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希尔德与《尼伯龙根的指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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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名——布伦希尔德

O ihr, der Eide ewige Hüter!                啊，伟大的诸神，一切誓言的守护者！
Lenkt euren Blick auf mein blühendes Leid;  汝等可看见吾燃烧的悲哀；
erschaut eure ewige Schuld!                 看罢，汝等犯下的罪孽！
Meine Klage hör', du hehrster Gott!         听罢，吾撕心裂肺的哀嚎！
Durch seine tapferste That,                 这男人用世间最为英勇的义举，
dir so tauglich erwünscht,                  回应汝等之殷切希冀，
weihtest du den, der sie gewirkt,           然而汝等竟报以咒诅，致他倾覆，
dem Fluche dem du verfielest:               而今日也降临于汝等之上：
Ruhe, ruhe, du Gott!                        汝等众神，灭亡，灭亡罢！
——布伦希尔德埋葬齐格弗里德唱段，《诸神的黄昏》第三幕

　　布伦希尔德（古诺斯语：Brynhildr；现代德语：Brünnhilde）是北欧神话中的一名女英雄，在《沃尔松格·萨迦》《诗体埃达》《尼伯龙根之歌》等各种文本中登场，其身份与事迹也有所不同。但最为现代人所熟知的还是德国音乐家瓦格纳创作的四联乐剧《尼伯龙根的指环》（包括《莱茵的黄金》《女武神》《齐格弗里德》《诸神的黄昏》。以下简称“指环”）中的女主角布伦希尔德，而游戏中舰船布伦希尔德的人设显然也更多地是参考了瓦格纳。因而本条目对于这一角色的介绍与考察也主要基于这一版本。

