喜欢临空美食街上新鲜出炉的烤板栗?)
冰冷的低温将我的思绪拉回,秦彻正带我参观他迷宫一样的地下武器库。
秦彻
那猎人小姐和我见面,好像也经常是因为任务需要?
玩家
是啊,要不是因为任务,我现在应该在临空公园里看红叶,去旁边的美食街吃烤板栗。
说话间,展示架上一柄花纹古朴的匕首引起我的注意。
刀柄上的红色宝石隐隐散发出异能量波动。
秦彻
这么快就找到了?猎人协会的任务系统还真是会挑人。
秦彻将匕首从架上拿起,交到我手里。
/共鸣/
我用手心按住匕首上的红色宝石,却没有熟悉的力量流入身体的感觉。
突然意识到有一个现成的借口可以用来邀约,我顺水推舟。
我边说边推开武器库的大门,一缕和缓的清风忽然拂了过来。
风里夹杂着青草新鲜的香气,与N109区的气息截然不同。
白光散去后,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草原。
晴空下,层层叠叠的云朵堆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草浪翻滚间现出远处埋头吃草的牛羊。
我猛然回头,除了身边的秦彻,武器库大门无影无踪,背后依旧是绵延起伏的草坡。
身边的人波澜不惊,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了定位。
我摇摇头,而这时——
面对这只突然靠近我们的小羊,秦彻放低手机,“咔”一声,把它拍进了镜头里。
忽然间,远方传来一阵嘈杂,山坡下,只见一大群绵羊向我们蜂拥而来。
那纷沓的脚步,好像顷刻间就要踩在我们身上。
就这样,我和秦彻被一个身着红色长袍、头戴珠串圆帽的牧羊女捡回了她所在的部落。
狭小的毡包里,我们换上了当地的服装,一人被塞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牛奶煮梨叶茶。
我看向手中的匕首,模样依旧,只是那颗镶嵌的红宝石不见了
玩家
芯核碎片消失了……我们被带到这里,多半和它有关。
秦彻举起手里盛奶茶的铜碗。
秦彻
这铜碗上雕刻的花纹,倒和那把匕首上的花纹样式相近,也许出自同一个部落。
门帘掀开,好心带我们回来的牧羊女塔尔娜端来了丰盛的烤羊肉和马奶酒。
塔尔娜
我跟着草原上做买卖的商人学过些你们的话,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塔尔娜
这次庆典上的摔跤比赛肯定很精彩,你们算是来对了。
塔尔娜
大王召集了各部落的勇士来参加,冠军会获得他亲自赏赐的神石。
塔尔娜
据说那是一枚红色的宝石,名叫“拂晓”,可以让人短暂地进入仙境呢。
玩家
(让人进入仙境的红色宝石……这听起来很像芯核碎片。)
我和秦彻对视一眼,我抓住他的胳膊往前一拉。
塔尔娜
可以是可以,不过来比赛的都是草原上最骁勇的斗士,你们不怕吗?
