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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油腻大海中所熬过的地狱般的4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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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17更新

    

最新编辑:马汉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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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22-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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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汉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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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文

  拉里·艾伦(Larry Allen,1908—1975),美国记者、新闻工作者。生于马里兰州的芒特萨维奇。1926年初涉足新闻工作,在《巴尔的摩新闻》任 职。1927年至1933年,他先后在《华盛顿先驱报》、西弗吉尼亚州 《亨廷顿先驱晚报》和《查尔斯顿每日邮报》工作。1933年至1960年 期间,供职于美联社,先后担任查尔斯顿分社记者和本州新闻主编、 纽约总社编辑、欧洲战地记者、驻波兰记者、莫斯科分社社长、特拉 维夫分社社长、东南亚和加勒比海地区的战地记者等职务。1960年,他自己创办了美洲新闻社。晚年定居墨西哥城。 在战地生涯中,艾伦不仅受到过近失弹的炸伤,还遭到过多次的轻武器袭击,出生入死,还曾当过俘虏,也由于其出色表现获得了多枚奖章。然而最令他难忘的是1941年12月16日发生的事情。那天,他搭乘的英国5220吨巡洋舰加拉蒂亚号在海上遭到鱼雷攻击。巡洋舰沉没后,不会游泳的艾伦在冰冷刺骨的大海中挣扎了45分钟后获救。死里逃生后,艾伦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写就了记述加拉蒂亚号沉没、官兵跳海求生的一篇文章,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及时发表。经过新闻检查机构的延宕后,第二年的1月10日,才由美联社发出。本文获1942年普利策国际电讯报道奖并获得了500美元的奖金。

正文

  12月16日凌晨,午夜刚过,英国轻巡洋舰加拉提亚号连中3枚轴心国潜艇发射的鱼雷,它像一只被刺中的乌龟,肚皮朝上翻转过来,不到3分钟,便在漆黑的夜幕中沉没在埃及海岸附近的地中海的波涛之下。鱼雷是近距离连续发射的,鱼雷爆炸的威力撕碎了这艘巡洋舰的五脏六腑,炸声如雷,火光冲天。
  在这艘濒死的巡洋舰后甲板上,我奋力抓住右舷栏杆,直到舰身倾斜将我掀入寒冷的滔滔大海里。 我在浑浊的油污中挣扎了45分钟后获救。 12月14日,当我们随同一个巡洋舰、驱逐舰中队巡航在利比亚海岸外时,遭到俯冲轰炸机7个多小时的轮番进攻,但是加拉蒂亚号成功躲开了所有攻击,并向东航行。 12月15日午夜,加拉蒂亚号播音器发出警报:“一级战备, 各就各位!”炮手们依令严阵以待。我当时正在舰长室小睡,是被一名海军陆战队的哨兵叫醒的。我跑到副舰长室通知路透社海军记者亚历山大·梅西·安德森。我们一面调整救生衣,一面踏上漆黑的后甲板,奔向舰桥。 没跑几步,第一枚鱼雷就命中了左后舷,腾起一股火焰,剧烈震撼着加拉蒂亚号。此刻是零时2分。又随着一道炫目的闪光,第二枚鱼雷命中了战舰中部,第三枚则打中了前部,命中点就在一座6英寸双联装炮塔附近,战舰浑身颤抖。当战舰左舷迅速倾侧并向大海深处下沉时,我抓住甲板栏杆,扔掉了钢盔、防弹衣和雨衣,用一只手拧开了套在脖子上的救生衣软管上的气嘴。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给救生衣吹气,在这艘巡洋舰完全倾覆时刚好把气吹足。随着舰身的剧烈翻转,我从右舷滑入大海中。数百名军官和水兵 也随我一起落水。安德森在我稍右一些的地方抓住了栏杆。当我落水时,我听见他在对一名军官叫喊着什么。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我不会游泳。我害怕我从高处栽到海里会撞破身上这件旧救生衣,而这件救生衣是我在一年前的今天,光辉号航空母舰遭到轰炸后找到的。
  我栽入海里时,这艘巡洋舰伴随着极大的吸力消失了,留下一大块油污的海面。当她沉没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爆炸。 油污和海水把我灌了个饱以后,我才冒出水面。四周的海面上数百名水兵人头攒动。 几名水兵成功地发动了一只摩托救生艇。我试图游向它,却再次沉入水中。我感到肺部像是炸裂似的,可是我浮上来了。一名水兵把我拉到艇上。但是,有几十人也想上艇。越来越多的人爬上来,把艇尾部压了下去,很快艇舱灌满了海水。最后艇翻了,把我们大家猛抛入海里。我竭力接近救生艇,再次试图爬到它上面。这时它下沉了。我同一个水兵紧紧抓住艇首的边沿,直到它也沉入波涛之下。我抓住不放,被它往深水中拉,结果又喝了一肚子油水。我使出浑身力气让头部浮在水面上。在海面下,一双手伸过来,抓住我的双肩,然后又滑落了。 我撞上了一根漂浮的小圆木。我绝望地挣扎着,竟然把它夹在了左臂之下;我同时用右臂小心护着救生衣。 我同另外几十人一起大呼救命,希望能在漆黑中被驱逐舰发现。 谁也没有手电筒,因而救援舰船难于发现我们。 就在这时,我看见前方大约75码远处貌似有一艘驱逐舰的巨大黑色轮廓。“救命,我快淹死了。”我身旁一名水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忍着点,”我乏力地喊道,“瞧,前面有一艘驱逐舰。” 这句话似乎让他活力再现,他游向驱逐舰。我也试图游过去,但是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当我喊救命时,海浪似乎把我冲得更远了。接着,—个大浪再次将我吞没,又让我喝了一口油水。随后,如有神助一般,又一个浪头将我推向前方,几乎推到前来营救的格里芬号驱逐舰螺旋桨下。
  我喊着救命,直喊得声嘶力竭。突然,有人向我身边扔过来一根油腻的大绳。我抓住了它,但是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抓紧!”舰上一名军官叫道,“我们要把你拉上来。” “不行啊!”我说话间绳索就从手指中滑走了。“尽力再向前挪一点,”军官喊着,“我们正在放绳梯。” 我奋力向前,抓住了绳梯。我安全了,但已筋疲力尽,没有人帮助,我连一级绳梯也爬不动。这时,一只救生筏漂向驱逐舰。我的头同战舰连撞了几下。我一声声喊叫:“停下!你们会送我命的!” 救生筏上的水兵抓住绳梯,爬上安全的地方,而我在全力搏斗,以免被淹死。好几个人踩在我头上,把我踏到深水中。 半知半觉中,我用右臂勾住绳梯,头部才得以不时高出水面。我又喊起救命来。救生筏上的一名年轻的英国水兵救了我的命。“我来救你!”他喊道,“把这根绳子夹在你的双臂下!” 他在我的胳膊下面穿了一根又粗又重的绳索,系了一个结,又将另一头扔到驱逐舰的后甲板上。3名水兵将我慢慢拉出了油污的海面。 “这家伙是美国人。”我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说话。他们在为我挤出肚中的海水时,看到了我那件满是油污的外衣袖子上“美国海军 记者”字样。 他们割开了我的衣服,把我抬到下层的住舱甲板上。在那里,大约100名幸存者正在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