《尼伯龙根的指环》剧情梗概展开/折叠

《诸神的黄昏》第三幕终场，布伦希尔德跃入火中；亚瑟·拉克姆绘制

《莱茵的黄金》：尼伯龙根族的侏儒阿尔贝里希搭讪水仙女不成，盗走了莱茵河底埋藏的具有神奇魔力的黄金，回到地底打造成指环与隐形头盔。而众神之王沃坦借助一对巨人兄弟的力量建造瓦尔哈拉城，并答应将女儿青春女神弗瑞雅作为报酬，事后却反悔。面对巨人兄弟兴师问罪，火神与邪神洛基提出用尼伯龙根的指环代替弗瑞雅作为报酬；此后沃坦与洛基下到地底，从用指环力量奴役了尼伯龙根族的阿尔贝里希手中骗取了指环——愤怒的阿尔贝里希诅咒众神并发下毒誓定要夺回指环。然而此时沃坦却又不想放弃指环，与巨人再生争端，结果在智慧女神埃尔达警告下才终于放弃。巨人兄弟为争夺指环争斗，弟弟法夫纳杀死了哥哥。而同样心有不甘的沃坦想到生养一群半神（沃尔松格族）将来为他取回指环。
《女武神》：时光飞逝，沃尔松格族的末裔齐格蒙德深夜逃难到一户人家，家中女主人齐格琳德接收并悉心照料了他，两人心生情愫——二人事实上是沃坦生下的孪生兄妹。待到齐格琳德的丈夫洪丁回到家中，二人下药迷倒洪丁并即刻出逃，齐格蒙德还顺手带走了被不明老者（即沃坦）插在树上却无人能拔出的宝剑诺顿克。沃坦起初指派女武神首领布伦希尔德暗中保护，然而两人的关系遭到沃坦的正妻、婚姻女神弗丽卡反对；沃坦无奈在齐格蒙德在与追赶而来的洪丁决斗中用命运之枪冈格尼尔将宝剑击断，致使其被杀死（而洪丁也随即被沃坦亲手所杀）。不忍见到这一切的布伦希尔德违抗父命保护了齐格琳德与其腹中的孩子（也就是未来的齐格弗里德），并为此与沃坦据理力争。沃坦最终剥夺了她的永生与女武神的地位，并昏睡在一块岩石上“直到被第一个来到此地的男子唤醒并终生任由他摆布”，但同时也让洛基在她身边燃烧起一圈“只有不知恐惧为何物之人才能跨过的”烈火。
《齐格弗里德》：又是十几年过去，齐格弗里德已经在尼伯龙根侏儒米梅（阿尔贝里希的弟弟）的养育下长大，然而齐格弗里德却对这个只会闷头打铁的“父亲”非常讨厌，米梅无奈对他说出实情，并答应为他重铸其生父留下的真正的神剑诺顿克。然而米梅想尽办法都无法重铸这柄断剑，此时化身为旅行者的沃坦突然出现，向他预言一个英雄将重铸这把剑并杀死他。听闻此言的米梅十分恐惧，与打猎归来的齐格弗里德谈起此事，对方却“全然不知恐惧为何物”并自己亲手重铸了断剑。此后齐格弗里德手持神剑进入森林，先是砍断了阻拦在他面前的旅行者手中的神枪冈格尼尔；然后他杀死了化为巨龙的法夫纳，并沐浴在它的鲜血中获得了能与鸟兽交流以及刀枪不入的能力（然而一片树叶覆盖在他的后背上，成为了他唯一的弱点）。随后在小鸟指引下齐格弗里德取得指环与隐形头盔，又手刃了出于恐惧想要毒死他的养父米梅，最终在小鸟指引下找到并唤醒了布伦希尔德，二人一见钟情、定下终生不渝之誓言，而指环则成为二人定情信物。
《诸神的黄昏》：在莱茵河畔的一处宫廷里，领主龚特尔与其妹古德鲁妮正听着一个尼伯龙根人哈根（阿尔贝里希之子）讲故事。哈根激发了龚特尔对“烈火中的美女布伦希尔德”的兴趣，又令古德鲁妮对“无所畏惧的英雄齐格弗里德”心生向往，从而提议“让齐格弗里德将布伦希尔德带到宫廷中与龚特尔成婚，而古德鲁妮则可许配与齐格弗里德”。此后齐格弗里德来到此地，哈根唆使古德鲁妮让齐格弗里德饮下魔法药水，全然忘记布伦希尔德的齐格弗里德与兄妹二人一见如故，立刻接受了他们的提议回身寻找布伦希尔德。布伦希尔德被失忆的齐格弗里德制服并带到龚特尔宫中，后者更是在面对她的质问时指着落入哈丁守中的断裂的命运之枪发誓“如果我有背弃誓言，就将死于此枪之下”。在婚宴当中，哈根又令齐格弗里德喝下恢复记忆的药水，从而使他当众说出自己与布伦希尔德的爱情——正当此时，哈根用命运之枪刺中其背心要害，又欲趁乱夺走指环、却无法从尸体的手上摘下。真相大白，布伦希尔德回到洛基之火中忧伤地埋葬了齐格弗里德，随后自身也跃入火中——她的自我牺牲赎清了众神的罪孽与指环的诅咒，指环落入莱茵河中重归水仙女之手（而一心取回指环的哈根则被波涛淹没）——这熊熊烈火愈燃愈烈，最终竟直抵云霄，宏伟而鄙陋的瓦尔哈拉亦归于尘土。

　　在《指环》中，布伦希尔德是众神之王沃坦（即奥丁在中古高地德语中的名称）与智慧女神埃尔达所生下的九位女武神的首领，其后成为凡人而与沃尔松格族英雄齐格弗里德坠入爱河。她性情刚烈、爱憎分明，却又不失沉着机智（除了面对心上人齐格弗里德之时），更是剧中唯一意志不为指环所控制之人（这一点即便是众神也无一能做到），可谓是《指环》这个充斥着背叛、欺骗、阴谋与蒙昧的世界中为数不多的光明，也终究成为人类之爱战胜诸神的罪恶而创造新世界的火种。
　　另一方面，她不断为父亲、友人、爱人、敌人所利用，却又从未在真正意义上服从任何人、永远忠实于自己的信念——作为这样一个“有思想的工具”，她的身上始终体现着理性与感性、神性与人性、男性性与女性性、创造性与毁灭性，等等、等等的矛盾，某种意义上说甚至可以算作这部作品中唯一的主人公、一个真正而复杂的“圆形角色”（而其他角色包括齐格弗里德在内，更多地都体现为某种扁平的象征或符号）。

立绘背景——岩石与烈火

　　布伦希尔德立绘中的背景显然参考了《指环》中的命运之地——在这里布伦希尔德见证了齐格弗里德的父亲齐格蒙德为保护爱人与对手决战直至殒命，而她为了保护齐格琳德接受惩罚成为凡人并在此沉睡，此后又被齐格弗里德唤醒并坠入爱河、却又同样在此遭遇（虽然是失去记忆的）爱人的背叛。而最终还是在这里，她埋葬了爱人与自己，也埋葬了整个旧世界。