我冲秦彻眨眨眼,他斜眼瞥了我一下,转头换上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
塔尔娜
对了,既然同路,你们就和我们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女孩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秦彻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样。
玩家
只要赢得比赛拿到它,说不定就能回去。秦彻,我相信你。
我单手握拳伸向秦彻,想让他跟我碰拳,以示我们的决心。
但秦彻摊开手掌,一把包住了我的拳头,拉着我就要往毡包的门口走去。
部落队伍正在向举办庆典的塔拉地区行进,塔尔娜借给我们一人一匹马,跟在队伍末尾。
几个穿着骑装的姑娘在我们面前勒马停下,看看我,又看看秦彻。
她们和塔尔娜用当地语言聊了几句,时不时瞥向秦彻,随后笑着扬鞭离开。
塔尔娜
她们说看到秦大哥骑马的样子,老练得不像外族人。
塔尔娜
我告诉她们,他也要去参加摔跤比赛,她们说会去助威。
玩家
……只见一面就有人为你加油,你还真是在哪里都很受欢迎。
塔尔娜
等秦大哥在比赛上亮了相,下场后说不定会收到好多荷包。
塔尔娜
这是我们草原的习俗,女孩子要是有了心仪的勇士,就会在庆典上送他自己绣的荷包。
塔尔娜说着,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金色的荷包给我看
塔尔娜
我的心上人是苏德部的勇士,叫赛尔特,这是我要送给他的。
她坦然的态度像是在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小事。
我偷偷瞄了一眼秦彻,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我下意识掠过他的眼睛,垂眼看着手上的荷包,只听到秦彻一声低笑。
塔尔娜说出一串发音十分陌生的音节,秦彻斜睨了我一眼。
塔尔娜
要是不说,万一心上人被别人抢去了呢?毕竟草原上的规矩,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秦彻半眯起眼,唇边弯起一丝弧度。
秦彻
我以为不用旁敲侧击,也不用绕圈子才算得上真诚相待。
我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的焦躁,闷闷地看了秦彻一眼。
秦彻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秦彻
这是什么表情?不是说心里想什么就讲出来才是真诚相待吗?
我扬起缰绳,将泰彻甩在身后。
夜幕降临,部落在一片开阔的原野上安营扎寨。
塔尔娜
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得出发。
我回过神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扫过毡包里的一张床、一条被子、一个秦彻。
塔尔娜
我们在路上难得有客人,没有准备多余的毡包,只能难为你们挤一下了。
我假装镇定地整理床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秦彻
以我们过去的经历,同处一室也不至于让你这样面露难色吧?
玩家
可塔尔娜也说,全草原的摔跤高手都会来参赛,你要是受伤——
他眼神中的温度让我的脸颊也跟着变烫。
我刚转身躺下,身后便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
秦彻双手枕在头后,呼吸平稳,倒是我的心跳,在黑暗中频率愈发加快。
秦彻
有人真是刁钻,借着每翻一次身,就卷走一截被子。
秦彻
哦?那只能怪这被子太小,小得只够我盖半边身体。
我顿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探出被子边之后,手心便落在坚实的胸膛上。
我的掌心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脏的跳动。
停顿片刻,我收回手,默默往外拽被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依据,说得振振有词。
秦彻侧过身,温热的呼吸吹拂在我脸上。
毡包外隐约有苍凉的琴音传来,将我的思绪拉回现下的境况。
玩家
万一那块神石不是芯核碎片,我们还是回不去怎么办?
玩家
也许白天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应对陌生的环境,到晚上才有一点空隙来乱想……
我有些自嘲,但秦彻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玩家
另一些时候,我又觉得……要成为这样的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险境。
秦彻淡淡地笑了一下。
秦彻
也许我的淡定,只是因为这一次对我来说并不是险境。
他的语气比起平日多了几分抚慰,让我感到难言的安心。
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我摸索着拉过他的手臂枕了上去。
黑暗中,我感受得到秦彻在看我。
秦彻
你不觉得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人反而没有那么多顾虑吗?
次日醒来,秦彻不见踪影,只留了张字条,说他去附近打探一番。
我跟着塔尔娜去牧羊,趁着羊群吃草,她拿出荷包绣了起来。
看我时不时探头看她手中的荷包,她不禁笑了起来。
塔尔娜热情地从挎包里拿出另一个素色荷包和彩色线团分给我。
我想了想,从线团里单独挑了一种颜色。
等到图案初具模样,我用红线为那只潦草的乌鸦绣上眼睛。
晌午时分,羊群吃得肚子滚圆,我收起荷包,和塔尔娜一起回到部落队伍。
塔尔娜骑马往前,过了一会儿兴冲冲地回来。
不远处已经围满了人,人们喊着“秦彻”的名字,竟然男女老少都在为他助威。
塔尔娜
听说今天秦彻射箭赢了图穆尔,那可是去年在庆典上获胜的第一勇七。
塔尔娜
图穆尔不服,要求再比一场赛马,秦彻居然让想比的人一起上。
我骑着马踱到场边,只见尘土飞扬,数匹骏马互相追逐。
黑色骏马上,那熟悉的身影突出重围,以闪电之势冲过终点。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仿佛在赞美最强大的勇士。
秦彻勒住马,环顾四周,很快在人群中与我目光交汇。
直到这时候,他的嘴角才微微弯起。
过了好一阵,人们陆续离开,秦彻驱马来到我面前。
我微微一怔,他做这些,是因为我昨天说了担心他?