立绘元素——头上的角

　　带翼独角兽是女武神的坐骑，也是纹章学中“女武神”及其所体现的各种精神的象征。

立绘元素——身边的枪

　　枪是女武神的武器。而在《指环》当中，圣枪冈格尼尔与圣剑诺顿克这对均出于神王沃坦之手的武器更是扮演着重要而极具象征意义的角色。
　　前者作为“必然性”的象征，以世界树的树枝做成并有着守护过去的力量，同时一切以此枪为证的言语——无论是神祇的天宪、侏儒的怨诅、英雄的咒誓，又或是布伦希尔德对永恒之爱的许诺——都坚不可摧且必然实现。
　　而后者作为“偶然性”的象征，并不能永远为持有者带来胜利、甚至还会带来忘却（喝下忘却药水的齐格弗里德在回到命运之地时，便是将此剑橫于两人之间作为二人绝无半点沾染的证明），然而心存畏惧之人却无法动其分毫，同时未来的道路非用它无法开拓。
　　两柄神兵在剧中多次自相攻伐，又分别击断过对方。相比剑更多地作为齐格弗里德的象征，枪显然与布伦希尔德更为契合——而舰船布伦希尔德重视回忆与过去的性格或许也与圣枪的象征有关。

关于一些名词展开/折叠

　　为使页面简洁，本条目中出现的一些与北欧神话有关的名词之释义按顺序整理在此。

沃尔松格：在各种萨迦与埃达中为一斯堪的纳维亚氏族名称，而在瓦格纳作品中则成为神与人类的后代（也就是半神）的统称。如齐格蒙德与齐格琳德兄妹·夫妻即为沃坦与人间女子所生，因而连同其子齐格弗里德皆为沃尔松格族一员。
萨迦：古诺斯语中意为“传奇”，是北欧神话文本中斯堪的纳维亚系统的一种体裁。《沃尔松格·萨迦》为“萨迦”作品群中最著名的作品之一，13世纪左右成书于冰岛。事实上相比《尼伯龙根之歌》，《指环》的剧情倒是与这部作品更为接近。
埃达：古诺斯语中语义有多种说法，如“古老传统”“神的启示”“运用智慧”，后来专指冰岛的《诗体埃达》与《散文埃达》两部作品集（均成书于11~12世纪左右，但诸如前者的诗歌则可能更早就在流传），在北欧神话诸多文本中成就最高。
尼伯龙（根）：“尼伯龙根”实际上是“尼伯龙”一词的形容词形式，不过在中文世界以讹传讹以致前者翻译成为主流。这个词所指的群体在不同北欧神话文本中（尤其是斯堪的纳维亚系统与法兰克-德意志系统之间）非常不同，而《指环》又有所差异。《指环》中的“尼伯龙根族”指的是一群居住于地底的侏儒，矮小孱弱却又技艺精湛、机智狡诈，与巨人一族可谓两个极端——另外瓦格纳显然是将这一族当作犹太人的象征。后世西幻（如《魔戒》）中的矮人或侏儒等种族设计之灵感或多或少滥觞于此。
《尼伯龙根之歌》：德语Nibelungenlied，由中古高地德语写成的长篇史诗，完成于12、13世纪之交，是公认中世纪德语文学的最高成就不过跟同时代的意、法、英相比还是被吊打。与通常认知中的“北欧神话”（即斯堪的纳维亚系统）不同，《尼伯龙根之歌》大量取材于（特别是墨洛温王朝时期的）真实历史，受到南方神话乃至基督教的影响也较多。
水仙女：正确来说应该是“莱茵河的女儿”，现在一般认为是瓦格纳借用希腊神话中“宁芙”创造的。象征纯真无邪、无忧无虑以至无知，故而肩负守护莱茵黄金之责。
隐形头盔：同样，这一想法来自于希腊神话中珀尔修斯的故事。而《指环》中由莱茵黄金打造的两种宝物则直接成为托尔金《魔戒》的灵感来源。
瓦尔哈拉：北欧神话中位于神界阿斯加德的大厅，不仅供众神居住，人间的英勇战士死后也会被引导至此享乐并准备迎接诸神黄昏。在《指环》中诸神诱骗巨人为其建造瓦尔哈拉可谓一切的起因，而最终瓦尔哈拉亦归于毁灭。
巨人：北欧神话中非常重要的一大种族，古老神秘乃至与诸神一样独自享有一方世界。不过在《指环》中出场不多并且被描绘成贪得无厌而又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形象。