我既安心于他的周全,又忍不住生出一点玩心。
秦彻
不过我已经比了一早上,想让我再比,奖励要足够诱人。
秦彻
你要是输了,就把塔尔娜姑娘教我们的那个词大声说一遍。
秦彻
这么拼尽全力,也不知道是真想喝酒,还是怕输了的惩罚。
秦彻笑着下马,向我伸出手。
我拉住秦彻的手,跃下马来,腰间忽然有东西掉出。
秦彻正要弯腰帮我,我急忙拉住他,另一只手顺手捡起荷包揣进袖中。
马儿在湖边低头饮水,秦彻俯身用双手舀起一捧水,清洗脸上的汗水。
我坐在湖畔的草地上,默默将荷包塞回腰间,垂眼看着他在湖中聚散的倒影。
我微微一怔,看到湖中倒影的视线看着旁边的我。
秦彻坐到我身后,双腿松松地围在我身侧。
秦彻
我看他们部族女孩编的发辫很有特色,要不给你也编一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我的头发散开。
秦彻手上稍稍用力,虽然没有拉扯到头皮,我还是条件反射躲了一下。
秦彻的手揉了揉我的后脑,湖面中倒映的他正想往我“疼痛”处吹气。
我们的视线再次在湖面倒影上相撞,水鸟恰好掠过湖面,涟漪荡漾。
秦彻
听说这里的人习惯佩戴头饰,是因为觉得头发是自己身上很宝贵的东西。
他停止了要吹气的动作,专心为我梳理头发。
秦彻
全部披散时的样子,只能让最亲密最信任的人看到。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认真地梳理着,将打结的地方一一耐心解开。
玩家
对我们临空市的人来说,头发也很重要,从头发的色泽就能看出来一个人是否健康。
他将垂在我鬓角旁的碎发勾走,将发丝分作三股,再让它们互相交织。
泰彻:……我喜欢你的头发。
他说他喜欢我的头发,可是那种语气听上去,好像他喜欢的不仅只是头发。
我愣了一下,抬眼看他,而他一脸淡然,只是为我戴上头饰。
他让我侧头去看湖上自己的倒影,发辫轻盈地垂在我脑后。
玩家
暗点组织的老大私下爱好编辫子,这消息要是给暗网,不知道能卖什么价钱?
他微笑着看我,我迎着他的目光顶回去。
夜晚,队伍已经行进到塔拉附近,明天就要参加庆典了。
暮色沉沉,草尖摇曳。对面篝火旁,众人在火光中翩然起舞。
星辰闪烁,我目不转睛地望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秦彻手握酒袋,怀里多了把草原部落特有的琴。
秦彻将琴放到一旁,单膝跪地倒酒,双手将酒盏奉到我面前。
陌生的语言在他口中重复,仿佛咒语根植在我心中。
我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他又倒了满满一杯,改成单手递给我。
我伸手去接,他却将酒盏举高至我唇边,酒水微微溢出,气味香浓。
秦彻嘴角微微弯起,手随之倾斜,一点点将酒渡入我口中。
喝完,唇边残留的酒渍被他的拇指轻轻抹去。
秦彻
部族里最德高望重的阿翁,看我对它有兴趣,就借给我了。
玩家
这里男女老少都对你如此热情,要是明天的比赛输了,你留下来好像也能过得很舒坦。
秦彻拉起琴弓,在琴弦上摩擦而过,一道苍老深沉的琴音婉转传来。
秦彻
要是我真输了,你打算怎么办?把我一个人扔下,还是我们在这儿骑马放羊?