福瑞雅：沃坦与正妻弗丽卡之女，北欧神话中的青春女神；但实际上《指环》中她的设定更多来自于春天女神绮瞳。她对众神与巨人如此具有吸引力的原因不仅在于身份与美貌，更在于只有她能够种植令众神保持永生不衰的金苹果（当然这一设定同样借鉴自希腊神话），因而巨人想要夺取她事实上也是一种挑战乃至取代众神统治地位的尝试。
洛基：作为北欧神话中的“邪神”，事实上洛基的“恶”更多时候表现为欺骗、谎言与恶作剧——甚至他的谎言往往只是为了取乐而事后又多会设法弥补（相比之下，倒是众神时常用谎言牟利，例如欺骗巨狼芬里尔）。而在《指环》中瓦格纳对他更是抱持着一种正面大于负面的态度——事实上正是洛基首先对神界的卑鄙无耻感到厌恶，从而播下引发诸神黄昏的种子；而保护布伦希尔德并最终帮助她祓除诅咒、毁灭腐朽神界的也正是洛基的火焰。
女武神：古诺斯语Valkyrja，德语Walküre。《指环》中设定为神王沃坦与智慧女神埃尔达所生的九个女儿，骑乘生有翅膀与独角的骏马“格雷茵”驰骋于空中，将死去战士的灵魂引导至瓦尔哈拉。瓦格纳所有作品中最著名的乐段，（除去《罗恩格林》中的一段被后人称为《婚礼进行曲》的插曲的话以及考虑到《罗恩格林》的剧情，其实不是很建议在婚礼上使用这首曲子）就是《女武神》第三幕前奏曲（通常被称为《女武神的骑行》）。
诺顿克：德语Notung，在古诺斯语中一般称为“格拉墨”（Gramr）。瓦格纳如此命名此剑是一语双关：德语中Not这一词根同时有“需要”与“悲惨”之意，因而这把剑正是在齐格蒙德最需要力量也最是深陷绝境时出现然而还是把他坑了。
米梅：这个尼伯龙根侏儒也是《指环》全剧中少数极为复杂的人物之一。他既是哥哥残暴奴役的受害者，却也因此使自己生出了野心；收养齐格弗里德（并留下圣剑的碎片）固然有将来希望他为自己击败法夫纳夺取指环的不轨心思，但也同样有着一份怜悯之心乃至父爱、总是尽心尽力满足齐格弗里德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最终甚至产生了让他放弃挑战法夫纳的念头。然而沃坦的计划、齐格弗里德的没心没肺、兄长的怂恿与他自身的恐惧终究还是令他毁灭了自己。
旅行者：事实上沃坦与米梅的交流过程是以圣枪为赌注（沃坦还堵上了自己的头颅），双方各问对方三个问题，如果有一方全部答出而另一方不能则圣枪归前者所有。米梅问沃坦的三个问题类似于前情提要，而沃坦问米梅的前两个问题类似于补充设定，最后一个问题“谁能重铸圣剑”令米梅无法回答（他自身正为此而苦恼），然后沃坦通过自答的方式揭示了不详的预兆。
龚特尔与古德鲁妮：事实上在包括《埃达》《尼伯龙根之歌》在内的很多北欧神话文本、乃至这些神话人物可能的真实历史原型中，龚特尔与布伦希尔德、齐格弗里德与克里姆希尔特（古德鲁妮）才是真正的夫妻大型白学现场。而《指环》中的布伦希尔德也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尼伯龙根之歌》中的克里姆希尔特形象。
哈根：与米梅一样，哈根这一角色塑造亦十分精彩，甚至可以说是第四部中真正的主角、一个反面的布伦希尔德。更进一步地说，他的所作所为与其说纯粹为了指环，倒更像是《威尼斯商人》中的夏洛克（而且哈根甚至成功了），要为“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们出一口恶气——考虑到尼伯龙根族本就隐喻犹太人；因而这一人物可谓瓦格纳剧作中人文关怀的体现。