玩家
你一个呼风唤雨惯了的暗点老大,当真能甘于平淡在这儿待一辈子?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瞳孔被火光照得发亮。
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仿佛也在我心间绽放。
我倾身靠着他,让手臂一侧感受他的体温。
庆典当日,会场里人山人海,大家都盛装出席。
我挤在满是陌生语言的人群中等待比赛开始。
塔尔娜
整个草原上最强的勇士都来了,今天的比赛肯定很激烈。
参赛选手徐徐入场,领头的几位汉子粗犷豪迈,一出场就得到观众的振臂高呼。
秦彻最后入场,凯烈部的人都为他欢呼起来。
像每一次一样,他的视线总是很快在人群中与我交汇。
我朝着秦彻点点头,他的嘴角随之扬起。
一个上午过去,秦彻横扫赛场。
他招式灵活,力量稳健,每一次肩推、背摔都引起全场欢呼。
决赛,秦彻格挡住对手的进攻,趁其不备迅速抱住对方的腰,随后右腿猛力一扫。
对方被抱摔在地,他随之倒地,紧压对手。
在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中,秦彻站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跑向赛场。
/还我/
秦彻
哦,是那个阿翁说的,女孩子会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红霞映天,广场中央,年老的草原之主将一个雕刻着古朴花纹的金属盒子交给秦彻。
塔尔娜站在一旁,神色恭敬地为我们翻译大王的话语。
塔尔娜
无论你来自哪里,是否是我族人,你都是我们草原的勇士。
我们按照当地的礼节,双手交又放在双肩,弯腰向首领行礼。
待首领离开,我打开盒子,里面红色的晶石流光溢彩,我已经感受到熟悉的能量波动。
玩家
带我们过来的就是它……秦彻,这次应该能回去了!
看着我激动的神情,秦彻只是淡然地笑了笑。
泰彻:回去之后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玩家
去吃点草原上没有的东西,我已经很想念临空的那条美食街了。
入夜,参加庆典的人群在广场中央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我和秦彻独自来到草原,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璀璨星空像帐篷一样包裹在大地之上。
秦彻拿起红色的晶石放于掌心,我握住他的手,抬眼注视他。
玩家
秦彻,等回到N109区,我们还能像在这里一样不用顾虑身份真诚相待吗?
一股温暖的力量沁入我的四肢,眼前逐渐被扩散的白光吞没——
冰冷的低温最先浸入身体,金属的气味取代了青草的香气。
人造灯光刺入眼球,映入眼帘的一排排武器陈列没有丝毫生气。
我挣扎着站起,环顾四周,偌大的武器库里没有秦彻的身影。
房间里只有我的声音在回荡,找遍全身,都不见那颗红色芯核碎片的踪迹。
玩家
(不可能吧……难道只有我回来了?!)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Evol去感应周遭异能量的波动。
我冲向武器库大门,到达门口的刹那,大门突然打开,我猝不及防撞入来人的胸膛。
秦彻已经换回平日的装束,脸上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调侃。
刚睁眼时的茫然、找不到他时的不安、还有经历那段历险后的交织在一起……
却又像是被他简单的一句话轻松抚平。
他递给我那块红色的晶石。
秦彻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弯起弧度。
我吸了口气,直视他的眼睛。
玩家
秦彻,如果以后我们不只是因为任务,或者需要对方帮忙,或者其它的借口而见面……
我微微一怔,轻轻点点头。
秦彻眼中涌上温柔的笑意,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绣着潦草乌鸦的荷包。
秦彻
不过在草原上说好了互相学习,轮到我学以致用了。
秦彻
临空公园的红叶,还有美食街的烤板栗,现在一起去吗?
我露出笑容,再次推开武器库的大门,一道力量忽然将我往后一拽,倒在秦彻身上。
手腕上,光芒荧荧闪烁——那条熟悉的能量链路,又出现了。
我与他面面相觑,陷入短暂的沉默。
秦彻扬起手,似乎是故意让我看他手上与我相连的那道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